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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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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过一样。
  大厅中死一般静寂了片刻,剩下的六个童子,又复舞起剑来,但剑势却已还不及方才有力。
  “粉侯”花飞双掌紧握剑柄,目光杀气腾腾,脚步却渐渐向后移动,竟移向了宫伶伶身侧。
  宫伶伶早已骇得呆了,她不敢去看鲜血身,紧紧闭起了眼睛,那知花飞突地抛去长剑,一掌自下而上,将她托了起来,拼尽全力,向外一送,将官伶伶瘦小伶仃的身躯,向宫锦弼直掷过去。
  他左手匕首亦同时掷出,一缕尖风,与宫伶伶同时飞到宫锦弼面前,展梦白心头大骇。
  只见宫伶伶更是满面惊恐,但却仍咬紧嘴唇,拼死不肯出声,展梦白又惊又怕,暗骂道:“姓宫的想地都是这般牛脾气,快开口呀……”心念尚未转完,宫锦弼已冷笑着一剑制出,震开匕首,剑光闪处,一剑刺入了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孙女瘦弱、柔软的胸膛里。
  利剑穿胸,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禁受不起,何况宫伶伶这样一个伶仃瘦弱的小女孩子,忍不住脱口惨呼了一声!
  呼声入耳,宫锦弼面色惨变,厉呼声:“伶伶!”
  一把将伶伶拖入怀里,随手扯下一把头发,塞入了伶伶的伤口,颤声道:“伶伶,是……
  是……你么?“
  宫伶伶面色知死,微微地张开一线眼睛,颤声道:“爷爷,我……没有出声,你……
  老人家不……不要打我……“
  宫锦弼鲜血上冲,心如刀绞,道:“伶……伶……爷爷……不……”摸着他孙女的身,心里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生中所伤的人命,老泪纵横,自瞎了的眼睛里丝丝沁出。
  展梦白又惊、又骇、又悲、又怒,亦是热泪盈眶,只恨自己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人间至悲至惨之事在面前发生,自己却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丝毫不能为力,一时间他恨得心头直要滴出血来。
  满厅之人,一个个俱是惊骇欲绝,花飞远远站在一边,厉声拧笑道:“一样么?瞎了眼睛跟不瞎可是一样么?”
  他虽然容貌俊美,却是心如蛇蝎,展梦白只恨不得一下将他撕成两半,宫锦弼厉吼一声,长身而起,大骂道:“畜牲……”
  花飞拧笑叱道:“莫动,我厅里已伏下二十名剑手,五十张强弓硬弩,你一动便无命了!”
  他虽是虚言恫吓,但宫锦弼却是看它不见,长剑一展,便要扑上前去,突然想到自己怀里的孙女,展动长剑,厉声大骂道:“畜牲,狼豺,我……我与你有何仇恨……”只恨得须发皆张,势如疯狂,但为了他孙女,却不敢扑上前去和花飞拼命。
  花飞厉声笑道:“仇恨!有何仇恨?老匹夫,你可记得十六年前死在你父子两人剑下的花平夫妇,以及那小小的女孩子么,告诉你,我便是花平之子,那女孩子就是我姐姐,我为了要报此仇,受尽千辛万苦,好容易寻着了你,苍天有眼,终教我亲眼看到你的报应!”
  声音惨厉,直非人语,宫锦弼面色更是惨变,花飞狂笑道:“你一生心肠如铁,剑下从无活口,我倒问你,杀人的味道怎样?今日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孙女,心里又觉得有何滋味?”
