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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蔷薇之名-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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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走神。
  “凯文,这个时候你绝对绝对不能离开亚瑟堡,诺斯亚地区固然重要,但亚瑟堡才是心脏。”科林费斯指着脚下站立的土地,情绪有些激动。
  “之后再谈这个问题,你吃早餐了吗?没吃的话,一起?”科林费斯一大早就来凯文迪许的住所堵他,凯文迪许刚起没多久,他心情不错,选择性无视科林费斯热锅上的焦躁。
  “不用,我吃了,”他急着赶过来不是到凯文迪许这里蹭早饭的,“我们之前已经决定要搁置诺斯亚问题,你。”
  楼梯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截断了科林费斯的话语,他扭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年轻男人衣着齐整地站在高处,早晨淡金色的阳光恰好漫过他所在的那节铺着暗红织金地毯的楼梯,他的脸仿佛也在发光,五官像雕塑家一点一点捏好的,高挺或柔缓都经过精心的策划,黑色过耳卷发有些蓬松,应该是刚吹干,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科林费斯总算明白凯文迪许脖子上的咬痕是哪里来的了,他瞥一眼凯文迪许,感叹这人不论在哪里都是艳福不浅。不过,兰波·葛林若美则美矣,切开以后里面不知道黑成啥样,对于这一点凯文迪许也相当清楚,决定来南方之前,凯文迪许用红笔圈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之一就是乔治·邦尼特的副官。
  这俩人搞到一起倒是让科林费斯有些意外,但他细想之下发现葛林若性格确实符合凯文迪许偏爱的类型,事实证明,热情胆大的人在凯文迪许这里总有更多的机会。
  “日安,戴维斯将军。”兰波向科林费斯问好,自然而然地忽视了与科林费斯站在一起的凯文迪许,显然是亲疏有别。
  科林费斯对兰波主人似的做派不满意,他冷了片刻才回道:“日安。”
  之后,两个刚起床的人去餐厅吃饭,留科林费斯自己待在客厅里,暗金色的落地钟表遵循时间的流动发出声响,窗外毛榉树的影子落在大理石地板上,餐厅的方向飘来模糊的说话声,他坐在沙发上,竟然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早饭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兰波自觉避嫌,先行离开了,没有妨碍两个人谈事情。
  开往国会大厦的汽车上,坐着两个北方军的重量级人物。
  “你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从汉普大学退学吗?”凯文迪许指尖相抵置于膝上,汽车行驶时,光影在他形状漂亮的手指上移动。
  “记得啊,那年你不是从学校里跑了嘛,你这一跑,学校里乱得不成样子,退学的人不少,我当时脑子一热,买了张车票就追着你跑路咯,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的,我当时晚走几天拿到汉普的毕业证,现在石膏头像说不定都进名人堂了,回校办个讲座,‘知名校友’的头衔一挂还显得像个文化人。”
  凯文迪许扭头看他,冷淡的灰绿色眼眸里装着几分嫌弃。
  “当时没几天就毕业了,你跑什么呀?我当时还想,卡佩家那么有钱,你一学金融的,怎么说也能把你名下的财产套出来吧,跟着你就算是反·政府,那也得像电影里似的,开豪车喝红酒,日常穿着黑色高定礼服配上墨镜,嘴边叼着根雪茄,遇到敌人先撒钱再开枪,结束后做个祷告……”
  最后,他拉长音节感叹,“哪里想的到啊,跟着您也得喝西北风啊,您看看这苦日子好歹过到头了,分蛋糕的时候您可不能走。”
  科林费斯费尽心思终于迂回到理想的康庄大道上。
  “钱,确实从国内银行里转出去一部分。”卡佩家自己就是开银行的,凯文迪许就算要转他本人名下的财产,没有合适的理由也挪不动那么大的一笔资金。
  凯文迪许靠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万分郑重地告诉他:“全部交了入党费,我现在一想觉得交多了,等我写个申请把钱退回来以后,给您投资两三部电影,您愿意怎么拍怎么拍,徒手接子弹,步枪炸坦克都可以。”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道森忍了半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长官,有点感冒,您继续。”
  凯文迪许靠回椅背,恢复他一本正经的清贵模样。
  “汉普事件并非因我而起,我离开汉普之前,教员的工资已经发不出来了。”他视线落在自己指尖,眉头微皱,眼睛眯作狭长的深谷,似乎在回忆逐渐模糊的过往。
  “2534年,能源危机引发国内经济萧条,减税政策让本就负债累累的政府更是艰难,日夜开动印钞机似乎是当时唯一能够解决困境的方法,”他嘴角微动,在让人看懂无奈或是嘲讽之前,这个表情消失了,“确实有效果,那两年经济有回暖的趋向,然而没过多久,货币危机爆发了,经济危机与通货膨胀并存,这种现象很新奇,要知道卡尼尔经济学……”
  眼前晃动的手掌打断了凯文迪许漫长的回忆,科林费斯一条腿的膝盖靠着车座,他侧坐面对凯文迪许,腰背挺直,神情很是专注,态度很是诚恳,他说:“经济学听不懂啊。唉?你不是因为经济理论解决不了现实困境,然后理想破灭,选择当反对分子的吗?”
