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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药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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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心还真是可怕,这满园子的花,都被你吸干了枯萎了。”李重棺叹道。
混乱中,忽然有什么飞快地冲着李重棺而去。
陈知南想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听到李重棺一声痛呼,和陆丹的惊叫。
是阿布的头。
它从旁侧一路滚来,死死的咬住了李重棺的左腿。
陈知南不用想都知道怕是见了血,这一下有多疼,却只有李重棺自己知道。
那花却突然静止了。
两秒后红光大胜,枝条抽出来缠住了陆丹的腿,陈知南甚至看到有几条匍匐着冲自己伸来。
“你……这味道……”那花狂舞着,吐出人言,在夜色掩映下尖锐刺耳,“哈哈哈哈……你是……哈哈哈天不负我……”
阿布咬的太紧了,李重棺居然没掰开,听到那东西似痴死狂的鬼叫,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手里多了两枚木签,一甩便直直往那东西冲去。
刹那间火光漫天,时间都仿佛静止一般,藤条叶片转眼化作灰烬,阿布的身体待在原地,也作了一捧白灰。
除了天上一轮圆月皎皎如常外,再无其他。
若非得要说什么有什么痕迹,便只余空气中一星半点带着蜂蜜瓜子味的焦香。
呃,以及李重棺腿上的那只脑壳。
白衣女子静静地浮在半空中,看着李重棺。
目光满是悲哀愤恨。
李重棺用脚捻了捻地上的火星子,嘲道:“千百年前为了他一次又一次拼尽全力地绽放,千百年后甚至可笑到想变成他在凡间喜欢的向日葵。”
“真是可笑。”
那女子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形正在缓缓淡去,再一晃眼,便完全消失不见了。
“你的韦陀,曾渡世人于苦海。”
“却只在等你渡他。”
你执念太深作了妖魔,他没等到。
不知来处,不念归去,石烂海枯,难见韦陀。
陈知南还有些愣神,陆丹刚被缠了腿,此时看上去有点肿了,蹲在地上揉着。
李重棺无奈地嘶了几下,选择叫醒活在梦里的陈知南。
“陈知南,”李重棺痛的跳脚,“帮我掰开这玩意儿……”
陈知南才回神,一脸歉意地过去帮李重棺掰开了阿布的脑袋。
“死了,别在意。”李重棺心中有火,踹了那头一下,那东西咕噜咕噜滚开好远,“结束了。”
陈知南看了看天。
东边泛起白色,天将明。
陈知南才发现周围是一片光秃秃的地,很小,只在一处种了一小片向日葵。
是盛开着的。
旁边摆着一盆昙花,已经谢了。
“泉哥,你……”陈知南喊到。
“相信你所相信的真实。”不等陈知南问完,李重棺就道,“这话听起来有点绕,你总是会明白的。”
陈知南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不是,我是说……”
“陆丹我叫来的,帮忙。”李重棺又打断说,“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
“刚刚那……”
“建国之后成的精。”李重棺第三次阻止陈知南说话,“你一个信道的笃信这世上有元始天尊,难道还不许有牛鬼蛇神?”
“当然你若执意认定这世上没有,那便没有吧,”李重棺摇了摇头,笑道,“当这几日经历是一场梦也行。”
“你只要相信你相信的真实。”
陈知南:“你——”
“他是说刚刚发生的都是真的,南哥你没有活在梦里。”陆丹嘻嘻一笑,替李重棺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知南:“……”
他觉得这俩人在教他如何变得内敛而沉默。
“泉哥,我平时话很多吗?”陈知南终于问出了一个完整的问题,崩溃道。
李重棺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答:“一般般。”
不过有的时候内心活动的确有点突出。
陈知南欲哭无泪:“那为何我总感觉你和卤蛋儿在逼我闭嘴……”
谈笑间陆丹已经把陈知南和李重棺的包弄妥当,全塞进了李重棺怀里,笑嘻嘻地说:“怎么可能啊南哥,你又多想。”
“泉哥,我在向日葵田里看到……”陈知南三言两语,把向日葵田里逢凶化吉的经过和遇到的眼珠兄等等简单地说给了李重棺听。
李重棺听了良久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低着头似乎是笑了一下,叹道:“南哥,运气不错。”
韦陀渡世人离苦海。
这时陆丹蹦蹦跳跳地从远处跑过来,道:“我刚去看了,铁门已经开了,店里有没有人。”
陈知南想到阿布方才惨烈的死状,心有余悸:“死都死了,当然没人。”
“谁知道呢,南哥,”陆丹笑了笑,眼睛一转,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死了的,也都活着呢。”
陈知南被陆丹笑得心里头不大对味,甩了甩脑袋,从李重棺手里接了包,问道:“走么?”
