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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一株桔梗予溺水的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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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在门口,一人捧着一个旧杯子,凝视着屋檐外那片被春雨沐浴的森林。
作家突然说:“你人这么敏感,说话还这么直白,估计没有朋友吧。”
护林员说:“还行,反正我有买五险一金。”
44
王泽搭车去了镇上唯一一所中学。
正值暑假,村里的小孩儿还在操场上懒洋洋地打着人数不足的篮球比赛。王泽找到了值班的老师,编了个借口想看看护林员当年的毕业照,被那位阿姨识破了。然而,这位稍有年纪的老师对这事十分积极,领着王泽去了档案室。
“有人来找他,是好事情啊,”阿姨有些吃力地踩上板凳拉开档案柜,边摸索边翻找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山,一星期都不下一次山,就算下山了也买了东西就走,这咋找对象呢。可惜他读书的时候都急着往家里赶,跟当年的同学都没怎么熟悉起来,想吃窝边草都难喽。”
王泽接过她抽出来的相册:“回家……他家在很远的地方?”
阿姨用手背擦了把汗,王泽赶紧掏出纸巾递上:“他哪有什么家啊,他就住在那山上!我们这小学校,别说学生宿舍,教师宿舍都没有,他每天得老早起床赶来上学,放学了又得赶紧回家做饭,要不是他家里这样的条件,也许他也读上大学喽,哪需要还呆在山上熬苦日子。所以说,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投个好胎……”
王泽找准机会打断了阿姨的唠叨:“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的家人……”
阿姨说:“哎呦,你最好还是别在他面前提这事,他小时候就被人丢到山上,是个老头子把他拉扯大的,想让他接自己的岗位,那孩子也实诚,还真的就留在那里了……哎总算找到了!果然是上次看完放错地方了!”
王泽连忙接过那本铺了不少灰尘的相册本,在阿姨的协助下,他从一堆像素极低的人头里,找出了护林员那张满不在乎的脸。
照片里的护林员,微微侧着身体,就像是想拍完赶紧走一样。
王泽这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护林员为什么要独自留在那座山上,像一位苦行僧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巡逻着,没有伴侣,没有朋友,除了前来自杀的人和山脚下的那些惯偷,他就像是在避免一切与人类接触的机会那般,躲藏在深山野林里。
谢过阿姨后,王泽最后问了一句:“请问在我之前来这里翻档案的人,是谁?”
45
王泽回了山上,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罐头。
护林员远远地看见王泽的身影,便替他开了门,接过手上的东西。
姑且算是被原谅了,王泽想。
王泽拆开一包薯片,递给护林员:“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护林员说:“看来你今天经历还蛮充实的啊。”
王泽咬着薯片:“我说过我会去了解你的。”
护林员说:“咨询费每六秒一元。”
王泽单刀直入:“你为什么毕业后会选择留在这座山里呢?”
护林员用一种“你真是多事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眼神打量了一阵王泽。
护林员嘴里咬着薯片,漫不经心地说:“我刚出生时就被遗弃在山上,是前一位护林员捡到了我,他太老了就走了,这地方就交给了我。除了这里他没有别的地方住,所以我也没有,在这里过日子也还凑合,就没挪地方了。”
王泽说:“但也没有必要一直躲在深山里不与外界接触吧,即使这里是你的家,你也可以从事其他职业的。”
护林员往后一靠,挨着墙说:“没有其他职业能像现在这样,基本不需要和人类打交道的。”
王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忧心忡忡了:“人类把你怎么样了吗?”
护林员说:“没怎么样。”
46
护林员说:“你的毕业散伙饭是怎么样的?”
