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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魂_永远的无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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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这一切是你设计好的,你和南国里应外合,你要当夏国的叛徒!”
  “殿下说什么傻话呢,臣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有这卜算天命的神通呢。”
  邬修筠转过身来,借着大殿内的灯火,夏沥注意到他似乎一日未眠,眼睛里写满了疲惫这两个字。
  “若院子里面长了杂草,那便将它除干净了,院子就会恢复原样。微臣一开始也以为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于是就想做那除草之人。后来发现杂草实在是太多了,于是开始不择手段。再后来发现自己成了那杂草中的一份子,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杂草……可那时我已经停不下来了。”邬修筠喃喃地说道。
  “杂草是永远除不尽的,但微臣的眼睛里又向来揉不进沙子。所以就算是要放一把漫天大火,将这一切都烧毁了也不错,至少能换得眼前的一片干干净净。反正总是要没了的,那不如就毁在我手里。”
  “……你都在说些什么胡话?”
  “殿下长大了,是个成熟的君主了,所以不必听我在这里说些幼稚的东西。”
  然后邬修筠朝夏沥行了君臣之礼。
  “臣先行告退,明日一早还要准备投降敌军,所以今日需要早点睡个好觉。”
  然后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夏沥一直在这里待坐到了第二日天明,他登上王位后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坐在这至尊的位置上,等着南国大军攻入王都,以王的身份投降。接着从牢狱之灾,转为圈禁终生。
  听人说,邬修筠的下场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一君一臣被同一国所囚,却再就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当真让人发笑。
  他一个人待在小院里,从窗口看着外面的四季变换,从春夏到秋冬,每个季节都是冻彻骨髓的冰冷。他的人生似乎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大江南北,雪月风花,他也想去看看,只是没有机会。
  一想到这里,夏沥就觉得邬修筠是对的。
  最后在他心中剩下的,就只有对邬修筠越来越深的恨意。
  或许他也成了只吃人的恶鬼。
  直到翎王早逝,他被押去作为夏国遗族陪葬。那行刑之人恰巧也是来自夏国,认出了他的身份,对他恨之入骨。
  “你这亡国的妖孽,若不是你害了太子殿下,夏国又何至于此!”说完还狠狠朝他淬了一口。
  不对啊,妖孽不是他,是邬修筠。
  你们这些愚民,为何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清楚。
  于是行刑时本该一刀斩断他的脖子,那人却只是割断了他的喉咙,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中捂着喉咙至死挣扎,心中满是快意,还在他身上重重踹了两脚。
  亡国之君,竟然要遭受这般待遇。
  虽然也是因此,他没有受到翎王墓道阵法影响,和其他人一样变成失去头颅的孤魂野鬼。
  究竟是失去神志、还是保持清醒会比较幸福,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托邬修筠的福,他自幼便沉迷这些机巧玩意儿,所以在看到殷王用夏国阵法设下墓室的时候,夏沥一眼就看出了他想要做什么。
  逆天而行,以为自己能有什么福报吗。
  他懵懵懂懂地在这墓中过活了百年,一直等到这一天,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闯了进来。样貌不同、气质不同,可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夏沥便认出了他。
  仿佛在他混沌的记忆之中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千万层汹涌的暗流。
  邬修筠。
  如果说他这可笑的一生中能有什么执念,那大概也就只有一个。
  便是要让你这歹毒的恶人,也来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第35章 不进则退(六)
  印春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不是印春水,也不是邬修筠,而是……夏沥。
  那个被邬修筠夺去一切的没落王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能实现自己最后的愿望,失去了一切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
  虽然差一点就要被他杀死,但还是忍不住要为他感到难过。
  一切都是……邬修筠的错啊。
  在夏沥的眼中,他看到了残破不堪的夏国,看到了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也看到了……将土地染成暗红色的黏稠鲜血。
