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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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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秋说:“都蛮好。”
  孙老板不响了,开了门,引着狄秋进了棋牌室。老板娘不在一楼,大厅里只有桌子椅子,挥不去的烟味。柜台上放着两块抹布,柜台里靠墙竖着一把拖份(拖把),一把笤帚。孙老板把灯都开了,拿了笤帚扫地,狄秋跟在他后面,一张桌子周围扫干净了,他就把扣在桌上的椅子搬下来,摆好。忙活完,两人出了身汗,一人点一根烟,开一瓶汽水,坐着吃香烟,喝汽水。没人说什么,汽水喝到一半,孙老板会去厨房给狄秋下一碗大馄饨。
  馄饨有时是荠菜肉的,有时是虾皮鲜肉的,孙老板下的时候会撒葱花,老板娘下的时候就滴香油。
  狄秋在棋牌室一张嘴总是很忙,吃完馄饨就是炒面,深更半夜了,又下单叫馄饨,他还吃香烟,吃茶,桐桐给的橘子,狗狗从家里带来的大樱桃,小番茄。不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和桐桐闲扯,和祝老师漫谈,和黄老板,蔡老板,各行各业,各路老板嘻嘻哈哈。什么人的什么话他都能接上几句,黄老板说:“我发现小狄最近啊是蛮欢喜帮倪搓麻将啊,天天眉开眼笑?”(我发现小狄最近是不是很喜欢和我们打麻将,天天眉开眼笑的。)
  狄秋眉开眼笑地说:“什么时候不喜欢呢?啊是东风啊?我碰一下。”
  钱经理踏踏牌,撇着嘴角调笑道:“碰么才碰啧歪,还‘碰一下’,喏,我阿是张东风,倷啊要碰两下?”(碰就碰嘛,还碰一下,喏,我也是张东风,你啊要碰两下啊?)
  狄秋大笑,坐在钱经理边上的珍珍往钱经理嘴里塞了颗提子。钱经理吧唧吧唧吃,呸呸地往外吐提子皮,一吸牙缝,看了眼蔡老板:“老蔡,倷微信昂发好了呐?”(你微信发好了没有?)
  珍珍是钱经理最近痴(黏)着的新姊妹,比珠珠眼睛小,比珠珠胸`部丰满。她一只手总是挽着钱经理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一刻不停往钱经理嘴里塞吃的。提子吃完了就塞小番茄,她自己也吃,吃得嘴唇红艳艳,湿润润的。
  蔡老板没接话,眼睛瞄着手机屏幕,摸牌,出了张一万,在手机上打了会儿字,又过了会儿,他拿起了手机,轻声细语:“晓得哉,格么明朝我转五万过去,只要五万啊?倷昂问问清爽,囊哀囊便宜啊?”(知道了,那么我明天转五万过去,只要五万啊?你问清楚了没有啊,怎么会这么便宜呢?)
  长脚坐在狄秋对家,一直在看自己的牌,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和狄秋对视了眼,她笑笑,高颧骨跟着往上推了推,她道:“五万块佃才买得着毕业证是老蔡倷是要问问清爽葛。”(五万块就能买到的毕业证,老蔡你是要问问清楚的。)
  钱经理嚼着小番茄,口水飞溅:“五万人民币么,新加坡铜钿估计上去一万啊是?”
  长脚对蔡老板道:“倷问问清爽啊,否要哀搭弗认葛各种毕业证哦。”(你问问清楚,别是这里不认的那种毕业证。)
  小番茄吃完了,珍珍打了个嗝,挨着钱经理说:“打这个打这个呀,蔡老板笃囡唔要毕业啧啊?”(蔡老板女儿要毕业了啊?)
  钱经理攘了攘她,道:“倷帮我加点水。”
  长脚瞅着他们,悠悠地笑,说:“囊弗是呐,读呲六年大学是好毕业啧。”(怎么不是呢,读了六年大学是好毕业了。)
  珍珍说:“博士生歪,厉害的。”
  钱经理道:“拿点花生米来吃吃!”