  宫锦弼惨嘶道:“谁说我杀死她?谁说她死了……”手掌一探,突觉他孙女手掌已是一片冰凉,身子一震,有如突地被巨雷轰顶一般,震得木立当地,不言不语,面上也变的毫无表情。
  只见他缓缓将他孙女放到地上,又缓缓站了起来,大厅中忽然又变得有如坟墓一般死寂……
  无人动弹,无人出声,甚至连呼吸之声都已寂绝,千数盏宫灯的灯光,彷佛都照在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
  沉沉的杀机,黯然重临,风穿堂户,灯火摇曳……
  站在宫锦弼最近处的一个锦衣童子,实在忍不住这种煎熬,方自轻轻一移脚步,突见剑光一闪,当头削下。
  他大惊之下,还剑招架,但剑式方自施出小半,宫锦弼掌中青锋已割开他胸膛,鲜血狂激而出。
  另一个锦衣童子惊呼一声,转身便逃,宫锦弼长剑一抖,也未见身子如何动弹,刷地一剑,自这童子颈后一直划到尻骨,狂吼一声,横就地,宫锦弼剑尖点在地上,身躯缓缓转动,灯光下只见他身上、剑上、甚至白须白发之上,俱是斑斑血迹,有如凶神恶鬼一般……
  众人只骇得簌簌发抖,齐地咬住牙根,生怕牙关打颤,发出声响,方逸早已骇得瘫在地上。
  展梦白心头一阵寒意,只觉掌心微痒,原来是冷汗流过,幸好他穴道被点,根本不能动弹。
  本自立在厅外的锦衣大汉,站的远的,早已溜了,站的近的,惊恐欲绝,一个人突觉裤子变的冰冰冷冷,竟是被骇出一裤子尿来。
  突然“呛”地一声,一柄长剑落地,一个锦衣童子,竟当场骇晕过去,宫锦弼剑如奔流,倏然涌至,一剑刺下,立在厅门最近的一个童子,见到宫锦弼站得犹远,转身飞奔,那知眼前人影一花,宫锦弼却已掠到他面前,不等宫锦弼出手,这童子便已惨呼一声,倒了下去,骇得血管爆裂而死。
  这不过只是刹那间里,宫锦弼连伤六人,面色仍是冰冰冷冷,横剑当胸,守在门口,缓缓道:“你们害死了我孙女,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花飞大喝道:“一齐上,与这老贼拚了。”
  一把抓起一个锦墩,刷地抛出,剑尖一挑,又挑起一个锦墩,双足飞起,踢出两个锦墩,四个锦墩一齐飞向宫锦弼。
  宫锦弼剑光一展,一剑便将这四个锦墩俱都劈成两半,身形直向花飞扑去,方辛一把抓起了他儿子的领子,一掌震开窗户,反掌打出七点寒星,嗖地穿窗而去,方巨木呆了一呆,双臂一振,跟着逃了。
  大厅的汉子,立刻一哄而散,鼠窜而去,宫灯抛得一地,瞬眼间便燃了野草,火势熊熊燃起。
  花飞展动身形,满厅游走,剑尖连挑,一路将锦墩挑起,同宫锦弼击去,但宫锦弼却有如附骨之蛆般跟在他身后。
  花飞转目一望,只见大殿之外,除了展梦白和一地死外,就剩下了自己和两个骇得呆了的童子,不禁越跑越是惊慌,满头汗珠流落,宫锦弼轻功虽高,终是吃了眼瞎的亏,一时也追他不到。
  厅外火势越大,花飞突地抓起一个童子,向宫锦弼剑上直送过去,那童子哀呼一声,长剑已入胸膛。
  花飞乘势一剑,自这童子胁下剌出,宫锦弼眼看不见,自是未曾料到这一着,要躲已自不及,前胸立被划破一条血口。
  那知他重伤之下,不退反进,狂吼着一剑刺来,花飞心胆皆丧,举起手中的死,挡了他一剑。
