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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每天都在狂化边缘试探-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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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说,能像这样做做样子就够不错了。
“谁说是‘只身’?樊护法旁边还有郁青那小子,够了。”
灿亮烛光长长短短交相辉映,四方镂刻壁内一丈阶上,那被称作“教主”的人换了个姿势,无骨似得斜倚在靠背上,鲜红的指甲不住的在扶手上敲打,稍顷又改做磨了起来,直在手下弄出有些尖锐的细调。
在席下而座之人神情不愉,枯老斑驳的脸落出青灰:“这么一来,不就正合那些宗派的意了?老朽现在取条命都得收着尾巴,您又一封封求和书散出去,连左护法都派出去了,莫不是真要歪曲立场,自取灭亡?”
封鎏轻描淡写地抬眼看去,乌沉沉的眸子喜怒不明:
“长老多虑,本教主还没到昏聩的程度。”却是在心里直骂老东西。
她此番重整旗鼓,还不知破碎了多少老东西的美梦,现下不过让他们收敛些,要不是被人看得严实,明面上都没见得能有多少成效,这些人牵扯深,她暂时不想动,莫非还真认为她动不了了不成?
“教主心知便好,老朽也就不扰教主清净了。”
封鎏好整以暇,眼看着他退下。
静了好一会儿,又听她道:“甘斜。”
被唤之人就是一个激灵,也不敢表现出心里的七上八下,只得硬着头皮故作从容地站了起来,他适才领教过这人波澜不惊面皮下的阎罗手段,又不似那些有资历的教内支柱,哪里敢在堂前放肆。
那教主似乎分毫未觉,指间一点一点扣在扶手上,“嗒嗒”的好似击人心鼓:
“没看见你那义父走了,还留在这干什么?”
甘斜入教时间不久,也不是个蠢的,当即便回:“义父他老人家去留何处,属下管不了,但是属下去留,自当任凭教主差遣。”
他这么一表衷心,教主反而不理他了,逼人的威压终于从甘斜身上挪开,只见她漫不经心的看向旁处,前言不搭后语问道:
“言先生,此事能落几分?”
角落处那人面貌平庸,偏生被烛光晃出几分诡秘来,刚一开口,嘶哑难听的嗓音就能把人劝退。
“三分,此后不到十分,也要逼它到十分。”
“……一别经年,我那外甥已然大了,我这好歹沾亲的,怎好不送上份礼呢。”
“礼是要给的,你给的了?”嘶哑音色又一次响起,一落而出就顿作销匿。
封鎏眸底被什么东西晃了晃,轻喃出口似是在自我劝慰:“……没了仙晔,他什么都不是。”
甘斜还在不明所以着,那前一瞬还像在陷入自我情绪的教主毫无征兆的又盯上他,下一秒好似就能露出抹冷酷的光——但是没有,仍旧是乏乏其中。
“你义父年纪气力稍减不比当年,当儿子的是要尽尽孝道,也好能去接班。”
后襟已是被湿汗浸透,风和着透凉凉的,甘斜木楞着不敢随便接话。
这么一根骨说拔就拔,再说他那“义父”收的干儿子可不止他,上好的位子谁不觊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着教主给定了,要权还是要命?
