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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不复归-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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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道士腾飞在半空,杀气腾腾。
“阳巅广德!”
“广慈!”
“广仁!”
分别报完名号之后,三人又齐声朗朗:
“众生阴阳,善恶两分。阳巅道门,普度众生!”
苌夕一惊——阳巅!
他从不会忘记莫首南是如何被阳巅道士残害,如何失去双腿,失去右臂,当初血腥的画面至今都历历在目。阳巅道士,尤其是这几个长老级的人物,法术高强又心狠手辣,丝毫没有传闻中的“慈悲之心”。
趁此复仇,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但天不遂愿,跟赫觞的决斗损耗了太多法力,又身受重伤,走过的脚印都布满了鲜血。他依凭最后的法力生了一圈结界,黑袍老道的一记拂尘,便径直穿破结界,刺进他的腹部。而后陡然一收,鲜血迸溅,苌夕倒地,再也站不起身。
可恶!
哇地吐出一口血,瞪着面前的三个道士,错愕不已,“你们怎么进来的?”
黑袍将拂尘挂在臂弯,得意道:“妖界自有改邪归正者,将它的令牌双手奉与我阳巅。本道与众弟子进入朱山,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改邪归正?对阳巅来讲,妖为邪,道为正,若有妖精弃妖投道,那便是弃暗投明。然对于妖界而言,那便是截然相反的道理。
苌夕觉得可笑:“那便是叛贼了?没料到自称清白正义的阳巅,竟也会离间我族妖友,做这种苟且勾当,背叛我妖界!”
黑袍阴沉地嘲讽,“为六界除妖本是我阳巅第一大事,让你活了一千年,已对你足够仁慈!”
苌夕厌恶这种仿佛主宰六界的姿态,遂冷哼,“可笑!六界分神,仙,妖,人,冥,魔,各自为生互不侵扰,你阳巅不过人界的几个牛鼻子,谁给你们特令犯我妖界?”
“阳巅为善,善便要除恶。巧言令色向来是你妖族的看家本事,本道不与你多费唇舌。”黑袍老道脸上的肉狠狠一抽,“妖孽,是你自行了解,还是要本道送你一程!”
苌夕陡然大笑,“哈哈哈!妖孽?何为妖孽?!孤生妖身,不做孽事,你们不过是要从孤身上拿到什么,才编出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黑袍微怒,道:“阳巅的祖师爷从不欺瞒后人,妖者天性为恶,你现在没铸成大恶,不代表以后不会。今日,我阳巅便要替天行道!”
语罢拂尘一挥,一道锋利的玄光径直朝苌夕飞去。
只不过在临了时,被一块凭空多出来的法盾挡了下来。
苌夕一惊——有人来救他!
虽千不甘万不愿,苌夕脑海闪过的第一个画面,仍旧是那抹悠扬的月白身影。
然则,事实并非这样简单——来的是旦逍。
苌夕既兴奋,又失望。
今日千妖论术,旦逍身为他的师傅,自然应该来看看。当然了,莫首南虽极不情愿与旦逍同行,却囿于跟苌夕关系匪浅,也一并来了。
还在无赖大王旦逍的强求下,被推着轮椅走,不让他自己转车轱辘。
两妖各自怀了心思,一路上十分安静,想着与苌夕见了面,一定要让这话唠子打破沉寂。
只还没到入口,便远远看到一群白衣道士挥舞着长剑冲了进去。
于是趁着大门封闭,匆忙跟上。
“千百年来,阳巅与妖界井河不犯,不知广德道长为何痛下杀手?”
旦逍被这玄光击退了几步,抬眼冷冷看向对面的三个道士。
莫首南现身在苌夕旁边,不断将淡蓝色的元气输入到他体内。其实,莫首南的法术不低,只是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少有出手,经常被忽视。
黑袍鼠眼一虚,看向旦逍,“哦?知晓本道的名号,看来也是个大角色。若本道没猜错,你便是前任狼王旦逍吧?”
旦逍不声不响挡在莫首南和苌夕身前,冷冷道:“正是。若本妖没猜错,你们三位,包括台下大开杀戒的阳巅弟子,便是打算血洗妖界?”
广德不置可否,第一万次搬出他杀苌夕的理由,“我阳巅祖师爷早在九百年前,便预知你身后的千古妖灵是个危害六界的恶妖,我阳巅众道今日为六界除害,谁若阻拦,便跟下头那些妖孽一样,杀无赦!”