王泽说:“去唱K了,租了个大包间,然后喝酒玩游戏……都是些惯例的活动。”
护林员说:“我们这乡下地方要简单得多,也就真的只是吃了顿饭。”
他说:“当时他们找了个饭馆,整个班几十个人都挤在一个房间,很吵很吵,稍微离远一点都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我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因为我听不清楚的话而大笑,只觉得吵得我脑仁痛,完全不理解他们在为什么而情绪高涨。”
“但我身边坐着个特别会为人处事的人,她画了恰当好处的妆容,总是能把话题扯到适合又有趣的地方上,酒量好,会替人布菜还不会令人感觉到压力,所有人都喜欢她,连我都受到了她的照顾,并不会觉得非常冷场或者置身事外。”
“但是我看着她,并没有感觉到敬佩或者羡慕。当时心里想的只是,这样子太累了,如果让我向她这样的人靠拢,我一定会开始讨厌自己,我无法像她一样,能因为与更多的人类交流接触而感到快乐。所以我选择了与植物相处的生活方式。”
王泽真没想过护林员居然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那我岂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大压力?”
护林员说:“老板请放心,虽然我不喜欢与人类接触,但我还是很喜欢人类的科技和文化产品的,而你能给我带来这些,所以你现在几乎是我最喜欢的人类了。”
王泽说:“……承蒙厚爱?”
第8章 捌
47
王泽说:“但尽管你很少和人类接触,我也没感觉你和外面的世界脱节很多……”
护林员耸了耸肩:“我会打游戏,看书看报,你们那些大学生在外面的世界里,不也就忙着做这种事情?都一样的。无论身处人群之中还是远离人群,大家都只会对自己关心的事情感兴趣,互相进行着浮于表面的寒暄。”
王泽皱着眉头,苦苦思考着可以反驳护林员的论据。
护林员替他补充道:“唯一不同的是,我在这里没有性生活。”
王泽无语。
…04
护林员本来以为他没有机会再看到那个奇怪的骗子了。
如果只是想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结束生命,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正如此想着的护林员,再次在湖边遇见了作家。
作家说:“嗨。”
护林员沉住气:“……你在这里干什么?”
作家天真烂漫地说:“取材啊。你看,背包,相机,笔记本,一应俱全。”
护林员有些绝望:“如果是因为我上次态度恶劣才招来这样的报复,那么请至少给我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
作家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死不掉了就得吃饭,想吃饭就得交稿,这次就干脆写想自杀的人与深山中的变态杀人狂周旋的故事好了。”
护林员说:“请你饶了我吧,大爷。”
作家说:“别哭丧着脸啊,这是有偿取材,有偿的。”
护林员说:“多少钱?”
够买台新的汽油发电机了。
…05
作家的背包里鼓鼓囊囊地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他如释重负地把背包放在护林小屋的地板上,先是从中掏出了几包薯片,再拿出了PSV,随后掏出一团睡袋,在护林员的床边铺好,最后躺在上面边吃着薯片边打着游戏。
护林员说:“你管这叫取材?”
作家说:“有什么问题吗?”
护林员说:“这种取材方式你完全可以在哪里找个酒店完成,而不是跑到深山里跟一个浑身汗臭的男人一起挤在破房子里。”
作家紧盯着游戏屏幕:“你看过我写的书吗?”
护林员在他身边坐下:“看过一两本吧。”
作家说:“那你应该能看出来,其实我是一个毫无才华的人吧。我缺乏共情能力,没有朋友,没有恋人,跟家人的关系也很糟糕,写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靠想象的,或者是直接把身边发生的事情包装一下就写出来了。”
护林员说:“但好像销路不错啊。”
作家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我没有的东西大家也没有,所以才很少人看穿吧。”
护林员说:“那跟你躺在这里打游戏有什么关系?”
作家从PSV后露出半张脸:“因为我这次的题材就是你啊。”
护林员挑眉:“变态杀人狂?”
