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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家们的手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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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算做什么?”陆应如倒没有生气,即便她与钟关白观点并不一致,可她能感觉到钟关白与从前的不同,那个在她看来软弱、毫无担当的钟关白似乎也成长了起来,尽管速度并不快,现在在她眼里也不能算配得上陆早秋,但这样的成长仍让她有了一丝好感。
  “说服早秋的父亲,用一切方法。”钟关白说,“当然,我知道这件事你们一定都尝试过,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一个身为小提琴演奏家的陆早秋。万一我真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他,至少我希望以后他不要再打那样的电话给早秋,任何时候,他有任何不满,对我说就好。”
  对陆应如而言,钟关白这番话仍然非常天真,可她没有再阻止,只是说:“你不要太乐观。”
  “一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乐观是件好事,我也还是相信如果我足够真诚足够努力地去沟通,就有撼动一些根深蒂固的成见的希望。改变当然很难,但只要开始做了,改变就是可能的。应如姐,你也说了,早秋的父亲并不十分坚决,可我,”钟关白看着道路前方的一抹霞光,笑着说,“非常非常坚决。”
  “钟关白,”陆应如非常难得地笑了笑,此时她忽然发觉其实钟关白和陆早秋有某种本质上的相似处,“你过五分钟查收一下邮件,如果与我父亲见面时有难处,打电话给我。”她转头对秘书说,“Abe,把我父亲的资料发给钟关白。”
  钟关白听见那个名字,稍微好奇了一下,Abe来源于亚伯拉罕,在中国应该没人会取宗教感这么强的英文名。不过对方是陆应如的人,他没有多问。
  陆应如挂了电话,Abe很快便说:“陆总,已经发送了。”
  陆应如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绷得有如钢板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放一下早秋小时候参加比赛的视频。”
  陆早秋在成长期间参加过不止一次重大比赛,每次比赛又有一系列赛程,Abe问:“陆总,请问是哪一次比赛的视频?”
  陆应如说:“帕格尼尼,决赛。”其实不是什么小时候,那时候陆早秋已经念中学了,只是对陆应如来说,除了现在以外的过去,都可以算作陆早秋的小时候。
  Abe在用于视频会议的显示屏上播放出比赛视频,便站到一边,陪陆应如看。
  屏幕上的东方少年琴技精湛,表情也毫不逊色,任谁看了都会被吸引,并非后来的样子,确实,如机器一般演奏的人就算有再高明的技法也不可能进入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的决赛。陆应如记得,那是陆早秋非常罕见的一个时期,快乐得像最初他们的母亲还不曾离开的时候,那个时期来得突然,也非常短暂,从那个时期结束之后,陆早秋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抑郁,不停地吃药,在严重的副作用下不断胃痉挛、呕吐,变得更加消瘦,同时像机器一样不分昼夜地拉小提琴,在遇见钟关白前都几乎再没有过笑容。
  “Abe,找一下早秋最近的演奏视频。”等比赛视频放完了,陆应如又说。
  第一秘书发挥了专业的搜索能力,立即给出了本年度所有公开演出视频与一系列偷拍视频以供挑选。
  陆应如说:“都放一遍。”
  当她看到不知道是谁偷拍的钟关白与陆早秋近日在学院里合奏的视频时,渐渐露出一个显得比平时柔软得多的笑容:“年后休个假吧。”
  陆应如难得这样放松,Abe已经觉得有些稀奇,不过毕竟是第一秘书,这样的稀奇还是可以掩饰的,而且自陆早秋康复后,陆应如看起来也比之前要平易近人些,可是听到“休假”二字,第一秘书先生差点没有控制住面部表情,因为别说在他的任期内,哪怕是他和上任那位也被陆应如叫做“Abe”的秘书交接时,就被告知陆总从不休假,陆总聘用多位秘书的原因之一就是确保秘书们合法休假的同时她仍然可以工作。
  “陆总,您要休假?”Abe确认道。
  “有什么问题么?”陆应如微微抬眼,反问道。
  “没有。”Abe迅速将陆总年后要休假一事记录下来。他记录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陆应如上一次的话,陆应如应该是不喜欢她的工作的,可是不知为何却从不休假,而且总能将工作做到无可摘指。
  “有问题就问。”陆应如看了一眼Abe。
