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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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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惭愧大师不堪其扰,几乎一有这个音儿,立马现出了原形,堵着耳朵摇头苦笑,“苏施主莫要捉弄贫僧了。”
  “不敢,在下还要倚仗大师呢……”可惜苏忏脸上的笑容盲眼和尚看不见,否则定然担心自己是羊入虎口,鸡落狐窟。
  谢长临站在井口前,他不像卓月门好逸恶劳,刚歇下来便瘫痪似的赖在椅子中不动了,谢长临还有几句话要跟苏忏说,倒不是怕他回不来,只不过谢长临这人没什么耐心,想到了就一定要说出来。
  “阿忏,年关前跟我去趟妖魔界吧,我想带你看看我的家乡。”
  “好。”
  习惯被拒绝的谢长临忽然愣住了,还没来的及高兴,苏忏便带着那瞎眼睛现在连耳朵都要聋的惭愧大师跳下了枯井,不过那一瞬间,谢长临还是看到了苏忏通红的脖子和脸,这人惯会欲盖弥彰,怕是这声“好”字说的并不容易。
  枯井之中的景象比苏忏想像的还要遭,遍地狼藉,散落的白骨不是埋进了泥沼之中就是断成了两节,连个人样都没了,人面蜘蛛虽封于此地陷入昏睡,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影响其积累怨气,乃至外貌上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身体更小,面貌却越发清晰红润,几乎要从青黑色的身体上独立出来,迎面而来的杀意让苏忏不得不借助半空上的蛛丝荡开,远远的落在直通龙脊第七节 的甬道之中。
  惭愧大师则充分利用了鬼魂的便利,这时候又全成了四处不着力的魂魄,轻飘飘穿过人面蜘蛛的身体,紧随苏忏的步伐。
  他二人均不想跟这些怪物纠缠,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苏家历代祖宗排位的所在地,妄图在人面蜘蛛赶上前,以这几日想出来的符咒术法护住龙脉,而后是杀是渡,都在苏忏一念之间。
  可他们还是轻了敌,而今的人面蜘蛛竟远非昔日可比,攻过来的腿速度极快,在苏忏的眼中留下一道残影!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阿弥陀佛,苏施主,你先行一步,贫僧随后赶上。”惭愧大师干净而平整的僧袖一挥,闭塞的甬道中忽然起了股风,和煦绵柔,却生生将袭向苏忏的蜘蛛腿给挡住了,随即往左右一扯,蜘蛛腿断成两节,那为首的人面蜘蛛随即往苏忏面前一栽,竟是个俯首称臣的姿势。
  动了杀机的惭愧大师仍旧低眉垂目,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苏忏曾经有一堆杂七杂八的老师,对佛经虽不算研读,也多少耳熟能详,从和尚口中的只字片语中听出,似乎是念着梵文的“大悲咒”。
  “大师保重。”苏忏也不再耽搁,踩着惭愧大师为自己辟开的路,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赶——他有重任在身,不管背后是枯骨亦或魂灵,都得抛下。
  甬道迂回,虽不算长,但其中确实错综复杂,幸好苏忏小时候曾经穿行无数遍,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若是苏忏的方向感没有问题,他所行方向若是从地底翻上台面,应当是正对着大殿皇座——这也能够说明,为何那日他留在巨型蜘蛛身上的印记,居然会在大殿上有所反应。
  惭愧大师看起来挺慈眉善目一个人,居然还很能打,苏忏背后追上来的人面蜘蛛越来越少,他离摆放自家祖宗牌位的洞穴只差几步之遥,几乎能看见一片蜘蛛网中那几个孤零零的漆木。
  自苏恒登位后,此处就甚少有人进来,更何况未曾点化的凡人肉眼瞧不见异常,这些人面蜘蛛又被惭愧大师封印着,所以竟无意间发展到了而今这般难以根除的地步。
  苏忏脚步忽然一停,他面前的洞穴里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黑漆漆的,似一团薄雾,实在看不太清,但此人身上却有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不同于谢长临或苏恒,这种压迫感的来源是死气……就像是一具千年不腐的尸体。
  “是你?”苏忏的眉头皱了起来,手中拂尘一晃戒备的端在身前,秃毛朱砂笔尖凝着蓝白色的清光,随时准备递出杀招。
  苏忏很少有不计后果的行为,哪怕是身受重伤对着那些人面蜘蛛,他也有所留手,但对着此人,苏忏脸上的笑意完全褪了下去,冷冷地又道,“这里可是大楚地界,神荼不要自讨苦吃。”
  “多年不见,小公子会咬人了。”那稀薄的身影转了过来,手中一上一下的似乎在摇一柄扇子,面目看不清楚,但观身形体态与言行举止,确实不像个好人。