作家指出:“你现在的表情就挺符合的。”
…06
护林员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他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作家身上,他继续平日的作息,白天巡逻,晚上休息。作家非常安静,饿了会自己找东西吃,偶尔会掏出平板电脑写几行字保存下来,但更多的时间里,作家只是在睡袋里无声地打着游戏。
直到某天半夜,护林员醒了,正回味着自己的梦境,忽然发现,床下作家的呼吸声很不自然。
“你在过呼吸?”护林员问道。
作家的回答很快:“嗯?没有,我刚刚做噩梦醒来。”
护林员说:“说谎,你根本就没睡着。”
片刻的沉默。
作家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都厉害得有点毛骨悚然了啊。”
护林员打开了灯。
作家躺在睡袋里,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手里紧紧地攥住一部手机,他朝护林员笑了笑:“我在玩手机。”
然而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护林员这才察觉作家的状态完全不对。
他抓着手机的手在抖,脸上的黑眼圈非常严重,比起第一次见面时明显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几天没有更换过,看人的眼神更是涣散的。
护林员说:“在这里你过得不习惯?很不舒服?”
作家用手背抵住额头,试图阻隔护林员的打量:“不,老毛病了,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老毛病也会犯……可以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吗?我吃点药也许就会好些了。”
护林员说:“在吃药前,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不远的。”
护林员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了一辆折叠着的轮椅。
作家说:“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护林员说:“以前养父用过的东西,你不介意吧。”
作家笑说:“不介意。”
护林员替作家穿上T恤,轻松地将他抱起来放在轮椅上,作家顺势用手抱了一下护林员,感叹了一句:“人的体温真高啊。”
…07
护林员推着轮椅将作家带了出门。
轮椅在森林里可不容易前进,护林员甚至思考了一下会不会背着他反而更加轻松。
护林员将探照灯放在作家膝盖上,作家会意地虚扶着灯,尽管他的手仍然在颤抖,但那摇摇晃晃的光线仍然替护林员照亮着前路。
护林员问:“很颠簸吗?”
作家说:“不,很安静。”
然而深夜的树林里尽是昆虫求偶时的鸣叫,永不休止。
护林员绕了不少路才成功地把作家带到湖边。
作家摸索着关上了探照灯,感叹道:“这是……萤火虫啊。”
月光照落在湖面上,隐约能看到枝叶的形状,所有的景色都融入黑暗之中,唯有月光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成为此处唯一的光源。
护林员有些局促:“现在还稍微早了点,数量很少,过几天大概会更好看些……”
作家说:“不,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作家在黑暗中找到了护林员的手,摸到了满手的冷汗。作家说:“谢谢你带我过来,尽管你很讨厌夜晚。”
护林员没有把手抽回去:“你知道?”
作家说:“有些感觉了,毕竟你天一入黑就不会出门……”
作家在护林员的搀扶下走到湖边,他们两个人一起将脚探入湖水之中,踩上光滑潮湿的鹅卵石,看萤火虫幻影一般从湖面上掠过。
作家说:“好冰。”
护林员说:“你有吃过东西吗?今天。”
作家说:“忘记了。”
作家问:“为什么你讨厌夜晚呢?”
在黑暗中,他们几乎看不清对方,却反而能更加安心地交流。
护林员在他身边坐下:“我养父是个顽固的老好人,或者应该直接叫他爷爷,因为他年纪太大了,脾气又倔,自尊心高得不行。他总是很在意自己的职责有没有做好,即使天气不好,身体不舒服,都会坚持巡山,明明这只不过是鸟不拉屎的破山头。大概是他太勉强自己了,他有一天晚上还是坚持走进山里,就这样,走了。”
“是这样吗?”作家问。
“是这样。”
作家在黑暗中无声微笑:“说谎。”
片刻,护林员承认:“是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08
隔天,作家在护林员的坚持下,吃下了一点东西,然后他就下山了。
作家说:“我带的药差不多吃完了,该回去再开点。”
护林员说:“行,你的东西我趁这几天先洗好,等你回来就晒干了,毕竟收了你一大笔钱啊。”
作家笑了:“你人真好啊。”
第9章 玖
48
被蝉鸣所笼罩的夜晚。
王泽大字型躺在地上,百无聊赖地带护林员联机练级。
尽管这是非常小的房子,但护林员打扫得很干净,夏天躺在砖地板上极是凉爽。
王泽说:“没想到你买了这么多游戏,居然还是这么水,连第二章 的萤火虫BOSS都过不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护林员憋着气,沉默地按着键。
王泽说:“说起来,这里有萤火虫看吗?我还没见过真的萤火虫呢。”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了,”护林员不咸不淡地陈述着:“寿命太短,大约是一两个月前,就已经死光了。”
“擦……这样都死了,你就不能跟紧点吗?别老冲着怪的脸上跑啊……”王泽悲痛地放下PSV,发现弹出了分数排行榜,“咦?你之前也跟人联机打过这图啊,怎么现在还没过!”