走当然是要走的,李重棺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冲着后面远远地喊了一句:“店我替你盘下来了,请人帮你照看着,照开?”
远处,一枝向日葵忽然探出头来,冲着李重棺摆了摆叶子。
“好好当你的神佛。”李重棺又道,“愿你还有一日能见到她。”
“别看了,走吧,南哥。”陆丹笑了笑,扯着陈知南走出了门。
“欢迎回到人间。”李重棺跟在他俩身后,踏出铁门的一刻,轻声说了一句。
“然后呢?”这故事仿佛只讲到一半,我听得没头没脑的,问道,“没了?”
陈知南老先生躺在床上,点了点头,道:“没了啊。”
“听上去很简单?”老先生无奈地笑了笑,“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他们……也没有让我参与太多。”
我的水笔没水了,我抽了一支新的出来,在笔记本上零零碎碎记着点东西:“然后呢?李先生有没有和你解释什么?”
陈知南老先生想了很久,才说,没有。
“真没有,”他笑了笑,“我只是有时候在想,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和那双眼珠子,是什么东西。”
“我还是觉得他在骗我,那个梦实在太真实,”陈知南道,“我相信那是真实的。”
这时候护士走进来,准备记录一下陈老的数据,语气委婉地请我出去。
我打扰了陈老太久,颇有点不好意思,便也收拾了东西,点点头就准备走。
“明天的故事,记得来听。”陈老笑得很可亲,还冲我挥了挥手。
“那个故事关于一块骨头。”陈老说,“还有一个女人。”
第8章 怨女骨 一
陈知南暂时留在小泉堂了。
李重棺说这孩子看上去还是机灵的,凑合用两天,若之后真的用不惯,就只好请天师出山了。
“说是建国之后不准成精,”陆丹耸了耸肩,道,“但说实话,这段时间作祟的鬼怪越来越多,不然泉哥也不会想着请天师出马。”
“结果请来了南哥你这个什么也不会整的……哎,说实话,南哥,”陆丹一脸好奇地问道,“天师真的没教过你什么吗?”
陈知南答,没有。
“真没有,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相信……”
不相信世上有鬼。
不相信陈旭那个糟老头子真有什么过人的通天本领。
“那天师怎么不自己来,”陆丹咕哝道,“不懂。”
陈知南叹了口气,他也不懂。
“无所谓啦南哥,”陆丹摆摆手,安慰道,“你好歹是陈家的人,争点气,天师送你过来,总有他的道理,没准这番是你的机缘呢。”
“卤蛋儿,”陈知南问道,“你和泉哥一直说陈家陈家……我家,有什么不同么?”
“现在只剩我和我爷爷了。”陈知南苦笑了一下。
“南哥你不知道,你家可厉害了——”
“回头再和你说,天要亮了,我去睡会儿。”陆丹撂下这么句话,眨眼就跑没影了。
李重棺下厨煮了面,陈知南直接吃了,没敢挑毛病——比如李重棺忘了放盐。
人在屋檐下,该低头就低头,陈知南选择认怂。
李重棺收拾掉场面,早上还没有客人,便自己拿了本书,坐在那儿读起来。
陈知南无所事事地跑隔壁进步面馆串门学习如何进步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李重棺抬头叫他:“去把天师给你的书拿来翻几眼,练画符,再那边桌上练。”
“喔。”陈知南无奈,点了点头,去一边浪费笔墨玩鬼画符去了。
第一位病人来得很晚,约莫十一点出头,是一位中年男子,看上去四五来岁,塌鼻小眼浓眉,头顶有些秃了。
来开几味补肾的方子。
李重棺看了看他那副肾虚药,叹了口气:“先生,平时克制一点,身体重要。”
那男人脸色一变,驳斥道:“乱……说什么话!我替……我替我爹抓的!”
陈知南很想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嘲讽患者总是不大好。
李重棺没忍,乐呵乐呵笑出了声。
陈知南发现,李重棺凡是对着患者,脸色总是很和善的。
“最近有遇到什么糟心事么?”李重棺开好了方子,起身抓药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男人一眼,“身边有人不大一样?”