甘斜臣服地跪下身来——这问题早就不用考虑了。
梅界庄一事敲定,自当也应告知其他宗派友门,罄灵长老霂轻当即揽下了活,至于要派谁去,本是之后再议也无不可。
仙宫翎既已坐首席,心里的担待自当多些,当即便提出了意向来,掌门本不考虑让他出面,现下稍加琢磨,见他确有其意便也允了,令仙宫翎有些意外的是,莫庭轩极为罕见的没有拦着。
一个好好的宗派就这么销匿,不可谓不是结结实实的在他们这里敲警钟,这本就是涉及宗门甚至整个修真界的大事,风向稍微不对就要掐住苗头。继数百年前邪肆横世,正邪不两立的矛盾被推至极,而今好不容易夺了口气缓过来 ,正道许多宗派你来我往间相互扶持 ,大体总说得上是一派和融,论谁也不想揪出个什么阴谋论再搅出风浪。
仙宫翎从偏门信步而出,脚底的翡石莹莹流连好似在留人,一条缭绕石路,他正要飞身离开时,却听有人唤他。
“翎祀真君留步。”
雪白袖袍被甩至身后,如缎墨发在空中微倾了个旋,一双不似凡尘物的冷调眸直接逼向来人,纵使是方才就见过的人,此时亦不由得被慑了几分。
仙宫翎方才在大殿上留意过她,那红衣女子气势逼人,待在那红衣身旁之人却是静如幽潭皎月相映辉,毫不突兀,却照样瞩目。
不知是否错觉,仙宫翎总感觉自己是被这女子全程不动声色的打量了。
“真君可识得此物?”只见女子一手递出个白玉簪子。
仙宫翎抬手接过,见了那簪上的霆啸纹刻才反应过来似乎是自己的东西,只是仍旧忆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她。
只见绰姿佚貌之人明眸善睐,温温和和的让人心生舒服:
“真君不记得也罢,只是救命之恩,莫能忘怀,此物自当物归原主了。”
说罢,便如来时一般自下离去,翩若惊鸿。
仙宫翎看向掌心,稍作犹豫的收了簪子,并到月离弦送他的那支一起收好了。
这时他却不急了,还未穷尽这翡石路,转角却是被一人给挡住了。
挡路的人哪也不去,就是直挺挺的杵在中央,很是敬职敬业。
仙宫翎随手把那人头发抚弄到耳后,问道:“怎么过来了?”
来人直接倾身过来,踮起脚尖把下巴搁到他肩上,又侧过脸来凑近耳边低声道:
“师尊是见了什么人?”
仙宫翎把他整个人撕了下来连退几步,捂着耳朵有些发毛:
“罄灵宗能有什么人,只是去大殿旁听他们谈话了。”
月离弦这次做出副情绪不佳的样子,病恹恹的伸出手来讨可怜一样。
“做什么?”仙宫翎不明所以。
“师尊的簪子。”
仙宫翎想起那个刚被他收起来的东西,绕过他身旁随口道:“恩,在我这。”
月离弦见他敷衍,也不作可怜了,当即道:”师尊的簪子跟我送给师尊的簪子,拿来一个。”
仙宫翎颇觉他这样子还挺有趣,脚步不停:“两个都是我的簪子,送人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月离弦忽地不说话了。
仙宫翎顿时止了步子,见他还真不高兴了,就拿出他要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次月离弦竟是没再闹别扭,老老实实的接过来,顺道把递过来的手一并承了。
手的待遇竟是比那被随便收起来的簪子还好,好歹还能在主人掌心拿捏一会儿,仙宫翎有些好笑。
“我明日就动身去梅界庄,你在宗门照顾好自己。”
月离弦听出来意思,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不过料想师尊暂时也管不住他去哪,他争辩多少怕是无济于事,反倒逼得自己做出承诺束了手脚就不好了,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师尊,徒儿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仙宫翎任他握着手遛步,没说话。
月离弦便顾自接下去:“其实也不算故事,徒儿在苌音苑识得一人……”
听到苌音苑,仙宫翎悄悄竖起耳朵有些警醒,上次在温泉里徒弟表衷肠说什么有了“心仪之人”的话犹在耳边,现下自是不自觉的留意了起来。
“那个人危难时被他师兄相救,不禁心生倾慕,被那位师兄迷的七荤八素,几番试探那师兄仍不开窍,问徒儿要怎么办才好。”
编故事自是要编全些,不过他师尊可能不爱听,月离弦就挑了几句编。
也不知是否错觉,说到‘七荤八素’之时,月离弦眼神勾子一般刮在仙宫翎身上,好似这“七荤八素”的不是别人一样。
仙宫翎被这个念头整得心里微惊,一边又想:别人的这些事何必对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人相商?同龄人好说话都是这般来的?
不过他对这些牵扯着实没什么兴趣,月离弦明知他没兴趣还跟他分享这些,是想消遣不成?
“一般来说。”仙宫翎虚虚实实道。“试探后对方还‘不开窍’,估计就是不成了。”
“……师尊怎知对方就不是那‘不开窍’的人?”