护林员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嗯,还没过。”
…09
护林员过了一段时间才再次在湖边遇到作家。
作家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瘦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小了一圈。他和衣站在及腰的湖水中,从指缝中逐渐地漏下几朵小花,屏住呼吸观看花朵飘落湖面,黄白的花瓣点缀在水面之上,引起阵阵涟漪。
护林员谨慎地走到湖边,端详着作家的脸容。
印象中那张因为缺乏运动而稍显圆润的脸变得非常瘦削,本来就有些长度的头发已经长过后脖,柔软地落在明显的锁骨之上。作家用指尖捻起一朵嫩黄的毛茛,轻轻贴在粉色的嘴唇下:“你看,漂亮吗?”
护林员没有回答。
他久违地紧张起来,因为面前这个人,竟然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性。
…10
作家这次上山什么都没有带。
他顺着隐蔽的山路走来,随性地寻找着隐藏在野草丛中的花朵,将它们一一摘下,并且与它们一同,将自己投入湖中。
作家说:“虽然这些花也很可爱,但是,颜色始终缺了点鲜艳啊。”
护林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紫色吧,”作家低垂着眼眸,无声地将唇边的毛茛含入口中,“桔梗的话,感觉就不错。”
…11
作家顺从地走回岸边,浑身湿漉漉地对着护林员笑,细碎的花瓣还黏在他湿哒哒的衣服上。护林员让他先把衣服脱了避免感冒,作家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开始动作缓慢地拉起衣服下摆,露出明显的肋骨和干瘪的胸膛。
护林员感觉自己有些许不忍细看。
护林员问:“前些天过得怎么样?”
作家扯起嘴角:“如果你只是为了打开话题才问的,那么我也会问你这个问题哦。”
护林员走上前,帮他将脑袋从衣领上解放出来。这种行为稍微有些太过于亲密了,但看着作家这个样子,他有些无法袖手旁观。
作家的头发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他摸索了一下裤袋,发现忘记带那粉红色小发夹,整个人像是焦虑起来了。
护林员握住他胡乱翻找的手:“我按之前说的把你的衣服睡袋什么的都收拾干净了,把房子打扫了一圈,其余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我回答完了,轮到你了。”
作家低着头,把脚踝从湿重的裤子里抽出:“我去看了医生,开了种新的药,副作用有点大,不太适应。”
护林员弯下腰,替他将满地的衣服收拾起来:“在这里会觉得好些吗?”