  凯文迪许拒绝正面回应他,他不动声色地切换到另一种说话方式。
  “每天早上我从家到汉普要顺着阿塞河边右岸那条路行驶,大约十分钟后会看到横跨河面的约敦桥,很多人从桥上跳下去,几乎每天都有,阴天或雨天一定有……从桥面掉下黑乎乎的东西,不像人,但那确实是人。”
  他问科林费斯:“你觉得现在和过去有区别吗?”
  科林费斯刚想开口,凯文迪许却制止了他。
  “我们需要这场战争。”一场转移矛盾、刺激经济的对外战争。
  科林费斯被他笃定的话唬住,一时接不上词,他愣半天才说:“战争……你不要那个位置……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故意整我呢,你知道昨天我一个人跟一群人吵架多难受吗?!今早我甚至不能好好吃饭,牙龈上火了。”
  “我不确定,战争,我不确定它能为我们带来什么。”
  阳光斜扫,凯文迪许的头发被染成金色,他直视前方,眼神却是自己无法察觉的坚定。用毁灭换取新生,这是一场疯狂的豪赌,科林费斯在这一刻忽然想到:追随这样一个人,立于炮火之中也会底气十足吧。
  汽车停在国会大厦前,拾阶而上,穿过一排恢弘庄严的罗马柱,随着人的走动,肩章上象征上将军衔的金色三星如钻石般熠熠生辉,浆洗得笔挺的白色衬衫领子贴着侧颈,暗绿外衣领上绣有陆军利剑荆棘纹章,左胸前三排级别资历章,皮带紧扣腰身,鞋底踏在柔和的奶白色地板上,响起清晰而规整的脚步声。
  此处的战争还未结束。
  “兰波,你最近跟卡佩将军走得有点近吧。”
  兰波·葛林若是个堪称完美的副官,然而乔治却对他怀有几分忌惮,兰波做的太多,知道的也太多,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乔治不敢跟他撕破脸。如今凯文迪许同意出兵诺斯亚,国家元首的位子对乔治而言已经触手可得,他不觉有些飘飘然,下班后把兰波独自留在办公室。
  “是吗?很近吗?”兰波关上窗户,夏日傍晚微风徐徐,薄薄的玻璃将这点儿舒畅阻隔,室内的空气缩成浑浊的一团,乔治掏出手帕抹掉额头上泌出的细汗。
  “诺斯亚的军情……您准备怎么透露给A国?”他靠在窗边随意眺望,晚归的人零零散散步下台阶,逐渐远离国会大厦这个庞然大物。
  乔治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A国主动联系您了吗?”他离开窗边,缓慢地走到办公桌前,他站着,两人只隔了一张桌子,“主动联系您最好,没有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乔治仰头看着他,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微微颤抖,瞧着有几分可笑,兰波鼻尖钻出一缕嗤笑。
  “看来A国已经联系您了,您同意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汗水从乔治全白的头发里冒出来,聚成股顺着脸上的皱纹流淌。
  “我……同意了。”仅仅将凯文迪许调去诺斯亚地区并不稳妥,万一他凯旋而归呢?打败仗甚至回不来才是最好的结果。
  “省事,嗯,不错。”兰波点点头,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做出一个露齿的笑容,表情生动而复杂。
  他转身走出几步后忽然回头,“拒绝他们,不要直接跟A国联系,换个人来做这件事,元首的位置经不起这种事败露的后果。”
  厚重的木门开合,兰波走出乔治的办公室,走廊亮着灯,只有他自己。兰波打开通讯器,屏幕上显示着一串乱码,发信人未知,可能是程序错误,他看完这串符号,拇指划过删除键。
  “删除成功。”
  屏幕上这样显示。


第14章 A线
  “今天又是糟糕的一天。”罗伯特院长套上自己的白大褂,端起刚泡好的茶抿了一口,视线不自觉地偏离到窗外。
  “现在还是早上,怎么能说糟糕的一天呢?”亚伦医生正提着洒水壶给窗边的植物浇水,他择掉已经发黄的叶子,从不同角度反复观察数遍,最后才满意地将花盆摆回原位。
  阳光和水滴一起停留在油绿肥厚的叶片上,晴朗的早晨连时间都是清澈的,会像幽涧里的溪水一样缓慢流动,遥远的地方有鸟雀的啁啾,不是一种鸟,或细碎或婉转,组合起来宛如一首乐曲,在转头的不经意的瞬间窜进耳朵里,使人由衷赞叹世间的万千美好。
  很美的一天,如果某人有个好心情的话。
