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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之大,一锅炖不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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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何况青鸾去了不过半个时辰,你却在这里……”
鲲鹏:那瓜娃子的事自有别人去管,他又不是我家属我跑这一趟替他两收拾摊子很够义气了。他死了我还要守孝三年以泪洗面,放着到手的狮子不抓不成?
“少转移话题,”属性不明的老古董先生一秒鬼畜,“我们之间的家务事还没有算清楚。”
貔貅,一个弃夫,当场被雷得外焦里嫩,丧失语言能力。
鬼畜鲲不知道看了什么传♂奇的话本,脑子里尽是豆腐渣马赛克。他不是不介意小情人离家出走抛弃他的往事,不过在他的印象中,他与貔貅在一道,总是自己在占貔貅这个年轻漂亮的小相公的便宜。对方要是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尽量受着就是。
反正,他们还是要一起走到看不到边际的尽头。貔貅有什么做的不像个有家眷有担当的为人夫者的地方,他们两关起门来有商有量好好磨合就是。
磨合……
重逢的喜悦足以压倒两百多年的分离与抛弃,鲲鹏在这一刻是无比放松且心怀感恩的。并且,急于恢复以前的相处模式之余,脑内的马赛克有放大化的趋势,:“乖乖叫我相公,你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貔貅:什么情况?因为我打破了他左拥右抱玩双飞的念想,落了他的面子,他就要逼我臣服,给我来一遍凌迟斩首腰斩剥皮炮烙宫刑车裂弹琵琶骑木驴……不不不我并不能被施以骑木驴这等阴毒的刑罚。
好想打这放荡阴毒的老东西怎么办?
现在完全打不过,忍着……
妈个鸡的这淫。荡的老贼竟然还要捏耳朵,又不是狮子耳朵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一捏就伏在脑门上包成一个脑球,有什么好捏的……
骚里骚气的鲲鹏没等到回应也不在意,夫夫之间么,大打出手的都有。他这两百年观察了好多伴侣的相处方式,自我安慰的本事溜到飞起。
反正还有天成地久,慢慢来也无妨。
他当场就想把离家出走的大狮子叼回自己的鸟窝。不料还没等他下嘴,原本弱气臣服的年轻人突然暴起,兜着他太阳穴就给他来了一拳。他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家庭地位顿时受到极度碾压。气势从说一不二的大家长瞬间沦为了一个初次被媳妇家暴不知所措的傻老爷们。
连作乱的膝盖都不自觉放下了呢。
一拳之后,年轻人反手又赐了他一肘子。下手非常狠厉,十分符合年少时四处打家劫舍的小恶霸作风。
不过这真不是貔貅干的。
方才的貔貅,现在的小王爷扭扭自己的脖子,摸着颈间淤青结结实实落在地面上。嘴里还不干不净纨绔式嘟囔:“什么玩意儿……”
小王爷不愧是蜜里长大的甜包子,就算说脏话,就算动用暴力,整个人也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气息。他俏皮活泼地从扭动踮麻的脚尖,手疼地吹自己的拳头。
眼神还非常不善地瞪视鲲鹏,大有再敢调戏就把人变成鼻青脸肿猪头三的意味,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鲲鹏看着他,没有逼近,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先前因为抓到出走大猫而焕发的神彩也隐没在这一脸懵逼中,凝聚成一个更深刻的“川”字,蛾子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突然切换到识海深处的貔貅和鲲鹏一起怔楞三秒,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你干嘛打他?!
小王爷暴躁吼平内乱:不是你要打他的吗!
吓蒙的小王爷沉睡不多久,就在一叠声的“想打他”,“想打他”,“想打他”的吵闹声中被惊醒。他和貔貅在意识极度强烈的情况下,可以不对话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恰好眼一睁,又听面前的男人说着“以后的日子”“相公”之流的混话。
不用怀疑,貔貅说过他就一个老相好,面前这个妥妥的就是那个“睡完这个又睡那个”的渣渣前夫!