作家说:“嗯,好些,觉得安静一点。”
护林员说:“你喜欢就好。”
作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触护林员的脸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12
作家的状态的确很差,他经常站起身,仿佛要去做些什么,却会在中途忽然动作凝固,就像时间被停止了一般,但实际上,只是他的思绪完全中断了。他自己也感觉到这一点,所以在更多的时间里,他都选择坐在凳子上,抱着平板电脑,对着只有一行字的文档发呆。
护林员也因此改变了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作息,他替作家将要吃的药按每日分量分开几个盒子装好,并做了一个简单的吃药时间记录表,避免作家因为失神而忘记吃药。他更加积极地准备两个人分量的食物,并尽量让作家每天多少吃下一些流食。
也许是护林员的努力起效了,作家在某天午睡后清醒了些,闻到了一种令人放松的香味。
护林员正在试图做蛋糕。
他从山下买回来蛋糕粉和奶油,但实在买不到电动打蛋器,只能两只手交替着出力,直至双手酸痛无力。
将蛋液倒入电饭锅内胆,加入面粉、糖及牛奶,搅拌震荡去除气泡后,护林员按下电饭煲的煮饭键。
作家无声无息地贴近了护林员,从他背后嗅动着鼻子:“好香。”
护林员说:“请在成品出来后再给予评价,否则我担心你为了面子而导致食物中毒。”
护林员打开水果罐头,将黄桃随性地装饰在蛋糕上,再简单地完成了裱花。
作家乖巧地坐在小桌子前,等着护林员将鸡蛋糕切好,他用叉子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真的好吃。”
护林员说:“运气不错,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让救护车开上来。”
作家说:“为什么突然做蛋糕?”
护林员拨弄着一块黄桃:“之前看过你一本书,里面你写了差不多五十多种蛋糕,想着你在这里也很久没吃过甜食了,反正我有空,就顺便做做看了,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下次也能再做点别的试试看。”
“你真好,”作家咬着叉子,眼中出现了笑意。
是久违的真正的笑容。
护林员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10章 拾
…13
尽管花了些功夫,护林员还是在某条山路上找到了作家半路遗忘的粉红色发夹。
作家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他重获至宝般将发夹接过,捂在手心中,像个小孩一般尖叫道:“这么小的发夹,你是怎么找到的?”
护林员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热,像是有些什么久违的东西从他内心苏醒过来。他掩饰着揉了揉鼻子:“不是我夸张,这山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太好了,太谢谢了,”作家用发夹将刘海往后别,恢复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造型,“有这个我就安心多了。”
有赖于护林员的悉心照顾,作家的精神状态稳定多了。
他从睡袋中走出去,跟着护林员出门,两个人一同为夏日森林里的蚊子烦恼,一起汗如雨下地聚在灶台前吃饭,渐有默契地在同样的时间洗漱就寝,互道晚安。
看着作家安然入睡的脸庞,护林员也觉得自己内心某块缺失被填补上了。
…14
“为什么你这么有经验呢?”作家问。
“什么经验?”护林员低着头,核对着剩余药量和服药记录表。
作家托着腮:“照顾抑郁症病人的经验啊。”
护林员低下头,目光缓缓地固定在记录表的某个格子上:“这不会是令人心情愉快的分享话题啊。”
作家说:“没关系吧,会交流不开心的事情,才是朋友,不是吗?”
护林员放下了笔:“好吧,反正你估计也猜到了……我养父也患了抑郁症。”
作家将身体前倾,专注地凝望着护林员像冰雪融化一般,逐渐悲伤的表情。
他总是对人类真实的内心有种无法抵抗的痴迷。
…15
护林员用指尖轻轻推动着笔杆:“我当时很蠢,脾气很臭,总是只想着自己的事情,觉得自己的命很苦,过得很清贫,能穿出门的衣服只有校服,也因为家离学校太远,基本没机会跟同龄人去玩,逐渐就在心里生了怨气。”
“我读高中的时候他已经六十多了,身体差了,脾气自然也差。我每天得赶在天亮前下山去学校,抓紧一切课余时间把要做的功课做完,因为即使放学回到家里,养父也会拉着我不断絮絮叨叨他当年吃过的苦头,让我心烦气躁没办法静下心来做作业。”
护林员抓起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养父很看重他的工作,但是他的腿已经不行了,就整天念叨着要我毕业后回山上接替他,我却只是觉得烦,不想听他讲。我想去城市里,去比这里发达的地方,打工也好,读书也好,怎么样都行,就是不想听他说那些已经说了几十遍、几百遍的话。”
作家悄悄地将纸巾抱在怀里,但护林员并没有哭,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我就是想躲着他,尽管知道他每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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