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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心如意-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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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靖不知作何回答,似乎依旧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半晌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平非卿收回手来,侍卫长自不远处行近,行礼之后,递上一纸折叠的信函给他。
“竟然是这么个人……很好,查明得正是时候,”这人展阅罢,将信函收起来,“你也去兰婉庭院之中,不要打草惊蛇,本王片刻后便会前往,且听吩咐。”
“是,王爷,属下明白。”
“去吧。”
侍卫长退下,平非卿临走之前,又看一眼苏如异。
苏如异正偷偷瞧他,眼神里含着点心疼与同情,不提防被捕捉个正着。
“……”平非卿狐疑行上前去,蹲到他身前,直视他双目,苏如异偏头闪躲,被这人捏住下巴,“怎么了?”
“没……”
“你这神色不安,是不是灵儿的病……”
“不是不是!”苏如异见他误会了,忙解释道,“没有,和郡主没关系。”
平非卿弯唇:“所以你真有心事?”
“……”苏如异瘪嘴,忘了这人最会套他的话了,实在躲不过去,无奈答道,“我就是突然觉得,兰夫人的确挺坏的……”
“哦?”
“她……她居然……”苏如异脸红。
平非卿眉梢微动,好像猜着了什么。
不是他心思太重,而实在是这少年的想法太简单有趣。以前不足够了解他,才会时不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眼下摸清楚了他这颗脑袋,轻易便能猜着他的言外之意。
“棉萝,过来看火。”
这人无奈夺过他手中的小扇子,递给行至身前的侍女,拉着他站起身来。
“做什么?”苏如异问。
“去处理后续之事。”
第二十九章 下场
苏如异茫然地眨眨眼,乖乖地跟着他走。
这么一跟就跟到了方才来过的庭院,看着里面的诸多侍卫,苏如异霎时紧张起来,愈发不明白这人的用意。
“王爷。”
侍卫纷纷行礼,烛火闪烁的房中,传出瓷杯破碎之声。
苏如异被那声响稍微惊了一下,不觉攥住身边人的手指。平非卿反握住他的手,带他走上前去,推门行入房中。
眼前女子被囚困一日,已不再似起初那般惶恐慌乱,故意将面色端得十分平静,迎门稳坐于榻上,若不是满地瓷屑将她出卖,恐怕平非卿也会真有几分相信,她是临危不惧。
平非卿并不阖房门,带着苏如异往里走了几步,坐到圆桌旁。
苏如异正襟危坐,很是紧张,他知道眼下的情况相当严重,可不止是来抓伤害郡主的犯人的,同样还是为了捉奸,身为王爷的侍妾却私下里爬墙,平非卿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一定非常生气。
桌上的小糕饼有些诱人,苏如异知晓气氛不合适,忍了忍,只悄悄看了一眼。
平非卿却将那点心拈起来一块,在眼前看了看,轻笑开口道:“这不是厨房做的东西么?本王难得过来一趟,你竟未再亲自下厨?”
兰婉不答,只是突然听着他说话,微不可察地抖了一抖。
平非卿没吃那东西,随手丢回桌上,苏如异的双眼随那块点心落下。
“你不是一直想要本王过来坐会儿,怎么本王来了,你却一字不吐?”
依旧无人声回应,这人笑了一笑,只管继续言道:“本王这回却是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然而太过冗杂,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话说得挺慢,也不知何时才会入了正题,苏如异没忍住,虽有点不好意思,但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悄悄伸手,想要去抓糕饼吃。
平非卿捉住他的手挪到桌下,放回他膝盖上。
苏如异被逮,红了红脸,端正坐好,没好意思再想吃的。
这片刻的沉默,几步开外的兰婉终于有所反应,逐渐有些坐不住了,略有些僵硬地侧过脸来,眸里除了畏惧,还有说不明白的复杂之色,似几分嘲讽,又似几分怨恨。
平非卿哼出一声笑,不知这女子有何不甘,竟还有脸面露出怨怪的神情来。
“那不如我们避重就轻,先说小事?”他仿佛愈发愉快地弯起唇角,提议道,“先来说说,和你苟且之人是谁?”