旦逍念了个法术,手中多出一把权杖,“杀无赦?听上去,广德道长似还有心做妖界的皇帝?”
广德盯着那把权杖,道:“既如此,你是铁了心要阻拦了?”
旦逍沉下脸色,道:“妖界圣地,历来不容他族造次,即便是天帝,我妖族众生也不会放过,何况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牛鼻子?”
广德愤怒,“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你!你的道行,招架本道一个都没有还手之力,何况今日,还有本道的两位师弟!”
旦逍将权杖横在身前,杀气凛凛,衣袍在风中飞舞得厉害,道:“孤只知,犯我妖族者,虽死必诛!”
广德今日有备而来,即便是半路杀出来的旦逍他也不屑一顾。但又怕事生万一,不留神被这老狼王夺去性命,便万全地找了帮手,“二位师弟!今日你我同心,便先杀了这妖灵的师傅,再去杀他!”
身后的两个道士忙不迭上前,手中的拂尘纷纷发了光,“谨遵师兄指令!”
用法术铸造的巨盾被逐步瓦解,最后支离破碎。
苌夕眼睁睁看着旦逍一步步败下阵来,坚固的权杖亦出现裂痕。他除了袖手旁观和不断呕血,帮不了分毫。前一刻他才击败了赫觞,站在妖族顶峰,此时却被阳巅道士碾在脚底,力不从心的无奈史无前例地剧烈。
光凭法术,旦逍在妖界虽然能跻身前十,但也委实敌不过阳巅三大长老联合作阵。再这样下去,苌夕真的不敢想象结果。
于是,颤巍着手,从衣襟里掏出那片黑色的龙鳞。
“以后要找我,直接用法术点亮它,无论多远,我马上就到。”
本不想欠他半个人情,本不想与他再有瓜葛,到这危难时候,他却除了乞求,没了其他的出路。
快来救师傅!
快来朱山救师傅!
“首南。。。。。。再渡一缕元气给我。。。。。。”
莫首南的秀眉紧巴巴皱着,“你要做什么?”
“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莫首南没有再问,抬起左手,将元气渡给他。
苌夕闭眼,用最后的气力念了咒语,将龙鳞点亮。龙鳞被一团黑色的火焰灼烧,眨眼之后,嗖地飞上空中,不见了踪影。
莫首南担忧,“管用么?”
苌夕愣愣看着它消失的那一点,道:“他会来的。”
没有由头的笃定。
轰!
约莫三炷香之后,打斗中的旦逍突然遭到重创,被击倒在地之后,由于惯性,在地上拖拉了好长一段距离。
“师傅!”
“旦逍大人!”莫首南脱离轮椅,用法术径直飞到他身旁。
苌夕焦虑望向半空,没有丝毫动静,除了黑压压的乌云,没有其他东西。
该死!为什么还不来!
旦逍起身,抹去唇角的血迹,看了眼身后不能动弹的苌夕,又看向莫首南,道:“带他走。”
莫首南一怔,“什么?”
旦逍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低吼:“带他走!”
莫首南红着眼眶,即便万分不舍,也没再追问,只是照着他的话去做。
然则,不出一刻,旦逍蓄力准备再次出击时,身旁的蓝色身影又回来了。
自然是气的,“你!”
莫首南一如既往地纤和地笑着,柔声道:“我把他扔下去,下面的妖见他重伤,不会不管的。”
旦逍发怒:“我让你跟他一起走!”