“世上有这种人?”仙宫翎似是不可思议。
月离弦忍着笑,霎时什么心思都没了:“……师尊说的极对。”
仙宫翎见他高兴了,便说起了正事:“后几日若是不想在山上修习,也可到檀幽谷那里,我会为你打好招呼。”
“师尊费心了,徒儿自去修习便好。”月离弦勾起抹朗润的笑来,不轻不重的捏了捏那人手指。
见他如此,仙宫翎果然放心下来不少。
他怕是不能等了,月离弦心道。
【想清楚了?】
你都说到那种地步了,我也必须要为师尊做些什么……付出些代价是应该的。
【强扭的瓜不甜,可不强扭,你可能连瓜都没有,一个不留神被人跑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月离弦实在是看不惯他这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这种事,还轮不到你这个自身难保的操心。
☆、第六十五章
“师尊,徒儿今晚不在屋内落脚,可否借师尊凿的石府一用?”
仙宫翎睨他一眼,唇瓣微抿起一个不悦的弧度:“你不好好睡觉,去小峰头做什么?”
“是去修习,师尊。”月离弦松了手,持给他一个无奈的笑来,“普通的睡眠已是带来不了多少影响了,这种分寸徒儿还是能掌握的,师尊明日还要远赴他处,不用管徒儿,徒儿自顾尚余。”
闻言,仙宫翎抬眸朝稍远一侧看去,虽有云雾缭绕作挡一二,那地方照样一览而尽,也就摆摆手随他了。
月离弦一路轻松攀岩而上,愈往上风头也愈发寒冽,他闪身入了洞府,倒是又把视线探出观摩了起来。
他想,从院落附近轻松便能眺望到这处小峰,反其道却是不太容易了呢。
【别忘了你答应的。】
月离弦收了目光,问道:既然要合作,你总得让人看看诚意吧?
绝染置之一哂:【什么东西?】
到现在为止,我对你的认知仅限于名字上的“绝染”二字,一不懂你来处,二不明你境况,连同你的目的一并不甚明了,要人如何托付?若论“合作”,你不觉得说不过去吗?
沉默。
月离弦从这之中读出了些不一样来,便是知道对方有在考虑,何况他的要求本就理所当然,他也不会对此逼得太紧。
那道声音又一次的冒出来,却是在下命令:
【那个玉佩留到有月辉的地方。】
什么?
绝染也不打马虎眼:【你不是想知道吗?想知道就照我说的做。】
天还未真正暗下来,月亮却已是高悬而起,月离弦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依言取出玉佩来,摆到了稍高些的石岩壁上,正好能被月辉晒到。
看来是没做错,绝染又下了第二条指令:
【方才你未沉下心来,现在就调息去周转灵力,到我说停为止。】
月离弦便盘腿而坐,这一次很快就进了状态。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月离弦稳落的收了习法,轻呼出绵长一息,又听人道:
【那棵项珠,摘了。】
月离弦下意识的就是一手警惕地护到身前,这可是师尊给他的玉髓子。
【不摘也行……你以为我会这么说?摘了。】
月离弦几作犹豫,终是把手伸到颈处,把那项珠取了下来。此时天已然全暗了,满空中苍茫的月似是映出些赤红来,玉佩在月辉沐浴中通体愈发通透净洁,他看着这副景象,忽地鬼使神差道:
我是不是要往上滴一滴血?
绝染头一次嗓音里隐隐夹了些憋笑意味:
【准备好东西睡觉就行,凝神香会配吧?】
哪一种?