  “昨天晚上,你儿子给我打电话,说错过了发邮件预约宿舍的时间,大学里没宿舍了。嗯?!没宿舍出去住啊,问我有用吗?是,是我的错,我只把他生出来了,没给他带个壳,导致他现在还在为住的地方发愁,哦,对,还忘了给他带脑子。”
  亚伦医生默默地站在一边不接话,他已经没有新词来回应这个昨晚重复了无数遍的话题,从生理基因一路扯到心理关怀再到环境污染,他确实尽力了。
  “要不是在这个医院生的,我真怀疑当初抱错了孩子,你一汉普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按说不会拉低我智商吧,怎么孩子就这么笨呢?!”罗伯特院长一脸苦大仇深,他瘫在舒适的椅子上,嘴里的话一刻不停地往外冒。
  “没有抱错,我当时亲手把他从你肚子里抱出来,错不了。”亚伦是首都医院产科的主任,十几年前,他以令人惊叹的心理素质亲手剖开丈夫的肚子,把自己儿子带到了世间,当然,是在手术台上。“再说,他长得这么像你,肯定不会错。”
  “这倒是,他也就那张脸能看啦。”自己生的孩子,肯定不会嫌弃他丑的。
  “这么点事不值得你从昨晚一直气到现在,年纪大了,是时候学着养生啦。”亚伦医生双手撑着椅背,俯身送给他一个告别吻,“新的一天,依然爱您,亚伦太太。”
  “你急着跑什么呀?就是不想听我说话是吧。”罗伯特院长伸手拽住他的领带,抬眼盯着他。
  “每次你开会我都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亚伦医生露出无奈的笑容,用事实压倒无理取闹。
  “不是,我今早不是烦这个,你去停车没碰到,早知道我就跟着你去停车,从停车场进行政楼,我不应该从正门进的,艾玛·夏普又把我给堵住啦,糟心,我都说了我没有权利放她进去,她还是跟我拉拉扯扯,虽然怎么看都是我在占便宜,但我是一个正直的有家室的人,她这样缠着我,影响多不好啊!”罗伯特院长松开手,他转动座椅面朝窗户,这里是三楼,三层楼之下艾玛还没离开。
  听完这一串话,亚伦医生的领带终于得到了解脱,他站直后用他握手术刀的手精准地调整自己的领带、衣领,直到抚平所有褶皱。
  “葛林若先生最近怎么样了?”自从孩子被抱走后,兰波·葛林若就换了个主治医生,亚伦医生作为闲杂人等是不被允许进入那栋楼的。
  “怎么样?最近精神还不错吧,已经不用四个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他了。他还年轻,但愿别一辈子都想不开。”他不知不觉沉默下来,叹了口气,对亚伦医生说:“博迪,上班时间到了哦,被我抓住迟到不太好吧。”
  “走了,院长大人,中午带您出去吃饭,安抚一下您受伤的心灵。”
  博迪·亚伦在院长嫌弃的催促声中走出办公室,行政楼有玻璃连廊通往其他功能区,他顺着连廊穿过一片幽寂的人工树林,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问候,他都礼貌地回应,不时还要停下来交谈几句,几分钟后,他进入产科住院部,纯白的空间,洁净到仿佛一尘不染,人来人往尽量保持安静,偶尔有新生儿猫叫似的哭声,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但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浓重。
  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他的孩子从亚伦医生身边经过,明明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这个场景却让亚伦医生回想起兰波·葛林若。
  兰波·葛林若毫无疑问是亚伦医生在产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
  一列惨白车灯撕破夜色毫无阻拦地冲进首都医院,行人慌忙退避,车前挂着的军用牌照将行人的不满转换为好奇,没等人多瞅两眼,几辆车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尽头。
  那时亚伦医生正在值夜班,他站在护士站前交代一些事情,声音压得很低,在医院里他们都习惯了小声说话。突然,侧面传来一声震颤的巨响,他手指一紧,下意识地以为遇到了恐怖袭击,扭头便看见一群穿军装的大高个子闯了进来,一个个走路带风,严肃而沉默,像是连呼吸也没有。他们迅速从他身边经过,快到亚伦医生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等等!出什么事了?!”
