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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封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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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郑重果然又笑了起来。
他拨开卿尚德跟周向宗,径直走进了他们的宿舍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净整洁利落到令人发指的床跟三张各自有各自的乱法的床。
郑重指着卿尚德的床问到:“这是谁的床?”
在看到这种场景的时候,郑重的心里就有了盘算。李青蓝毕竟是出身在李将军的家里,无论怎么看,那张最干净整洁的床都应该是他的。
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
只是不知道,跟李青蓝同宿舍的三个人里面究竟哪一个是得了燕十三那个混账东西青眼的小家伙。不过,左右这三个人都没有什么背景,他大可以任意拿捏。
可惜郑重的思绪千回百转,最后却全都被半路杀出来的那个“第四人”指着卿尚德说出来的一句“是他的床”给破坏了。
卿尚德这时候也终于明白,这个郑重,就是冲着他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郑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问那个“第四人”到。
“第四人”想了想,到底还是放软了身段,回答到:“报告学长,我姓许,叫许洵。”
郑重意味不明地将这个名字在嘴里滚过了好几回,接着又看向卿尚德道:“你呢?”
卿尚德顺从道:“我是卿尚德。”
在听到卿尚德的名字之时,郑重的眼神就变了一下。他原本最不以为意的就是这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却未曾想到,他居然就是那个燕十三宁愿放弃徐教头给他安排的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也要交好的新生。
除了一张看起来尚且清秀的脸,这个卿尚德究竟何德何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燕玑看进眼里?
郑重想不通。
他着实是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那他干脆就不想了,直接大手一挥,指着卿尚德道:“你以后就是宿舍长了。”
卿尚德的嘴角微微地抽了抽。
他已经多年不带新人了,怎么这一回来,就硬塞给他三个连新人都算不上的小家伙?!
啧啧啧。
什么世道啊。
“很好。”
郑重没有等到卿尚德的感恩戴德,也没有等到他的气急败坏。但是他的时间不多,不能够在这里跟这几个不成器的新生耗着。
所以,他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身为同学却不互相帮助,你们还真是些好学生啊。这样日后上了战场,你们是不是还要互相插对方几刀,再补几枪冷的?”他顿了顿,又看着卿尚德道,“还有你!你既然能把床整理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帮助一下他们?!”
“你这种行为是在破坏纪律你知道吗?再上纲上线一点,就是你这一颗老鼠屎,活生生地坏了一锅粥!”
“这次就先罚你负重一份,跟他们一起跑步。下次再犯,那就是他们的三倍!记住了吗?”
卿尚德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表面上依然冷静乖巧道:“记住了,学长。”
郑重终于满意地离开。
徒留下欲哭无泪的许洵在那里埋怨李青蓝,郑重指派的那名学长可不敢心慈手软,急吼吼地就赶着四个人穿过走廊里几十双眼睛织成的帷幕,朝着楼下的争鸣湖就去了。
另一边的燕玑熟门熟路地跳窗上树,避开了楼下经过的学生会众人,就是准备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然而,他甫一落地,就听见一个悠哉悠哉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冷不丁地响起。
燕玑大惊之下硬着头皮回头一看——好家伙,正是徐若苦徐教头。
徐教头的手里还捧着一盏茶,青蓝色的典雅纹路跟这个胖乎乎的老头儿处处都显得格格不入。
“呦,早啊,燕同学。”
燕玑在心底暗暗叫苦,被谁发现不好?怎么偏偏是他?
“怎么那边放着好好的楼梯你不走,偏偏要爬树呢?”
徐教头明知故问。
这楼跟燕玑的宿舍楼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他这个时候从这个宿舍楼里爬树下来,可不是明摆着有鬼吗?
但是徐教头就是指东画西,坚决不问。
燕玑沉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望着徐教头的小眼睛道:“我——”
徐教头没有给燕玑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他笑眯眯地打断了燕玑的话:“我听说你昨天看上了一个新生,怎么?他是三头六臂啊?还是飞檐走壁啊?”
