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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封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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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卿尚德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问道:“那他后来怎么没唱了?”
燕玑沉默了。
余几道为什么不唱了?
第十一章 戏子无义(中)
少年时就颇为离经叛道,屡次离家出走遍习三教九流之挤的燕玑用了很久才压着声音回答到:“因为林师傅死了。”
因为,那个唯一敢随便教教自己这个随便学学的燕王世子的老戏子死了,死在一场原因不明的哑嗓事故里,被一群爱戏成痴的“疯子”给活活用茶盏砸死了!
林师傅死得耻辱,戏班子里没有人敢去给他收尸,生怕自己将来的戏路遭了妨害。
也只有燕玑这个吊儿郎当的假徒弟跟余几道那个情深义重的真徒弟才敢给曝尸街头的林师傅来收这个尸。
燕玑长叹一声,道:“反正,这个人无论如何,我都要管到底的。”
不是因为少年时孺慕而来的一时情深,更多的还是那一股子对至情至性之人的敬佩。
他值得。
……
病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吴乐让大夫先离开了,自己走到燕玑的面前对他道:“我在郊外捡到他的时候,比这个样子还惨。”
卿尚德忍不住看了这位“大小姐”一眼,心中暗自警惕,生怕他一言不合就露了马脚,把自家“燕哥哥”给勾了去,可没地儿哭。
“谢谢你。”
燕玑沉默了会儿,才终于挤出这么一句。
吴乐摇了摇头,回燕玑道:“我只是见他顺眼才出手救他,若是他长得不顺我心意,那倒是懒得救的。”
他顿了顿,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余几道。”
“余几道?还剩下——多少条路?”
燕玑笑了笑:“谁知道呢?”
“我还以为他姓燕呢。”
“为什么?”燕玑看向吴乐。
吴乐卷了卷自己的裙边儿,方才道:“他在昏迷不醒发烧最严重的时候喊了你的名字——足足有百来遍呢……”
此话一出,卿尚德的心都“咯噔”一下地悬了起来。
然而,燕玑好像完全不为所动,淡淡地颔首,除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外,毫无动作。
“他算是我师兄,也算是一个——很重要的亲人吧。”燕玑终于将视线全部收回,“非常感谢您出手相助,钱我会还给您的。我的师兄,就让我自己来照顾吧。”
这简直是再明白不过的逐客令了。
吴乐虽然有些好奇这两人的关系,但还没有到非刨根问底弄个清楚明白不可的地步。
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既然对方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不欢迎吴乐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那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吴乐走之后的病房里显得尤为空旷也显得尤为狭小,空旷到容纳下了三个人,也狭小到燕玑感受到了一种窒息的暧昧。
燕玑在自己被蜂拥而出的暧昧给彻底压垮理智之前,硬着头皮转向跟卿尚德面对面,道:“你的问题呢?我来给你解决一下。”
卿尚德:“……”
怎么还记得这茬?
眼看着自己就要蒙混不过去了,卿尚德灵机一动,迅速地从自己的记忆里抽出一个问题——“帝国的语言基础是三十个音符来着,还是三十几个?”
燕玑:“……”
他还记得前世的卿尚德跟自己说他第一年的时候,拿了阶段演练的文课第一来着的。
这他娘的就是文课第一的水平?!
幼学堂小朋友的水平还差不多吧?!
然而,燕玑在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发自内心地犹豫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帝国的音符字似乎改制过一次,从三十二改成了……呃,什么来着?
卿尚德:“……”
我单知道我燕哥哥在南府的时候为所欲为,却没想到他竟然为所欲为到这个地步啊!
连帝国语言的基础音符有几个这种级别的问题,他都回答不出来,能够待在精英班里难不成真的如郑重说的那样,是因为运气太好吗?