  他似乎盯着苏忏看了一会儿,又道,“早知当年那脏兮兮的小子能长的这般蒹葭玉树,兴许我便不放你回来了。”
  “呵……”苏忏冷笑一声,“你放我回来,不过是看在我灾星体质,想借此给大楚带来点麻烦罢了。”
  那人影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有何不可……你那时惨遭抛弃,满心怨恨,我也不过帮你一把而已。”
  “不劳神荼费心,我这怨恨里头有九分针对的是巴渎。”苏忏嘴里说着话,手上却忽然发难,秃毛朱砂笔甚至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在他指尖一寸寸化为血红色的齑粉,那人影不闪不避,倒是苏忏在他眉心留下一道血痕时,忽然杀机散尽,渊渟岳峙。
  苏忏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朱砂笔最后一点磕碜的灰烬随着血一起渗入泥土中,人影手中拿着扇子,有恃无恐的将苏忏的右臂推开,又道,“小公子还算明智,知道龙穴中不能与我动手。”
  “同样的,龙穴威力巨大,神荼也不会愚蠢到在这里杀我……”苏忏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眼神冷冷的望向他,又道,“所以,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就不能单纯来看看老朋友?”人影低低笑了两声,又忽地止住了,阴阴恻恻的倾身向前,在苏忏耳边道,“我想让大楚亡国。”
  话一说完,人影向后退开两步,摸着先帝的牌位,又道,“小公子,你要知道,生老病死,烽烟四起才是人间常情,而大楚碍到我的事了。”
  “巧了,”苏忏道,“神荼要灭,在下要保,各凭本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影说话间已然稀薄了不少,这时候只剩下一点淡灰色的痕迹,不知收敛的狂笑道,“好!我们各凭本事。”
  灰色的阴影散尽了,从中飘下一枚纯黑色的鸟羽,上头闪现过金色的印记,似乎是有人借此符千里之外造出个幻影,只为了膈应苏忏。
  “……”苏忏弯腰,将鸟羽捡了起来,其形长而艳丽,非同一般之物,素来以乐观著称的苏忏心里像是压了一座大山,短时间的怔仲起来。
  “阿忏,阿忏……”玉雕的萤火虫自他袖中振翅而出,谢长临的声音自其中传达出来,难免有点失真,却将苏忏从晃神中唤醒,“阿忏,方才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死气,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忏舒出一口气,“我已经到了龙穴,你们也做好准备。”
  “嗯。”
  萤火虫背上的图腾闪了闪,在苏忏的脸颊上飞快的啄了一下,又立马飞回他袖中藏了起来,苏忏摇了摇头,瞬间有点哭笑不得。
  他的袖子虽不比瑶光般能纳乾坤,但空间却也不小,除了那技艺精巧的玉雕,还藏有一个小瓷瓶,三十几张符以及卓月门给他的火种,这时候一并掏了出来。
  甬道中传来的回响回来越大越来越近,人面蜘蛛倘若不毁其魂魄,那东拼西凑的身体就算打碎多少次都无济于事,而惭愧大师怎么看,都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苏忏将火种一燎,整个洞穴的蛛网瞬间清扫一空,而朱砂笔已毁,他不得已,将瓷瓶中的东西倒一点在指尖,另一只手盘结出个复杂的印结,空气骤然一散,苏忏的指尖鬼画符似的写出个字,随即祖先牌位受到牵引,逐渐涌现出两道身形。
  在苏忏的记忆里,苏衍之一直是个严厉的有点不近人情的父亲,对苏恒尤甚,但偶尔于人后,也会露出点温柔。
  一个王朝的祖灵直到亡国那日,才有机会重入轮回,在此漫长的岁月中,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会附着在漆木的牌位上沉眠,倘若外界不妄加惊动,一年也就七月十六那日闭眼受个香火。
  苏忏失踪那年还是个孩子,现而今已经脱了幼稚的模样,长成个温润君子,可惜苏衍之活着的时候并没有等到他还朝那一日……
  但现在却由不得他们抒发什么重聚之情,苏忏甚至连句客套话都没说,直切主题道,“不肖子孙苏忏有事相求。”
  虽说苏恒只是大楚王朝第三个皇帝,但皇家向来注重形式,宏昌帝造反推翻前朝后,将亲戚朋友全封了个遍,其父更是无缘无故的被人撬起尸骨,重葬皇陵,还没来得及投胎,就忽然从个乡下糟老头子,一跃变成了英灵,此时正哀声叹气的揉一身老骨头。
  “何事,说。”宏昌帝声如洪钟,他死时正逢壮年,还颇有点专横不讲道理。
  “一者滥杀无辜,一者栽赃嫁祸……而今受害者盘踞家门,等两位一句‘抱歉’,给或不给?”苏忏没有闲工夫看他们耍威风,直接道,“倘若不给,苏忏只能以下犯上,还清诸位见谅。”
  “什么?”宏昌帝一生戎马,杀伤无数,没反应过来苏忏所说何事。
  “□□后宫,株连无数……祖皇帝当时只当家丑,一心为了颜面遮掩此事,导致后宫鸡犬不宁,井下尸骨达数十具,焉能不恨?”苏忏又道,“大楚盛世之下,还有此滥杀无辜之举,视生民性命如草芥,焉能不心有戚戚?”