那人如临大敌般地瞪着李重棺。
李重棺不再说话,替他抓药去了,只偶尔抬起头来,笑吟吟地看那男人一眼。
陈知南是不愿与笑着的李重棺对视的,总觉得在看一只千年老狐狸,那目光中掺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总能带起他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知那男人怎么样能撑得这么久。
李重棺抓了药包好,笑吟吟地又往男人旁边坐去。
那男人脖颈冒出汗来,先轻声嘀咕了几句,见李重棺不搭理,才一把拽住李重棺的袖子,慌慌张张喊到:“大……大仙救我!”
那男人本只是听人说这家药铺的老板不一般,方才见李重棺一脸高深模样,径自道出了他最近所恼,又实在是熬不住了,此时有了李重棺这根救命稻草,自然不肯放过。
“疯了——都疯了!”那男人激动得很,站起又坐下,股骨都打着哆嗦,唯有拽着李重棺那手,是决计不肯松开的,“大仙!大仙救我!”
“我本无名小卒,”李重棺用了大气力,一点一点把那男人的手掰开,“说实话,阁下虽处境不利,但面上未见凶相,若有何不顺,可与我一说,在下定竭尽全力。”
李重棺摸了块手帕递过去,笑道:“擦擦汗,别怕。”
“怎么称呼?”
“我姓刘,叫兴国。”刘兴国抹了把冷汗,把布帕紧紧攥在手里,扭了几转反复揉捏着,“在一家手工艺品店当班,做小工。”
李重棺注意到手腕上换着的一串珠子,问道:“佛珠?”
刘兴国摆了摆手,道:“什么佛珠,普通边角木料磨的珠子,佛珠那都是对外欺着那些不清不楚的游客老辈……”忽得一排脑袋,又急道:“您说,您说这不会是老天爷看到了,报应来了吧?”
陈知南想,嘿,没准还真是亏心事儿做多了。
“别多想,先说说出了什么事情。”李重棺道。
“是这样,前段时间,店里有个伙计当班到一半,忽然跟着了魔似的,扭扭捏捏地坐到镜子前边开始梳头发……”
“一个大男人!你知道么,男人!”刘兴国越说越害怕,止不住地发着抖,“还咧着嘴邪邪地笑,看着人就笑!”
“这种事,”李重棺失笑,“应该去第二人民医院看看,精神科。”
“太邪门了这!医院不管事儿啊!”
“紧接着几天,有人对着镜子抹头油,有人抿胭脂有人上香粉,”刘兴国道,“老天爷,他们一个个大老爷们,手里什么也没拿——就握着把空气梳头!”
“一直都是这样么?”李重棺稍缩了缩眉头,问道,“没停?”
刘兴国否定道:“不,每次约莫一二十分钟,过了就好。”
“最奇怪的是,事后都不记得。”
“都不记得?那你有没有,嗯……”李重棺看了刘兴国一眼,道,“发病过?”
“我不知道。”浑身一个瑟缩,道,“可能有……就算是有,我也不记得了。”
“那这事儿我管了。”李重棺点点头,应下了。
“回头给你四姑烧点纸钱,”李重棺点了点头,道,“叫她晚上带钱过来。你呢,就把药钱付了,我下午过去看看。”
的四姑上半年刚去,听了这话,顿时脸唰地白了,更加坚定了“李重棺是位隐于民间的大仙”的想法,不住的点头,又是摸摸脑壳又是拽拽衣角:“那……那麻烦大仙了……”
“哎,你们哪家手工艺品店啊,”李重棺笑了笑,道,“记得劝劝你们家老板,别老讹消费者,钱还是挣个安心,不然容易遭报应的。”
刘兴国拿了药慌慌张张地跑了。
陈知南练到一半,等刘兴国一跑,就抬起头,喊了下李重棺:“推演少行,泄天机要折阳寿的,泉哥。”
“还是为这么个塌鼻子公猪,不值得。”陈知南叹道,“好歹也该是为了个大妹子,说点诸如‘姑娘我算出你命中注定嫁给我’这一类的腻歪话才好。”
李重棺顿了一下,似乎是笑了,声音却是冷的,轻轻应了一句:“知道了。”
“不会的。”
“会的,”陈知南坚持,“我爷爷是天师,你要听我的。”
“真不会,”李重棺道,“你爷爷也曾叫我注意过……不会的。”
“和大妹子说话……你倒是很有经验啊。”
“你爷爷是天师,你承了他几分衣钵?”李重棺回头白了他一眼,嘲道,“练到哪儿了,过来试试。”
“我不会画,”陈知南直言道,“一分也没承,没天赋。”
“你还没试过怎么知道。”李重棺道。
陈知南忽然问:“泉哥,那天你甩的竹签子……”
“天师以前给我的。”李重棺答道,“他作得一手好法。”
“这老头子,”陈知南有意无意地站起来,手里头不知道攥了什么东西,慢悠悠地朝李重棺走过来,“他可从来没和我说过。”
“想来爷爷每每去外头摆摊子算卦,还都不是骗人的。”
陈知南笑了笑,又问:“泉哥,你说我爷爷身体不好,偶尔头疼脑热的,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也可能是年纪大了,”李重棺微趴在桌上,继续翻着书,心不在焉地答道,“天师从前身子是很硬朗的。”
“很早是多早?”