两个人隔空对视了一眼,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世界不约而同地屏蔽了病榻上的余几道,认真,且深刻地在为对方的文化程度问题感到前所未有的忧虑。
在阶段演练开始前的几天里,燕玑一直在忙于照顾余几道,顺便想尽办法地帮卿尚德这个倒霉孩子补课。
天知道为什么卿尚德总是拿一些近乎白痴的问题来询问他,怕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被从头就带跑偏了。
燕玑为此已经深深地反省忏悔了无数次,并且对天发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一旁盯了燕玑好几天梢,为了按住他好好学习把自己的头发都差点薅秃了的郑重:“……你怎么最近老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让你好好学习就这么难吗?”
燕玑用一种你难以言喻的“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不会明白”的眼神扫了郑重一眼,他也很不明白,为什么只不过是共了一次生死,郑重对他的态度就能缓和成这样。
他从困顿里勉强清醒过来,对郑重道:“实不相瞒,我这几天都在熬夜学习呢。”
只不过是在学习第一年的内容,为了好好给卿尚德补课。
郑重:“……”
我信你个鬼。
肯定是又出门鬼混了。
还不敢承认,真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燕玑从郑重的眼神跟表情里读懂了一切:“……”
现在的年轻人戏可真多。
一只手从他们两的前排伸了过来,颇为小心翼翼地在两个人交集的视线中央来回晃荡了一圈,接着又非常之瑟瑟发抖地指了指课堂的前排,也就是塾师讲台的方向。
燕玑跟郑重的动作几乎同步地将视线转向了讲台,讲台上站着的正好是以迂腐刻板著称的国学课冯塾师,一把长胡花白,满头长发一丝不苟地用竹冠束在头顶,眼神锐利有如入鞘的寒芒宝剑。
他这时候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显然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你们……你们……”冯塾师抬起手连礼仪都顾不上了,“你们这些逆徒!逆徒啊!”
郑重懵了,他看向坐在他跟燕玑前面的肖涵,用眼神询问他:这什么情况?
肖涵战战兢兢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了几个字——【冯塾师刚刚喊了你们三遍,让你们不要再深情对视了。】
燕玑别过脸盯着郑重:“……”
谁他娘的跟郑重这个傻冒玩意儿“深情对视”?!
郑重也望向了燕玑:“……”
容我先吐会儿。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冯塾师看着燕玑跟郑重又一次对上了眼神,顿时气急败坏地敲起了讲台,高声道,“你们出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朽木不可雕也!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坐在燕玑跟郑重之前的肖涵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毕竟,昨天冯塾师才夸郑重的论文写的有灵气来着的,结果今天就……
“肖涵!你笑什么笑?!一起给我滚出去!”
肖涵:“……”
冯塾师,我错了,我认错,真的!
燕玑没有给自己辩解,轻车熟路地抬脚就往外走了出去。
郑重犹豫了一下,拽着肖涵的衣领子就把他一起给提溜了出去。
冯塾师:“……”
气煞老夫!气煞老夫!
出了教室,谁也拦不住燕玑。
郑重眼睁睁地看着燕玑从自己眼前消失,连个招呼都没有打,怕是又出去见那个戏子了。
肖涵:“……”
潇洒我燕哥,人帅话不多。
然而,他永远都想象不到,燕玑在卿尚德的面前,究竟是何等的话痨。
“这个量田问题不是这样解的,你就不能动一动脑子吗?”
余几道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他看到了坐在床边拿着书给卿尚德讲题的燕玑,神情认真,眉目如画,倒映着窗外明媚的日光——“我一定是在做梦……”
余几道盯着燕玑端详了一会儿,接着又果断地躺回了床上。
要是燕玑从前就能够摆出这种样子,他也不至于从会满地跑起就日常离家出走,四处乱窜,以至于燕老王爷对他几乎就是爱理不理的情况。
不可能的,做梦呢。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燕玑给卿尚德讲题的声音依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激昂、越来越紧绷。
卿尚德早就注意到病床上的余几道苏醒过来了,但是他并不想提醒燕玑。所以当燕玑不停地追问他问题,将问题的标准一降再降,几乎降到降无可降的地步时,卿尚德才回过神来,注意到燕玑一脸沧桑的神情。
那种神情就好像是,地主老财家的少爷在看他智障的童养媳。
卿尚德:“……我、我读书少……”
燕玑:“……”
好好的一个南府第一呢,怎么就给自己活生生地掰成了这个样子?