  宏昌帝悬空浮在苏忏面前,目光怅然若失,良久不发一语,倒是先帝苏衍之先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牌位底朝上一颠倒,里面是镂空的,塞着卷黄帛。
  “登基那年,我便备下了罪己诏,终此一生勤勤恳恳,恪守为君本分,未敢有丝毫懈怠,因我知道,这皇权高位下积着累累白骨,不能辜负。”
  苏衍之说完,那牌位中的黄帛落入苏忏手中,上书“罪己诏”三个大字,墨迹的颜色经年未损,只是黄帛边角摸得有些脱线,“拿去吧。”
  苏忏未敢怠慢,将罪己诏抄入袖中,又同宏昌帝道,“尚缺一份……”
  惭愧大师就算有十世修行,到这里也只剩下浮萍一魂而已,时间一久便节节败退,靠符咒方才聚拢的实体又逐渐稀薄,眼看四处不着落,人面蜘蛛直接自他身体中穿过。
  惭愧大师双手合十,拼着这一身修为甚至魂飞魄散,都要在苏忏返回前,将这些人面蜘蛛挡在龙穴之前。
  他生前没能阻止这些无辜之人惨死,死后不能再守不住更多无辜……惭愧大师自认一生庸碌平凡,可多多少少走这一趟,总要有做成的事,才好阖眼前道一声,“我佛慈悲”。
  “诸位留步,我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苏忏的声音透过惭愧大师的身体传了过来,虽然对人面蜘蛛的影响不大,但至少和尚心里一安,眉眼松懈下来,“阿弥陀佛,终于到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怨灵所聚,根本连人话都听不进去,更何况这些蜘蛛饱尝龙气之后,将这儿彻底当成了巢穴,就差生儿育女了。
  苏忏这话吼的很有气势,在空旷的井下折返了几次,传到惭愧大师耳中时隆隆而响,一瞬间似千万耳语,然而人面蜘蛛并未因此有丝毫迟疑,挥舞着巨大的腿部想故技重施……
  “放肆!”
  苏忏手上揣着黄帛,眼神淡漠的看着迎头而来的“利器”。
  龙穴之上已经布下了结界,再有先祖英灵的守护,刨地三尺或对国运有所影响,但在其上翻天覆地已经不成问题。
  苏忏完全不必留手的情况下,就算谢长临与他动手,尚要思虑再三,那迎面而来的人面蜘蛛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高高举起来的腿识时务的落在别处,将石壁凿出个一尺来长的裂痕,甚至畏缩的又退了两步,几条腿踌躇着打绊,倘若不是模样太过狰狞,倒也有几分可爱。
  “苏施主……”
  幸好惭愧大师既瞎,还不知道苏忏正在心里褒奖这些怪物“可爱”,否则定要觉得我佛公平,给了苏施主一身好皮囊,就没给他正常的审美。
  “大师,”苏忏将黄帛置于身前,“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阿弥陀佛”惭愧大师展颜道,“多谢苏施主。”
  他的指尖穿过苏忏的身体,试了几次实在是抓不到什么东西,苏忏便又轻声道,“大师,让在下来吧。”
  “好。”惭愧大师并未苛求,无奈的笑道,“那……麻烦苏施主了。”
  堵在甬道里的人面蜘蛛不敢妄动,数十双绿莹莹的眼睛跟着苏忏的一举一动,色厉内荏的弓起了后背,八条腿却全窸窸窣窣的往后缩,对眼前的人充满了不信任。
  “……前几日还欲置我于死地,你们倒是很会见风使舵,”苏忏黄帛展开,叹口气又道,“单凭兽性行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辜负你们的男人自然不是东西,为了他,你们又何必如此?”