  他站在到处都是尸体的大街上,手上戴着枷锁,看着百姓们惊慌、痛苦、绝望、布满灰尘的双眼。南国的士兵们叫嚣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比划着像要往他们身上刺入一般,把战战兢兢的民众们向前驱赶。有个瘸了一只脚的小乞丐走得摇摇晃晃,干脆被人踹到了水沟里面,身子颤动了两下后便不动了,生死不明。
  这时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他低下头看去,是具男人的尸首。扭曲的身体,死不瞑目。
  一切都是邬修筠的错。
  如果不是邬修筠,夏国不会亡,这些人不会死。
  就为了他的一己之私、为了那些争权逐利的可笑想法,却要千万无辜的百姓来替他付出代价。
  仿佛有人趴在他的脊梁骨上,凑近他的耳畔,幸灾乐祸地对着他耳语着。
  你看,他就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就是个引来天灾人祸的妖孽。
  难怪会有人这么恨他。
  混乱之中,印春水的眼前逐渐变得颠三倒四、不分左右。曾经清晰真实的画面越发模糊,变成了搅成一团的浆糊。
  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印春水。
  没错,不是邬修筠,是印春水。
  漆黑之中,只有那一线光芒,仿佛一伸手就能紧紧抓住。
  终于意识回归后,印春水只觉得身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随着他视线的对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墓室布满尘埃的天花板。
  随之而来的,则是从脑海之中突然传来的猛烈刺痛。
  印春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格外沉重的手臂,托起自己的后脑。
  他这是……还活着?
  侧了侧身子,他想看看自己身处何处,却发现身体想要动起来要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困难。身边似乎躺着什么别的人,他转过头来,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骨骸,像是安眠一样双手放在胸前。
  印春水:……
  这谁?
  他这应该还是……死了吧?
  “哼,你这一觉倒是睡得安稳。”
  直到听见这莫名熟悉的声音时,印春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正躺在一具棺材之中。那声音是从棺椁外面传来的,由于棺壁的遮挡,他无法看见对方的模样。
  “你是……谁?”
  “连我也不认得了,莫不是傻了罢。”
  紧接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漂亮面孔从棺材的正上方探了出来。陌生是因为印春水从未见过这张脸,熟悉则是因为那眉眼间的神情与嘲意他已经接连看了好一阵时间。
  “阿……印风?”
  脱去幼时的稚气之后,印风有一张极为硬朗的面孔。剑眉星目,眼睛深邃好看,肩膀宽厚,当真是无比的英俊潇洒。
  印春水暗中咽了口口水。
  好看是好看,不过没想到连这样的人,都会被别人欠了情债。
  “怎么,傻了,在发什么呆呢?”
  印风又冷哼了一声,但还是伸手托起印春水的身子,让他靠着棺壁坐起身来。
  “我这一觉……不会一口气睡了十四年吧?”
  “嗯。”
  “……”
  “十四天。”
  “……”
  印春水突然有些怀念还没恢复原型的印风了,虽然背起来重了些,但那副恹恹的安静模样看起来要乖巧可爱的多。
  “夏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魂飞魄散。你自己下的手,难道还不清楚吗。”
  印春水默然。
  他可以发誓,最初在夏沥附身的纸人上动手脚的时候,绝对没想到自己会有当真用上的这么一天。只不过和印道长在外面坑蒙拐骗的多了,所以习惯无论何时都给自己留下后手。
  他更不曾想到的,是夏沥竟然如此决绝,让他连用此威胁谈谈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他动作快,现在魂飞魄散的应该就是两个人了。但不知为何,他竟然能看到夏沥的记忆,甚至隐约感受到那绝望了一百年的情绪悔恨,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只要是碰上他,夏沥似乎就没经历过什么好事儿。
  邬修筠间接导致他家破人亡,印春水直接下手令他魂飞魄散。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还是做出了与那曾经的邬修筠一般的恶事。也不知是不是这天道太喜欢捉弄人,让他记不起来的过去竟然一点点追上了他。
  “你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定下心神后,印春水先是注意到了印风身上更加浓郁的鬼气。
  说到此处,印风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古怪:“这里似乎有什么阵法,上次被那盗墓贼给损坏了,这才导致运转速度减慢。方才夏沥将它修好了,甚至加快了吸收鬼气的速度,险些把你的生魂也吸收进来。”
  整座墓室中,最安全的就只有这座棺材,所以他才把印春水搬到这里来。
  也难怪安灵犀没有派人把守此处,恐怕他也无法完全破除这藏在暗中的聚灵阵,又担心普通人待久了之后要性命不保。
  “那这是你的骸骨?”印春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骷髅:“一百年过去衣物不腐,当真厉害。”
  “……是我自己后来换的。”
  印春水:“……”拍马屁拍在蹄子上了。
  “方才你把我放在这棺椁之中,恐怕夏沥的魂魄我也吸收了一部分。”想到此处,印春水便有些头大。他可是正经生魂,也不知吸收了鬼气之后会不会变成个半人半鬼的妖怪:“你可有什么感觉,有没有看到什么他的记忆?”
