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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衫和星空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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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树对上他光亮的脑壳,哭笑不得,只好附和着点了点头。
今天行程很满,师生两人办完入住手续,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会场,连午饭都是在车上吃的简餐。傅千树只来得及见缝插针地跟岑惊鸣发几句话,而且对方也忙起来了,双双消息延迟。他看着手机上面的时间差,有种秘而不宣的欣悦,不复杂,但足够回味。
下午与会的有许多业界大拿,需要发言的学者按照名单上的排序,每人有二十分钟时间。由于专业性强,部分内容对傅千树来说过于艰深,他做了详细的笔记,等着以后有空再向导师逐一请教。
中途休息的时候,傅千树打字说:“好累啊,学术会议就像南孚电池,一节更比六节强!我的脑子都不够用了QAQ”
鸣涧:辛苦了。
树木又寸树:啊不不不,我没有抱怨的意思,其实还是挺有趣的,收获特别大!
鸣涧:我明白。
鸣涧:认真听,等结束了我给你一个奖励。
树木又寸树:什么!
树木又寸树:不行,你先别给我剧透,让我先猜到时候再揭晓答案
铃声响了,主持人走上台,再次调试话筒。傅千树把脸贴在桌面上降温,然后说:“我要继续加油啦。”
鸣涧:好。
他拿手背抵着嘴唇,傻笑了一下,腰杆挺直地坐起来。G市天气怡人,到会的人有一半穿了短袖,黄油般的阳□□势汹汹地向这间礼堂倾倒,跃动在傅千树摇晃的笔尖。
会开到六点,导师有意栽培傅千树,又拉他和几位熟识的教授吃饭,等一切事毕,傅千树奔回自己房间,都是九点钟过了。
树木又寸树:我回来了!
鸣涧:稍等。
鸣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个当成“奖励”够不够格。希望你不嫌弃。
傅千树正想说你给什么我都会喜欢的,没来得及,岑惊鸣的图片先行一步发过来了。傅千树一点开,就像台风中心的风眼,呆滞得平平静静,实际周围早搅动起了惊涛骇浪。
那是一张用色清新的水彩画,和傅千树早上暗搓搓研究的那些有很大的不同,他看到了自己。画面的背景作了虚化处理,图幅正中央的傅千树被描摹得十分细腻,穿着他的格子衣,手中捧着杯奶茶。那种神态栩栩如生,傅千树不记得自己有冲对方露出过那样的表情,不记得在和岑惊鸣四目相对时,有过这种落落大方、展眉弯眼的笑。
因为他甚至是不敢直视对方的。
这次是傅千树先发的语音邀请。
岑惊鸣接的很快,连接一通,“她”还没讲话,先传来一声拖得老长、百转千回的又奶又细的“喵——”。
傅千树笑得不行:“叶子这是饿了吗?”
鸣涧:没,刚吃完给她拌的猫粮。是知道有喜欢她的人来电话了,冲你撒娇,好讨东西吃。
傅千树无意识地抬手摸着热起来的耳朵:“那再喂一点吗?”
鸣涧:不行,她现在需要控制食量。
鸣涧:说了是陷阱,你还跳,这么喜欢她呢?
也喜欢你啊!傅千树在心里大声地喊,怂乎乎地笑了两声。
鸣涧:有觉得哪里画得不行的地方吗,我好再改。
“没有没有,”傅千树赶忙说,“我超级喜欢!你看我都设成头像了!……哎呀,没成功吗?”
酒店这个破网!傅千树拍了一下额头,边盘腿坐上床边手忙脚乱地又传了次。
“好了吗好了吗。”傅千树急切地问。
鸣涧:嗯。
傅千树挠挠头,说:“我是真的觉得好看啦,从小到大还没人专门画过我呢——所以你不用那样问的,听上去好像我成了那种甲方什么的,虽然我是比较笨分不清女孩子的口红色号但也不至于……噯,我网断了?”
鸣涧:我在听。
“哦,”傅千树松口气,“你没回话,吓我一跳。”
鸣涧:谢谢。
“谢我干什么呀,”傅千树用手摩挲着床单上的褶皱,说,“你送我画,我谢你才对。哦还有!你发在微信的那些画,我也很喜欢,不过我很俗气,要是有人要我作比较,我就会说更喜欢我头像这一张。”
鸣涧:为什么?
