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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封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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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叶谋人最近的那个第三年生看了一眼燕玑,他的眼睛里有的仅仅是些许诧异——这个时候的燕玑,还只是个顶着恃才放旷的名头的传说而已,并非日后的那个南府笑柄、彻头彻尾的疯子——紧接着,他回过视线回答了叶谋人的问题:“王爷——”
  叶谋人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用这样称呼我,喊我叶芝就好,我们是同期。”
  那个人愣了一下,到底还是顺着叶谋人的意思继续回答道:“叶芝同学,我们是在按照规定处罚违反纪律的新生。”
  燕玑这个时候忽然间抬起了年轻得有些凌厉的眉眼,微微一笑道:“既然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那我就顺路带着他们去萃英厅了。”
  他顿了顿,语气和蔼可亲道:“你们看这样没有问题吧?”
  那个人又是一愣。
  嗯?
  这个人是燕玑?!
  那个传说中打遍南府无敌手的燕十三?!
  而且,据说还混不吝、有欠家教、毫无风度的流气痞像、无药可救的燕老大???
  可是……
  眼前的这个人笑得就好像他们五十八岁整天手掌心里捧着个紫砂壶泡碧螺春的老校长苏景行啊!
  去他的燕老大!
  谁爱信谁信!
  反正他们不信!
  “好、好的……”
  话音未落,就看见燕玑一只手拉着卿尚德就往萃英厅狂奔而去,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像是拖着一个人。
  反观那个叫“卿尚德”的新生……
  监督惩罚的两个学生会成员直接懵了。
  等、等会儿,这个新生刚刚才被罚了绕湖负重跑吧???
  结果,现在不仅健步如飞,而且还能跟上燕玑?
  风中凌乱。
  依稀记得自己当年新生的时候在第一次负重跑训练结束以后宛如死狗模样的两个第三年优秀生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古人诚不欺我。
  叶谋人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卿尚德的舍友,略做思索,便是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面前,开口道:“你们跟我去参加开学典礼。”
  翠英厅里静悄悄的。
  满座校服翠绿,少年的身姿笔挺,眉宇之间多的是英气。俊美也好,平平无奇也罢,只是在这个时候的这个地点,他们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朝气蓬勃。
  这就是大周的希望。
  燕玑拉着卿尚德旁若无人地当着站岗的同年优秀生的面进了后台。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学生会的第四年又或者第五年的学长来视察了呢!
  燕玑都不会怯场,卿尚德作为一个接替了曾经的总联络上官的会长之位的学生会老油子,自然是更加地不会怯场了。
  甚至于学生会的一切,从作风到规矩,他都能够追根溯源地倒背如流。
  这种进后台的时候,人多眼杂,谁也不会真正地去盘问谁是学生会的,而谁又不是学生会的——这样的话问出来,不是平白将学生会给推到了更加大多数的非学生会成员的学生们的对立面上去了吗?
  至少,如今的学生会的重要人物,以第三年优秀生的身份就任安全部部长的郑重,他是做不出来这种有些愚蠢的事情的。
  整个后台,唯一需要重重把守的地方,也就只有登台阶梯一处而已。
  郑重安排在那个地方的人便是他的心腹之一,王世明。
  若是可以,卿尚德并不想对此人出手,也不想让燕玑与之为敌。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人并不像郑重那般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王世明,顾名思义,净世明臣。
  知进退,有分寸,而且比起任何一个学生会的成员来说,他的身上都有那一种无法被人给忽视的正直感。
  让人无端地会觉得,这是一个正直的人。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王世明平常就从来都不接受宴请,而他的大公无私在卿尚德前世的渡江一战里更是充分得到了体现。
  他深知西府的败势早已注定,并且不忍令生灵涂炭。在郑重为首的西府军高层依然坚持要与卿尚德率领的西北军死磕到底的时候,王世明果断地反水把主帅郑重给关了起来,自己却代表着西府向西北军递交了投降书,从而避免了将近四十余万的年轻士兵无谓的牺牲。
  然而,他并没有接受西北军给他的职位,反而趁着卿尚德没有到场的情况下直接从宋诚的手底下逃脱,带着郑重直接逃亡到了帝国。


第七章 我的南府(上)
  此后的四十一年余生,王世明一直生活在牢狱之中。
  他在狱中写下:不求闻达,但问本心。
  对于西北军来说,这个曾经无数次针对他们的王将军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在卿尚德的心里,有的人,一辈子做对了一件事,就已经是难得。
  可是,就在卿尚德感慨这位王将军“所托非人”的时候,他身边的燕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瓜子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塞进了王世明的上衣口袋里,一边塞还一边念叨道:“小五啊,哥哥没白看好你。来,吃点瓜子,让哥哥上台。”
  王世明二话没说地直接闭上了眼睛,靠着墙,仿若睡去。
  卿尚德:“???”