  珍珍不情不愿地起来,扯了扯齐大腿跟的紧身短裙,又一指钱经理的牌:“打这个哦!相信我呀!”
  钱经理挥动手指,珍珍往柜台的方向去,扎进了那满室的烟雾中。桌上安静了瞬,钱经理对蔡老板说:“囊黄老板今朝也去帮日本人吃老酒啧啊?”(怎么黄老板今天又去和日本人吃酒啊?)
  蔡老板放下张一万,看了眼手机,哀叹:“真家伙,一万打忒也来一万。”他大手一挥,摁倒了牌,道:“哀副困觉啧!”(这把随便打打吧!)
  他的眼神在桌上转了两圈,看住长脚,道:“看上去么倷胡歪,长脚倷是自从上个熬头拜呲拜大菩萨是场场才赢铜钿。”(看上去是你要胡牌了,长脚你是自从上个月拜了拜大菩萨,现在场场都赢钱。)
  狗狗忙道:“啥葛大菩萨小菩萨葛,倪弗搞格种封建迷信葛哦。”(什么大菩萨小菩萨的,我们不搞那种封建迷信的。)
  蔡老板笑道:“封建大家庭要搞搞葛。”
  长脚冷笑了声,丢下张一万,道:“还好倷才打忒,弗然倷碰碰吃吃哀扎嫩头啧。”(还好你都打掉了,不然你就要碰碰这个嫩头了。)
  蔡老板道:“嫩头还碰得少吃得少啊?嫩头么弗算花葛呀。”(嫩头碰的还少啊?嫩头么不算花的呀。)
  珍珍回来了,手里拿着包酒鬼花生,坐回钱经理身边凑在烟灰缸上剥花生米,剥两颗,送到钱经理嘴边,钱经理呼呼地吸着吃。
  长脚出牌,道:“囊弗是呐,老树开花,久旱逢甘霖么才有讲头歪。”(怎么不是呢,老树开花,久旱逢甘霖才好讲讲说说。)
  珍珍道:“啥葛老树开花?唔笃话题换得快得嘞。”(什么老树开花?你们话题换得好快啊!)
  钱经理道:“再剥点,大家一道吃吃。”
  狗狗道:“蔡老板笃囡恩么下趟做少奶奶葛,毕业证弗毕业证么啊呒不啥用。”(蔡老板女儿以后做少奶奶的,毕业证不毕业证的也没什么用。)
  蔡老板一笑,道:“狗狗阿哥哀句闲话么对葛,”他举起茶杯看着狗狗喝了一大口,作势敬酒,狗狗微笑着点头致意,蔡老板一舔嘴唇,继续道,“大学生有啥葛用,小狄倷是大学生吧?倷一夜天登嘞哀搭么赚葛比格点吼死吼活上一个熬头班葛啥个白领蓝领才要多。”
  (狗狗哥这句话说的对的。)(大学生有什么用,小狄你是大学生吧?你一晚上在这里赚的钱比那些拼死拼活上了一个月班的白领蓝领都要多。)
  狄秋笑着道:“有赚有赔。”
  珍珍抛来个眼神,说:“都让你赚了么你就是赌神了歪!”
  钱经理身子往前一倾,拖着鞋皮,伸长了胳膊到狄秋面前摸牌,道:“大学生喊唔笃到哀搭来一把是屁啊吓出来啧。”(大学生让他们到这里来一把,能把他们的屁都吓出来。)
  长脚道:“格么倷买毕业证啥体呐?”(那你买毕业证干吗呢?)
  蔡老板又一看手机,光是应声点头,不讲话。长脚追着他问:“啊好直接打啧电话过去呐?微信发来发去啊烦啊?”(能不能直接打个电话过去啊?微信发来发去烦不烦啊?)
  钱经理道:“估计弗方便听电话吧。”
  “微信弗还是要听啊?刚巧弗还是发个语音啊?”长脚道。
  蔡老板把手机翻了个面盖着,说:“倪亲家讲出去啊是有点名气葛人,弄张毕业证么大家才开心,五万块佃买开心,弗格算啊?”(我们亲家说出去也是有点名气的人,弄张毕业证么大家都开心,五万万买开心,不划算吗?)