“不是因为画的是我自己啊,你要信我!当然,可能在别人眼里是没什么说服力……”傅千树笑起来,说,“因为我感觉你创作那些画的时候没有今天这幅这么开心,甚至——我不知道这么形容对不对,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孤独?可以的话,还是画得高兴才最好。”
鸣涧:你又看出来了?
傅千树以为岑惊鸣的意思是自己说错了,回头寻思,可能是有过度解读的成分在,道:“我、我乱讲的,对不起啊,我好笨。”
鸣涧:我才笨。我听不懂什么叫黑盒法,什么又是信息隐蔽和附加策略。
“没关系,术业有专攻嘛我可以教你——”傅千树想起下午顺手给岑惊鸣拍的幻灯片,上边确实涉及这几个名词,以为他是在问,就说。
鸣涧:我的意思是
鸣涧:你不笨,你很聪明。
鸣涧:你说对了……画那些画的时候,我并不是快乐的,更进一步讲,画下来它们也是为了发泄,达到心理平衡。
傅千树“嗯”了一声,没道别的,等着岑惊鸣。
鸣涧:所以我才要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纯粹地想去画什么了。
鸣涧: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不行不行,傅千树的“大男子主义”随即作祟,忙事先申明:“不,我请你才对,回S市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一次约出去,怎么能让姑娘家买单!
鸣涧:那就算说定了,好吗?
傅千树左手拿手机,右手握成拳,从上往下一拉,做了个“耶”的庆祝动作。
出息呢傅千树!
他满面通红,在床上激动地连滚了几圈。他应了,声音软软的,在岑惊鸣听来,像一只乖巧的小狗探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掌心。
像晨雾像晚霞,离得很缥缈,又在世间万物共同作用下带着温度,令岑惊鸣情不自禁想要占有。
他听到傅千树说,好。
☆、09 傅怼怼
会开到第二天,傅千树就开始盘算后天上午自由活动时应该给岑惊鸣带什么回去。
升官发财死程序员(4):
树木又寸树:G市有什么适合送妹子的东西卖吗
大锅:深井烧鹅!鸡仔饼!糖不甩!
树木又寸树:……好吧,老大,我会记得给你带的
奇了怪了:你给小姐姐吗
树木又寸树:对呀,礼尚往来
树木又寸树:你们难道没发现今天的我有什么不一样?
大锅:不一样的嘚瑟
树木又寸树:我收回刚才答应你的话,你饿肚子吧
奇了怪了:你换头像了?
树木又寸树:没!错!好看不!我女神专门给我画哒!
奇了怪了:好看好看,究极好看
树木又寸树:我怎么觉着十分敷衍呢
大锅:画的是你你还让我们怎么夸,咱是直男好不好
奇了怪了:我发现吼,你想达到女神的期待值还尚需努力
树木又寸树:?
树木又寸树:兄台,借一步说话
奇了怪了:你自己看嘛,你被画得白了起码两个度,发型也有点变化,没觉得长了很多吗
树木又寸树:好像确实是?
大锅:吕奇说你在追一个御姐对吧,看样子她比较喜欢小奶狗?
大锅:可以的铁树,对症下药,尽情发射你的可爱光波叭
树木又寸树:滚,我明明是帝国狼犬好吗
树木又寸树: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们明明知道我有点反感被人那样叫的。
蒙:呵呵
蒙:不说你就不像了吗,自欺欺人。
树木又寸树:你什么意思?
蒙:我哪敢有什么意思啊
蒙:就是觉得找了个艺院出来混社会的女朋友也能这么自豪,有点搞笑。
奇了怪了:屈蒙你咋说话呢
大锅:那啥我自习回来了,吕奇你夜宵想吃什么不
树木又寸树:屈蒙,往常你取笑我也就算了,反正是室友,朝夕相处,难免有摩擦。我没往心里去。
树木又寸树:可是你不能把对我的成见转移到别人,尤其是一个你见都没见过的女孩子身上。
树木又寸树:她学艺术,开店子,审美品位好,还经济独立。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诋毁别人的爱好和努力?