莫首南声音发颤,带着哭腔的气息很不稳定,“你现在又不是狼王,我才不听你的呢。。。。。。”当了一千多年的翩翩佳公子,他头一回如此任性。
任性得不容拒绝。
三个老道有章法地挥动拂尘,齐力布了个阵法,将将把他们围住。
莫首南的额角被掠过的碎石划破一道口子,他纤和地笑着,眼泪无声从脸颊滑落,趁着阵法还没启动,哽咽道:“哦,忘了跟你说,你讲的事我答应了。。。。。。你可别自己反悔了啊。。。。。。”
顿了顿,嘴唇颤抖,轻轻一唤:
“逍郎。”
看似漫不经心的两个字,承载了太多太多。
那时,淡蓝色的身影依旧单薄如细竹,温和的眼眸却坚定异常。
旦逍语噎,一把将莫首南紧扣在怀里。涌动穿梭的风沙中,融合在一处的一双倩影异常决绝。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 莫首南是个深情的娃啊……
☆、妖王问世(一)
三千年一次的千妖论术,今年像是被血洗过一般惨绝人寰。阳巅道士往年只捉单妖,今年却不知为何,竟趁着千妖论术,对整个妖族痛下了杀手,将妖族圣地——朱山,搅得天翻地覆,尸横遍野。
狼族的旦逍,禽族的莫首南,虎族的赫觞,还有一百多个妖族首领,皆为此丧了命。
狼王苌夕重伤,本也难逃一死,后幸得竹君搭救,捡回一条性命。
至于那颗本来要给“术尊”的仙丹,已然不知去向。不知是被谁偷了,还是在打斗的混乱中毁了,亦或滚到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或者,对于遭到灭顶之灾的妖族来讲,这已然不足一提。日后谁不留意在那角落捡到,便也算他的运气。
万幸的是,妖族先辈在修筑圣妖台时,亦为后辈留了退路。在当时的术尊的携领下,他们在圣妖台最下方建了一处密室,以防突难。故而,此次大难幸存的妖族,都退身到此处避难,躲过了阳巅的追杀。
阳巅亦有损伤,在旦逍回光返照之际,广德被之重创,随后两者同归于尽。但牺牲一个长老,三百个弟子,便杀了妖界精英近两百,说出去已经能够吹嘘一番了。
莫要忘了,能够参加千妖论术的,都是各族法术最高的角色。
而且,若不是台上有旦逍莫首南牵制,台下有子期指挥作战,妖界的伤亡还会更大。
暴雨无端端泼了一场又一场,哗啦声震耳欲聋,似要将地表的泥土全都冲刷干净。
苌夕只身在雨中,立在一座坟前。
这座坟墓很大,是普通墓地的两倍,应该是个合葬墓。
他披着一身孝衣,在暴雨里站了许久,蜡白的衣料被雨水浸湿后显得灰暗。雨水冲过他的头发,往日如蚕丝一般的银发已经失去光泽,皱巴巴贴在脸颊上,像极破碎的蜘蛛网。
徐缓抬起头,含着怨恨看向乌云遍布的天空。
雨水径直砸上眼珠,痛感很清晰,他嘶哑着喉咙,凄厉问道:
“你有功夫布雨,却没功夫救他们么!”
雨声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响,在空旷的山谷回音阵阵。
苌夕靠着墓碑堪堪滑下,坐在水洼里,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师傅孤傲了一辈子,也孤独了一辈子。或许是红芝的诅咒起作用了,师傅与他的挚爱是真的不能相守。失去首南八百多年,到这个孤傲的老狼王终于看清之时,到首南好不容易终于答允他之时,却双双命丧黄泉。
苌夕想起不久前,师傅来问首南的下落。明明很迫切,却要装出一副高傲的模样,等着别人将消息双手奉给他。
像一个即将被实行绞刑的囚徒,临死前望着绳圈,扬起下巴,命令刽子手:“给孤戴上。”
苌夕当时刚从萧山回去,就拿着莫首南的住址,对这个身处牢笼却不自知的囚徒“说教”了一番,并且以过来人的心态,劝旦逍去跟莫首南挑明心意。
并且表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你在意的人怎会知道你在意他?”
就算养鸟,也要时不时喂食,不是么?
苌夕说了足足一个时辰,美滋滋的,一面说,一面遐想这头孤傲的老嘲月,要如何对那老鸟说酸溜溜的情话。
却没料到,旦逍第一个找了他。
眼神仍旧傲慢,但委实是真心诚意,他道:“为师一直叫你小嘲月,不是记不得你的新名字。小嘲月这名字是为师给你起的,为师不想叫别人起的,尽管中听。”
没有停顿,一气呵成。然后留苌夕一人呆在原地,潇洒离开。
那一刻,是苌夕几百年来,第一回,想把那个一直引以为傲的名字换掉。
师傅并非是冰作的心,铁作的肝,只是在王位久了,习惯了孤傲,不善表露,不善低头。
但,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是他和首南呢?为什么是他们两个,每每在得到之时失去呢?
为什么那个信誓旦旦说可以随叫随到的人,最后却无影无踪呢?
阴风骤雨中,小嘲月没了家。
呆愣地望着半空的黑云,他的嘴唇动了动,
“我该有多大度,才会原谅你?”
