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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一株桔梗予溺水的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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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悄悄地将纸巾抱在怀里,但护林员并没有哭,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我就是想躲着他,尽管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没睡好,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想着熬到毕业,就可以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了。”
  “然后像是惩罚我一直对他的忽视,他拿着药和病历告诉我,他病了,很多事情做不了了,要我多担当些。”
  作家温和地说:“你的确没必要把自己困在这里,现在也是。”
  护林员无意识地摇头,像是仍然在为这个念头感到罪恶感。
  作家没有说话,他第一次将注意力放在这间房子上。
  二十平米,令人感到局促的大小,陈旧的家具和房间摆设,就像一切的时光都停留在了几十年前般。
  也像成为了老护林员本身,仍然紧紧地抓住护林员不放。
  护林员说:“我被遗弃在山上的时候,是他捡了我,并且也只有他一个人愿意把我拉扯大,我理应报答他的恩情。”
  道理是这样。
  道理当然是这样。
  但当年迈的养父因病发狂时,当看着熟悉的人变得陌生而可怖时,当被对方无意识地使用暴力时,道理自然无法让他感到安全。
  护林员抓住了手上的笔:“但是我给不了他需要的照顾,我白天要去上课,把他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他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时间,不知道自己吃了药没有。晚上他也压抑着自己的状况,怕影响到我第二天的学习,只得偷偷加了药量,让自己在晚上昏睡过去。我发现了这件事,拦着他自己加药,反而还把他逼得更严重了。”
  “最后,”护林员放下了笔,“某个晚上我回到家里,没有找到他,我就提着灯绕着山找,晚上的山路不好走,我找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一片滑坡的底下找到了他。”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
  他提着探照灯,站在滑坡边缘上看见了,他觉得应该不是,应该是自己看走眼了,于是他回头,精神恍惚地想往别的地方找去,却发现所有地方都已经找过一遍了。
  他爬到山崖底下,落地的时候摔了一跤,他摸索着想赶紧抓回灯,却在身下的尖石上摸到满手湿漉漉的液体。
  在月光下,血液是黑色的。
  该找人求救,他想,他哆嗦着爬起来,想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探照灯,却想不到能找谁。
  这座山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从指缝中传出一句虚弱的话:“如果他是因为出去找我才摔下去的……”
  作家站起来,走到护林员身边,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给予力量:“他是自杀的,如果他要找你,自然会去找下山的路,不会走去滑坡那里。”
  “我知道,”护林员说,“但如果我能做得更好……”
  作家说:“没有如果,他只是累了,想结束了,这是他想做的事情,你应该尊重他的意愿。”
  护林员将手放下。
  作家俯下身,环抱住他。
  护林员颤抖着,闭着眼抓住了作家的手。


第11章 壹拾壹
  …16
  翌日,护林员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写作了吧?”
  作家躺在护林员的床上,懒散地打着游戏:“嗯?嗯,是啊,不缺钱花的时候,谁想工作啊。”
  护林员说:“你之前说的变态杀人狂的故事也没写了吧。”
  作家从游戏机后露出勾起的嘴唇:“当然不写了,你的故事是我一个人的,才不写给别人看呢。”
  …17
  入夏,热气腾腾的中午。
  作家从床上滑到护林员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试图通过瓷砖的温度让身体凉快一点:“好热啊,就不能在这里装台空调吗?我出钱。”
  护林员对他的丑态熟视无睹:“不能,供不上这个电。”
  作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热呀。”
  护林员说:“冰箱在那里,你可以把自己切开几块后塞自己进去。”
  作家说:“那我想吃蛋糕。”
  护林员说:“没有。”
  作家说:“巧克力蛋糕就行。”
  护林员说:“我说了没有。”
  作家从地上爬了起来,给了护林员一个充满汗臭味的拥抱:“明天吃也行。”
  护林员说:“……我去买材料。”
  作家抱住护林员大笑,护林员推开他,才发现自己脸上也带着笑。
  护林员换了一件稍微合身一点的衣服,拿起背包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作家恢复了贴在地面上的姿势:“不要,热死了,我要减少身体的热量。”
  护林员说:“那你可以去湖里泡着啊。”
  作家勉强地用手撑起上半身:“啊……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过走过去也好累呀……”
  …18
  护林员沿着隐蔽的小路走下山。
  参天树木遮天蔽日,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落在地面上,他举起手,从指缝间眯眼观察天空的颜色。
  用电饭煲怎么做巧克力蛋糕?直接加可可粉进去吗?还是直接抹些巧克力酱?
  这么热的天怎么还惦记着甜食。
  ……有这么热吗?
  他停下脚步,骤然转身。
  …19
  “停下来,不准再继续走了!”