最常用的就行,保证你能睡得熟熟的那种。
月离弦有些怀疑这人想用的其实是是蒙汗药。
【晚上若有些不好的动静可能会惊动仙宫翎,再简单的设个防护界去。】
月离弦立即反驳:无济于事,师尊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绝染冷哼:【偷窥?你以为仙宫翎是你吗?】
月离弦“……”
玉佩搁置妥当,玉髓子被他取下收了起来,香料在炉子里静静燃着,界也安置妥当,只要不刻意窥视就不会被发觉,就算被发觉了也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让那树灵匿起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最好是化为无意识的形态,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天元接了月离弦的嘱托,便藏匿去了——他不会轻举妄动,也自会护着月离弦心脉。
【待会儿你的情绪浮动会被尽可能的放大,决定好了就由不得你中途反悔,修习忌讳这种后患无穷,后果就不用我强调了吧?】
知道了。
月离弦见他没什么别的要求了,就依言去石床上躺好,他木讷闭上了眼睛,四处封闭中的悄寂提醒着他的形单影只,本是随身佩戴的珠子也不在身边,其间种种,无端挑拨出缝隙空落来,置身于熟悉的环境也难以填补上这份莫名的空落。
这一切的准备都似是带了些什么别有用意,月离弦反不似往常那般轻松了,他等了好一会儿过去,心里愈发焦躁了起来。
【这剂量怕是不够你用。】绝染忽地出声,意指安神的东西。
再多就要伤人了。
【伤人也比你坏事强。】
月离弦不跟他一般见识,只得又舒了口气,又重新闭上了眼,他把思路放空,试图以另一种空白挤赶掉心头的空落,事实证明是有效果的,空旷感每挤占一处,焦虑亦少了一分。
袅袅静燃的香料散出的特殊气味在空中浮游——这是师尊偶尔会用到的那种,比极轻的药料本身还要再漂去一层,清淡的好似随时会消散弥尽。
不知不觉间,心神松弛下,思维渐渐被勾了去,意识徐徐被另一种潜藏层次直接淹没。
绝染借机在身后推了他一把,这一次轻轻松松的把他的魂识拽到更深层次,几乎与自己平齐。
稍顷,床上之人小腿忽地抽搐了些,眼看躯体要超出控制,绝染抓住时机任凭意识浮上去。在这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不知从何而出的光纹从皮肤上渐显,诡秘符文毫无阻滞的流窜于躯壳间,甚至离床边足有一段距离的玉佩亦是生出了相似符文,一字一变幻,在月辉打照下却不甚明显。
绝染便知道,不用他怎么出手,该提醒的人自能察觉出来。
月离弦只是感觉到似是有什么拖拽力拉扯着他的魂形,意识在朦胧边缘处拘着,眼看着就要坠跌下去,漫无边际的失重感袭入,等待着他的却不是迷失。
他还醒着——以另一种方式,等他终于感受到了外界的躯体,魂形也好似落于实处、尝试着去适应之时,却诧异的发现,他这副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
周遭不住有嘈杂嗡鸣盘旋着,扰得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感又一次徒然升起,等他终于缓过这股劲,才意识到是有人在同他说话。
头脑渐趋清明了起来,对四处的一切感知俱开始不住放大,待他看清这一切反应了过来,月离弦只感觉霎时心凉了半截,就如同他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样。
——宫家。
熟悉又陌生的纷杂记忆忽地扑向他,好似同自己记忆里的东西不谋而合,又有所不同。
重合的地方不停在尾随鞭挞他,背道相驰的地方却模糊到难以分辨熟真熟幻,他似是以这种方式“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另一种人生轨迹。
这之中几乎没有多少仙宫翎参与。
宫家是“他”幼时生活的地方,作为权势声赫的家族之一,虽居于凡尘俗世,但听闻多年前也曾是与真正的修仙族落同一脉系。
有了这一层关系,宫家会出一些有天资修炼仙道的人自然也显得理所当然。
“他”是离弦,姓宫,不算是宫家的人,只是像是作为一个贵客一样接受宫家侍奉和供养,这一点宫家上下都约摸有数。
自打他记事起,就便是留在宫家了,而其中的个别缘由,却怕是只有宫家的老家主知道,虽说是被供养和侍奉着,自然在心里不服气的大有人在。
他也是后来才从别人口中知晓自己不算宫家的人,“不配留在这里”的。有人看他不顺眼,甚至有些庭院的下人也一样,他很清楚,却从来没有理会过。
不过自从得知自己“寄人篱下”这个事实之后,离弦反而变本加厉的要把隐敛的气焰表现出来。