卿尚德看燕玑的表情十分的微妙,心底一动,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道:“燕哥哥……你……你难道嫌弃我读书少吗?我也不想这样的……是……我知道我家里穷——”
“——没事。”
燕玑摇了摇头,忍不住伸手抱了抱这个苦命的娃。
“我只是……只是恨自己的成绩太差,教不好你。”
默默地听完了全过程的余几道:“……啊?”
这什么情况?
燕玑教人读书?!
天哪!误人子弟啊!
第十一章 戏子无义(下)
卿尚德这个时候小心翼翼地瞟了余几道一眼,接着又望着燕玑道:“其实,燕哥哥教得还是很好的……只是我不争气……”
燕玑:“哪里哪里,你还是……呃,挺努力的。”
余几道:“……”
商业互吹,最为致命。
这两个人是哪里想不开了吗?
在他回过味来之前,燕玑已经把卿尚德给推出了门外,让他好好自己看会儿书。而燕玑自己却在关上门之后,给门上了锁,转头盯着尚且病怏怏的余几道,开口道:“你的那块石佩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几道原本懒散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燕玑,道:“你做了什么?”
燕玑打量了他两眼,略做斟酌,终于是吐露了一句话:“为什么我的玉佩跟你的石佩,可以合二为一?”
“师兄,你当年在林师傅的墓前对我立过誓,此生再不欺瞒于我,你可不要违背自己的誓言——林师傅,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余几道猝不及防地被燕玑逼问得哑口无言。
他几度张了张嘴,颤抖着唇瓣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燕玑盯着他的眼睛,漂亮的桃花眼里倒映的全是他,似乎随时随刻都能够将对方心底压抑着的秘密给掏得一干二净。
“你说。”
余几道用了很久才酝酿出足够扎实的基础支撑着自己吐露真相,他说了寥寥可数的几个字,却足够燕玑揣测出无数的爱恨情仇来。
所谓的“人间事”,不正是如此吗?
他说:“师傅被人下了哑嗓的药,因为你。”
燕玑良久未语。
他的神情里是难得的天真而困惑。
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个不受看重的废物世子,究竟是谁想对付他?
值得吗?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燕玑问到。
余几道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盯着燕玑,轻声道:“都是过去的事——”
燕玑并没有让他含糊过去:“我问你,玉佩跟石佩的事情,请您回答,余师兄!”
余几道愣了一下。
“你从前……从来都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
燕玑也愣了一下。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
大约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其实就明白了自己对余几道的感情不是爱而是眷恋了。
“师兄……我——”
“——你不用解释的,我明白的。”余几道温和地笑了笑,把自己的脸别向窗外,嘴角啜笑地道,“石佩跟玉佩是师傅为了保我的命而弄出来的东西。”
燕玑皱起了眉头。
“那个人很在意你。”余几道发觉了燕玑的神情变化,但他依然在继续自己的话题。
“师傅为了保我一命,硬生生地是弄出了这对长生佩。你的玉佩是母佩,我的石佩是子佩。我们的八字相合,加上同时佩戴了这一对子母佩,就有逆天改命之奇效。”
“逆什么天?改什么命?”
余几道长叹了一口气道:“师傅说你命中三十几岁上会有一劫,情占七分,义占三分。而且无论如何你都会丧命在那一劫里,避无可避。”
燕玑没有说话,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赵轩对你做了什么?”
戛然而止。
“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
沉默。
“那你想怎么样呢,师兄?”