  钱经理笑着点头,长脚也笑,但是没点头,摇了摇头,说:“唔笃亲家啊弗晓得唔笃囡恩滴底子啊?帮自家儿子一来读书,一来六年还?毕业,倷还是喊唔笃小娘鱼最近屋里登登,扎肚皮看看好吧。”(你们亲家会不知道你女儿的底子啊?和自己儿子一起读书的,一起六年了还没毕业,你还是让你女儿最近家里待待,把那个肚子看着点吧。)
  钱经理道:“拿点花生米吃吃呐!”
  珍珍奇道:“弗是倷讲要剥被大家一道吃葛嘛?只有几粒哦!”(不是你说要剥给大家一起吃的嘛?才几粒啊!)
  狄秋笑了,自己拿了颗花生米吃:“今天这个比昨天的香,换了个牌子?”
  钱经理道:“昨夜倪九点钟走啧,倷啊是去帮祝夹里笃搓啧啊?”(昨天我们九点就走了,你是不是去和祝某某他们打了?)
  “没有啊,祝老师他们已经凑好人了,我就在边上看看,赌一赌。”
  长脚问道:“驼勒啥人身浪架。”(赌在谁身上啊?)
  狄秋说:“桐桐。”
  狗狗道:“黄老板是昨日吃得忒多啧。”
  蔡老板道:“唔倷么日本人一来么人来疯。”(她么,日本人一来就人来疯。)
  长脚道:“人家厂才是做日本人生意葛厂,囊好叫人来疯呐?”她丢了张牌,双手拂过桌面,叹道:“啊弗容易,哦。”(她的厂就是做日本人生意的,怎么能说是人来疯呢。)(也不容易的。)
  蔡老板笑笑,手机响了声,他翻过来一看,一抬手,众人都看他,他按了下手机,一桌的人都听到了黄老板的声音。
  “嘉兴啊,搓得囊夯架,我是吃得有点多啧,哦哟,吃得多啧,头有点昏啧,估计上去要喊人来接我啧。”
  黄老板娇滴滴地说着。
  很快,又是一条,蔡老板还是公放出来。黄老板说:“倷问问清爽啊是昨日麻将台真葛否要我赔,否要到辰光格个破‘鞋子登了我背后头讲我啥葛啥葛,上头下头两扎破嘴巴才缝弗嘞。”(你问问清楚啊是昨天麻将桌真的不要我赔,不要到时候那个破‘鞋在我背后说我什么什么,上面下面两张嘴都缝不住的。)
  狄秋出了张九条,默默喝茶。长脚道:“老板娘我看蛮好葛,黄老板囊夯,帮唔倷有啥葛……”(老板娘我看蛮好的,黄老板干吗,和她有什么……)
  蔡老板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皱着眉毛没理会,狗狗看了眼,笑着说:“蔡老板是碰着黄老板是有点搞弗定啧。”
  蔡老板接了电话,开口就说:“昨日送倷打的六十八块倷微信转被我好啧。”
  之后他又嗯嗯哦哦地应付了几声,摸进什么牌直接扔出来,面前眨眼就是许多万子。挂了电话,蔡老板道:“同性相斥昂听说过?”
  钱经理笑呵呵地说:“弗是性格葛性,性质葛性哦!”
  蔡老板往柜台的方向努下巴,道:“孙夹里人蛮好葛,帮狗狗阿差往弗多。”(孙某某人蛮好的,和狗狗差不多。)
  长脚道:“人好么囊弗转去陪陪家子婆呐?”(人好么怎么不回去陪陪老婆?)
  钱经理道:“狗狗阿哥倷听听哦,长脚划翎子赶倷转去。”(狗狗哥你听听啊,长脚话里有话,赶你回去呢。)
  长脚道:“否要烦啧!搓麻将么搓麻将!”(不要烦了!打麻将就打麻将!)