燕玑:“……”
他默默地仔细一想,方才道:“没有没有,平平无奇,平平无奇。”
“哦——”徐教头完全不信很没有诚意地应了一声,“那我怎么听说,你昨天晚上是搂着人小学弟喊‘老婆’走的?”
这一次,燕玑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我那不是醉了嘛!醉了的人就算抱着块石头喊老婆,那也是常有的事嘛!”
虽然燕玑的话,徐教头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但是,毕竟是自己最看重的学生,不能连这点儿脸面都不给他。
徐教头皮笑肉不笑地朝着燕玑笑了笑,接着就让他跟着自己上楼去喝杯早茶。
楼是教头们的办公楼,早茶是经典的南府早茶,带虾饺黄金糕烧卖的那种。
茶自然也是好茶。
只可惜这种高雅的西府龙井用来配这个场合跟这两个粗人,着实是有些不合适,堪称暴殄天物。
燕玑捧着徐教头给他的玻璃杯喝了一口茶,热腾腾地抿着杯沿,丝毫没有大户人家出身的样子。
也难怪徐教头会觉得他是个苦孩子,整天里像个老妈子一般想着把这只小麻雀给变成翱翔九天的雄鹰。
谁成想这哪里是一只麻雀啊,这他娘的就是一只懒惫的凤凰!
话虽如此,燕玑却并不是不知道如何饮茶如何品茶的。
他只是懒得罢了。
再好的东西,见多了,也就那样。
燕玑放下了玻璃杯,看着徐教头道:“徐教头,您找我有事儿吗?”
徐教头从自己那厚重的书柜前转过头来,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没事。我没事就不能找我的学生来唠唠嗑了吗?”
燕玑连忙摇头,十分狗腿道:“不不不,您多虑了,咱们这谁跟谁啊,铁着呢。您就算是找了教头主任来让我跟他过两招,我立马就冲上去了,不带半点泥水的。”
徐教头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接着就开门见山地问燕玑道:“你这个学期是不想在精英班里待着了吗?连文课考试的卷子都敢往上面画乌龟王八?”
燕玑心里对此一无所知,表面上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他颔首道:“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不这么做,那些拼死拼活的‘精英’们要怎么活啊?左右我分数够了,那就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吧。”
徐教头:“……”
他原本伸手拿起了书柜里的那一本《低调为人》,在听到燕玑的回答时又忍不住放了下去。
燕玑?
他故意在文课卷子上画乌龟王八的?
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
虽然这样的话换了任何一个教着燕玑的教头塾师来听都是扯淡,然而现在听到燕玑这些话的人是爱听说书爱看话本子满脑子奇思异想的徐若苦徐教头——不管别人信不信,这话他是会信的。
第六章 争鸣(上)
“那你……你就不能把卷子空着吗?”徐教头平复了一下波澜的心境。
燕玑终于大概想起来了自己以前干了些什么,又是以何等的心情干的,当即解释道:“没办法,在那里空坐着实在是太无聊了。”
徐教头:“……你既然无聊,那就不能把卷子写一写吗?”
燕玑眨了眨眼:“我不是说了吗?要跟勤奋好学的同学留一条生路的。”
徐教头:“……”
是的呢。
可去你的生路吧。
不想写卷子就直说,你的卷子不发了,学堂里还能省下一笔钱!
燕玑站在窗边也有些想笑,自己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做了许多哭笑不得的事情。接着他一回头,就透过窗户看到了负重绕湖跑的卿尚德。
嗯?
谁敢动爷的人?!
徐教头原本还想好好劝一劝燕玑,可是等他捉着“应不应该好好写文课卷子”这个话题劝了几句话以后,他一个抬头就看见燕玑压根儿就没有在看他。
他的整个人都扑在了窗子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
外面是湖啊。
这个时候大家都去参加开学典礼了,哪里有什么人经过,更何况还是引起燕玑如此重视的人。
总不能是女营的那些小霸王花们都脱光了下水去游泳了吧?