树木又寸树:这种话我不希望看见你说第二遍。
树木又寸树:否则,你可以试试。
傅千树发完这段话,心烦意乱地把手机熄屏,扔到床尾。他怏怏躺下来,手指扣着,掌心垫住后脑勺,鼓着眼睛望天花板,胸口还在剧烈地一起一伏。
他是不可能不生气的,而且还想到大一军训时的事。当时,J大艺术学院的女孩子们,因为承担了最后汇演的大部分节目,除了排练没太多其余的事情做。那天,他们在烈日底下站军姿,女生们拎着买好的食物,有说有笑地从旁边路过。屈蒙用一种恶毒且下流的目光打量着为首的那个漂亮姑娘,啐了一口,道:
“个比个地骚,不知道得向教官撒多少回娇才能这么闲呢?”
恶心,傅千树有点反胃。
他闭着眼睛平复情绪,把注意力转移到给岑惊鸣买礼物这方面上,太难办了,毕竟傅千树可是屡造送礼惨案的罪魁祸首。
去年,傅彩茵没抢到自己爱豆代言的护肤产品,历数之前多次滑铁卢,埋汰说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机会给她爱豆艹销量了,傅千树灵机一动,在微博某玄学博主的淘宝店给他姐求了个转运珠。
“从你那收了礼物能不哭的妹子估计还没出生。”傅彩茵事后这样评价。
“可是闲鱼上转卖的人都在炒高价啊?”傅千树万分不解地咬着筷子,向吕奇理直气壮地吐槽,“便宜了黄牛就对得起她偶像吗?再说了,收二手哪比得上自己抢到有成就感!”
对此,吕奇表示,咱铁树果然是凭实力单的身。
……要不还是去求助万能的逼乎吧。
傅千树正预备把手机捞回来,就响起了来电提示,一看是吕奇的,约摸是见他再没说过话,好心前来相劝。
果不其然,吕奇急哄哄道:“没事吧你?甭和那种人一般见识,犯不着的!”
傅千树就是这种性子,别人越焦虑,他反而愈发冷静了。
他施然否认:“我没有。他怎么编排我都无所谓,但他什么都不晓得就用那种话去形容一个妹子,像样吗。”
“当然不!”虽说目的是为了宁事息人,但吕奇也对此表示了愤怒,“别说,你刚才为了女票那样义正辞严,还挺帅的哈!”
傅千树幽幽叹了口气:“还不是我女朋友呀。”
“快了快了,”吕奇鼓励地说,“我们树仔未来可期!”
傅千树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那承你吉言,没什么事我挂了啊。”
“哎你急什么,”吕奇心说我还没开始细扒呢你就让我闭麦,“能别见色忘友吗,你奇哥如此嘘寒问暖还不情不愿的,哥不把你当宝贝疼了!”
傅千树警觉道:“你别搞我,我有小姐姐了。”
“边儿去!”吕奇笑骂道,“谁没有啊!”
“你可以等我挂了来语音,”傅千树头脑很清醒,“现在是跨省通话,我记得你的套餐是两百块包一年,每个月只返还12,正好到月末……”
吕奇无语,精打细算的傅千树见把他噎住,轻松说声“拜拜”,真把电话掐了。
奇了怪了:人性呢
树木又寸树:我还要给小姐姐挑礼物啊
奇了怪了:就你那脑瓜子……得,要真想不出,不如你送点实际的用具?
奇了怪了:比方说,她搞艺术嘛,你看看画材?然后,又养猫,给她家添点猫粮?实在不行,你真可以拎几根广式香肠回去,礼轻情意重,慌什么。
树木又寸树:好,谢谢你
树木又寸树:我再想想。
+++
岑惊鸣接到喻宵电话,让去陪他喝酒。
认识傅千树后这一周他过得更加修身养性,夜里陪人说完话,互相道声“晚安”便很快入睡了。因为精神渐渐好起来,对整理过去的画作也没先前那般抵触,两三天功夫就有了一定的进度。
“我还要给你弄那些东西呢,”岑惊鸣顺口拒绝,“你自己玩吧。”
喻宵显然已经喝了很多,嘲讽他时的笑容分外尖锐,叫嚷道:“骗谁呢,前几个月消极怠工,我喊你出来,你就发愤图强了?”