余几道咬了咬牙,低着头道:“为了给你避劫,那个人按照师傅的要求给我们打了这一对子母佩。我只是按照师傅的要求带着石佩,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任何的事情了。”
燕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余几道的伤势,包括卿尚德。因为撇开余几道最重的那一道伤势,在他的身上的其他伤势都令人难以启齿。
头皮发麻。
“师兄,你安心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燕玑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
他的心里在不停地回荡着一连串的揣测链——赵轩最后莫名其妙地将自己逼入死地,不能说没有故意的因素。但若是他从一开始对自己的感情就有问题,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得不到的,就毁掉。
余几道静静地目送着燕玑“乓”地一声摔上了病房的门,原本丰润如玉的眼神尽皆在那一刻化为了无穷的枯槁。
他的脑海里喷涌而出的都是燕十三少年时的英雄眉眼,上能当街痛殴贪官污吏,下能肃清三教九流,武艺高强,行为举止却又自然一段富贵养出来的从容淡定——他余几道也不是没有心的人。
“我也很喜欢你……”余几道垂眸逆着天光,眼里微弱的水光粼粼。他眨了眨眼睛,一切都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可是……我不能害你。”
一阵渐起的秋风吹过,余几道冷下了眼神,他望着窗外飘零的枯叶,暗下决心:该尽早离开了。
吴乐第二回 赶到南府的时候,燕玑正在跟薛映河捉对切磋,他站在薛映河的身侧,脚下的步子诡异,似乎是不停地在跟对方绕圈,绕来绕去,薛映河几乎是被耍得团团转。
看到吴乐的身影,燕玑果断地从跟薛映河的战圈里撤出,走向了这个一身周服恍若神妃仙子的“小姑娘”。
薛映河:“……”
这家伙的本事见长,脾气也厉害了许多。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从跟肖涵的战圈里撤出来的郑重给捉了回去,显然郑重也很明白他要说些什么——南府学规第三十一条,禁止在武课时间私会。
第三年的精英一二班的同学们都有志一同地别过了脸,权当自己没有见过燕玑这个人。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你怎么来了?”燕玑随口一问。
吴乐有些沮丧地看着燕玑,解释道:“余先生,他走了。”
燕玑的大脑都空白了一刹那。
他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吴乐,就差上手摇晃“她”的身体问:为什么?
“他……走了?”燕玑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侧沿,霎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吴乐小声嗫嚅道:“是、是的。”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耳边一声狂风席卷而过的声音,燕玑整个人就像一只离弦的箭刹那间迸射了出去。
一直关注着这边负责监督课堂秩序的张天虎见状从人群里跳了出来现在是上课时间,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燕玑就这么跑出去,其他人是不敢来阻拦燕玑,可他却是敢的。
做对的事情,不带怕的。
奈何他拦不住。
薛映河跟郑重联手都拦不住的男人,他张天虎何德何能拦得下他?
一直到翻越了好几道人家的围墙,抄最坎坷的近道赶到病房里的时候,燕玑第一眼看见的却是空荡荡的病床。
没有人。
余几道是真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燕玑的心底没来由地恐慌,他甚至怀疑,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余师兄了。
吴乐被张天虎背着跑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病房里两个人,一个是燕玑,一个是卿尚德。
他过于华丽的裙子不方便行动,整个人靠在张天虎的宽阔的背上,气定神闲地对里面的燕玑道:“余先生让我转告您,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他希望您好好的,余生平安喜乐,儿孙满堂。”
“这辈子,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
……
南府的传奇人物燕玑同学有好一阵子没上过红楼,听说是因为受了情伤,心里头难过。
这情伤还是在吴家受的,而且据知情人士透露,似乎一切的矛头都隐隐约约地指向那个平庸的第四年的学长张天虎。
大概是吴家大小姐跟张学长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然后反手绿了燕玑。
知情人士还透露,燕玑那一天眼睁睁地看着张学长把自己的对象给背了起来,一气之下就翻墙跑了出去买醉,最后还是第一年的新生卿尚德将他给背回来的——背到了自己的宿舍,照顾了他一个晚上,端茶倒水,格外地像一个孝子贤孙——这是李青蓝说的。
“要不是燕学长明明白白的是一个男人,我都要怀疑卿尚德是心怀鬼胎了。”
第一年的新生趁着负责监管他们上练习武课的学长们不在的时候聚集在一起说些闲话,虽然这里都是些少年爷们,但是真得到了机会,也可以向大妈那样说上许多的。
“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一抬头,就看见卿尚德穿着挺括的校服走在前面望着他们,而那个话题中心的燕学长笑眯眯地一脸愉悦地跟在后面。
这一节课看样子应该就是他来监管他们了。
李青蓝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卿尚德虽然板着一张脸,但是他的脸上似乎有可疑的指印存在。
嗯?