徐教头默默地想着,干脆放弃了劝说的念头,走到了燕玑的身边跟他一起往下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也似乎没有什么要紧的。
“教头。”
“嗯?”
“我下去一下,处理点儿事情,待会的开学典礼上,我会好好表现的。”燕玑的视线依然放在外面,然而,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像是又再说另外的一件事。
“嗯。”徐教头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反正他也确实是拿这个小子没有办法,还不如镇定一些,不要丢了自己的脸面。
然而,他这一回答应了燕玑的话语,燕玑就干脆利落地当着他的面没有任何的留恋地直接离开了,还记得带走自己挂在门后的校服外套。
徐教头目送着燕玑关上了自己的办公室的大门,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来了一声——“哎?等等!这小子的意思是……他会去代表第三年的优秀生进行开学典礼的演讲?!”
幸福来得太突然。
徐教头有些晕乎乎的。
他从上个学期之初便开始劝燕玑接受这个演讲任务,但是,燕玑这个小子柴米油盐糖醋不进,简直是比南府的总塾师还要难缠。可怜他一个五十好几的老头,居然还要追在这个小子的身后,求他一样地让他去参加这个演讲。
本来徐教头都已经快要放弃了,谁成想,这茅坑里的石头一般的小子竟然当真转了性子,答应了这一件事。
要不是看在顾时迁的面子上,谁爱招呼这小子谁招呼!
“不过——燕十三这一次答应得这么快,他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徐教头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徐教头到底在琢磨些什么,燕玑一边单手提着自己的衣服一边从楼上连蹦带跳地跑了下来,额角都布上了几丝汗水。
他没有想到,郑重这个混蛋当真会为了对付自己连自己的底线都不顾了。
卿尚德只不过是一个新生,郑重就敢让他负一整份的重绕湖跑。
这已经不是普通地给新生“下马威”了,这就是□□裸地给他燕玑的下马威!
“呵……”燕玑冷冷地站在楼道的阴影底下停步笑了笑,“郑重,很好。你既然要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
他的话音未落,就要迈出阴影去阻止学生会对卿尚德的惩罚。
然而,就在他抬腿的时候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大门的旁边幽幽地传了过来,一字一句,不带半点儿的烟火气息,清冷得出尘——“燕老大,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渐起的秋风绵绵,湖畔的弱柳婀娜多姿,伴着开至凋零的睡莲,重重叠叠的颜色,美不胜收。
燕玑都不用低头,单单凭借着本能就可以猜到这个躺在楼底下的阴影里“晒太阳”的人究竟是谁。
“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干脆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
“啊。”那个人从地上扶着墙缓缓地爬了起来,柔美病态娇艳地看着燕玑,接着露出了与他本身完全不相符的温和笑容,“小生不是说了吗?小生是在晒太阳啊。请不要挡住小生的太阳了。”
燕玑摇了摇头,抓着重点不放:“你让我别动。”
“这有什么问题呢?”
那个人淡淡地笑了起来,明月清风,不带半点人气。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说这一句话,我都可以当他是在说话。但是,换了你叶谋人,我不可能当做它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燕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雪衣绣金,能够在南府学堂之内不循规蹈矩,公然不穿校服而着大周服饰招摇过市的人,也只有这么一个叶谋人罢了。
闲散王,叶谋人。
叶谋人从身旁抽出油纸伞,走到燕玑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目光平静如古井一般地望着外面跑动的四个少年,伸出手,用伞尖指着其中负重的那个少年道:“我想大哥你在意的,应该是这个人吧?”
“他很好,不需要你去操心。”
燕玑顺着叶谋人的油纸伞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眼就确认了,他所指的那个人就是卿尚德。
卿尚德虽然身上负重,但是跑起来的动作极为自然,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虽然像是经过训练才会有的标准跑姿,但是叶谋人也拿捏不准,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个这样的少年人,竟然会掌握这种只有最深刻的训练才能够训练出来的东西,当真是有些不可想象。
他本来以为,像燕玑这样的人应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谁成想,竟然在他进了南府的三年里遇见了两个!