  印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有,但是我……突然知道该如何操纵这阵法了。”
  说到此处时,印风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耗百人之命来给一人续命,即便他当年杀人如麻,也不曾做过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再加上修建陵墓所需的财力物力,绝不是那时尚未稳定的南国所能负担起的。没想到他这儿子别的都没学好,倒是将他的暴戾继承后发扬光大,最后变得如此傲慢骄狂,一国之主的位置都不够,竟欲逆天而行。
  刑天阵。
  砍去百人头颅血祭,召来刑天的神魂,附着在他的魂魄之上。又以鬼气常年滋养,地脉之气在旁辅助,功成之后既得半鬼神之躯,与天地同寿,万年也不会消散。
  所以他应当不再算是人,也不能算是鬼,而是个真真正正的……怪物了。
  听过印风所述后,印春水若有所思道:“难怪只有夏沥不受影响,我在他的记忆中看到他当年并非被斩首而死,应当也是因此逃过一劫。不过他毕竟常年待在墓道中,受聚魂阵影响被吸去鬼气,所以一开始才会那样的虚弱。”
  至于其它的死者呢?
  印春水隐约有些一些想法,却不敢说出口。
  现在想想,当初刚来翎王墓的时候,追着他不放的厉鬼……也没有头颅。
  安灵犀修的是仙,又从何弄来那样厉害的厉鬼呢?
  恐怕……都是在这墓中找到的、已经失去神志的魂魄吧。
  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殷王真不愧是个遗臭万年的昏君。
  说来夏沥此生也当真是惨到没边儿了,本想偷袭将自己杀掉,结果不仅魂飞魄散,被聚魂阵吸收壮大了印风的魂魄,仅剩的那点儿记忆还为他们两人破解疑团做了嫁衣。
  人之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夏沥则不仅死的方式憋屈,还异常的没有价值。
  “既然你已经恢复,也清楚自己不是厉鬼,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跟着你。”
  “……为何?既然你不是自己选择化作厉鬼,那也就没什么执念要开解的了。”印春水偏过头看着他,疑惑道:“即便没有我,你只要接着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后神魂稳固,没了魂飞魄散的风险,也就能找回你所失去的记忆了。”
  也就能成为那个真正的翎王。
  不是那上不了台面、且被对邬修筠执念困住的那个,而是后来君临天下、霸气侧漏、有妻有儿的翎王。
  邬修筠不过是你的阶下囚,在你面前再也兴不起什么风浪,那狡猾的像狐狸一般的恶人,最后也只能郁郁而终病死床头。
  既然你后来变成了那样的人,难道不就是更喜欢那样的生活吗?
  印风也在心中问自己。
  “废话少说,还要不要救你师父了。”
  明明身为道士,却来劝鬼继续修炼成魔。况且若是没有我,你个垃圾在安灵犀手里能撑过三招?