  卿尚德一脸懵逼地看着燕玑拉着自己钻进了整个后台的核心之地,满脑子里都是一个声音在回荡“啊?”。
  他没有想到燕玑居然会是……不对,他没有想到像王世明这样以正直闻名的人竟然也会成为燕玑的“五弟”。
  既然,王世明是燕玑的“五弟”,那他没有道理不在燕玑留给他的“辅臣”名单上,更没有道理的是这个人也不在燕玑曾经告诉过卿尚德的任何一段回忆之中。
  为什么呢?
  没有任何道理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他的手上一凉,低头就看见燕玑十分自然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拉着一个昨天刚刚认识的小学弟走了一路,也好像这件事情在他燕十三那里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卿尚德的面色微微扭曲了一瞬间。
  在他之前,燕玑还牵过多少小学弟小学妹的手???
  虽然懊恼了一瞬间,但是卿尚德的神情在最快的时间里恢复了平静。
  这个燕玑,还不是他的燕玑。
  他是万千人艳羡的燕王府的世子,他是嚣张跋扈的燕城十三少,他是一片丹心照汗青的南府燕老大——却独独不是他的燕玑——不是那个,一无所有,众叛亲离,只剩下他跟南城的燕县卫。
  只有曾经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上对的人,才会有最美好的结果。
  那么,如今?
  卿尚德第一次在重生以后感到了那种只有前世燕玑的死讯不停地从别人的口中传出来的如坠冰窟的恐惧感。
  既然如此,燕玑,为什么非得要喜欢他一个人不可呢?
  他抬起头望向站在上台阶梯口背光的燕玑,少年英姿勃发,眉目如画,脊背挺直,即便是隔着那一层泛黄的白色校服衬衫,也能够看出其中肌肉蕴含着多少蓄势待发的力量。
  很年轻,很阳光。
  这样的燕玑是他所陌生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熟悉的。
  卿尚德默默地抬起手,眼睁睁地看着燕玑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走上了台,他的手按在了心口,感受着衣服底下冰冷的心跳声。
  毕竟是两世为人,即便面容再如何的年轻朝气蓬勃,他眼睛里的沧桑也是无法永远掩饰的。
  燕玑总有看出来的那一天。
  而一旦他看出来了自己眼睛里的秘密,只要燕玑问出来了,那么卿尚德又怎么忍心隐瞒他呢?
  心在跳,他没有答案。
  卿尚德站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哪怕是随便来一个年轻人都要比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假少年来得更吸引燕玑吧?
  他想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低骂——“王世明!你在干什么!站着你都能睡着?!”
  卿尚德:“……”
  啊,郑重来了。
  他心底忍不住暗暗地学着上辈子两军对垒不停骂仗时郑大帅翻来覆去的那几句家乡话,轻轻地念叨了两句。
  “板疑尺……嗖给屁……”
  “倪给板疑尺!嗖给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卿尚德忍不住摇了摇头。
  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用南音骂人?
  郑重在进入台阶之前就收好了自己脸上的怒气,但是他完美的微笑在看到卿尚德的那一刻,瞬间崩塌。
  “你怎么在这里?!”
  “燕玑让你来拦我?!”