以往在私下里戏称他为“大小姐”、嘲笑他外貌的人,都被他毫不留情的做出处置,在那些个不服气的庶子之间,也来了个“杀鸡儆猴”,借此来保住自己微妙的地位。而那时的老家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他这些行为。
在他眼里,人好像总是面目可憎,他为狗投食,不济就是被咬一口,给人多余施舍,人则像向蝙蝠吸血一般要把你榨个干净。被咬一口不过瞬间了事,还能立马分辨警醒,可被吸血多半就是没完没了,约摸要到濒临死亡才能意识出来。
他看不到一点光,不敢一个一个的去挨教训了。
后来上天作弄,自打为他庇护的老家主意外去世后,谪子也是下落未明,家族继位间的尔你争斗,远比想象的要残酷丑恶的多。
这场闹剧最终以老家主的二弟顺利继承家主地位而告终。
而他,因尚年幼,更没有所谓的继位权,不会构成太大威胁而被允许存在。地位自然也理所应当的开始一落千丈。
放下身段会好过些,那些个心智低下的少爷更是好打发,他早已知晓,但不知从何处生来的犟劲直撑着他小身躯的脊梁,就是低不下头,也不想低头。
哪怕是有一天活不下去了。
但无凭借而不肯服软的姿态,自然是要讨苦头吃的。
以往的老家主放任他,现在的家主照样放任他。不过前者是庇佑,后者是视而不见罢了。
不想忍,忍不了,就必须离开宫家。
可是他孤身一人,身量弱小又无权无势,想要在外界活下来,谈何容易?宫家这些半只脚踏入黄土里的老东西怎会怎么放过他。
偷跑出去死,怕是还没跑出去就要被处置了,留在这里估计又没命活,姑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月离弦形意并动,好似真切的融入其中,他日复一日睁了眼来,饥饱仍成问题,总亏还未成腹饥鬼,府内无人教习引导他,多半只能靠自己暗自揣摩,运道不错的时候还能跑去偷师一二,倒是还有个大少爷莫名有些照应他,不过自己不想跟对方有太多牵扯就是了。
他拾了个细糙木枝,在地上随便划拉几下,终是落了个型,脑海里所想跟手下所写别无二致:
“……万物刍狗,何以处之?”
少年怔怔然的看向地面,罕见的表露出些茫然之意,忽地又甩下棍子,刚烙下的印就被踩没了影。
一抹恻笑不轻不重的闪去:庸人自扰,畜生还这般多事。
木枝在脚下发出“喀嚓”的断裂声,便见那少年已然扬长而去。
☆、第六十六章
今日府上来了一位让人谈之色变、对其又敬又怕的“仙长”。
据说那位仙长戾气很重,刚入府就踹伤了守卫的门人,周围的护侍都奈何不了。无奈又动用了府内的武师,但照样无济于事。
直到对方似乎不耐烦了,捏了个法诀拂袖挥去,众人才惊觉是位仙师,怕得罪受牵连,顾不得身上伤势,纷纷下跪,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讨饶。
终于惊动了宫家家主,听闻现下正恭恭敬敬的请对方喝茶叙话。
日上三竿,曝晒之下院庭已是蒸汽腾腾,少年三两下熟练的爬上了颗树上歇凉,闭了眼舔了舔干燥的唇,味蕾里还能咂出些馥郁花香来,他边小憩,边百无聊赖的听着府里的这些传闻。
没那些“少爷”找事的时候,他还是挺清闲的,府里的人还不敢太真正拿他如何。
不过这些,也关不到他的事。
少年翻了个身接着打盹儿,等觉得舒坦不少才寻了些力气从树上爬起身,又顺势攀到墙上落脚,他抻了个腰又把手背到脑后,这才有些悠哉悠哉的沿着墙踱回偏院。
宫家所据的面积不小,但布局仍称得上规矩,他因着身量小置身其中只觉复杂,但登了一定高度之后却是对这些错综略显得心应手。
不远处的着深青短褐的侍卫忽然引了少年注意。要知道,这一带地方仍属偏僻,通常时间鲜少有下人往来,更别说一下子来这么一伙人了,离弦观望着他们的神色,眉眼团起,四目张望,匆匆行步仍带顾虑,看样子倒像是在寻些什么人。
少年暗自打量着,待看清他们去的方向忽生警惕,抽芽木在年久欠补的横垣上纵意生长,他借墙壁裂出的缝隙直接跃下来,边悄悄躲匿边跟了上去。
来者不知目的,既然遇上了,自然悄悄跟上为妙。
只见那些人又是稍顾左右,直接朝向一个较为偏远的小院方向走去。
少年方才还不甚确定,现在看来这些人果然是来找他的,可他近日又未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有急事也关不到他身上去,平素早该把他忘在一边才对,如此大费周章的找他做什么?
府上侍卫看样子是没找到人,神色紧张了起来,看样子还企图四处找寻,颇有些寻不到人就不罢休之态。
少年只做思量,自己便主动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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