这也能叫小事!苏如异瞠目结舌。
罢了转念一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和妄图杀害郡主相比起来,红杏出墙的罪责是要轻缓许多。
兰婉冷冷地笑了起来,虽心中怕极,却也生出几丝视死如归之感,讽刺道:“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这么护着他?”平非卿悠然撑头,颇有一番看戏的意思,“还是说,他答应你会带你出府,所以你将整条命都绑他身上?”
看似猜测的话语却似乎道中了什么,兰婉倏然睁大眼,心跳都几乎止了半瞬。抬起头来,这人却又只是猜测一般,还等着她的回答。
“嗯?”平非卿又疑问一声,眼见她依旧以沉默应对,便也不等待了,笑道一声,“捉上来。”
门外忽然起了变数,几名侍卫迅速抽刀,齐齐围住他们之中的一人,那人措手不及,当下被制服,被捆缚着丢进房中。
此人跌倒在足前,兰婉一声低呼,吓得向后缩了缩脚,绝望之感席卷而来。
“你们以为本王这几天里就没有查探过吗?”平非卿站起身,走到那侍卫跟前,抬脚将他翻一翻身露出正脸,道,“本王在此事中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过于信任你,身为本王的府内侍卫,跟随本王十数年,不仅不懂得以身护主,还敢为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对郡主出手……周峰,本王自问待你不薄,你如何敢做出这种事来。”
“王爷恕罪,是属下鬼迷心窍……”
平非卿低笑:“那你倒是说说,如何鬼迷心窍?”
周峰此刻罪事遭揭露,哪敢再有半点隐瞒,根本不需上刑,当下便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王爷,是兰夫人勾引属下在先,属下一时愚蠢,做出冒犯王爷之事,属下知罪……”
“知罪?既然知罪,为何还要伤害灵儿?”
周峰慌张交代道:“王爷,当年属下与兰夫人在那废园里……不曾想到会被郡主撞见,属下绝不敢对郡主出手,是兰夫人说……说郡主太过机灵,年纪虽小,但必不能将她巧妙蒙混过去,非要逼得属下痛下杀手,将郡主灭口……”
“找死!”平非卿怒不可遏,一脚将他踢出数尺,周峰承受不住这般内力,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来人,将这背主负恩的混帐给本王拉出去,立地斩首。”
“是,王爷!”门外侍卫听命入内,将那人拖了出去。
平非卿恨意难平,忽然狠狠扼住兰婉的脖颈。
这女子早已面如死灰,从那侍卫出口第一句话开始便是满目震然,丝毫不愿相信,信誓旦旦保证要救她出府之人,毫不犹豫便将她舍弃出卖。
兰婉内心悲痛,满腔恨意却逐渐沉淀下,尔后浮出些笑容,呼吸不畅,难耐地盯着眼前之人。
平非卿平静半晌,松手将她甩到地上。
这人行回桌旁坐下,苏如异从未见过他暴怒的模样,起初的一瞬被吓得不轻,随即便万分担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坐回来,急忙抓住他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有余悸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软软手掌反被覆住。
平非卿闭一闭眼,总算冷静不少。
房中发出女子的低笑声。
不待他开口,兰婉已缓缓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身来,精致鬓发被摔得有些散乱,抬头望向他,愈发笑得轻快道:“王爷不喜欢我,还不准我喜欢别人吗?”
平非卿回得冷漠:“不过是一个细作,还真当自己是我王府的侍妾了?”
兰婉微愣,旋即了然般愈发松懈下来:“原来你早就知道……是啊,我是个细作,那又如何,我依旧是一个懂情爱的女人。你不懂得怜惜,自会有人懂得……周峰不知我是细作,只拿我当一名可怜女子,我同他之间,凭什么就算是苟且?”
“毫无人性,为了一己贪欢,竟狠心对一个十岁幼童下手,畜生一样的行为,还不叫苟且?”
“呵……王爷,你难道还没想明白,郡主是因你而遇害的。”
平非卿蹙眉。
兰婉见他面色有变,得意笑道:“你若怜惜我,我又如何会与周峰走到一起,又如何会让郡主撞见?”