他似乎在舞池的中央,放的音乐震耳欲聋地吵。
岑惊鸣正想说这回没逗你,喻宵吸了吸鼻子,缓缓地说:“我和他分手了。”
喻宵家里那位是他出采访时认识的,商界精英,父母有一定的身份,半个月前,岑惊鸣还在店里小姑娘买的杂志上,看到有记者拍到他和哪位千金共赴晚宴的照片。
喻宵笑得烂漫,说,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啦,逢场作戏么,你也信?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喻宵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小了很多,与背景乐两相对比,甚至称得上是细微的。但岑惊鸣还是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对方的语气不起波澜,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也可能仅仅是早就漏了个干净,没力气再继续了。
岑惊鸣叹气,对好友说:“你少喝点,我很快就来。”
他把叶子抱回猫窝,换好大衣,给傅千树发消息。
树木又寸树:这么晚!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岑惊鸣一愣,旋即想起傅千树也就将将二十岁,估计这辈子还没进过这种地方,在他的印象中,酒吧这个名词或许都被妖魔化了。
鸣涧:没关系的,我不会陪,就把人接回来。
树木又寸树:确实把失恋的朋友留在那更不好……
树木又寸树:那你到了跟我说一声,接了人回去再跟我说一声。
树木又寸树:我的电话号码是198XXXXXXXX,你记一下
树木又寸树:你嗓子还没全好吧,真的不能喝酒!
鸣涧:好。早点睡。
傅千树答应了,心里想的却是怎么睡得着,一定要等岑惊鸣回了家才会放心干别的。
又觉得另外那个妹子,八成是特别要好的闺蜜,实在有些不着调,怎么可以干这样危险的事呢!
但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他又没资格指责一个感情失利的姑娘。
树木又寸树:唉。
鸣涧:怎么啦?
傅千树小声说:“我真的好不想你去,可是又不能看着别人有危险叫你坐视不管……”
怎么还吃起醋来了,岑惊鸣好笑地想。
他嗓子已经大好了,就想给傅千树发条语音,解释清楚喻宵就是普通朋友,让他放心。
岑惊鸣调出录音键,正要按住说话,楼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一手滑,直接发了出去。
树木又寸树:你怎么了?
鸣涧:没事。本来想给你发语音,邻居好像摔了什么,我手没按住,发了条空的。
树木又寸树:呼,那就好,吓我一跳
树木又寸树:没关系的呀,你的声音,见面那天我想亲耳听到
树木又寸树:反正很快的嘛!
岑惊鸣笑了。
他觉得傅千树这个人,就是个装满糖果的玻璃罐子,透明,澄净,每一天只需要倒给自己小小的一颗糖,就能从早上甜到夜晚。
鸣涧:我们会很快就见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树宝也在错过认清现实的机会~(屈蒙这个煞笔后边还要助攻,大家先忍他一会儿,放着岑哥来!)
☆、10 女装大佬
十点过,岑惊鸣开出小区车库,见楼群的灯已经灭了过半,但驶过立交桥,左拐往长街的里边走,便是截然不同的景致。
对于夜店人士来说,这个点不过刚刚开始,舞池里陆续上人,五颜六色的光线像喷溅的火星,舔着每一张醉态迷狂的脸。
岑惊鸣一进来便觉得热,风衣脱了,搭到手臂上。他相貌又出挑,这样昏乱的环境下,偶或一束射线打在身上,总教人心驰神往。短短几分钟,就有男女试图过来搭讪,岑惊鸣道声“借过”,别开拦路人的肩,神情肃敛,像个片叶不沾身的玄奘。
在临近舞台的地方放着一架钢琴,琴凳上坐着位容貌冶丽的女子,一字肩的裙子极短,露出皙白的两条长腿。她两只手在琴键上快速游走的时候,下颌低着,两只裸圆的肩膀微微耸动,便显得我见犹怜。
后边那么吵,约摸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弹了什么,但她专心致志,似乎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听。
一曲还没弹完就有人过来冲她喊:“美女,在这儿弹琴多没意思,请你喝酒吧!”
说话的人手里拿着截烟,顺手把烟灰磕在琴盖上,尘埃簌簌地扑下来。女子厌恶地蹙了蹙眉,停下来,却言笑晏晏地答:“好啊。”
“靠!”那人反应过来,骂出声,“妈个B,哪来的娘炮!”