一方油纸伞遮住他的视线,声音从身侧传来,“——你恨他没用。”
是白葶。
近日妖族大乱,群龙无首,他这还没退位的狐王便暂作主张,将众妖悉数撤回赤谷。一时间,赤谷便容纳了九成的妖族。为防意外,各大端口还派了人手巡逻。
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白葶在打理,包括苌夕和子期的伤势,也都是他在照料。等到一个月后,他与子期的约定期限一到,他再隐退妖界。
面上有些疲倦,凤眼的灵动褪去不少,他缓着嗓子,规劝道:“这回是我们妖界自己出了叛逆,跟他没有干系。”
苌夕冷笑,惨白的脸庞在孝衣中血色尽失,“是不是自打知道他是敖广,你便觉着他的所有都是对的?”
“当然不是!”白葶惊呼着否定,“我承认,刚知道那个扔下你八百多年的不是凡人而是敖广的时候,确实很震惊。但这并不影响我对是非的判断。”
前两日,苌夕大伤初愈,便把所有事都告诉了白葶,包括他从一片黑色龙鳞推断他喊了几百年的“美人”就是敖广。
多可笑,他想捧在心尖保护的人,竟然是铲除魔祖,法力比他高出几倍的敖广。
苌夕的喉结突兀地滚动,“你的判断?你不是说,敖广是整个六界,最痴情的男人么?”
白葶垂眸,“我同意,在这件事上,委实是他太不地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他是神,阳巅道士是人,我们是妖。这次是我们妖界跟人界的纠葛,不是神界。”
苌夕不做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白葶又道:“当务之急,是整顿妖界,东山再起。让那些失去丈夫的妖妻,失去父亲的妖童,都得以安顿。而不是在坟前缅怀逝者,无所作为。”
苌夕整个像一口枯井,没有丝毫生气,“那些事情你做得好,有你便够了。”
白葶焦急,“我做的都是表面功夫,他们现下有吃有穿便是好了么?你以为这便够了么?”
苌夕望着地上的水洼,“还要怎样?”
白葶的眼神闪过狠戾,“只要他们的弑亲仇人一日不死,他们永远不可能安宁。只要广慈和广仁这两个道士一日不血债血偿,妖界便永远被踩在六界之底。”
苌夕顿了顿,侧过头看他,“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白葶亦侧过,四目相视,“你知道我为何要让他们都撤回赤谷么?妖族的地盘那么多,为何偏偏是赤谷?”
苌夕呆愣的眼眸动了动,“为什么?”
“现下妖界群龙无首,急需一个领头羊。而你击败了子期和赫觞,在众妖心中,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葶掰过他的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无比镇重道:
“我要你,顺乎潮势,做这妖界的妖王。”
苌夕一怔,两眼终于找到了焦距,回首看向白葶。
只见往日妖媚的眼眸,诱色尽褪,融进了一万分的笃定,仿佛装着不可亵渎的誓言。
半空一道惊雷划过,径直将远处的参天木啪啦劈成两半。一缕青烟在暴雨中冉冉上升。
跻身在赤谷的妖,数量占了整个妖界的九成。此时正聚集成黑压压的一片,团在狼王殿门口请命。
叛贼早在把通关令牌交给广德的时候被灭了口。故而大仇未报,无边的屈辱与愤怒,只剩阳巅一个宣泄口。
“阳巅恶道屡犯妖界,往日只对个妖下手,我们不与其计较。此次竟使阴险的招数,在我朱山圣地大肆屠杀。若不作反击,妖界何以在六界立足!”
“定要手刃广慈和广仁两个臭道士,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请狼王苌夕带领妖族,报此血海深仇!”
“手刃臭道,血债血偿!”
“重振旗鼓,扬我妖族!”
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在赤谷来回穿荡。
紧闭的殿门中,只剩苌夕,子期,白葶,下玄。
“他们还在么?”苌夕问道。
下玄叹气,“还在,而且越聚越多,这些妖友痛失亲朋,断然恨透了阳巅。”
苌夕垂眸,陷入沉思。
壁角的青灯闪烁不明,比起外头热血沸腾的众妖,下玄无疑思虑得最多,“大王还请三思。每隔百年,阳巅便有一个道士修得仙身,而妖界要三千年才有一个。可见阳巅与天庭的关系,比妖界与天庭紧密得多。若我们动了阳巅,恐怕,天庭不会姑息。”
白葶深知苌夕既复仇心切,又担心连累妖族,此时定然有几分矛盾。但这时又正是个中关键,犹豫不得,便索性帮他做了决定。于是上前一步,跟下玄理论,道:
“正因为如此,也正因为妖界在六界中的地位最低,所以仙人鬼魔神才皆看不起咱们。所以,咱们死了这么多妖友便是活该么?”