“满口诡辩。”
兰婉从地上站起身来,微微扶了扶鬓发,缓缓向他走近两步,偏头望向被他护在身旁的苏如异。
少年早被这对话间的“细作”二字惊到,只觉万分不可思议,此时被她这么看着,依旧愣愣地回不神来。
“傻傻的……”兰婉笑了起来,“王爷喜欢男孩儿便也罢了,竟喜欢这样呆呆傻傻的少年,真是让我好不甘心……这世上的人,有谁是你无法般配的?又有多少,不会甘愿留在你身边?你当初若对我好,细作又如何,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可以只忠于你……”
“不必,”平非卿眸色鄙夷地望着她,唇边再度露出些冷笑,道,“如异比你聪明千万倍,他只是单纯罢了。不似你,蛇蝎心肠,兰婉,本王问你,亲手喂自己喝下落胎药的感受如何?似乎还是两次?”
女子面色骤然变得煞白,狠狠瞪大双目,没想到他连此事也知晓。
“你的亲生骨肉,是被你草草埋在了庭院里,还是随手丢出了府外?”这人无动于衷地说着残忍之话,“本王真是不敢相信,你对自己的孩子竟也下得了如此狠手……你可曾有过分毫不舍得?”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孩子毕竟无辜,你怎不生下来,蒙骗到本王头上?呵,也对,本王不喜欢你,你如何会有本王的孩子。这一点,你倒是清清楚楚。”
“不许你再说了!”兰婉歇斯底里地哭喊出来。
苏如异惊得身子一抖,随那尖厉之声微抽一口气,听着这些对话,心脏的骤跳传到了指端,在那人的手心里勃勃跳动着。
平非卿揉一揉那手,不再继续这话,转而道:“兰婉,其实你才是最蠢之人。如此愚蠢,比及你的忠心,本王更希望你能好好当个细作,把消息一条不落地传给那些个蛮子。”
兰婉颓然抬眼望向他,绝望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显然,你这些年传回去的话,都是本王有意让你知道的,包括前些日子,你自以为立了大功的造船一事亦是如此,从这一点而言,你倒也帮了本王不少忙。”
“平非卿……”眼前女子咬牙切齿。
“你的用处到此也就差不多了,原不知晓如何杀了你,才不会引起蛮子的警惕,因而一直将你留着,如今有了你与人苟且一事,倒正好。传出话去,他人只会以为是你不守本分,触怒本王,才引得杀身之祸,毕竟本王这些年来从未亏待于你,你说是不是?”平非卿看她浑身战栗,悠然补充道,“当然,本王不会让你死得太容易,否则灵儿这些年的罪岂不是白受了?更何况还有此物。”
这人从衣襟中摸出一个小纸包,丢到地上。
兰婉已是面如死灰。
“本王最为重视之人,你竟然害了一个,还想害第二个。既然喜欢毒,本王便让你余下的日子与毒为伴,好好感受一月,再暴毙而亡,那种毒叫什么?腐骨?”
“平非卿……我从没想到你是如此残忍之人……你……”
平非卿沉沉作笑道:“你是最没资格说本王残忍之人。”话落敛去笑意,怒然道:“来人!喂腐骨,将这女人关进地牢之中。这一个月,把她给本王好吃好喝地养着,若是绝食,便掰着嘴将食物灌进去,不准她早死一日,听清楚了吗?”
“是,王爷!”