  卿尚德眯了眯眼睛,看着郑重那一张年轻到了极点的面孔,忍不住颇为平和地笑了笑,然后果断地让开了一条让郑重上台的道路,非常的宽敞,宽敞到让郑重几乎要怀疑燕玑是不是还安排了什么阴谋在上面等着他。
  话虽如此,即便燕玑真的给他下了套,他依然还是要上这个台。
  不仅要上,还要上个漂亮的台。
  至少,要比燕玑的漂亮。
  啧——即使郑重再如何看不过燕十三的混账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燕玑确实长得比他要对得起“南府门面”这四个字。
  是男人就不能太在意外表。
  郑重给自己打足了气,他心里也清楚,燕玑比自己先上了这个台,必然是占了先手。而且,他这么上台,跟燕玑不能直接对上,一旦对上难免会让人看了南府的笑话去。这台下坐着的人可都是些赏光前来的大周上层人士,在他们面前丢了南府的面子,那无疑是将本就内忧外患的南府学堂放在了火上炙烤,加速了南府的灭亡。
  他冷静了下来,决定自己还是要走一走曲线救国的法子。
  卿尚德在一旁打量了几眼这个曾经跟自己斗了几年的郑大帅,心里暗想到了一句:也不过如此。
  原来年轻的时候,哪怕是再如何老谋深算的对手,也不过如此。
  郑重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然而当他走上台的时候,他还是被燕十三这个混账玩意儿完完全全地给镇住了。
  只见燕玑微微含笑,笑容里是让人完全说不出任何一个拒绝来的真诚。
  面色微粉,渗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刚刚在观众面前表演了一整套的拳法、剑法……十八般武艺。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气势汹汹而来,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的郑重,听起来真的是十分高兴地侧着脸开口朗声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年轻有为的副部长,郑重。”
  郑重:“……”
  燕十三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这一个字一个字的,都能明白,怎么合起来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燕玑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且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一度因为怀疑自己的学业不够优秀而拒绝接任学生会的安全部长一职。但是一直以来郑重同学都没有放弃过对我的‘鼓励’,他是个很好的人,完全能够胜任部长一职。然而,他却偏偏因为认为我的能力更加的出众而向学长老师们不停地推荐。可以说……是他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努力下去的勇气。”
  郑重的脑海里忽然间浮现了自己小时候不得不捏着鼻子带在屁股后面的那个爱学着家里的嫂嫂姑姑姐姐们咬小手帕的李表弟——说是表弟,实际上是个祖宗——不仅是个祖宗,而且还是全李家妇女们的大宝贝,不能够有一丁点儿的磕磕碰碰。
  实不相瞒,他现在也有点想要咬小手帕。
  明明是对郑重、对台下无数的观众们说的话,卿尚德却在燕玑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感觉到了燕玑视线的温度,带着缱绻。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堵冰冷的白墙,在某一个瞬间,却又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千军万马、千秋万代。
  我好想你啊。
  十三。
  卿卿。
  他几乎想要冲出去抱住燕玑对他不管不顾地说——
  “我来自未来,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我爱你,到时间的尽头。”
  “这一次,即便是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我是你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乃至于魂飞魄散、杳不可寻,我也属于你。”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半只脚已经暴露在了台前,不上不下,略显尴尬。
  燕玑确实是在隔着墙盯着卿尚德“看”,在卿尚德踏进舞台的那一刻,他几乎觉得眼前的这一个卿尚德就是他的卿小哥。
  他拥抱过,爱过,亲吻过,遗憾过,被他亲手推进历史的深渊之中的那个卿卿。
  燕玑的喉结微微地滑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唇畔绽开了一抹更加真实的灿烂笑容。
  他三步两步地当着被他给用三言两语忽悠下去的老校长的面,将卿尚德一把手牵到了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胡说八道到:“下面有请我们的新生代表。”
  郑重:“……”
  这混账还忽悠上瘾了是吧?