  宫锦弼剑如飘风,连削七剑,花飞竟以人作盾,一连挡了七剑,可怜那童子生前不知作了什么罪孽,死后身竟被砍得稀烂,另一个童子如飞奔到厅门,双腿发软,扑的倒在地上,竟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花飞见宫锦弼别人都不管了,剑光缭绕,就只缠着自己一人,心里又惊又怕,知道自己若是想逃,实是难如登天,不禁破口大骂起来,方才的翩翩风度,此刻早已俱都踪影不见。
  宫锦弼前胸鲜血不住流落,他也不管,花飞大骂道:“老匹夫,你血还没有流尽么?我要割下你的头,祭在我父母坟前……”突觉右肩一凉,被宫锦弼刺了一剑,右手里抓着身,也跌落下去。
  宫锦弼道:“花平夫妇,千死都不足以赎其罪,老夫只恨那年让他死得太便宜了些。”
  话声中长剑一闪,自上而下,一招“立劈华山”施出,这一招虽是普通招式,但在他手里施出,威力却已大是不同,花飞虽有多少方法可以破解此招,怎奈他这一招实在太快,只得奋力一剑迎去。
  “呛”地一声,两剑相交,花飞身子立时被震出数步,但宫锦弼掌中之剑,却被他砍断一段剑尖。
  宫锦弼微微一惊,突听身后轻轻呻吟一声,这呻吟之声,虽极是轻微,但宫锦弼耳力却大异常人,一听之下,竟是他孙女发出的口音,当下心头一震,大喝一声,反身扑在他孙女身上。
  花飞被他那一剑震得气血翻涌,脚步踉跄,只要宫锦弼乘势一剑削来,他便不能抵挡,方自暗叹一声:“罢了!”正待瞑目受死,那知宫锦弼竟突地舍他而去,呆了一呆,喜出望外,身躯一转,穿窗而去。
  展梦白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幕悲剧开始上演,终又结束,此刻活人都已逃光,他却仍然不能动上一动,宛如泥像般似的坐在死人堆中,只见宫锦弼抛去长剑,抱起了宫伶伶的身子,抚摸半晌,忽而微笑,忽而长叹,竟将别的事全都忘了,此时若有人再来暗袭,他必定无法躲闪!
  原来宫伶伶果然未死,但心脉却是若断若续,气息亦在似有似无之间,宫锦弼不暇思索,双掌急地按住了她天地交泰,气血交流的两处大穴,希望以自己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家真力,来挽回他孙女的性命,当下立有两股热流,直通宫伶伶的心脉。
  山地久已无雨,这寺观修建已久,又被荒废,木材自是腐朽不堪,火势一着,立刻便成了撩原之势。
  火苗由荒原地上爬上窗格,瞬眼间便将大殿燃起,只烧得毕毕剥剥作响,但大殿中的三人却是一个伤重昏迷,一个无暇他顾,一个穴道被点,根本不能动弹,只有眼睁睁望着火势越来越大。
  夜风渐大,风助火威,一阵阵的风,将火苗几乎吹到展梦白的身上。
  展梦白只觉自己有如置身火炉之中,被烤得唇乾舌燥,满头大汗如雨,倒后来几乎连汗都被烤乾。
  宫锦弼双掌抵住宫伶伶要穴,更是片刻不能稍懈,只觉火舌一阵阵卷来,但他却丝毫不能妄动。
  此刻宫伶伶已渐渐有了呼吸,但是只要他真力一撤,宫伶伶心脉立断,再也回天乏术,他宁可自己活生生被火烧死,也不能将他孙女性命置之不顾,但心头却已不禁觉出死亡的恐惧。
  “砰”地一声,一段着火的梁水,落到展梦白身侧!