  作家站在及腰的湖水中,听到突如其来的喝止后,他缓慢地转过身,眉头上扬,上眼睑低垂,嘴角却扯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护林员每天都在作家脸上看到的笑容。
  却是痛苦的假笑。
  护林员跑了好长一段山路,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虚扶着树干才勉强站着的。但比起体能上的疲累,心理的打击才是让他双膝发软的原因。
  “为什么……”他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子,眼前发黑地朝作家的方向走了两步;“我差点没有发现……”
  作家温和地笑道:“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希望能在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完成心愿。”
  护林员的喉咙发干。
  他居然没有察觉。
  眼前这个人,就这样带着假笑,每一天和他朝夕相对,他却把那当成了康复的信号。
  一旦产生了感情,他就无法继续像端倪植物是否病变一样,分辨出人类言语下的真心。他希望他能康复,他希望他能活下去,然后他就相信了这一点,将对方的痛苦熟视无睹。
  即使他恢复了食量,即使他作息正常,他却仍然在痛苦着。
  护林员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炸了,甚至出现了耳鸣,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只是听到自己嘶吼一般喊道:“是我忽略了什么吗?你身体不是恢复了吗?!我在什么方面做错了吗?!到底还需要怎么样啊?!”
  作家仍然就这样站在水中,安静地注视着护林员崩溃的表现。
  作家说:“你做得非常好,比我的主治医生还要尽责,所以我才有能力去决定自己的命运……这是我自身清醒时所确定的、我的本愿。”
  与养父一致的,自杀的本愿。
  护林员猛然冲进了湖中,他重重地踏入水面,抓住作家纤细的手腕,用上浑身的力气去把对方往岸上拉去。作家吃了一惊,在浅滩摔了一跤,溅了护林员满头满身的水。但护林员只顾着去抓住作家的手臂,让他从鹅卵石上爬起,不顾一切地要将手里抓住的这个人从湖水中抢回来。
  水珠从护林员的脸庞上滑落,他眼睛瞪得极大,嘴中喃喃道:“我才不接受……我绝对不接受……你一定是因为休息得不够……这次我一定……一定……”
  作家踉跄着被护林员拉起,顺着护林员的力度向前走着,他注视着护林员的背影,几乎有些痴了。
  Ophelia之所以美丽,并不在于她的天真纯洁,而是她那种令人惋惜的脆弱。
  与世隔绝的Ophelia,不问世事的Ophelia,父亲死去,爱人背叛,明明一切都不是由她而起,她却因为纯真而崩溃,不可阻挡地卷入疯狂的漩涡中。
  作家在护林员背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没有任何的事物,可以比破碎的Ophelia更适合这片湖水了。


第12章 壹拾贰
  …20
  萤火虫已经死去的时节。
  护林员说:“早上好,今天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他推开窗,天空灰蒙蒙一片,厚厚的云层延绵不断。
  护林员说:“要下雨了。”
  屋内的空气也显得非常闷热。
  护林员说:“今天恐怕无法外出了。”
  他将五颜六色的塑料桶一字排开,放在屋外,做好蓄水的准备工作。
  护林员说:“要不要一起打游戏?我卡BOSS了。”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游戏机,放在对方膝盖上。
  屋内非常安静,只有风拍击在窗户上的吖吱响声,像是随时都会有人破门而入。
  护林员说:“卡在这个萤火虫BOSS上了,每次它发光的时候我都躲不开攻击,马上就团灭……”
  他打开了游戏,浮夸的音效伴随着按键声响起。
  面对护林员的自言自语,作家只是低头坐在凳子上,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膝盖上放着一台联机状态的PSV。
  护林员想,这是正常的,抑郁症病人就是容易病情反复,没关系的。
  没关系。
  …21
  护林员说:“早上好,今天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作家偶尔也会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从床上睁开眼,视线落在天花板上,又落在地板上的睡袋上。自从那天在湖边被护林员阻止后,护林员就选择了睡在睡袋里,把床让给作家。
  作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没有。”
  护林员说:“好的,那吃过药后我们就打游戏吧。”
  作家缓缓地对上护林员的视线:“你不需要去工作吗?”
  护林员走进厨房,端出早餐:“这山里什么都没有,偷懒一两天根本没有关系。”
  作家艰难地说:“你也很久没有去下山购买物资了吧。”
  护林员回到床前,轻柔地让作家坐起来:“山脚有些朋友,我拜托他们买了送上山了。”他看着作家动作缓慢地将脚放到地板上,穿上拖鞋,脚步浮软地走向餐桌,抑制住自己想伸手搀扶的冲动。
  作家捧着碗,看着里面的清粥,片刻后说道:“我不想吃。”
  护林员说:“好,那喝点热水好吗?”
  作家摇摇头:“我不想喝加了糖的水。我想一个人呆着,你为什么每天都在我身边转悠?”