燕玑定睛望了一会儿,问一旁的叶谋人道:“你觉得——”
“我不知道。”叶谋人抢先一步打断了燕玑的问题,“我……小生只是个路过的,小生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他就要撑着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当他撑开伞以后,燕玑有些无赖的声音不偏不倚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叶老三,你既然活不过三十三,为什么不干脆活得痛快一些呢?”
叶谋人撑伞的动作顿时凝滞了一瞬。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向笑眯眯的燕玑,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困惑。
为什么……燕玑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大将军府已经没了,叶家军名存实亡,你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叶谋人皱起了淡淡的眉头。
别人不知道燕玑的身份,他却是晓得的。可正是因为晓得,他才比旁人更多了那几分的顾虑。
燕王府跟大将军府?
这两个招牌挂在一起,跟谋反又有什么区别?
燕玑看见叶谋人站在太阳底下撑着泛黄的油纸伞在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他平生,最见不得这样郁郁不得志的少年奇才。
世人皆知他燕十三之才可比云肩,可是谁又知道这位先大将军府上的遗孤、被皇族赐姓收养在深宫妇人之手的叶谋人却是比他还要厉害的天才。
昔年大将军府满门忠烈镇守朔方,帝国人绕道月亮湾,直取辛夷河。辛夷河之后,便是大周国土朔方之地。朔方地广人稀路远,大将军府一门十几子弟,连夜奔袭回防,牺牲了七七八八才勉强稳固住阵脚。接下来更是由于不可磨灭的一些差别,节节败退,近乎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
然而,塞上结义城一战,大将军府的老弱妇孺皆出,红颜转瞬枯骨。
三万人死守住了帝国的三十万大军,两军同归于尽,方才没有让帝国再寸进半步,方才换来帝国与大周议和的机会。
燕玑小时候跟他父亲燕老王爷的关系极好,自然听过他提起过大将军府一门死守结义城的故事。
因为当年的那一场惨烈至极的胜利,就是由他的父亲燕王爷前去收场的。
弹尽粮绝,人间地狱。
遍布大街小巷的血迹都已经不再是血迹了,那根本就是密密麻麻的黑暗。
叶谋人就是被燕王爷从尸骨未寒的大将军府的老夫人临死前还用尽全部的力气护住的密室里抱出来的。
朔方的天寒地冻,尚在襁褓的叶谋人那个时候少说也挨了一两天的饿冻,可是在燕王爷走进密室的时候,他还是大声地哭了出来。
嘹亮的哭声穿透了整座死寂的空城。
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叶谋人的身体哪怕是用各种神物吊着,却也偏偏不见得好转。
甚至还有不要命的神医信誓旦旦地说:闲散王活不过三十三。
燕玑冷不丁地从嘴里冒出了一句:“懦夫。”
叶谋人愣了一下,好半天没有想明白燕玑刚刚说的到底是哪两个字。
然而他毕竟是个聪明人,脑子转了转,恍然大悟道:“说我是个懦夫?你不也一样?燕,王,世,子。”
燕玑笑了笑,眉眼如画。
“我们不一样。”
“我在南府,是为了自己的梦想。”
“而你在南府,却是为了躲避自己的梦想。”
第六章 争鸣(下)
叶谋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燕玑,暗想到:这人真是他认识的那个恃才傲物跟什么似的燕王世子?
他们两个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同为天涯沦落人,论资排辈都是被宋诚那个事儿精硬生生地给撮合到一块儿的,哪里有说这种掏心窝子话的交情?