  Abe低下头:“不算工作上的问题。”
  陆应如站起来,说:“今晚我住在这里,不用送我回去。”她惯于工作到深夜,多处办公室设计之初就都备了套间,所需物品一应俱全,“你现在下班了。”
  Abe斟酌了半天语句,还是觉得不该问,于是便低声说:“陆总,那我先走了。”
  陆应如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
  
  与此同时,回到酒店的钟关白点开了那封邮件。
  附件大得吓人,比他在网上搜到过的结果都要详细得多,他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打算先粗略浏览一遍这位陆先生的生平。
  当划到某一页的某一行字时,钟关白突然坐了起来。
  
  
Chapter 62 【《The Crisis》… Ennio Morrine】
  
  这座方型的建筑落在中央公园的内部,四周被如同护城河般的树海包围着。若从城市顶空向下俯瞰,树海的一侧有练太极剑的老人、带着孩子散步的夫妻、写生的艺术生,还有各色男女聚集的相亲角;而树海的另一侧全然是寂静的。
  此时树海外围的某张长椅上坐着一个正在沉静地阅读报纸、身上似乎带着古典时期贵族气息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梳在脑后,有两缕微卷的垂在额头边,穿一套订做的西装,羊毛大衣松松地搭在肩上,粗粗一眼扫过去,全身上下不过极简的黑白两色,只有一根别在白衬衣两边领子上的领针是通体金色的。领针下方垂着两缕细链,下方那缕上坠着一朵骚包得刚刚好的浅蓝色五瓣花,如果走得足够近,便能看见那朵花中央镌了两个大写字母:LU。
  “咳咳咳——”钟关白看了一眼手表,毫无气质可言地把报纸一扔,赶紧裹上大衣,“姑娘,您这人物速写也太久了,大冬天的冻死我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剩下的您就自行发挥想象力吧。”最后还回头朝人家眨了眨眼,“记得胸肌可以再大一点。”
  钟关白理了理领口,大步朝那片树海走去。
  他自然不是来给人家做模特的,只是来之前考虑了路上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所以预留了足够的时间,没想到一切非常顺利,连红灯都没有碰到一个。提早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钟先生先是在中央公园指导一群小朋友玩了两把飞盘,又抱着助人为乐的心情供一位大学生画了一幅(准确地说是大半幅)人物速写,这才将多余的时间与即将见爱人家长的紧张情绪一并消磨掉。
  当钟关白走到那片树海内外侧的交界处时,便感觉到了不同,比起他来时的那片喧嚣尘世,前方的世界安静得像是假的。
  安静,本身就是一种门槛,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这种刻意的人造完美让钟关白踏进的第一步就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先生,请出示您的会员卡。”门童微笑道。
  其实这地方并不需要什么会员卡,记得每一位会员的脸是门童最基本的要求,这是“请勿入内”的同义句,因为钟关白的脸不在他的记忆范围内。
  钟关白不算远离这类地方太久,很明白怎么回事:“陆怀川先生约我在这里见面,我姓钟。”
  门童的微笑不变:“抱歉,我们没有收到陆先生的通知。”
  钟关白一听就知道陆早秋的父亲在暗示,他们之间的门第差距足以让见面都成为一道无法跨过的坎,哪怕他们此时在地理位置上相距可能根本不到五百米。
  “我打个电话。”钟关白说。
  门童微笑不说话。
  钟关白料想现在报陆应如或陆早秋的名字肯定没用,他也没有打电话给陆怀川,而是直接打给了贺玉楼。
  贺玉楼接了电话便问是不是找温月安,他们正在画杯子,“月安嫌我画的月亮不够大,说要我再画一只”,钟关白隔着电话都能听出贺玉楼的心情有多好,也跟着高兴起来,贺玉楼开了免提,钟关白忙问这几天温月安身体好不好,听了温月安的一个“好”字他便放心地开始吹嘘自己最近练琴有多刻苦作曲有多认真,温月安才夸了一句,他就翘着尾巴说自己现在特别想喝某个会所的茶,“那里的茶最像老师从前给我泡的,别家的茶没有这个味道”,最后委屈地告状:可是门童偏不放他进去。
  温月安是看着钟关白长大的,一听就知道那话里十分至少有七分是鬼扯,可是钟关白电话都打到他这里来了,想来必有缘由,他也不多问,只看向贺玉楼。
  贺玉楼故意不咸不淡地对电话那头的钟关白说:“想喝月安泡的茶,自己过来就是。”
  说完挂了电话,贺玉楼瞧见温月安拿着笔像是要瞪他,便笑着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样子:“我马上叫人去办。”
  钟关白被贺玉楼最后一句话噎了半天,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秦昭试试,没想到只一会儿就有个姓平的经理出来接他,递了名片,说是贺先生的人。