  亚伦医生本不打算管闲事的,但他旁观到最后发现这群人还带进来一名孕夫,那孕夫的脸被黑色头套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高、瘦、肤色苍白,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病号服,病号服上有“马布里城市医院”一行文字,他的肚子看上去有五六个月大,可惜这名孕夫一点儿也不知道小心翼翼地保护胎儿,他被两个人左右挟持着还在竭力挣扎,动作间黑色的污渍在蓝色衣袖上逐渐扩大。
  他在流血,亚伦医生意识到这一点。
  “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他,就算他是恐怖分子,现在他也是受到法律特殊保护的。”他追着他们劝阻,甚至尝试着接近那名孕夫,但他一直被强硬地阻挡在外围,不知不觉竟追到了精神科。
  他守在门外,门内传出撞击声和低沉的呜咽,他可以想象那名孕夫努力挣脱束缚,一群人压住他,把他锁在专门的椅子上。
  挣扎的声音从未断绝,夜晚被从沉睡中唤醒,旁观着此处的惊心动魄。
  他本以为旁听这种没有希望的挣扎声是最为残酷的事情,他只是一名步入中年的医生,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与国家机器对抗,他所拥有的只是没有多大用处的责任感与同情心以及用来救人的手术刀。他尝试着联系他的丈夫罗伯特院长,儿子接的通话,在通讯器那头回答他:我妈去马布里了,不知道干什么,直升飞机直接落到咱家后院,风特别大,超酷。
  亚伦医生挂断通话,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仿佛处在一间摆满电视的狭小房间,每一台电视都尖声播放着不同的画面,又乱又糟。他来来回回缓慢地踱着步子,不时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在某个瞬间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挣扎声不是最残酷的,最残酷的是挣扎过后没有声音。
  房间里的声音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寂静从四面八方涌来,亚伦医生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门从内部打开,医护人员从他身后跑进那个房间,亚伦医生犹豫了一瞬,咬咬牙跟着混了进去。
  空间很大,正中摆着一张椅子,剩下的只有人,房间里站满了人,头顶的日光灯将所有阴影吞噬,白得让人心颤。亚伦医生不动声色地移动位置,他好奇这个兴师动众之人的身份。
  四个人合力将孕夫摁在椅子上,控制住他的肩膀和四肢,防止他乱动,他垂着脑袋,黑色卷发的尾端吊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这群人对待他就像对待一具随时会诈尸的尸体。一名女医生安抚着靠近他,她剪开他染血的衣袖,露出一层厚厚的纱布,伤口已经得到妥善的处理,他不挣扎就不会流血。
  “失血过多就要截肢,很疼的哦。”她柔声跟他说,用对待孩子的态度。
  女医生熟练地剪开纱布,一点一点把浸透了脓血的纱布从伤口表层撕下来,这种情况一定很疼,但他没有丝毫反应。不断冒血的伤口呈现在众人面前,圆形伤口,枪伤,而且是穿透伤,他的右手五指张开,指尖朝下,肤色发紫,这只手可能早已失去知觉。
  她没有吓唬他,这种伤不配合治疗一定会截肢的。
  “怎么回事?”亚伦医生问原先就在房间里的同事。
  这位世界顶尖的精神科医生大风大浪见多了,他抱臂站在人群之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镇定而冰冷,他往前抬起下巴,说:“自己看。”