土拨鼠继续尖叫:“别废话了,快跑。”
小王爷大概是个一吓就晕死过去的兔子精转世,他之前都没看清楚是谁把他掐晕的,完全不能理解身子里另一个住户的恐慌。何况现在着实没出现让他恐慌的点。
“跑什么跑?”小王爷无知者无畏。
“你打不过他!他会把你这个敢冒犯他的傻小子凌迟斩首腰斩剥皮炮烙宫刑车裂弹琵琶骑木驴。”小王爷是可以被“骑木驴”的,这一点貔貅非常确定,并且报以十二万分的胆心。
自从他看到青鸾躺在他两的床上后,鲲鹏在他眼里就有了一个确之凿凿洗不掉的污点:老□□。
小王爷心情舒畅地摊手:“他没冲上来打我们也,你看他……”他又瞄了一眼确认道:“他站在那边,看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
凉风吹过,几片落叶打闹着从两人,三人?间滑过,气氛格外诡异地宁静安详着。貔貅高度警戒,一秒认怂:“别承认你是貔貅,也别跟他多纠缠。把青鸾的魂石拿来给他,告诉他青鸾死前依旧爱着他,时刻放不下他。”
他深吸一口气,挫败感极其深厚:“希望青鸾魅力足够大,把这老东西的魂都牵走,让他不要再对你我有多余兴趣。”
第61章 溯洄
风吹散青鸾的余灰; 带着他融进山河; 佚散在大地中。鲲鹏回望他倒霉大侄子化成自然的方向; 对着示弱服软主动提出要上交魂石的小王爷抬颌; 意味不明道:“不用劳烦下人,我跟你去取。”
本想甩开大包袱自行下山的小王爷一噎; 不情不愿地领走这只大型跟屁虫。
夕阳收拢最后一抹余光; 小王爷带着鲲鹏往山下走。貔貅担心的纠缠不休的局面并没有发生; 鲲鹏这家伙好似被打坏了兴致; 先前不规矩的动作全部收敛。他一言不发; 目光慢慢悠悠划过周围的湖光山色; 一副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呆傻德行。
貔貅时刻防备鲲鹏,担心这明显和百年前不对版的家伙会突然扑上来打击报复。
小王爷就没这危机感了; 溜达久了还有闲心和貔貅唠家常。貔貅在日常和修罗场氛围间来回切换,心累异常。
直至山脚,鲲鹏也没有逾越之举。下人们早早就守在山下; 用一顶轿子将他们抬回镖局。和神兽有关的物件; 都是镖局在保管。
两人对坐轿内,鲲鹏这才打破一路的寂静:“你方才说,青鸾死之前还在念叨我,希望我为他守身; 等他回来?”
小王爷不知道其中关节; 他只是个传声筒; 便老老实实又复述了一遍“你的旧情人如何如何放不下你; 死前都在忏悔不该背弃于你琵琶别抱”云云。
鲲鹏“啧”了一声; 懒懒靠在轿子的靠边上,宽大的身形伸展在轿内,霸道地占据大半壁江山。他可有可无地哼哼,半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想起青鸾是有荒唐无状引凤凰吃醋的黑历史,他便下意识以为这瓜娃子老毛病又犯了,临死还要折腾他们两个老鸟。
他咬牙:都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青鸾倒好,死之前胡说八道一通煽风点火,唯恐凤凰过得太自在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青鸾说他放不下我,你就对我施以暴行,吃醋了?”老人家对待家眷偶尔的作乱很是佛系,没点报复打压的意思。他只是惊诧于年轻人焕然而起的陌生感,仿佛这一拳下来,貔貅就不是貔貅,而是被某个冒失鬼附了身。
当然他下意识还是更倾向于眼前这个会喊他“老东西”的年轻人是貔貅。就算人家方才否认过了,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这条线索。茫茫人海中难得出现一个怀疑对象,他放了这条线,便全然没有别的方向了。
他又要全乎成为一个流浪者了。
只是没有熟悉感,他没兴致动手动脚,只在语言上稍加试探。
“我真不是你前夫,犯不着为你吃醋。”小王爷情真意切否认,脖子一昂露出颈间项链,面含得意,“而且我已经与人定终身,怎么会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过是看你孟浪,稍稍回手罢了。”