  “……哎。”
  印春水偷偷背对着印风做了个鬼脸,觉得身体逐渐恢复后,便活动活动手脚,挣扎着想要从棺材里爬出来。结果踩着棺材边的时候没站稳,脚下一滑,一脚踩在了棺椁内尸骸的大腿上。
  墓室里传来无比清脆的骨裂声。
  印风的脸都黑了。
  “这……这这可不能怪我啊!我连冠都没加,你都活了一百多岁了,我比你小,你可不能和我一般见识!”印春水慌慌张张地、手足无措道:“再说你都有神魂了,半神之躯,留着这副臭皮囊还有什么用呢!”
  印风:“……”
  妈的你上辈子可还是舔着脸说这臭皮囊好看得和天上的仙人一样。
  “……快点给我滚下来。”
  “哎好嘞!”印春水连忙抬起脚来,于是在尸骸身上的那件黑衣衣摆上,又留下了一个无比清晰的鞋印子,印风看了之后脸色不免又黑了几层。
  若是换做和印春水初遇的时候,现在这小子肯定是要被他镶在墓顶上的。
  在他前世即便最没落的时候,见的都是些官宦之人或者武林高手,与印春水这般的市井小民相处还是第一次。这些时日下来,他竟然不知不觉对这种日子感到习惯,连心中的暴戾与烦躁感都淡了许多。
  其实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他保护着他,每天看着他算计那点小心眼儿……也还不错。
  “对了还有一件事。”从棺材里跳下来后,印春水拍了拍衣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说。”
  “我可不是邬修筠,这你要记清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向没个正形的印春水倒是格外的认真。
  “嗯。”
  当然,你怎么会是邬修筠呢。
  回魂想要找的,也不过是前世的一个虚影而已。而曾经的印风已经认识到了,邬修筠再也回不来的事实。
  现在的印风,则也不想要离开印春水。
  如果说他还有无穷无尽的生命,那么至少这一百年他想花在印春水身上,与他朝夕相处,护他一生周全。
  如果美梦都能够成真,那就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开始写的还挺早……到现在可能得有至少两年了。最开始回魂的故事线很简单,就是想写前世与今生的联系,失去记忆之后是不是同一个人了……连结局都是先想好的,印春水直男到底然后印风意识到这是两个不同的人被狠虐(看天)
  两年以来不停的加设定,结果当年的想法现在看就很幼稚了……国仇家恨不是什么可以用来中二的题材,原本设定里只是个变态的邬修筠是个真正的大恶人。印春水也不会满脑子“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往哪儿去”的哲学论证,他就是个普通人(至少这篇文里他还是),思想简单战法简单,面对一门心思对自己好而且长得好看的人也不会完全不动心的。
  作为男主角结果是这里真正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一个……也还真是没出息啊。


第36章 不进则退(七)
  早在周朝建立之前,安家就已经存在,并在人妖共生的乱世中逐渐发展。后来妖界大劫,安家借此机会逐渐成为顶尖的修仙世家,在助□□建立周朝后,地位越发崇高,在崇辅城中一直拥有一席之地。
  第一次听说安灵犀的时候,安子仪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而安灵犀已经是安家最强的修仙者,高高在上的前辈。过去十几年后,他已经能够在麓城独当一面,再见安灵犀后,他依旧是最强,形貌没有半点变化,却不再算是安家人了。
  作为修仙大族,安家中存在许多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
  安灵犀就是其中一桩。
  安子仪还小的时候,就曾听到长辈们说过,安灵犀是安家的最强之人,是无法被超越的极致。
  那时他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再次见到安灵犀后,发现他的样貌与十几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他才隐约察觉到了当初那句话真正的含义。
  据说安灵犀虽然依旧是凡人的魂魄,却已经修得了仙身,已经达到半步登仙的境界。
  仙人又应该是怎样的存在?