  亚伦医生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已故的第一夫人兰波·葛林若,他不敢相信这个被摁在椅子上的精神不正常的人是风度翩翩的葛林若先生。印象中的几次见面,葛林若先生总是安静地跟在执政官身边,他看人习惯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礼貌又优雅,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此时,兰波·葛林若抬着头,他给亚伦医生的感觉就好像一幅被暴雨冲刷了无数遍的油画,所有的颜色都褪去了,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稀烂的画布。他脸上裹着一层汗水,面色惨白,跟日光灯一样白,有颜色的地方是那双眼睛,眼白布满红血丝,红血丝围着漆黑的瞳孔。
  疯狂,他看人的时候眼里只剩下疯狂。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兰波·葛林若笑得浑身都在颤抖,所有人都守着他,听他诡异的笑声。他笑着笑着又开始哭,泪水从空洞的眼瞳里冒出来,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成年人很难哭得如此狼狈,他变成了一个胆小的孩子,因为身处陌生环境而惊慌失措,用哭泣来寻求帮助。
  “杀了我……”他一直在重复,重复恳求“杀了我……”
  同一时间,凯文迪许还昏迷不醒地躺在马布里城市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中。
  亚伦医生后来才知道:执政官的专机在汉普河河面迫降,搜救人员在丛林里发现兰波·葛林若的时候,他正跪在胸口中两枪昏迷不醒的执政官身边,执政官的血流了一地,他跪在血泊中,张开嘴,枪口伸进嘴里,准备吞弹自杀,情况紧急,搜救人员当机立断开枪击中他的右臂阻止他的自杀行为。
  现场只有执政官和兰波·葛林若两个人,葛林若手中的枪缺少两枚子弹,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承认了,他承认开枪击中了自己的丈夫。
  他成功击中了目标,一个是凯文迪许·卡佩,一个是他自己。


第15章 A线
  天花板在很高的地方,眼睛里灌浆一般灌满了白色,白色的天花板,也许有花纹,密密麻麻的像虫子一样的花纹,看不清,他什么也看不清。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他被绑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小时?几天?几月?几年?他忘记如何计算时间,忘记肚子里面还有个孩子在艰难的生长。
  水一般稀薄的营养液通过针尖刺进他青紫色的血管里,他偷偷攥紧拳头,液体倒流,导管的一头见血,醒目的红色。
  他开枪了,两枪,那天清晨的阳光太烈,晒得他晕晕乎乎的,他像是赤身裸体站在聚光灯下,惊慌到不知该做些什么。他不后悔,谁都可以知道他的过去,凯文迪许不行。他无法想象凯文迪许对他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连嫌恶也没有,他会成为凯文迪许不愿意提及的过往,被钉在棺材里,埋进湿冷的地底,逐渐化脓、腐烂,剩下丑陋的白骨。
  ——让凯文迪许死掉吧。
  他向上帝祈祷。
  他总会陪着他的,不论是天堂还是地狱。
  有这样一个瞬间,他好像从床上挣脱出来,他站在床边,低下头冰冷地注视着被束缚的男人。
  自私、贪婪、胆怯、丑陋。
  这个男人是怎么把凯文迪许·卡佩搞到手的?不对!他跟这个男人不一样,如果当初是他拿着那把枪,他一定会选择自杀,用自杀来逃避肮脏的现实而不是伤害凯文迪许。
  他怎么会……伤害他……
  那群讨厌的人将凯文迪许从他身边夺走了,他们把他摁在地上,他贴着尘土盯着那个方向。凯文迪许一直在流血,血泡着腐烂的树叶很快变成浓黑,脸颊上沾了泥,灰绿色的眼眸被关在眼皮后面,眉间有细微的褶皱,他知道凯文迪许很疼,可是那群讨厌的人不让他靠近他。
  “这里是脑袋,您看看,他的颜面部已经发育完全了,这里是眼眶、眼球,还有鼻子,胎儿脊柱排列整齐,弯曲度自然,心胸比例正常,来,您看看。”
  有人在跟他说话。
  他扭头看着黑白变幻的屏幕,别在耳后的头发散落下来盖住他秀挺的鼻梁,他目光直愣,一如既往的麻木。
  亚伦医生闭上喋喋不休的嘴,他留意着守在门外的士兵,弯腰稍微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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