小王爷恣意昂扬,是一个比貔貅还要浪上三分的小伙子。说话直且白,性子又活泼过头,全然不像貔貅那样有层层递进给人下套的本事。他在山上时还能让鲲鹏强烈地感受到貔貅带来的熟稔感,这会儿早已烟消云散。
鲲鹏无意识地隔着外套揉弄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布兜。兜里是他百年前种在天池上的灵植结出的果实。他种这些玩意的时候只是个半只脚跨进灵植界的生手。要不是家里有个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讨灵气吃的家伙,他连这半只脚都不会跨进去。生手当然认不全这些灵植,只是凭着貔貅的鼻子来搜集种子和枝条,挪一点种到天池上去。
为家里贪嘴的小崽子种些花花草草,还能满足老年人隐秘的上不得台面的种植欲,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
等到这些灵植中出了一颗被誉为灵植之王的百香草时,鲲鹏就抽空回天池采了这据说是灵植中灵气最浓郁之物的种子,预备着下次见到貔貅,可以送给他以示自己既往不咎重修旧好的心思。
他百年来一直随身携带灵气极为浓郁的天材地宝,要是貔貅还像以前那样贪嘴,闻到这样的香气,没准还能走不动路显出马脚来。
现在见了人,却摸不清底细,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拿点小动作来缓解愁闷。
小伙子急吼吼进镖局,讨来还没来得及处置的魂石,煞是随意地递给鲲鹏:“喏,你的小情人,回去好好养着还能养出来。”他静等片刻听完来自貔貅的指示,又甜甜一笑露出小虎牙:“祝二位百年好合,以后不要再闹死闹活了呦。”
这态度,这措辞,潇洒得跟个局外人一样。
鲲鹏一颗万年空巢老神兽的心瞬间被扎成了筛子。
不知所措,无从下手,便暂时不去下嘴。他深深地望着年轻人轻巧恣意的眉眼,手握青鸾的遗物,没入深深的夜色中。
群山深处中,凤凰依旧还等候在屋内。点着一根小小的红蜡烛,要睡不睡挨在床头。见到鲲鹏归来,他还下意识想翻身而逃:他以为老友把青鸾那放荡玩意儿带回来了。
仔细一看,鲲鹏身后却又是空荡荡的每个人影。
“没来?”凤凰拐弯抹角地打听,“怎么,他现在连你的话也不听了?”
鲲鹏看他这小心翼翼的别扭德行,油然而生一股子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怆感。他麻袋一样倒进床内,把坐在床沿的空巢老鸟震得抖了一下。鲲鹏毫无意义地滚了一圈,才掏出青色的小石头:“他求死之心甚是果决,我去晚了。”
“你节哀。”
“没事的,过个百八十年,也许几百年,他还能再长出来。”
“收好了,养养还能养回来……你这要哭不哭的鬼德行,说了能养回来了……诶,你别发疯,我自己还一团糟没心思安慰你……哎,来哥哥这边……”
“以后别捡乱七八糟的崽儿养了,伤神。”
夜悄悄过去,凤凰揉着眼睛醒来。脸一抹,又是一条好汉,还是好汉中最没心肝最恣意的主儿。他替鲲鹏拉好被压皱的衣袍边角,又颇有同情心地摸摸自己老哥哥鬓发凌乱的额头。
宛如摸一只丧家之犬。
他嘴一撇把青鸾的魂石丢在旁边的桌上,冷哼一声开门。脚步都踏出去了,又半途折了回来。
“鸡肋……”他复又冷哼一声,变戏法一样掏出一颗蛋,撒气似地下死手磕在青鸾的魂石上。
魂石乃是世间至坚之物,圆溜溜巴掌大的蛋磕在上头却无一丝缝隙,只留下一点点摩擦的痕迹。凤凰气恼,欲再来一下,抬手却被拦在当空。
两个老朋友对视一番。
鲲鹏骨子里老好人的因素又占了上风:“……谁的?”他在铺天盖地的丧气中抽出一点心思用于关爱暴躁儿童:“你又不吃蛋……我记得你们鸾鸟天赋异禀,你和谁生的?”
凤凰轻描淡写:“明知故问。你这什么表情?你没立场怪我不知廉耻,貔貅凑上来的时候,你不也没把持住么?”