  钱经理还要说话,又是阵手机铃音,这次是他的手机响了,钱经理一看号码,笑容收敛,接了电话后站起来,又笑着了,推着珍珍上了桌,拖着鞋皮走开了。
  珍珍摩拳擦掌,很是兴奋:“我是新手,大家让让我哦。”
  蔡老板笑眯眯地递给她一张牌:“轮着倷摸牌啧,送货上门。”
  珍珍一笑,接过那张麻将牌,塞进面前的牌阵里,道:“正好是我要葛。”
  蔡老板还是笑眯眯的,讲起普通话:“那就好,那就好。”
  长脚冷不丁道:“钱夹里囊?国家机密啊?”
  珍珍没出牌,还在研究琢磨,一张牌塞到这里,又抽出来,插进那里,嘴上道:“钱老板女儿的男朋友劈腿,钱老板找了帮苏北人把人打了一顿,打到住院,现在人爸爸妈妈到苏州来了,找钱老板理论,还去他们大学静坐什么的,反正蛮烦的。”
  狄秋问了声:“你今年多大了啊?”
  长脚笑开了:“还好是小狄问,倪问呲,珍珍一人被倪一扎耳光搭搭。”(要是我们问,珍珍一人给我们一个耳光尝尝。)
  珍珍说:“十九呀。”
  狄秋没响了。珍珍看他,终于出牌,一张五万:“估计好做你妹妹的年纪。”
  狄秋笑笑,他想点烟,烟盒恰空了,他一招手,孙老板过来了。狄秋要了一包烟外加一碗大馄饨。
  长脚道:“啊是哀搭葛馄饨哀囊好吃啊?今朝第二碗啧吧。”(是不是这里的馄饨这么好吃啊?今天第二碗了吧?)
  狄秋道:“肚子饿,瞎吃吃。”
  蔡老板道:“估计么有妈妈的味道。”
  狄秋笑了笑,没响。
  馄饨送过来,热汤热食下了肚,狄秋就有些困了,哈欠连天,撑到五点,天蒙蒙亮,他在棋牌室外面坐着,等到天完全亮了,他裹着外套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后,他点了根烟,没多久,孙老板骑着电瓶车从彩香路钻出来,狄秋站起身,拍拍衣服,吃了颗口香糖。
  孙老板停了车,锁了车,一看狄秋,问他:“啊要隔壁吃碗面?”
  狄秋摇头,孙老板说:“格么啊要喊老板娘烧点热小菜被你吃吃?倷想吃点啥物事?小菜场近葛,我去买点转来好啧。”(那要不要让老板娘烧点什么菜给你吃吃?你想吃点什么?菜场很近的,我去买点回来好了。)
  狄秋低下头揉眼睛,孙老板走到了他身边,掏钥匙开门,声音轻轻的,好像在和他讲悄悄话,讲什么秘密。
  孙老板说:“老板娘烧菜蛮好吃葛,老早开过饭店葛。”
  狄秋不响,进了棋牌室,他才说话。他道:“还是算了,我吃吃馄饨就好了。”
  他在吃上不作它想,麻将搭子倒换得勤快,蔡老板他们通常比祝老师他们来得早,不过多数时候他们牌搭子齐全,用不上他,狄秋也不死等祝老师一众,他积极地在棋牌室里寻觅其他凑对拼桌的机会。他嘴巴甜,见人不是哥,就是姐,说话时笑笑的,别人说什么都会应,赢钱不会早走,输钱不会掼(扔)牌,好像有花不完的钱,杀不光的时间,永远不用回的家,大家都很乐意和他凑一凑局。有的有点年纪的女人和狄秋坐在一张麻将台上,还会忍不住对他唱《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有的有点年纪的男人就说:“小狄倷来呲才好啧,要弗然一经看倷帮桐桐,安妈妈,黄老板笃一来搓麻将,看得嘞哀个姐姐牌啊打弗好啧。”(小狄你来了就好了,要不然一直看你和桐桐,安妈妈,黄老板他们一起打麻将,看得这个姐姐牌都打不好了。)
  狄秋听了,哼起了:“谁说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结局就是无止境地等。”他咬字清楚,唱得大家都乐了。