  平徽远领着钟关白往里走,边走边笑着说:“久闻钟先生大名,没想到钟先生与贺先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什么关系?”钟关白问道,他走进楼内觉得温度很高,便脱了大衣和西服外套,剩下一件衬衣与一件马甲。
  平徽远想到那句不太符合贺玉楼一贯语气的“家里有位小朋友被关在外面了,来我这里闹”:“咳,很好的关系。钟先生具体是要去哪里?喝茶的话,我带钟先生去个安静的茶室。”
  “是这样的,陆怀川先生约我见面,应该就在——”钟关白突然看见远方略高处设计感很强的曲折回廊上出现了一个穿对襟白衣的男人和几个穿制服的保镖,“在那里。”
  同时,对方也看到了他。
  跟资料上的照片几乎长得一样,是陆怀川,而且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大约是因为照片并显不出他身姿高大挺拔,陆早秋的好相貌大概有一半自他而来。但是资料上没有说,陆怀川看人的时候,眼睛是半抬的,好像有种过分的轻忽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
  平徽远说:“那我现在送钟先生上去。”
  等他们与陆怀川隔了几步远时,平徽远便停下来,先不卑不亢地喊了声“陆先生”,然后对钟关白说:“钟先生,贺先生说了务必送您回去,您走之前记得打名片上的电话,否则我不好向贺先生交代。”
  这话一半是说给钟关白听,一半是说给陆怀川听,平徽远在这里许久,自然对里面的人物都有几分了解,贺玉楼不曾交代得这么仔细,他办事却不能不小心。
  钟关白点点头,说了好,平徽远又替他把外套收好才离开。
  “差一点没有认出来。”现在两人已经站在同一高度,陆怀川仍然是半抬着眼睛打量了一眼钟关白的衣服,他都没有继续说话钟关白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果然,陆怀川又看了路过的一个服务生一眼,后者也穿着衬衣和马甲,虽然颜色与材质都和钟关白的完全不一样。
  钟关白告诫了自己三遍“对方是陆早秋的老爹,我是个心理成熟的成年人”,以及“我可以用足够漂亮的胸肌撑起白衬衣”,便特别好脾气地把马甲脱了下来搭在左臂上,然后上前两步,诚恳地伸出右手,说:“陆先生,您好。”
  陆怀川瞥了一眼钟关白的手,根本没有握手的意思:“没有人教过你,跟长辈见面不能迟到么。”
  钟关白一向特别反感所有以“没有人教过你”或者“你爸妈没有教过你”这类话开头的问句,而且他不信陆怀川没有调查过他的背景,这时候虽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但是也没有了一开始的主动,收回手便摆出一个抱歉的笑:“您说的是,您是早秋的父亲,当然也就是我长辈。实在是我考虑不周,我不是这里的会员,以为准时到门口就行了,哪里知道这个地方报陆先生的名字不管用,还要麻烦别的长辈。”
  陆怀川半抬的眼皮微微往上掀了一分,看钟关白的眼神好像与方才有了一点区别,好像又没有,钟关白仍然看不透那双并未完全睁开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要是知道陆怀川三个字的人都能进来,那这里跟外面有什么区别?”陆怀川笑了一声,像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好笑,“不过,我倒是不知道进门这样简单的事也要靠别人才能办成。走吧,钢琴家——”陆怀川不再提“长辈”二字,选了这么个称呼便转过身,“我还有不少人要见。”
  钟关白跟在陆怀川身后,同那几个保镖一起消失在回廊一角。
  
  没有一丝拼接缝隙的巨大镜面地板倒映出一张张铺着精致桌布的长餐台、举着高脚杯的形形色色华服之人、演奏着宴会音乐的管弦乐队、白色的三角钢琴……
  此时,也倒映出刚走进宴会厅的陆怀川。
  乐队里大提琴正在拉的那一弓都没有拉完,琴弓便直接离了琴弦,乐声戛然而止,那些交谈的宾客不管身处厅中的哪个位置,哪怕是背对着大门的都同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目光都朝同一个方向聚拢过来,钟关白站在陆怀川身后,虽然这些面孔里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可是对于这样的场合他并不感到陌生。
  陆怀川没有向任何人介绍钟关白的意思,他只是朝大厅一角的三角钢琴抬了抬下巴:“去吧,钢琴家,结束以后会有人结算你的演出费,如果能够弹得让每一位客人都满意的话,今天你会比以往开过的任何一场音乐会都赚得多。”
  全场太过安静,这番话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钟关白看着陆怀川,他知道陆怀川并不尊重音乐,但是一瞬间仍然不太愿意相信陆怀川会做这样的事:“陆先生,您答应与我见面,就是为了让我……在这种场合弹琴?”