  燕玑在将卿尚德拉上台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他忘了,这个卿尚德不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卿卿,他不知道什么月亮湾,也不知道什么帝国两派矛盾,大周内忧外患——还是个孩子呢,他懂什么?
  所以,燕玑及时地收住了涌到喉咙里的后半句话,仅仅是向台下的所有人介绍了一下卿尚德。
  老校长站在帷幕后面捧着仙气袅袅的小茶壶,微笑着朝一旁刚刚赶上台的徐教头示意道:“你瞧,年轻真好。啧啧,瞧瞧这兄弟情,简直是令人动容,想我年轻的时候……”
  徐教头:“……”
  那您恐怕是不知道,原本应该上台的人只有郑重这个小子。
  燕玑这个混账玩意儿,他自己突然间转了性子一般地不仅接受了原来十分抗拒的上台演讲,他居然还硬是把一直跟他合不来的郑重变成了自己的副部长。
  光是如此也就罢了,燕玑不愧是燕玑,这混账小子居然还敢上台带家属!


第七章 我的南府(中)
  徐教头忍不住又望了一眼燕玑拉着的那个瘦弱少年,他在下楼的时候恰好看见了这个少年的跑姿,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可是,这“可造之才”,也没有可造到能够让燕玑这种死不悔改、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混账玩意儿宁愿违背自己一贯以来的行事原则——“抛头露面”、“搔首弄姿”。
  燕十三最近是吃错什么药了吗?
  徐教头想起了燕玑进他的办公时大门的时候居然不是用脚踹的,而是用手规规矩矩地给打开的,简直是破天荒,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还有些受宠若惊。
  郑重恨恨地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正准备给燕玑来一招后发制人,就看见对方朝着底下坐在单独的观众席位上的一个人招了招手。
  即便是隔着单面薄纱的屏风,他也能够看出来其中人的身份不凡。
  谁?
  那人竟然认识燕玑?
  忽然间有一个身着仿帝国服色的小厮从萃英厅的大门口跑了进来,手捧一把长剑,剑饰古朴,颇有几分古韵悠长的意味。
  剑上的红缨飘飘,英姿飒爽。
  只见他旁若无人地跑了进来,跑到了台下,朝着燕玑高高地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高声道:“此剑名为“破妄”,我家大人仰慕燕公子的本事,还请公子收留!”
  燕玑的眼神略微有些复杂地转了转。
  剑是好剑……
  卿尚德看了看燕玑拉住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最后抬头仰望那一位藏在屏风后的“上等人”。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若是从前的燕玑,根本就不可能在任何一个真正的“上等人”面前露脸。
  可是如今,他却为了自己破了那么多的例——这是不是意味着……是不是……燕玑不一样了?
  卿尚德在怀疑。
  既然他都可以回来,那么燕玑这么好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
  然而这个时候,站在台上的郑重压着心里的不满开口了。
  他说:“天下一日不平,我们的燕部长就一日不受他人的赠礼——男儿有志,自当如此啊!”
  郑重说得是大义凛然、情深义重,要不是卿尚德跟这个家伙作了好几年的对,他都要信了郑重的鬼话了。
  其中的“燕部长”三个字郑重咬得极重,千回百转,仿佛已经把燕玑给活活地扒了皮抽了筋一般。
  有志青年燕玑默默地收回了自己伸向长剑的手,并且在心里骂了郑重一万遍“人五人六儿”“孙子哎”,顺便补充了一句:“哪里哪里,这我哪里比得上郑副部长的殚精竭虑啊,现在这场开学典礼就是郑副部长一手筹谋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郑重脸上的笑容顿时微妙了一下。
  这句话算是将他推进了沟里。
  若是他现在说出燕玑跟卿尚德只不过是混上台的闲杂人等,那他就得背上办事不力的大黑锅,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而他若是不拆穿燕玑,那对方给他扣下的这顶大帽子,他就算是不认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嘁——
  郑重的嘴角微微沉了沉。
  燕玑难道以为他这样势单力薄的寒门子弟,有什么可以值得让他郑重与之分庭抗礼的吗?