“你还没……嗯……”李重棺话只说了一半,没头没脑地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知南总觉得李重棺方才那句话,是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
未免也太好笑了点。
李重棺忽然感到陈知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背后,条件反射地想躲。
没躲过。
“刚一笔一笔照着画的,”陈知南凝神看着李重棺,嘴角稍微勾了一下,退开几步,道,“泉哥,你刚才想试试?”
李重棺看着陈知南手上燃起蓝白色火焰的黄符,漠然无语。
他脚边也掉了一条,无声无息地散发着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光热。
“此符见阴邪之物会自燃,”陈知南淡淡道,“我没画错吧?泉哥?”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陈知南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什么东西。”
小泉堂里忽然就安静下来,气压低的可怕。
“昨晚没注意,”李重棺轻声道,“兴许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溜了进来?”
“别太紧张了,小鬼,伤不了你的。”李重棺说。
陈知南深深的看了李重棺一眼,没接话。
李重棺眉头一皱,目光也带了几分厉色:“陈知南。”
“你怀疑我?”
“……我不敢的,泉哥。”陈知南又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后面的柜子上,“我只想听你的回答。”
“借口可以不用找这么明显的,小泉堂白天闹不起鬼的。”
“我都知道。”陈知南说。
“你也救过我,我没把你当坏人。”陈知南摇了摇头,道,“我只想要个答案。”
“泉哥也好,爷爷也好,”
“还有卤蛋儿,你们口中的陈家,牛鬼蛇神也罢。”
“我发现我除了知道我自己一无是处以外,”陈知南自嘲地笑了笑,“一无所知。”
“泉哥,”
“你究竟是什么?”
李重棺很久没说话,往陈知南那儿走了一步,斟酌一下有退了回去,往椅子上瘫去了。
“我就是个人。”
“白天出现在小泉堂的,只能是人。”
“那‘阿布’呢?”陈知南问道。
“他也是人。”李重棺答。
“有血肉有灵魂。”
“即使那不是他。”
陈知南没再说话,踌躇一小会儿,又坐回原来的位子去,一笔一划的练他的符去了。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陈知南轻轻说了一句:“泉哥,你当我画错符了吧。”
李重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答,练你的吧。
陆丹估摸着要睡到晚上,天天值夜班对身体也是不好,陈知南便考虑着和他换个班,却被李重棺拦了。
天还没黑的时候,李重棺关了店门,趁着那边手工艺品店还没关门,带着陈知南先去摸一趟了。
说实话,陈知南现在有点害怕天黑,总觉得回冒出一个阿布来,拍烂了小泉堂的门,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他,阴气森森地笑。
那家手工艺品店,是个卖劣质佛珠的,顺便卖些木梳一类的女孩子家喜欢的杂物,店里头甚至置了一套雕花木妆台,上边搁了几层的首饰盒。
连陈知南一个男的,都觉得这些物件儿简直精美绝伦。
陆丹若是在这儿,怕是要高兴疯了。
那梳妆台边上坐了位夫人,戴着花帽,看不到脸,没准是个美人儿,可惜看上去壮实了些,旗袍勒得有些紧。
门口白了一筐一筐的珠串,大珠小珠合起来的,多是木质,从浅黄到深红,偶尔几串掺了玛瑙珠子。
李重棺随意拈起一串,问道:“怎么卖?”