数名侍卫行进房中,将兰婉钳制住。
平非卿拉起身旁沉默的少年,离开这地方,身后房门关上,尤可听得女子愤恨的怒咒。
苏如异步步回头,直到某一刻那声声咒骂忽然断绝,女子嘴里似乎被强灌下什么东西。他心中很是害怕,欲言又止地看着身边人,想问之话不敢问出口来。
他此刻的确是非常畏惧,这人从未对他表现过的一面,今晚是展现得淋漓尽致。苏如异知道平非卿对自己很好,且格外温柔,是不可能那样凶狠地对待自己的,但他长这么大,从没有接触过这般复杂之事,更没有亲眼见着一人被判处死刑,且是如此可怕的死法。
兰夫人所为诸事,他听在耳中也明白罪无可恕,但亲耳听着她将有的下场,还是令他胆寒不已。
——腐骨,身为毒门弟子,即便从医不从毒,他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毒如其名,用尽一月时日,将人身腐烂,每日的疼痛都会加剧,却不会令人死亡,直到最后一日,夺去最后一口气息。
就是这样的毒,被这人毫不留情地说出口了。
平非卿说那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布满煞气,明明一直握着他的手,却也依旧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发冷发凉。
这不足两刻的时间里,脑中所知晓的事情实在太多,让他理不清条理。
想来想去,终究还是闭口不言,也不再回头去看,只跟着这人一路前行。
片刻之后,却是平非卿停下了脚步。
苏如异轻轻一颤,抬头紧张地看着他。
平非卿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缓缓低头似乎是要吻他。苏如异虽无措,却还是乖巧地闭眼,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这人松了口气,紧紧地将他抱入怀中。
“平非卿……”
“是我失了控制,”这人在他耳边轻吻说道,“不该带你来的,怪我一时兴起,灵儿病愈我高兴得很,还以为能心情平和地处理此事,没想到还是发了火,吓到你了。”
“没关系……”苏如异有些鼻头酸涩,忽然又听到了熟悉的语气,整颗心终于松懈下来,后怕地抱住他,带着点哭腔委屈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你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平非卿无言,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口中之话转了半圈,最终吞回肚里。
他其实就是那样的人,是那样,也是现在这样。
不管哪样,都是真正的平王,对待不同的人事,自然会有不一样的表现,但他骨子里,的确是足以让人惧怕的。
可这些话他眼下还不愿说给苏如异听,他无法确定苏如异究竟会不会被吓跑。
这少年说过喜欢他,可他却还不够清楚,究竟苏如异的喜欢是如何,是不是真的能理解喜欢为何物,更为甚者,是不是能辨明喜欢与爱的分别。
平非卿等着苏如异清楚明白地爱他,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仅在眼下,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便只有眼前这少年是依赖于他的。
独此一事,再无其他。
而仅仅拥有苏如异的依赖,不小心表现出如此暴戾一面的平非卿,已失去了沙场上的勇气,心里之话根本说不出口。
苏如异紧紧抱着他,忍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心慌地哭出来。
夏日衣衫轻薄,那眼泪很快便打湿衣襟,令这人感到胸前凉幽幽一片。
平非卿叹气,轻轻地捧起那张脸,把眼泪一点点吻掉。
便也罢了,有些事情不急,一步一步往前便好。
第三十章 喜迎大婚之日
苏如异心有余悸,生怕这温和之人又忽然起了变化,一刻不愿放松地攥住他的手,一整夜紧紧跟在身旁,总时不时以惊慌小狗般的眼神抬头看他。
看得平非卿是怜惜又懊悔,不断反思着自己,怎么就因为一时高兴而得意忘形,将他带去那地方。
当夜回到房中,这人便将他揽在身下,温柔绵长地要了一次,带着深深安慰的亲吻漫遍全身。
苏如异内心的不安被他一点点吻去,前所未有的主动,四肢缠绕在他的身上,主动抬头回吻,仿佛是要确认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平非卿,和以往都一样。
平非卿在他温软的身体里进进出出,一边在耳旁低声柔和地唤着“宝贝”哄他,待他的抽噎声里多出了熟悉的撒娇意味,揪了许久的心才终于松缓下来。