  在大厅里打得多了,狄秋见谁都是熟面孔,都能说上几句话,还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万能胶”,哪里有需要,哪里就能抹一抹,黏牢一场四人牌局。这天蔡老板他们五点多就到了,三缺一,拉了狄秋凑局,还被另外两桌人给数说了,他们也是三缺一,也想找狄秋这支万能胶救救急。狄秋乐歪了嘴,对这三桌人道:“恨不得自己是孙悟空,变出些徒子徒孙陪大家。”
  长脚一拉他,道:“用弗着变孙悟空啧,倷一家头搓三副好嘞,喏,台子帮倷拉拉近!”(用不着变孙悟空了,你一个人打三副好了,喏,桌子帮你拉拉近。)
  说着她就去把邻近的三张麻将桌拉近了,在中间摆上张椅子,指着让狄秋坐。狄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还笑,眼泪都逼出来了。
  黄老板在旁笑得肚子痛,起哄道:“欸欸!挨个点子囊被倷想出来葛?来来来,小狄登嘞当中坐坐好,倪是搓花麻将还是囊呐?统一好呲好算铜钿。”(这个点子怎么被你想出来的?来来来,小狄在中间坐好,我们是花麻将还是别的?统一一下好算钱。)
  大家都笑了,另两桌中有个女人说:“倪再等等吧,小狄今朝先借被唔笃!有借有还哦!”(我们再等等吧,小狄今天先借给你们吧!有借有还哦!)
  狄秋朝那女人一拱手,朝大家也都回了个礼,转身对长脚道:“我不是孙悟空也不是哪吒,还是只能一个人打一桌,来来来,大家坐吧。”
  他把桌子重新捅(挪)开,拉着椅子坐到了蔡老板他们这桌,把桌上的两粒色子递给蔡老板,蔡老板点了根烟,扔出来个三加三,六,接着,黄老板和长脚分别掷了,最后轮到狄秋,投出来个五加六,十一,数最大,坐东风位,第一把坐庄。
  麻将牌从台下升上来,狄秋点了根烟。
  两圈打完,棋牌室里坐满了,人头攒动,烟雾重重,狄秋偶尔望一眼出去,大厅里二十来号人,长脸的,短脸的,黑皮肤的,偏白些的,额骨头油光光的,两腮空凹凹的,老的,更老的,什么模样的都有,老板娘带着笑提着热水瓶穿梭在一声声谩骂,一句句玩笑中。过了歇,狄秋又望了眼,还是那二十多号人,骂的还是别人的母亲,别人的祖宗,嘴里说的还是屎尿屁,下三路。狄秋笑了笑,安逸地坐着,吃香烟,吃花生米,口香糖,用茶灌嘴(漱口),灌完了又点一根烟,手伸进一堆绿玻璃方块牌里,翻出个六筒,悔恨夹杂,要是再等一圈,他就能自 摸了。
  新一副牌起来了,黄老板摸牌,讲笑话,她道:“我格个朋友么阿是真家伙,困到呲床浪相,肚皮也痛啧,囊么也拉到产房里,医生问倷痛得囊夯,唔倷讲有点像肚皮痛,要拆屎各种,医生讲,是哀囊格,倷用点力,才像拆屎格囊,格个朋友才摒啊摒啊,嗯嗯哦哦葛……”(我那个朋友也是真是的,睡到了床上,肚子又痛了,就又被拉到了产房里,医生问她痛得怎么样,她说有点像肚子痛,要拉屎那种,医生说,是这样的,你用电力,就像拉屎那样,那个朋友就憋劲啊,嗯嗯哦哦的……)
  蔡老板打断了她,道:“嗯嗯哦哦么弗像拆屎歪。”(嗯嗯哦哦么不像拉屎歪。)
  长脚大笑,狗狗给她递了一小块切好的苹果,长脚吃着苹果说:“总归阿也嗯嗯哦哦再好大肚皮。”(总归也要嗯嗯哦哦了才能怀孕。)
  黄老板一抬手,放下张牌道:“九万!囊么养下来摊屎!真葛拆呲泡屎登嘞产房里!医生阿眼忒!”(九万!结果生出来驼屎!真的拉了堆屎在产房里!医生都愣住了!)