  没有朱砂笔在手,苏忏的指头不得已只能再次受屈,以血代朱砂,巴掌大的火种悬空浮在黄帛之上,将字字行行照的清晰透彻。
  “朕德孤寡……仰不愧于天,俯却怍于人,擅涉吏事,冤不自理,而至如今阴阳倒逆……此过不可偿,心甚愧之。”
  落款处写着两个名字,其中一个似刚刚填上去的,血迹尚未干。
  苏忏忽然一撩道袍下袂,单膝跪在这群瑟瑟发抖的人面蜘蛛身前,又道,“苏家子孙苏忏,代祖辈父辈同诸位先人说一句……万分抱歉。”
  他俯身而下,却被一双手扶住了额头,惭愧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短短时间内这一魂已经得到了养息,蹲在苏忏的身边道,“阿弥陀佛,苏施主心地良善,此错不在你。”
  说来和尚也有执念,他当年那一死,到现在也只想听宏昌帝说一句“抱歉,是我错了”。
  大楚皇室掀杆而起前不过是边防小吏之家,故此除非正式下诏时,不启用“朕”字,而今这份罪己诏郑重其事的摊放在惭愧大师的面前,他却忽然想开了——
  人间帝王也不过是些肉眼凡胎,生年不满百,既没有恢弘眼界,也不曾见沧海桑田,他一个念经吃素,要轮回十二次积累功德的高僧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些洞穴里困着的冤魂,要么曾是宏昌帝的妻妾,要么便是他的骨肉,当年一纸诏书,甚至不给他们任何辩解的机会,不是死于刀剑,便是一把火烧成了焦尸,他们也曾是些心地善良的人,与惭愧大师同样,等来等去,不过等一句“抱歉”。
  井下的甬道安静的针落可闻,不知谁起头,忽然传出了哭声,刹那间此起彼伏,那些人面蜘蛛跟散架似的,硬壳铺散一地,淡白色的灵魂抽身而出,竟也将整个甬道堵的水泄不通,人数远比苏忏想像中的还要多。
  哭声持续良久,大有天地同悲之势,苏忏和惭愧大师便盘腿坐在地上耐心的等——这可是几十年要了性命的委屈。
  约莫有整整一个时辰,哭声才终于缓缓止歇,从魂灵当中走出个模样有些粗野的女子,她就是宏昌帝的结发,大楚曾经的国母。
  她的模样不好看,五官寡淡,头发也散乱着,眉毛杂而短,嘴角向下挂,怎么看怎么苦相,她的举止也有些局促,做不好大家闺秀的那一套端庄有礼,甚至有些粗野,开口却问苏忏,“你是衍之的孩子?”
  “是……皇奶奶。”苏忏望着她笑了笑,“我还有位弟弟,名唤苏恒,大楚靖文皇帝。”
  “好……”女子点了点头,手指虚虚的摸了摸苏忏的头顶又道,“是个好孩子。”
  “皇奶奶,你对尘世还有依恋吗?”苏忏又问,他这时候已经站起身来,白衣脏了不少,掸一掸,所留痕迹却也不重,“倘若没有……孙儿送您轮回去吧,莫再耽搁了。”
  女子的目光越过苏忏,望向他身后的龙穴,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我们走吧。”
  她的模样,看上去坦然而从容,既无怨恨也无留恋,仿佛前尘过往,只是她瞎了眼后做的一场噩梦。
  甬道里漂浮的鬼魂们也都愿意听她的,闻言,皆向苏忏行过一礼,那女子又道,“劳烦了。”
  苏忏走到井下,封闭而黑暗的环境中不辨日月,外面却已经到了黄昏,晦暗的橘黄色透过井缘落在苏忏的身上,在外面守候的谢长临与卓月门将超度的阵法铺开……此阵巨大,几乎覆盖整座宫殿,除了井下亡魂,还有边边角角牵连者众,一并超度。
  和尚双手合十,沐浴柔光,低头念了一会儿经,他就站在苏忏的身旁,“阿弥陀佛”了一声道,“贫僧也该走了。”
  “大师保重。”苏忏道。
  “苏施主前路艰险,路长而道阻,也请你善自珍重。”惭愧大师目大无神,总是微微收敛着,垂目向地,他胸膛中藏着的道符经风一吹,重新落回苏忏的手中,而稀薄人影已然消失。
  卓月门与谢长临很少干什么超度亡魂之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两人实力到底可怕,这阵法维持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基本上连猫猫狗狗等着多长一条尾巴的妖物,也一并给超度了。
  时值黄昏,李如海一人给端了一盅冬瓜鱼圆汤,但苏忏却好像怀着很多的心思,这汤也喝的没精打采,两勺给挖空了,还没吃出个味道来,实在有点暴殄天物。
  “阿恒,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他将底下尚点着明火的小盅往托盘里一放,苏恒还没来的及说什么,谢长临便抢先一步追了上去。
  倘若苏忏不在谢长临的眼睛里,他便觉得世间所有东西都是没有味道的……不吃也罢。
  “阿忏,阿忏,你等等我。”谢长临小跑两步,追到苏忏的身边,小声问他,“是不是井下发生了什么?”