下玄微微躬身,“狐王大人息怒,臣只是顾及大局。若天庭介入,那才是妖族的灭顶之灾。我们实不该为了故者,断送生者。”
白葶微怒,“长老的意思,是要不予计较了?”
下玄颔首,表示默认。
白葶阴沉地走近下玄,徐缓道:“两千年前,阳巅第一次对妖界动手,杀了当时的一个无名禽妖,妖族觉得无伤大雅,没有计较。随后,他们杀了第十八任鹿王,杀了兰君,杀了蛇王。现在,他们敢公然在朱山屠杀一百八十九位妖友。长老你认为,造成如今这一切的,究竟是什么?”
下玄皱眉,“阳巅道士道貌岸然,心肠歹毒。”
“不。”白葶觑着眼睛,笃定道,“是妖族‘不予计较’。因为不计较,所以让阳巅得寸进尺。因为不计较,所以让妖族退到穷途末路。若还这样一退再退,姑息阳巅胡作非为,不出百年,妖族便毁于阳巅,毁于凡人之手!”
下玄的眉毛越来越皱,“臣深谙狐王大人护族心切,不过还请狐王大人三思,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如今的妖族深受重创,真的计较不起。”
白葶苦笑,眼眶里融了泪水,道:“朱山的尸体是长老与孤一具一具清理的,那令人作呕的味道,长老忘了么?”
下玄看多了悲欢离合,对复仇两个字已然麻木,垂首回道:“臣不敢忘。然则臣以为,宽慰亡灵最好的法子,是照顾好他们的族群和后人,不让他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妖族大张旗鼓讨伐阳巅,天庭怪罪下来,谁来承担?若妖族从此灭绝,谁来承担?恕臣直言,没有谁承担得起。”
白葶眼眸一虚,看穿了下玄犹疑所在,道:“长老,说到底,你在怕吧?你怕我们浩浩荡荡出兵却铩羽而归,或者,怕天庭插手一并对付妖族。”
下玄并未否认,A“恕臣直言,这些顾虑不容小视。行万事,皆要考虑到最差的结果。”
“最差也不过一条命,何况这几率万中才有一。”白葶直勾勾盯着他,“长老优柔寡断,却丝毫不想我们此战之后,妖界再不用胆战心惊,再不用惶恐度日,再不用被阳巅威胁。你只看弊,不看利。如此恐惧,怕结果而不作为。那,你怕死么?”
外头的暴雨刚停,屋檐还在滴水,一滴一滴砸到地面,仿佛在倒数谁为数不多的生命。
白葶紧了拳头,发出诘问:
“你怕死的话,何必要开始这一生?”
下玄沉默了许久,退了一步,道:“臣只认为,不该为这些去死。”
“说得好。”白葶瞪着他,眼里含着泪,咬牙道,“那要为什么而死?不为至亲挚友,不为妖族而死,那要为什么而死?”
下玄耷拉下苍老的眼皮,叹息道:“论口才,臣是万万敌不过狐王大人的。臣只知,现下妖族遭受重创,不宜以身犯险得罪阳巅。更不宜大开杀戒,背负万世骂名。臣进言至此,至于如何定夺,便看狼王大人了。臣别无他求,只求狼王大人三思。”
大殿里阴沉沉的,空气亦随着凝滞。仿佛有人用一块巨大的油布将四处裹紧,不停收缩,勒得空气越来越稀薄,让肺脏窒息。
直到苌夕慢悠悠起身,褪去稚气,褪去软弱,褪去哀怨,傲然挺立。
“阳巅虽然穷凶极恶,却有一件事说对了。”
白葶心里咯噔一声,问道:“何事?”
苌夕缓慢地收紧拳头,眼睛里的杀意随之乍现,他咬着牙齿,道:
“赤谷苌夕,是千年难遇的恶妖。”
他是何等的小心眼,怎可能平白无故地被阳巅那群道士唾骂?
尔等既妄言孤是恶妖,孤便让尔等彻底清楚,何为恶。
侧首看向子期,苌夕问道:“竹君以为呢?”
子期悠闲地摇着玉折扇,道:“至高的地位,势必伴随至高的责任与孤独。如果你有本事承受,本君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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