  做梦!
  即便是阻了他,当上了安全部的部长又如何?
  郑重一边笑着拍了拍燕玑的肩膀,一边在心底冷哼一声。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卿尚德越过了他们,直接走上了演讲台。
  这个时候,站在台边的燕玑忽然间回头。他对着郑重不带任何偏见地笑了笑,眉目之间有着淡淡的洗尽前尘的慈祥宁静之意,像夜深水上的灯,带着倒影,波光粼粼。
  又像……外婆?!
  郑重脸上的表情顿时一空。
  他外婆是西府西南边绵延群山里的一名村妇,大字不识一个,却是所有教养过他的长辈里对他最好的一个。
  她教过他,靠山山倒,靠人人走。
  所以,他郑重堂堂七尺男儿,谁也不靠,就靠自己!
  他就是靠自己才走到今天的。
  可是,现在他竟然在燕十三的身上看到了他的那个外婆的影子——他是不是疯了?
  燕玑,燕十三,南府校霸,流里流气,胡作非为,行事毫无章法,日常以不务正业为要……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自己外婆的影子,郑重光想想都觉得自己是在亵渎外婆。
  呸呸呸。
  郑重还没有在心底“呸”完,就听见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如何关注的那个新生居然当真站上了演讲台,张开嘴,第一句话——“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很高兴能够在这里给大家分享我现在的心情。”
  没有什么大错,听起来居然还有一些熟练的圆滑感。
  郑重惊讶了一瞬,他别过脸看向燕玑,发现在这个混账玩意儿的脸上也是那种丝毫不作伪的惊诧。
  怎么回事?
  躲在下台的侧帘子里的老校长抿了一口自己手里捧着的西府龙井,袅袅的茶香氤氲了他的老花镜片儿,紧接着就是他的声音,压低了的声音。
  他朝着徐教头道:“这个新生不错啊,有大将的风范。”
  徐教头:“……”
  不错是不错,不过咱也没发现呢。
  是燕十三这个小混账发现的呢。
  “这个叫郑重的也不错,退位让贤,心胸宽广,还有——眼光也不错——燕玑绝非池中之物,将来必然会有一番建树。有这两个年轻人在,咱们南府可算是有希望了。”老校长絮絮叨叨地念了许多。
  徐教头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多久。
  南府不是大周唯一教授武课的学堂,除此之外还有西府跟燕城、云洲三所学堂教授武课。
  与前两者所不同的一点是,南府是四所学堂里唯一一所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仅仅依靠来自于富商大贾捐赠,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平民武师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学堂。
  历经三代人,风风雨雨百年,方才走到今日。
  原本南府学堂的建立只是为了培养一些懂战术的镖师来为富商大贾们保教护航,可是时至今日,南府的存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保护那么几个人。
  南府学子需有天下之心,以仁德之本护大周太平长安。
  太平盛世有这样的志向并不如何的出挑,但是在这样风雨飘摇人人自危的世道里,缺的就是这样的一份大无畏的勇气。
  虽千万人,吾往矣。
  徐教头难过地望了一眼盯着卿尚德走神的燕玑,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少年锋芒毕露,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收敛?你们还有大把的青春去磨练,可是——
  南府,或许撑不到你们成长起来的那一天了啊。
  “让他去吧。”老校长冷不丁地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徐教头震惊地抬头:“燕玑?他?”
  老校长再次抿了一口自己的茶,继续道:“我想让燕玑,带队去参加大周国演。”
  徐教头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惊愕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更多的还是一种骇然之色。
  大周国演原本是几所武课学堂之间建立起来的沟通切磋的途径,后来由于皇族以及各方势力的介入渐渐地演变成了三校争霸。
  在大周,能够获得这样一份殊荣的学堂将会获得来自大周朝廷的嘉奖——新式武器跟帝国的交流学习名额。
  而眼下这一份嘉奖确实是南府最为紧缺的。
  作为几所武课学堂里不上不下又没有后台的存在,南府确实在这些方面是少了太多的底气。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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