他怎么也想不通,燕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种话。
可是,燕玑仅仅是朝着他又笑了笑,接着就绕开了呆呆愣愣的叶谋人径直走向绕湖跑的卿尚德几人,步伐矫健有力,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阻止他燕十三走向那个人一般——坚定,从容。
叶谋人翻来覆去地将燕玑的这一句话给咀嚼了千万遍,到了最后却依然是一头雾水云里雾里。
他肩上架着油纸伞,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浓墨重彩,远远地向着燕玑的背影发散过去探询的一瞥。
敏锐如燕玑自然是对此一清二楚的,可是,他并不在意。
他的全部注意力在这个时候已经被他尽数投在了绕湖负重跑的卿尚德身上。
卿尚德虽然注意到了燕玑的到了,但是多年的本能让他选择继续进行着身上的任务,待任务完成才能停下了跟燕玑面对面。
所以,他只是在路过燕玑身旁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喊了一声“燕哥好”。
燕玑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地跑远了,步伐虽然看起来不像是真的系统学过的样子,但是那一种无法掩盖的熟练感却是显而易见的。
卿尚德哪里来的熟练?
燕玑靠在争鸣湖的栏杆边仔细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是穷苦出身的孩子,卿尚德曾经跟他提到过自己早年上码头仓库之类的地方做过苦力养活自己。
像他这样年轻的孩子,大约没有点儿什么技巧傍身的话,是决计做不到长久地凭借着力气活养活自己的。
燕玑的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那些灰暗痛苦的日子里,卿尚德没有他的陪伴,不也好端端地活下来了吗?
可见——人世间,没有谁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他在那里对着蔓延在湖面上闭合的水莲花发了一会儿呆,远处落下来几只花花的小麻雀,也不怕人,就在燕玑身前一臂的柳树枝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平复心绪的叶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丁香色的油纸伞走到了燕玑的身边,神色淡淡的,对着湖面的倒影都看起来生无可恋。
“你在干什么?”
叶谋人尝试着打破沉默。
燕玑抬眼打量了几下阳春白雪般的叶谋人,转过身,半个人靠在栏杆上,歪着脑袋笑道:“还能干什么?发呆!”
“你不是……”
“开学典礼的演讲人?”燕玑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三分,脸上却又同时显露出一种无奈的神色,“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想去的啊——可是,我弟弟都在这儿受罚呢,我这个做大哥的又怎么好意思先跑一步?”
叶谋人狐疑地端详着燕玑俊美无俦的眉目,这个人……这个人……
“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那个叫‘卿尚德’的新生?”
叶谋人到底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燕玑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忽然间又向着他冲过去两三步,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在这盈不足尺的距离里,叶谋人的脸色唰地一下苍白了。
他不习惯跟人靠得那么近。
或者说,他忍受不了燕玑身上那一夜没换的校服。
“叶小王爷,看你这么闲,不如——”
燕玑径直地在叶谋人大脑一片空白的时间里与他擦肩而过,迎向了终于通过一定的办法激励李青蓝这个少爷脾气的家伙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从而同样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的卿尚德。
在彻底分开之前,燕玑对叶谋人轻轻地吐声道:“跟我走,我请你看一场好戏?”
燕玑在越过呆愣的叶谋人后朝着几个少年里唯一保持着清醒状态的卿尚德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原本只是想拍拍这个少年的肩膀,对他表扬两句的。
可是,谁成想,卿尚德竟然直接伸出双手硬生生地抱住了燕玑的上腰!
燕玑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但紧接着他就回过神来,这还只是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少年呢,离家千里的可怜孩子。
在他的意识里,燕玑并没有想到,自己也仅仅只是比这个“可怜孩子”要大上两三岁而已。
卿尚德则是心疼地抱了抱燕玑的小腰,天可怜见的,他的燕玑小哥哥怎么会这么瘦弱?
一时之间,各怀“鬼胎”。
叶谋人站在原地缓了缓,到底还是好奇心战胜了其他,走到燕玑的身边看着那两个负责监督几个小少年完成任务的学生会成员,淡淡地开口询问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第一年的新生不是应该都去萃英厅参加开学典礼吗?”
距离叶谋人最近的那个第三年生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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