  “你不就是弹琴的么,不过,以后这种事,还是联系宴会策划比较合适。哦,对了,那边还有一些艺术生,说不定是你的校友,可以去打个招呼。”陆怀川随意看了一眼宴会厅中几位穿着如出一辙的紧身短裙的年轻女子,便走向了几位聚在一起交谈的宾客,没再理会钟关白,好像他真的找不到其他与钟关白共处一室的理由。
  钟关白站在大厅的入口,看着那些项链、裙摆、高跟鞋,还有领带、西裤、皮鞋,突然觉得十分荒谬。可能在这个奢华的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会觉得陆怀川的提议不合适。
  大概所有学琴的人都会有这样一种经历,就是总被人不分场合地要求:你不是会弹琴吗,给大家弹一个听听。而旁观者永远将这事目为理所当然。
  钟关白还记得温月安教他琴时,对他说过:“阿白,出了我的门,弹不弹,弹什么,都由你自己说了算,莫脏了这双手。”
  白色的三角钢琴离他不过大半个宴会厅的距离,这距离不算长,只是在这个地方,或者说在这世界上的许多地方,从宴会厅入口到宴会厅深处的距离,有些人需要花上几十年来走。
  钟关白穿过人群,一步一步朝那架钢琴走去。
  周身的一切显得光怪陆离起来,好像每走一步都有什么在发生变化,人群的交谈声像潮水,在他耳边不断涨起又落下。
  突然地,过往记忆的片段仿佛都被包裹在周围的交谈声中,此起彼伏地钻进钟关白耳中——
  “陆首席,这把是斯特拉迪瓦里琴,我认得,你第一次跟我合奏就是拉的这把琴。那,另一把呢?”
  ——“我母亲的。”
  “她也拉小提琴?等你……那个……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的时候,我们一起——”
  ——“她走了。而且,我不回家。”
  ……
  “我们家不需要艺术家,喜欢什么,买下来就是了。”
  ……
  还有资料上的那行字,一遍一遍地随着四周的声音涌了上来——
  “叶虞,陆怀川前妻,国际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现任配偶从羽,同为国际著名小提琴演奏家。”
  ……
  离那架钢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了。
  钟关白看向远处的陆怀川,陆怀川也半抬着眼朝他那边瞥了一眼,又侧过头对身后的助理说了几句什么,那姿态与陆早秋并无一分相像之处。陆早秋的气场大多数时候都是内敛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容不得有人多做探究,而陆怀川哪怕只是吩咐身边的人去倒杯酒,都自带着让全场关注的外压。
  这次倒不是倒酒,陆怀川对助理说的是:“把监控视频发给陆早秋,让他看看他养的小明星是怎么给人表演的。”
  
  
Chapter 63 【《疾走する魂》…佐藤直紀】
  
  ——本章请务必配合BGM食用
  
  笔记本屏幕上有一条带着钟关白名字的视频链接。
  陆早秋拿出手机,点了一下屏幕上的“阿白”二字。话筒中响起机械的“嘟”声,一遍又一遍,没有人接,陆早秋一直听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才微微蹙着眉心按了挂断键。
  钟关白鲜少有接不到他电话的时候,即便在公开演出的前几分钟,哪怕他就坐在观众席中,钟关白也会黏人地发消息说一句陆首席等下请多指教。
  陆早秋看了一会儿手机锁屏上钟关白的笑颜,拇指在他扬起来的嘴唇上轻轻划过,然后手指方向一转,点开了视频链接。
  清晰度极高的视频画面,陆早秋在一整个宴会厅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钟关白,还有站在钟关白身边的陆怀川。