“女子”一出声,尽管好听,却实打实地是个男人的声音,搭讪者又尴尬又恼怒,毒液一般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着,从兀起的喉结到平坦的胸部,最后玩味地停在裙摆下的大腿上。
喻宵漫不经心地玩着头发:“不是说要请我喝一杯?”
“他妈的,”这眼神勾得来人口干舌燥,“怎么还有这种骚货,今天简直大开眼界……”
“哥,”他旁边的朋友小声道,“我听说有的男的搞起来,滋味比女人还要好呢——”
那人咽着口水,伸手便想把人拉走,却没能得逞,因为他的手刚悬到半空,就被人无比精准地钳住了。
男人烦躁道:“喂,先来后到懂不懂,敢截你爹的胡?”
岑惊鸣瞥了眼喻宵,对方索然无味地别过头去,又仿佛在躲。他勾唇笑了一下,由于比这两人高出整一个头,自上而下睥睨时,有种不怒自威的盛气。
“想打架吗?”他手上添了三分力,轻而易举地将男人的腕子翻过来,懒怠地道。
污染一般的光源侵来,恰巧映出岑惊鸣看杀卫玠的一张脸,但昔日如珠玉温润的眼神,如今遍染凉薄的狠意。那人吃痛,边倒抽冷气,边不由地把刚才还握着的拳头松开,手指无力地蜷着。
岑惊鸣也没想惹麻烦,见好就收地放了人,说:“滚吧。”
那俩人屁滚尿流地跑没了影,岑惊鸣叹了口气,说:“走不走?”
“由得了我吗,”喻宵没趣道,“就算我说不走,你也不会陪我喝酒,顶多在旁边跟监视差不多,醉了再把我拎回去。”
岑惊鸣把外套扔给他,说:“那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喻宵自嘲地笑了笑,一只手在键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假发刘海盖住了眼睛,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岑惊鸣倚住钢琴,双臂抱着,倒也没意图打扰他。
半晌,喻宵扬起脸,把粘在面颊的头发丝撩开,吸了吸鼻子,穿上岑惊鸣的大衣,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灯红酒绿的世界离开,喻宵爬进后座,暖气一开就脱掉岑惊鸣的衣服还给他。
车驶出酒吧街,岑惊鸣才说:“那种质量的人来搭讪你也愿意应,喻宵,别越活越回去。”
喻宵冷笑,说:“你觉得薛崇和他们就有差别?一路货色罢了。”
薛崇就是他那个男朋友。
岑惊鸣知道他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便沉默地只开车。他听见后面零碎一点动静,没回头也没看后视镜,但晓得喻宵应当是在哭。
“去你那吧,”过了路口,喻宵说,声音还在发颤,“懒得回那个地方。”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岑惊鸣想了想,摇头,说:“避嫌。”
“嗯哼?”喻宵眼睛犹自红着,回忆了下,道,“你交男票了?”
岑惊鸣注视前面的路:“快了。”
搁往常,这种话题但凡开一个头,喻宵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然而今天只是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厌厌地说:“哦。”
岑惊鸣不会主动发问,他在等喻宵开口。
喻宵的家在市中心,红绿灯出现得堪称频繁,停车等待的时候,他把假发捋下来,看着窗外闪烁的灯火,问岑惊鸣:“你说我要不去做个变性算了。”
岑惊鸣大概猜到怎么回事,握着方向盘,说:“别闹了,你没有性别认同障碍。”
喻宵穿女装就和姑娘们追崇时尚一样,仅仅停留在个人爱好方面。更深层次的,那种焦虑以至恐惧通通不存在,曾经他对此的态度甚至是我行我素。
直到遇见了薛崇。
考虑到两人的型号问题,岑惊鸣没有过多了解喻宵这方面的私事,只知道在一次商界舞会过后,喻宵兴高采烈地同他说,自己跟床伴正式谈恋爱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一天,喻宵穿着女式的晚礼服。
对着薛家公子的情史往前追溯,喻宵从性别上说是破天荒第一个,可究竟是一见钟情,还是将错就错,慢慢就成了喻宵的一块心病。
“他家里人又在催,”喻宵用力揉了揉眼睛,说,“我在想,一开始认识他是不是个错误,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撩一个直男?”
岑惊鸣理智地说:“弯的又如何呢?跟家里人坦白的那天,要面临的困难并没多大不同,就算顺利出过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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