  一股火苗,已渐渐燃着了展梦白座下的锦墩,又是一段梁木“砰”地落在他面前的矮几上,整个大殿已被烧得摇摇欲倒。
  展梦白置身火焰包围之中,宛如上古时身受火刑的殉难者,即将被火生生烧死,这一瞬间,他突地想起死去了的父母,未死的朋友,血海深仇,种种责任,一瞬间万念奔腾,纷至沓来,满腔热泪,又将夺眶而出,但心念一转,突又想起自己一生中所受的冤枉、屈辱、自己此刻若是死了,不但屈辱不能扬弃,仇恨不能报复,所受的冤枉亦不能洗雪。
  一念至此,他不禁暗恨忖道:“展梦白呀展梦白,你一生坦荡,为何苍天却对你如此不公?”但觉一阵悲愤之气,直冲而上,怒火燃烧,不能自己,心火与外火交相夹攻之下,他突地大喝一声,翻身跃起。
  他呆呆地愣了一愣,才知道自己穴道已在无意中解开,他也不知这是侥幸凑巧抑或是苍天的安排,心头亦不知是喜是悲,一念初醒,立刻下意识地冲出火焰向门外奔出,但心念一转,立又顿住脚步。
  此刻火焰已将大殿吞没,片刻之后,正梁一断,所有在殿中之人便都要葬身于火窟之中。
  但是他明知如此,却也不能任令官锦弼两人被火烧死,急地转身,抓起两个尚未被火舌波及的锦墩,扑打宫氏父丈身旁四侧的火焰,刹那间他突又发现自己的气力竟也神奇地恢复大半,原来方才在外火煎熬,内火攻心之下,竟将方辛闭住的气血亦自解开了。
  展梦白知道宫锦弼此刻动弹不得,只希望他能快些完事,但是火苗有如狂涛一般涌来,展梦白纵然使出全力,却地无法阻住火势,只不过能保持火苗不烧在宫锦弼父女两人的身上而已,自己的衣袂却屡屡被火烧着。
  四面焦木纷落如雨,展梦白咬紧牙关,立心里保护宫氏父女到最后一刻,其实他与宫氏父女并无感情,只是见到别人命在垂危,他使立时会生出一种义烈之心,为了救人,他随时都能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到后来他身上已有数处被火焰灼伤,宫锦弼须发亦有数处着火,其实他本已可奏功,只因心有数用,一面照顾着宫伶伶,一面担心着火势,一面又在奇怪这少年的勇气与侠心,是以慢了一些。
  突见宫伶伶双目一张,宫锦弼吐了一口长气。
  展梦白大喜道:“老前辈好了么?”
  那知宫锦弼却向后倒了下去,他方才失血过多,此刻又耗尽了全身真力,实是再也支持不住。
  展梦白大惊之下,抱起了宫伶伶,拽起了宫锦弼,大喝一声,冲出火焰,只觉肩头一疼,似是被一段焦木击了一下,一口气冲到外面后,他已是狼狈不堪,脚步还是不敢停留,挣扎着将官氏子孙拖到一个小山坡上,在石上放下了宫伶伶,在树下放落了宫锦弼,他自己却“噗”地倒在地上。
  良久良久,展梦白方自喘过气来,只觉混身灼伤之处,俱都发起痛来,肩头一带,更是其痛澈骨,转目望去,山坡前一片火光冲天,想起自己方才的情景,当真是九死一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只听宫锦弼长叹一声,展梦白翻身坐起道:“老丈醒了!”
  宫锦弼大声道:“你说什么?”声音之大,吓人听闻。
  展梦白愣了一愣,宫锦弼突又颜色惨变,要知他耳力本是异于常人,此刻却听不到别人的话了,他双目已盲,行动对敌,全凭耳力,那知他方才惊恐危难之中,竟连耳力俱已失去,此刻他只觉心头一寒,再也没有生命的勇气。展梦白也不禁暗叹一声,大声道:“在下展梦白,老丈听得到么?”
  宫锦弼黯然点了点头,展梦白具他并未完全聋了,心下稍存安心,将官伶伶抱了起来,放在宫锦弼怀里,宫锦弼轻轻拍着他孙女的身子,见她体温呼吸已渐正常,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只因他自己的牺牲,毕竟有了报偿。忍不住叹息道:“我生平未受人点水之恩,想不到……”
  展梦白道:“这是在下份内之事,老丈不必放在心上。”
  宫锦弼摇头道:“我已行将就木,受你大恩,怎能不报?你看来也是学武之人,我只有将剑法传你,聊为酬报!”