  通晓古今,道法齐天,降妖除魔,转灾为福。
  修仙的人都梦想着成仙,可真正能成的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大多数说自己的梦想就是成仙的修仙者都只是说着玩玩。就好比读书的人都说要考状元,但最后几年才在殿前出这么一个。也好比入宫的秀女都说自己会受宠爱,但最后几年才见圣上那么一面,接着要么被遣散出宫,要么就被拉去随葬。
  为遥不可及的梦想付出这一生的时间,似乎是凡人自古以来的通病。
  自我朝建立以来,还不曾听说过哪个当真飞升成了仙的。所以说若是谁有了仙身,那是件顶不得了的事情。
  这样一个人,一个半步金仙的大能,竟会选择背信弃义、叛离安家,这也是安子仪所不能理解的。
  即便是皇帝都要几十年轮一番,可能成仙的人,几百年可能都等不来一个。
  你何必呢?
  安子仪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他见到安灵犀的时候,也就当真这样问出口了。
  对方则是淡然地道:“叛徒是什么样的,我便是什么样的,安小公子又何必纠结。”
  连神色都几乎没有丝毫变化,安子仪隐约有种错觉,像是这人连口都不曾张开,话语便一个字一个字的冒了出来。
  可若说你是个普通的叛徒,我是决计不信的。
  若失道心,像安灵犀这样厉害的,八成都只能堕落成魔。
  “莫非是安家有什么不好?”安子仪问道:“就算再怎么不好,到底是忠于圣上的。反倒是你另择他主,莫非是要挑起纷争不成?”
  在他看来,安灵犀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明他当了某位亲王的幕僚,在准备造反。
  此事安家早已有察觉,只是朝中势力混乱,皇帝未必能信他们的一面之辞。且对手是安家第一人安灵犀,不仅是修仙道路上的第一人,更有卜算未来凶吉之能,趋利避害,因而异常棘手。
  “若是沾染了人命,你不是也要堕落成魔头。”安子仪想了想,又接上了一句:“其他人说你是为了取代安家,可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不是为了权势。做出如此反常之举,连句交代也没有,是因为你不能说。你叛出安家,是为了自己预知到的东西。”
  安灵犀这才抬起眼皮,对上了安子仪的双眼后,看了一会儿,最后微微皱了皱眉:“安小公子果然厉害。”
  竟连他都无法看透安子仪的格局和命途。
  “哪里哪里。”安子仪很不走心地谦虚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猜的。”安子仪回答道:“八王若是决定夺位,你身为他的幕僚,不在他身边辅佐他,却跑来这偏远的麓城当盗墓贼。若不是你当真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就是你预见会在这里找到什么。”
  能让他将新主子都扔到一边,千里迢迢来这荒野小城,只能说明在他心中,卜算得出的结果要比讨好八王更重要的多。
  是何人、何物?亦或是……成仙的机缘?
  你究竟一直求的是什么?
  “我要逆天而行。”
  ……
  若是别人说出这话,安子仪或许只会一笑了之。但看着安灵犀那张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孔,他一时之间竟生不出这是在开玩笑的念头。
  “我在这里,看到了逆天改命的机缘。”
  此番安子仪冒着性命危险,亲自来府尹宅邸拜访安灵犀、试探他的目的后,竟然就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什么命?”
  “天机不可泄露。”
  “我就不信你没对别人说过。”
  “可即便我对你说了,你也不会帮我。”安灵犀仿佛是在平淡的陈述已经发生的事实,眉眼间隐约露出一丝可惜的意思。
  明明有逆天改命的命格,却不能为他所用,当真是可惜了。
  “就为了改你所谓的天命,你不惜官盗,追捕印家师徒,还灭了钱家满门?”
  无论是列出来的哪一件,都不是安灵犀亲手所为,但却全部都是因他而起。
  所以安子仪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一切追根究底,竟然源自“天命”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嗯。”安灵犀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推脱的意思:“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任何事物都有阴阳两面,有生便有伤亡,所以这些事情的确是因我而起。”
  安子仪:“……你怎么知道自己的预言就一定准了?”
  “我就是知道。”
  “你就不怕自己做错了吗?”
  “只要能够逆天改命,其他血债,我会一力承担。”
  ……疯子。
  还是个极为厉害、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疯子。
  “若是安小公子能够见到印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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