  众人哄笑,狄秋跟着笑,轮到蔡老板摸牌,他舔舔嘴边的白沫,两手护着一头一尾两张麻将牌,也讲他一个朋友的故事,他道:“我有个小朋友呐平常辰光呒不啥葛爱好,最欢喜么去石路浪个小公园拎外卖。有逮,唔倷夜里跑得去,黑提嘛踏葛坐嘞格亭子间里,坐呲歇,裹着边浪多呲个人,唔倷才问啧,我是来候人葛,倷呐?格个人是格女人,香喷喷葛,才是声音有点粗,女人讲说,我阿是来候人葛,我来候倪老公葛。小朋友讲啧,我来候倪家子婆葛。囊么扎手才伸过去摸女人葛腿,女人才问啧,倷囊登嘞哀种地方等家子婆葛呐,家子婆弗是应该转去,登嘞屋里等么?小朋友才讲,妹妹啊,倷弗晓得……”
  (我有个朋友,平时没什么爱好,最喜欢去石路上的小公园提外卖。有次,他晚上过去,黑漆嘛乌的,坐在个亭子里,坐了会儿,感觉边上多了个人,他就问了,我是来等人的,你呢?那个人是个女人,香喷喷的,女人说,我也是来等人的,等我老公的。朋友说,我来等我老婆的,他就上手摸女人的腿,女人就问了,你怎么来这种地方等你老婆呢,老婆不应该回去,在家等的吗?朋友说,妹妹啊,你不知道……)
  长脚忍不住说:“哦哟,喊扎鸡咕咕还搞哀囊多局细,老蔡倷葛小朋友啊是有点啥问题啊?”(哦哟,叫个鸡还弄这么多有的没的,老蔡啊你的小朋友啊是有点什么问题?)
  黄老板抬起手道:“我作证啊,老蔡葛小朋友是呒不问题葛,健啊健得弗得了嘞嘿!”(我作证,老蔡的小朋友是没有问题的,健康得很。)
  长脚大笑:“黄老板作证是我相信葛。”
  蔡老板板起了脸孔,道:“相信唔倷嘞,定海神针落进去阿只听见逛咚逛咚。”(相信她呢,定海神针落进去也只能听到逛咚逛咚的水声。)
  黄老板面带微笑,道:“等到天热起来呲,阿否要舌头拖出来牵记点水啧哦。”(等到天热了,也别把舌头拖长了惦记那些水了。)
  长脚偷偷笑,狗狗也笑,黄老板自己更是笑得起劲。蔡老板接着道:“倪小朋友才讲啧,妹妹啊,倪家子婆卖淡菜葛,我看弗见,是寻唔倷葛味道寻出来葛,哀搭味道最重,帮唔倷身浪葛味道一特色一样。唔倷闻闻味道,也讲啧,味道好像散忒点啧,一头说一头立起来,摸来呲个亭子往外头走,走出去呲马上才跑啧,唔笃阿晓得囊夯?”(我朋友就说了,妹妹啊,我老婆卖淡菜的,我看不见,是找她的味道照过来的,这里味道最重,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闻闻味道,又说了,味道好像散掉了点,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摸着亭子往外走,走出去了马上就跑了,你们猜怎么着?)
  狗狗道:“石路浪抓鸡咕咕抓得勤得弗得了,估计上去么老蔡葛朋友是摸着警察葛水龙头啧。”(石路那里抓鸡抓得很频繁的,估计老蔡的朋友是摸到警察的水龙头了。)
  蔡老板咧嘴大笑,喝了一大口茶:“还是倪狗狗阿哥有经验!”
  长脚瞪了狗狗一眼:“倷倒蛮清爽。”(你倒是很清楚嘛。)
  狗狗忙赔笑,递苹果,往长脚的茶杯立加热水,道:“我有个小朋友派出所做葛。“(我有个朋友在派出所干事的。)
  恰好到长脚了,她摸牌,出了张四万,一瞥狗狗,说:“倪小区里有扎京巴,一经是个女人溜葛,唔笃屋里呐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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