  这本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事,那知展梦白却正色道:“老丈这是什么话,展梦白虽不才,却不是施恩望报之人,老丈如此做法,岂非将展梦白看成了畜牲,展梦白万万不能接受?”
  宫锦弼怔了一怔,道:“你可知道方才只要稍迟半刻,你也没有命了!”
  展梦白道:“方才在下早已将生死之事忘却!”
  宫锦弼道:“那么你为何要拼死来救我祖孙两人的性命?”言下之意,自是有些奇怪。
  展梦白道:“救人性命,难道还要有什么原因么?”
  要知两人说话,只要其中有一人耳力不佳,语声必定特大。
  展梦白生怕宫锦弼听不清楚,自是放声而言,宫锦弼自己耳力不佳,说话也是大声呼喊,两人虽是款款而谈,但听起来却似互相叱骂一般。
  宫锦弼默然半晌,长叹道:“老夫一生阅人多矣,你这样的少年,却从未曾见过,你越是执意不肯,老丈越是要把剑法传授于你,我一生绝技,有了你这样的传人,也可放得下心了。”。展梦白道:“但望老丈不要强人所难,在下若是受了,岂非等于是个有心施恩,乘人于难的畜牲了。”
  别人要传他武林绝技,他却勃然大怒起来,宫锦弼一生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求他传授剑法,实未想到世上居然有人会拒绝自己,见到展梦白这样的性格脾气,心里更是欢喜,自怀中摸出一本绢册,道:“我又聋又瞎,已去死不远,我虽早已活够,但却有两件事还放不下心。”
  他语声微顿,长叹道:“一是我孙女年龄尚幼,二是我绝技未有传人,如今我将两件事都交托你,这绢册之上,便是我一生武功的精华,你拿去吧!”语言之间,彷佛立时就要死了,要知一个纵横武林的英雄,一旦变成又聋又瞎,再也不能与人争胜,其心境自是可想而知。
  展梦白慨然道:“老丈托孤于我,在下自是义不容辞,但这本剑法秘岌,在下却不能接受,只能代为保存……”
  语声未了,山坡下突地如飞掠上一条人影,右手一剑自宫锦弼胸前刺入,左手一把夺去了那本绢册,夜色中只见他锦衣垂髻,赫然竟是“粉侯”花飞门下那八个童子中仅存逃走的一个。
  原来他方才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实已被骇破苦胆,逃到这山坡上,竟滚了下去,下面荒草如林,他在里面,倒也十分隐秘安全,便索性不爬起来,躺在草里歇息,只听山坡上脚步奔腾,到后来渐无声音,他惊异交集之下,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展梦白与宫锦弼两人互相呼喊,他才惊醒,将展、宫两人的对话,全都听在耳里,心中不觉大喜,自己对自己说:“花旺呀花旺,你逃了出来,便不能回去,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你若想日后扬名江湖,这便是你的机会来了,宫老儿已是又聋又瞎,那也不值畏惧,你只要抢到那本绢册,何患剑法无成!”心中虽还有些胆颤,但一咬牙根,便跃了出去。
  他全力一剑,直利人心,宫锦弼声都未出,便已绝气。
  展梦白大喝一声,翻身跃起,花旺心里终是胆寒,右手一拔,那知长剑已入宫锦弼的胸骨之中,竟拔不出来。
  花旺满手冷汗,索性连剑也不要了,跃下山坡,如飞逃去,展梦白扑了过去,但满身灼伤,肩骨几碎,气力又早已消竭,一扑之下,竟跌在地上,眼看着凶手如飞逃走,却无法追赶,怒极之下,竟也晕绝过去。
  黎明虽近,但此刻夜仍很深,山风过处,吹得宫锦弼的苍苍须发,和那剑上的丝穗一齐不住飘舞。
  这称雄一世的武林剑雄,剑下不知伤了多少陌生人命,谁知到头来竟也死在一个陌生人手中,他将“粉侯”花飞门下的八个童子杀了七个,却不想自己竟会被仅剩下的一个童子一剑杀死!