  护林员的笑容僵硬了。
  他背对作家收拾好了碗筷,说:“好的,那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吃的跟喝的就放在这里。”
  作家看着护林员出门了,却一时难以分辨眼前的状况是梦境还是现实。等他几乎将门板看穿后,他站起身,走到打开的窗户前,将上半身探出去。
  他看到,护林员就在不远处的树干背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里,恍如另一株树木。
  …22
  护林员说:“早上好,今天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作家问:“我想去湖边游泳。”
  护林员手指动了动,脸上却及时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可以,我们一起去吧。”
  作家死气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向湖边。
  护林员在前面开路,身体紧绷着,时不时转过头看看作家的状况。
  作家停下脚步,踩断了一条树枝。
  作家说:“停止吧,你已经变得不像你了。”
  护林员快速反应过来,走到作家身边,关切地询问他:“怎么了?走累了吗?还差几步就能到了。”
  作家试图挣开护林员扶上来的手,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作家说:“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护林员说:“没事的,现在回去也可以,改天再去游泳吧。”
  作家深深呼吸了一下,推开了护林员,然后他猛然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扔在地上。
  护林员弯腰,把衣服捡起,却无力站起身,只是缓缓地抱紧了衣服,将自己的脸藏起来。
  ——那张丑陋的,虚伪的,只为满足自己而强迫对方的脸。
  …23
  作家盘腿坐下,对护林员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你就知道我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了,不是吗?”
  护林员无声摇头。
  作家说:“你做得很好,你已经尽力了,十全十美,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护林员摇头,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作家抚摸着含羞草的叶片:“我也尽力了,我不再强迫自己去工作,定期接受诊断治疗,吃那些有副作用的药物,远离令自己心烦的环境。我一切都试过了,但我就是没办法,我没有办法去感受快乐,所有正面的情绪在我心中都无法保持,我每天醒来,唯一的念头,都是我怎么还活着……”
  护林员跪在地上,分不清他到底在抱住衣服,还是抱住他自己:“还有办法的,绝对还有办法的……”
  作家伸出手,托起护林员的脸:“你看看我,你仔细地看看我,你向来都能洞察人心,你告诉我,你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
  护林员张了张嘴,却无法将话说出口。
  作家毫无疑问地在痛苦,但他的神情和曾经的养父是如此的相似,以至于护林员根本无法去面对他的情绪。
  作家哭着说:“你可以分清楚的,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我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寻死,不会有人比你更加清楚了……”
  护林员想问,活着有那么痛苦吗?
  他想说,也许熬过这一段,你就没事了呢?
  他还想说,只要每天坚持吃药,一定会好转的。
  但他说不出那些话。
  正如作家所说,他比谁都更能分辨,作家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多痛苦,有多渴望得到解脱。
  他只能点头,承认这一点。
  作家伸出手,抱住护林员。
  他将脸埋在护林员的肩膀上,护林员可以感觉到他的泪水逐渐濡湿了他的衣服。
  他抱得这么紧,就像下一秒就会是永别。
  作家说:“我就相信你会明白的,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的人……我们无法决定自己是否在这个世界上降生,但我们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去决定自己的去留……我努力过了,我们都努力过了……”
  …24
  护林员抱紧了作家,他用手轻轻拍着作家单薄的背脊,将视线放在远处。
  他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无法选择自己被谁领养。
  但他还活着。
  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活下去的呢?
  他每一天到底是依靠着什么,才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的呢?
  护林员低声说:“……如果,这就是你的意愿的话。”
  如果,这就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情。


第13章 壹拾叁
  …25
  护林员喜欢游戏。
  游戏中一切的事物都可以用数字来表示,精神值,体力值,好感度,技能点,诸如此类,一目了然。
  只要跟着任务指示去做,总有一天能完成任务,获得任务奖励。
  而不是像现实一样,即使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醒悟过来,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26
  护林员陪着作家做“事前准备”。
  就像即将参加长途旅行的学生一样,作家精神奕奕,在屋内走来走去,整理着自己的物件,散发着与往日完全不同的神采。
  作家笑着说:“遗书是一定要写的,不然警察误会就不好了。”
  护林员说:“嗯。”
  作家说:“遗嘱我事先找律师立好了……尽管我很想感谢你,但估计你是不会想要我的钱的。”
  护林员说:“嗯。”
  作家低头摩挲着纸张:“我走了以后,你会遇到很多麻烦,可能会被警察骚扰一段时间,也许会有其他人找上门,打扰你的生活。”
  不要说。
  作家抬起头:“但尽管如此,你还是愿意帮我。”
  求求你,只有这个,不要说。
  作家说:“只有你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在我的角度、替我着想的人。”
  不。
  我可是在放任你杀死自己。
  你既是被害人也是加害者,但我只是一个帮凶。
  我在杀死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类。
  求求你,不要再强调这一点——
  作家伸出手,指尖落在护林员的后脖上,像是在感受着他的脉搏:“谢谢你……无论如何。”
  护林员听到自己在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27
  作家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因为疾病和缺乏锻炼而皮包骨的身体藏在衬衫之后,仿佛重新变回了当初那个跌跌撞撞走到湖边的普通人。他笑着说:“没有任何遗憾了,而且,在最后,我完成了我毕生的杰作,真是太好了。”
  护林员强颜欢笑:“变态杀人狂的故事?”