这会是被谁捏的?
卿舍长又被燕学长给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跟姑娘们玩什么奇怪的游戏了吗?
小少爷的脾气自打来了南府就在一天天地打磨中度过,时至今日,虽然依然有些小脾气,但并不碍事。他也只是这么想了想,在望见燕玑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体就比脑子的反应还要快一步地蹲下了马步。
马步很标准。
燕玑路过的时候还夸奖了他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
然而,现在并不是上课时间。
李青蓝:“……”
都怪大表哥铁面无私,训练做得太好,导致他现在一见到学长就忍不住下马步。
害人不浅呐!
第十二章 阶段演练(上)
此时距离阶段演练不过三天,郑重跟薛映河都免不得开始紧张的复习,也只有燕玑跟叶谋人这种南府的异类才会有闲心出来晃晃悠悠的走一走,吃两碗阳春面,听一段南回雁鸣。
南府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燕玑跟叶谋人这种异类了?
如今一出就是两。
一文一武,统统是压着线留在精英班里的。
不仅压线,而且还不受管教。
原本的燕玑还能入手管教管教,可惜自从知道了他跟皇商涂氏有关系以后,老妈子一样的徐教头顿时就被气得连一句话都不想跟燕玑说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虽然不是很穷,但是我可以跟你一起吃粗茶淡饭,然后等我吃完以后,你一点没碰地告诉我,你家财万贯,并不需要吃粗茶淡饭”。
老校长本来就不怎么管事,燕玑的事情自然是更加的不管。
一时之间,全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了一个郑重,每天在跟燕玑一起上课的时候坚持坐在他的旁边监督他好好学习。
郑重坐在半山腰树林里的亭子内,左手是叶谋人,右手是薛映河。
这三位堪称是南府第三年文课当之无愧的三巨头,此时此刻聚集在这个鸟不拉屎、蚊虫成堆的地方只有一个目的——不是为了商量什么大事,跟不是为了跟对方来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他们是为了划重点而聚集在一起的。
给“无药可救”的燕玑划重点。
虽然南府的学子们都对郑重近期的一些行为感到十分的迷惑不解,但是这种行为在叶谋人的眼里全都是明明白白地摆着的,根本就不需要他动脑子就能够看穿其中的意义。
第一年进校的时候,燕玑跟郑重就是舍友。
燕玑那个时候的为人热情,还没有说过两三句话就开始跟郑重称兄道弟。郑重哪里见过这种二话不说就跟你成为兄弟的人?虽然不适应,但是感觉起来似乎还不赖,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能穿一条校裤的好友。
然而,燕玑生性桀骜,一次又一次地钻空子挑战学规,连累得郑重跟他一块儿也受了很多的罚。郑重跟燕玑本来就不是一种人,比起有趣或者有挑战,他更喜欢脚踏实地地完成教头跟塾师所布置的任务,一点一点地取得进步。再加上两个人从一开始的差距就太大,燕玑好像完全不努力都可以稳稳地在精英班驻留,而他郑重却要拼尽全力方才能够在精英班勉强谋得一席之地。
后来又出现了一个罗敬,素来眼高于顶,即便郑重是他的学长,他也对其丝毫没有后辈应该有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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