这一场床事虽分毫算不得激烈,但却持续了挺久,苏如异身体与精神都无比疲惫,好不容易等到这人结束,闭上双眼便在他怀里睡着了。
胳膊依旧牢牢地绕在他脖子上,平非卿翻身挪一挪姿势,将他好好抱在怀里,了无睡意,稍稍捧起他的脸,借着月色仔细看他可爱的眉目。
夜深人静,正是心思敏感之时,平非灵病愈的喜悦,了结兰婉一事的平定,与吓着苏如异的内疚顿时齐涌入脑,翻搅得他五味陈杂。平非卿低叹一息,将怀里少年的脑袋重新按回胸前,闭上双眼一同睡去。
翌日天明,在王府中留宿一夜的元靖早早候在庭院中。
平非卿今日起得不算早,舍不得丢下怀里人,醒后便一直闭目养神,直到苏如异也苏醒过来,才带着他一道下床更衣。
这人未传召侍女,先是抱着他去沐浴清洗一番,随后又亲手为他穿上衣服。苏如异红着脸,饱饱睡了一觉之后,已不太记得清昨日那些紧张的情绪,偷眼看着这人,心想就是这样带着些笑意的平非卿,才是真正的平非卿。
想着便高兴了,凑上去亲他一口。
平非卿捏捏他,手指顺过他的脑后发道:“去叫人来束发吧。”
“嗯。”苏如异点头,跑到窗边推开窗栏,探出大半个身子去四处瞧,没瞧见廊上的哪位姐姐,倒是一眼先望着了院中之人,当即回过头转告道,“元大哥在院子里。”
平非卿微愣,此时长发未束,但他并不对元靖拘礼,加之随即便想到那人一定是早已等候了许久,于是不再拖延,行到院中去见他。
昨夜情况复杂,元靖虽看起来一直有所介怀,但因关心平非灵的安危,而始终没有离去。后来耽搁得晚了,平非卿便安置他在客院中住下。
元靖独自在那房里,却一夜未眠。
思来想去,心中之话还是决意坦诚了。
平非卿与他坐在院中,泰然等着,这才发现元靖似乎是真有心事,从昨夜开始神情就不那么自然。
饶是神经大条的苏如异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靠得太近,又不想离得太远,安安静静地坐在廊上,一边拿勺子舀着小西瓜吃,一边大方地旁听着。
“我思虑了一夜。”元靖情绪略显低沉。
“到底怎么了?”平非卿见他好不容易开口,不禁叹气道,“灵儿病愈,理应高兴才是,你为何烦扰?”
“我自然高兴,”元靖出言肯定,罢了却又摇头,“只是觉得……这门亲事,应该再问问郡主的意思。”
平非卿不解,微微动一动眉。
苏如异呛了口西瓜,瞪眼望着好巧不巧来到庭院口的姑娘,忍不住咳了几声。
平非卿稍作犹豫,从容不迫地继续问他:“为何?”
“王爷也知道,郡主之前懵懵懂懂,只认‘无殊哥哥’,却不知道我究竟是何人,更是从来都不清楚愿意嫁给我的理由。”
“所以?”
“眼下郡主病愈,理应尊重她的意思,再容她考虑明白,是否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那你可愿意?”
元靖背对庭院口,看不着身后之人,无奈自嘲道:“我从来都是清醒的,怎么会不愿意?”
“那岂不是正好,”平非卿低笑起来,“你情我愿的事情,怕什么?”
“曾经是你情我愿,如今还是请郡主再考虑清楚为好。”
苏如异惊呆了,小西瓜都忘了吃,执着勺子坐在那处,眼睁睁地看着庭院口的姑娘向说话那人走近。
有点儿不厚道,但他发自真心觉得,这出戏比之前那两名戏子所演的要更有看头……
还在乎什么礼节,赶紧跑到桌边,也霸上一方座位,目不转睛地看热闹。
“什么叫‘曾经是你情我愿’?”平非灵在石桌旁坐下,满面无辜地张口便问。
元靖惊讶地看着她。
“之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平非灵追问,“无殊哥哥,你只喜欢傻子吗?”
“哈哈哈……”平非卿崩不住大笑,莫名觉得怎么病愈之后的小姑娘,说起话来比他的小馒头还要有趣?
“郡主……”
平非灵委屈极了,此时神智恢复,又睡足了一觉,正是条理清晰的时候。原本满心感动地来找哥哥,别提有多兴奋,却不想刚入庭院,便听着这样的对话,心中又急又气,难过道:“要怎么考虑?如果我说不嫁了,无殊哥哥是打算抗旨吗?”
“并非……”
“无殊哥哥不只是抗旨,还打算拉着我一起抗旨?”
元靖噤声,看清楚了局势,他根本就无从接话。
平非灵下断言:“我自幼时便决意要嫁给无殊哥哥,所以哪怕是你不想要我了,我也会跟着你出府去,你无论如何都要娶我。”
苏如异认为很有道理,附和着点点头。
“……”
“灵儿。”平非卿轻轻责备一声,虽忍俊不禁,却多少觉得她的话语有些不成体统。
平非灵不甘地紧抿双唇,眼里蒙出雾气。
元靖喟叹,算是彻底折服了:“郡主,我并非此意。”
“叫灵儿。”
“……”元靖失笑,微微颔首,“灵儿。”
“娶不娶?”
“娶。”
平非灵满足地露出笑容。
苏如异松了口气,继续吃起小西瓜。
——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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