  过一会儿没有回应,他便又道,“与那阵遮天辟日的死气有关?”
  “……”魔主聪明,就算猜不出来,他也会顺着这条线索让洛明去查,到时候就算苏忏什么都不说,整件事也多多少少会被翻出来。
  苏忏的脚步忽然一停,谢长临像是早就料到了般,随即也站住了。
  宫墙中最后一点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散,本也不暖的风渗入了阴冷,往苏忏单薄的泡子里钻,他思索了一阵,这才道,“是有关……我在井底见到了一个人,巴渎部落的神荼大人——姬人与。”
  谢长临很少干涉人间事,基本都是洛明在处理,因而对于巴渎这个近几年势头正盛的游牧部落,也仅限于听说罢了,但“姬人与”这个名字他却十分耳熟,似乎有段时间时时听说,所以印象尤为深刻。
  可谢长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何时何地从何人口中听说。
  “我流落在外那几年,巴渎曾经多次派人暗中追杀,是这位神荼大人伸出援手,才让我屡屡逃出生天。”苏忏叹了口气,“他虽身在巴渎,却十分的一视同仁,我观这位神荼大人好像很喜欢搞事,巴不得全天下乱成一团。”
  “可他为什么现在来找你?”谢长临蹙着眉,“难道此事与巴渎有关?”
  “不清楚,”苏忏摇了摇头,“所以过不了多久,我可能需出一趟远门……长临,你还是尽快回妖魔界去吧,而今天下不宁,也不知会不会牵扯进其他事情里面,你好歹是一界之主,不要总让洛明操烦。”
  “以前也总是他在操烦,”谢长临并不以为意,“更何况六界之中,唯人是待宰的羔羊,谁会无智到放弃这块肥肉?”
  “……”魔主的思想很危险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小声求两个评论吗?会给发红包的……也可以明天加更一章,小天使们自己选……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三天后,徐子清又在朝堂上无缘无故参奏了苏忏一本,将近些日子发生的祸事一件不落的全弯曲成苏忏的错,要陛下祥思郑重,最好将苏忏贬谪到边塞荒芜之地。
  随即迎来不少附和,裴常远倒是想给苏忏说两句好话,可惜人老了,气力不济,辩驳几句就败下阵来。而向来不为所动一心维护皇兄的苏恒这次也豁然开朗,一道圣旨降下,要苏忏半月之后离开京城远赴绥州。
  但这也是徐子清最后一次站在朝堂上,之后他便以年老体衰为由请辞,只留任京城小学堂,当个教书育人的老先生。
  是日,李如海准备了桂花蜜和各色点心,在兴元宫摆下桌子,还未至远行日,先设送行宴,让苏忏颇有点哭笑不得。
  “都到年底了,皇兄为何非要急着走,”苏恒咬着装枣冻的糖壳,忿忿不平的抱怨,“你就是不想留在京里过年。”
  “哪里的话,”苏忏笑,“皇兄的性子有多懒你还不清楚?倘若不是巴渎蠢蠢欲动,此事几乎迫在眉睫,我又何苦千里迢迢跑去绥州。”
  苏恒耸肩,不置可否。
  兴元宫偌大的院子里除了他两就只有一旁伺候的李如海。谢长临近几日总是喜欢化作原形,昨夜被卓月门抓到机会,在翅下点了新生胎儿的脐带血,导致他七天时间法力尽失,卓月门为防他伺机报复,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苏恒与苏忏正说话间,却见消失良久的国师忽然出现在拱门前,向来志满意得的脸上没有笑容,心里正窝着火,看见苏忏也没有好气。
  “阿忏……”相反,早上还没精打采的谢长临此刻心情却很好,手里头握着一根色彩艳丽的凤羽,阳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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