老板娘此时正摇着大蒲扇,瘫在躺椅上,歪着脑袋缩着肩,一动不动地瞪着李重棺。
那眼珠子瞪得真大,跟个甲亢的似的。
第9章 怨女骨 二
“买不买啊?不买别乱碰。”老板娘眼皮子一耷,懒洋洋道。
李重棺把原先那串丢了,往店里头走几步,从地上捡了一串起来,朝老板娘那边扬了扬:“买,就这串。”
老板娘原本眯着眼,远远地瞟过来,大眼珠子一下子又瞪开了,嘴唇一缩,露了黄色的大板牙出来,费劲地从躺椅上爬起来,啪地把李重棺手里的珠串拿走了:“这个啊,不卖,做的次品,拿不出手的。您挑别的吧啊。”
李重棺也就对鬼怪和患者还算温柔,平日里大多端着一张冷脸,看着也颇能唬住人。老板娘和他对了一眼,手里的珠串啪嗒就掉在了地上。她骂骂咧咧地蹲下身捡起来,揣进怀里,又摇着蒲扇往躺椅上舒坦去了。
“不次,挺好看的。”李重棺道,“就这串吧,多少我都照付。”
“不卖。”老板娘狐疑地打量李重棺一番,依然道,“次品呀,小伙子,不好卖的,做生意嘛,体谅一下。”
李重棺坚持道:“真挺好看的,我喜欢,说个价吧。”
“老板娘,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您也别过于执拗了。”话正说着,李重棺从兜里摸了一把票子来,掺着硬币,当啷当啷地滚到了地上。
李重棺盯着老板娘,很用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老板娘沉默了一会儿,勾了勾嘴,阴阳怪气地道:“三十块。”
李重棺点点头,看上去心情还颇好,就站在原地开始数起钱来。
陈知南当时就惊了,从一箱雕花木梳子中间抬起头来,吼道:“你抢钱呢?!”
李重棺刚走到老板娘躺椅边,回头看此情景,不禁莞尔,又掏了几块钱出来,道:“他手上那个也买了。”
陈知南头发长,是挺需要个梳子的,这梳子又很不巧的刚刚好激发了他的少男心,把玩几番,都不愿意放下,扭捏半晌,听到李重棺要付钱才唰地丢下了,二话不说往店里头走去,喊到:“别给她钱!哎,泉哥!这什么奸商啊这!”
李重棺已经把钱付了。
陈知南眼睁睁看着几十块钱打了水漂,心痛的不行,刚往前踏了几步,面上迎来一股阴风,呼呼咋响,挟得悬了木坠的门帘一阵噼里啪啦。
坐在梳妆台旁边的女子,忽然缓缓地抬起了头,脑袋上的花帽一斜,落在了地上。
陈知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梳妆台前坐着的,是个男人。
那男人忽得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掩面呜咽起来,越哭越大声,尔后转变为撕心裂肺的咆哮。
这声音耳熟得很。
陈知南走近一看,是刘兴国。
刘兴国穿着裙袍,坐在梳妆镜前,娇女儿似的掩面垂泪。
陈知南鸡皮疙瘩是真的掉了一地。
陈知南本想去拉他,那老板娘却忽然站到了他的身前,颇凶狠地瞪着他身后,手一伸,用了大力把陈知南往外推去。
陈知南回头,才发现他背着的包已经被蓝白色的火焰包裹起来。
是他塞在包里的符。
温度没那么高,包也烧不起来,那火焰孤独地燃着,冒出一分说不出的阴冷味道。
他刚才没感觉到。
“道士?”老板娘脸色一变,一手拽着李重棺,一手推了陈知南,蛮不讲理地把他二人往外头丢了去,尖锐地叫道,“道士就滚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然后“哐当”一声,居然关了店门。
关门的一瞬,陈知南包上的火焰倏地便灭了。
“哎你这人讲不讲理……”陈知南皱着眉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感觉坐了一裤子的灰,“这怎么对顾客的呢?”
“怎么突然烧起来了,”陈知南道,“我也没碰着你啊……哎,泉哥,你给了她多少钱?”
“三十五。”李重棺答。
陈知南崩溃:“哈?!钱是天上飘来的啊?”
李重棺淡定地看了陈知南一眼,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朝陈知南一晃:“钱是活人烧来的啊。”
“不亏,把这玩意偷偷弄出来了。”
是那串白色的珠串,间着串了小小几粒檀木珠。
陈知南刚接着,就感觉背包又烧起来,赶忙抛回给李重棺,喊道:“拿远点拿远点。”
李重棺接过,在手上把玩几溜,想也没想,顺手就套在了左手腕上。
“泉哥,别乱戴吧,”陈知南说,“出事儿了怎么办。”
李重棺没理他,手工艺品店边上是家卖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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