  作家摇摇头。
  他将手插在裤袋里,脚步轻盈地踩着草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他绕着护林员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护林员面前。
  作家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了护林员。
  “我的最高杰作,是你啊。”
  49
  王泽正准备在天黑前回到山上。
  他提着两手的东西爬山,走得异常吃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就这样把东西往路边一扔,让护林员明天巡山的时候自己捡回去。
  “小少爷,占用一下您的时间啊。”
  王泽警觉地转过身。
  从树影后走出一个人,流里流气的模样,仔细一看居然是当初在山脚底下,将王泽洗劫一空的其中一个小贼。
  小贼大概是在上次被王泽的保镖打怕了,他见王泽皱起眉头,连忙举起手:“别急,咱不是来惹事的。就是见着您了,就顺便来提个醒。”
  王泽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什么事?”
  小贼说:“上次跑山里自杀的小妞,又往这里来了。你知道咱干这行活的,总不好去找条子,再说现在回村里也来不及了,但护林员小哥晚上又不出屋,就想劳烦你跟他说一声,好歹一条人命……”
  小贼的话还没说完,王泽已经拔腿往山上跑去了。
  50
  护林员比王泽更快地找到了那位再次寻死的女访客。
  女孩在看到护林员的瞬间就试图躲藏起来,但显而易见地失败了,她只能竭尽全力地抱紧树干,似乎担心护林员又像上次那般,用强硬到可怕的手段将她送走。
  护林员没有说话,他穿过灌木丛,一步步地靠近女孩,像猎豹打量着他的猎物。
  女孩子的打扮和上次迥然不同。她的头发胡乱地束起,身上穿着皱巴巴并且不合身的T恤,即使是光线微弱的傍晚时分,护林员也能在她素面朝天的脸上看到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跟那个精致打扮后坚持穿着高跟鞋走到湖边的女孩,简直是天渊之别。
  护林员温和地问:“你跟上次见面时差别好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女孩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死。”
  护林员说:“这个我上次就知道了。”
  女孩手上用力,指甲嵌入了树皮中:“不……跟上次不一样,我上次虽然也想死,但只是想报复他们,想让他们知道我很痛苦,痛苦到想死,想让他们住手,向我道歉,听我说话……但、但是……”
  女孩崩溃地哭了:“可是我回到家,没有人提起我自杀的事情!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装得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居然还问我想吃什么菜!!为什么啊!我都要去死了啊!他们为什么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护林员走到女孩身边,微微弯下身,一丝不错地注视着女孩的表情。
  护林员说:“你上次是为了赌气而来,而这次,是为了你自己来的。”
  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几近尖叫:“如果根本没有人看到我!那我一直以来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每天都那么辛苦!每天都像只狗一样活着!即使我掏心掏肺地努力!也不会有任何人看到我——!”
  护林员温和地说:“我看到你了。”
  女孩停下了哭叫,抽泣着抬起头看向护林员。
  护林员说:“我能看到你,我能看到你的痛苦。如果说你上次还带着对亲友的期待,那么,现在的你,只是想让自己停下来,得到休息。”
  女孩颤抖着嘴唇,眼神中出现些许希冀。
  护林员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你是真心渴望离开,那么,我不会阻挠你。”
  51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王泽觉得自己跑到心脏都快要炸裂了。
  但他听到护林员的话后,才真正明白到自己的心炸裂到底是什么感觉。
  护林员看见姗姗来迟的王泽,伸出手拍拍女孩的肩膀:“去吧,我替你拦住他。”
  女孩迟疑了片刻,转身狂奔而去。
  52
  王泽马上想追过去,却被护林员拦住了。
  王泽喊道:“你让开!”
  护林员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作家是怎么死的吗?现在可是谜底揭开的时候啊。”
  王泽猛然伸出手抓住护林员的衣服,想将他推往一边,却发现护林员稳如磐石。
  王泽说:“你在犯什么傻啊!啊?!你以为你有这个权利做这种事情吗?!”
  护林员温驯地仍由王泽揪住他的衣领:“是的,我觉得我有。这里是我的山,我比任何人都擅长看穿他人的真心,如果有人需要一条解脱的道路,那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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