  晨星寥落。
  大地上已开始弥漫起凄迷的白雾,氨氨在黯淡的山林间,遥远处传来一声声牧童的短笛,飘散在凄迷的雾里。
  展梦白以那童子拔之未起的长剑,寻了处山隐隐僻之地,掘了个浅坑,葬下了一代剑雄宫锦弼的身。
  世事是多么奇妙,有谁想得到这在武林中没没无闻的少年,不到一个月里,竟亲眼见到武林“七大名人”中的两人死在自己面前,而且还亲手埋葬了他们的身,而他自己,在这月里,虽然历尽了艰难困苦,痛苦屈辱,却终于还是坚强地生存了下来。
  然而他此刻心中却是悲愤交集,他只恨自己的武功太弱,既不能保护那又聋又瞎的老人于前,又不能为这老人捉住凶手仇人,他虽然有数次获得绝世武功的机会,但是他却藏起了布旗与秘岌,叱退了“离弦箭”杜云天,又将“千锋之剑”的无上剑法拒之于千里之外。
  他这样做法是否愚蠢,这连他自己地分辨不清,他只知道唯有如此做法,才能使自己心里获得平静,上无怍于天,下无愧于人,他既不后悔,更无遗憾,只是这一些淡淡的恫怅与萧索。
  难道这就是英雄的人生?
  ,在浅浅的坟头旁,他上眼,冀求能得到片刻的安息,在他身旁,有一柄无鞘的长剑,和一管青竹的萧。
  长剑闪闪生光,他留下它是为了要宫伶伶记得今日的仇恨。
  竹萧却是陈旧而平凡的,淡青的颜色,已有些枯黄,他留下它却是为了要让自己永远记得今日的事,这竹萧不知被宫锦弼摸了多少遍,上面不知有多少这老人的爱和手泽,他不忍抛去,他留下它,也是为了要存下一分对这英雄一世,但却凄凉而死的老人的怀念。
  在旁边一堆浅草上,静卧着的是伶仃孤苦的宫伶伶,她内伤虽已愈,外伤却仍剧,展梦白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在甜甜的沉睡中渡过这一段悲哀的时光,他不愿她看到那老人惨死的身和凄凉的坟墓。
  但是,一个满身火伤,满心创痛的褴褛少年,和一个伤重垂危,伶仃无依的垂鬓弱女,又能走向何处?前途茫茫,唯有一叹!
  天光终于大亮,展梦白抱起宫伶伶,走下山坡,到了大路,路上行人见了他们,俱都走得远远的,展梦白也不在意,自管昂首而行,别人轻贱于他,他更没有将别人放在眼里。
  到了无锡,展梦白寻了个最小最破的客栈住下,在街上买了些金创之乐,为宫伶伶敷在伤口上。
  他虽然衣衫褴褛,但离家时却带了不少金珠,是以旅囊倒也并不羞涩,所选的金创之药,俱是上上之品,宫伶伶伤势果然渐有起色。
  这女孩一生下世便丧了父母,她爷爷又是生性耿介。从不妄取一文,是以甚是落魄,别人还在牵着爹娘衣角索食要糖的时候,她便跟着那落魄的老人流浪江湖,她五岁时老人眼睛瞎了,她日子更是艰苦。
  她大好的童年岁月,便是在如此凄凉环境中渡过。但是她从来没有怨言,她虽然小小年纪,却早已学会了忍受。
  凄凉的岁月,养成她一种奇特的性格,生命中太多的忧患,使得她不敢冀求幸福,她出奇的沉默,醒来后只问了一句:“我爷爷呢?”展梦白不忍将实情告诉她,只说她爷爷过两天就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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