  若是旁人远远隔着镜头看到这一幕,可能不知道陆怀川要干什么,但是陆早秋不会不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在举行宴会时拉小提琴而差点被父亲砸了琴,可能天下绝大多数父亲都会为年幼的儿子能把小提琴拉得那样好而骄傲,而陆怀川不会,陆怀川只会说,陆家人从来都只被别人取悦,不做这般供人取乐的事。
  陆早秋看着屏幕上的钟关白,后者像一个突然掉进大人世界的孩子。他的真诚、他的音乐、他珍惜的一切在屏幕那一端的世界里全部变得一文不值,不过是供人取乐小玩意儿。
  钟关白一步一步朝钢琴走去,周围的人自顾谈笑,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的存在,偶有看向他的,也不过是曾在媒体口中听过他的名字,此时想看场好戏。这是钟关白成名以后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走向一架钢琴,既没有任何鲜花与掌声,也没有被任何人期待。
  其实钟关白有无数个理由转身就走,可唯独只有一个理由让他留下。
  离开是如此轻而易举,而他偏选了个最难的。
  陆早秋目光发沉,右手不自觉在左手小指的第二根指节上重重捏了一下,然后便迅速拨了个电话叫人订机票。
  对方虽然是常年为陆早秋处理事务的人,听到地名依旧愣了一下:“陆先生,您现在终于……决定回去了?”        
  陆早秋有无数个理由远离那个地方,可唯独只有一个理由让他回去。
  陆早秋低低“嗯”了一声,又看回笔记本屏幕——
  那里站着孤身一人的钟关白。
  离钢琴不过十步的距离了,钟关白微微抬起下颚,闭了闭眼。
  微卷的额发垂到耳侧,被他随手拂到耳后。修长的手指移动到领口前,单手取下领针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上面的两个字母再收到西裤口袋里,最后解开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与袖扣,露出笔直的锁骨、一小片胸膛,还有暴起了青筋的手臂。
  这些动作加起来也不过短短几十秒,可是就在这几十秒里,他想了太多东西。
  童年记忆里第一次听见歌声,只是没有歌词的浅浅低唱,就让满是灰尘的阴暗房间里照进了一点星光。
  第一次听到钢琴声,全世界都跟着亮了起来,从此以后涓滴、馥郁、光华、壮阔、温柔……甚至是早秋,所有他学习到的美好词语都有了对应的声音。
  第一次摸到琴键,觉得不可思议,连带着触碰到琴键的手指也显得不可思议了起来。
  第一次央求温月安弹琴给他听,是拉威尔组曲《镜》中的《海上孤舟》。
  第一次听《安魂曲》,想象着三十五岁的莫扎特全身浮肿,捧着《安魂曲》的手稿躺在床上唱女中音部,唱至“落泪之日”痛哭失声,放下手稿后不久就与世长辞,于是也跟着落泪。
  第一次写下自己的曲子,此后每一寸特殊的记忆与心情都被以留在了一张张乐谱上。
  第一次在图书馆里读音乐史,想象某根遗留在原始洞穴中、万年后再次被人类发现的骨笛,曾经如何在远古山河中回响。
  骨笛的主人早不知身在何处,没有人知道它是用于哄婴儿入睡、祭祀,还是用于狩猎后的庆祝、躲避猛兽时的警示,又或者只是在某次残酷的部落战争后由某个活下来的人对着战场遥遥吹响……
  从一支简陋的骨笛到面前这架复杂的三角钢琴,其中相隔的岁月太长,数不尽的生死,即便是后来多如星辰的音乐人与可填山海的乐谱,也不过其中一隅。
  从这历史长河中掬一把河水捧在手掌中,可能是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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