两人又是一番对视。鲲鹏面色古怪,又不敢再刺激新晋鳏夫,只得先提及自己的事缓解尴尬:“我打算去王府打探,要真是貔貅,说什么也得把他绑来,按着他的脑袋给我兑现之前许诺的甜言蜜语。”
“你呢?”他生硬地引出话题,“你不会是气红了眼,想要把这蛋给……虎毒不食子。”
凤凰艳丽的面庞划过显而易见的嫌弃,看着真是相当有弑子的可能。鲲鹏烦死这翻脸无情的家伙,一边怀疑昨晚窝自个儿怀里哭的凤凰是自己的幻觉,一边护着蛋蛋把凤凰赶走了。
日出之时,他把蛋和时刻散发着火鸟的热度的小青石头藏在了一处山坳中,身心俱疲往建昭飞去。
第62章 溯游
鲲把随身携带的所有灵气充裕的物品全部留下; 确保浑身上下没一点招貔貅牌饿死鬼注意的香味; 悄无声息往滇王府所在的方向飞去。
飞行到一半; 鲲鹏颀长的身影骤然开始变得透明; 如鱼入水,渐渐消失在天空中稀薄水汽的包围中。
神兽中最早诞生的大家伙出生时尚且是一条大鱼; 徜徉在海水之中; 皮表浅蓝色的色彩几乎与海水中的蓝色光融为一体。他先在水中自在遨游; 身影融合在汪洋里; 过了难以测量的时光; 他才破开水面; 成为禽类的一员。
名为“鲲”的大鱼在水中难以被辨认被捕食,天然获得了含水比例居高的生物中独有的本事——近乎无形。
鲲是不可观测; 是难以捉摸。
滇王府内小王爷此时正咸鱼状瘫在床上和貔貅神交。
——此处的神交不是指两人没有xx就得了个球,而是指不借助口述进行的交流。
小王爷滑稽兮兮地摸自己手臂和软肚皮,借此让貔貅感受到抚摸。许是灵魂深处知道自己得了恩惠; 他与身体里的住户交流日多; 也就越喜欢亲近对方,总是做一些傻乎乎的讨好动作:“我看咱们还是想办法把那个无厌赶走吧,他再叨叨你更睡不着了。”
昨晚鲲鹏刚走,无厌就哆哆嗦嗦现身了。鲲近年在神兽中凶名大盛; 外貌长相被无厌之类的搞事精摸得门清。搅事精远远围观火葬; 一看见鲲鹏出现; 顿时把他三百六十个心眼七百二十个坏泡全收了; 溜得比老鼠还快。
晚上等鲲鹏走了; 他又冒出来骚扰他单方认定的合作伙伴:“我让你不要动青鸾,你偏不听,这下好了,把鲲鹏招来了吧。引起了鲲鹏的注意,我们以后还怎么愉快地和那些傻子们玩耍?”
小王爷代表貔貅白他,不余遗力。
“你别不当回事,鲲鹏可是近百年间最臭名昭著的杀神狂魔。别的不说,就你们梁国供奉在北疆的那只凶兽,就是他动手劈成两半的……”
小王爷白不下去了,和貔貅一起保持寒蝉应有的沉默。貔貅心中的那个老好人形象遭受连番打击,终于在这个深深的夜晚咔嚓咔嚓碎成了渣。
无厌不受欢迎,没呆多久就被小王爷揪着丢到鹌鹑头上。小鹌鹑顶久了无厌,多少长了点脑子,能辨别出这团毛不是自己的绒毛,叽叽跑着溜出门去花式蹭赶掉头上的神兽。
貔貅当晚一夜没睡。一早起来还要应付话唠小王爷的一顿唠嗑。
“你昨晚吵醒了我好几次,”小王爷捏自己软肚皮,凭空想象这是在撸一只大猫,咂咂嘴有气无力道,“半夜都在想不知道什么深刻的问题,我睡那么沉都能感应到你脑内轰轰的。”
貔貅没有接话,他趁着人还没起的功夫小憩一会。只是宁静时光短暂,不消片刻就和赖床的小王爷一齐被连人带被子从床里揪了起来。
王妃拎个十七岁的儿子就跟拎小鸡仔一样,把人拉起来一把按在水盆前:“快洗脸吃饭,你那廉郎今日要来,你就在书房和他见面,不要带出去声张……”
小王爷被廉昀转移了注意力,“唔”一声乖巧应腔。他收拾完自己就跟没骨头似地栽倒靠在王妃身上,用齁死人的调调跟王妃撒娇:“近日太子哥哥有意编纂先贤诗赋,廉昀过不久要伙同魏师傅的其他门生外出收集散落在民间的文作。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去?外边的人肯定认不出我,不会招惹是非的。”
他们秘密交往半年,轻易不结伴去外头晃悠,多是在王府内见面。王爷两夫妻还得给他们打掩护。
实在是三人成虎,防人之口胜于防川。
廉昀和王妃对这等安排都没有意见,只有小王爷气鼓鼓不满足于地下情。一有机会就要跑到建昭外头借机和情郎私会。
“娘亲放心,同去的虽然都是新科进士魏师傅的门生,但我和他们没打过照面,顶多拿断袖的事多嘴,不碍事。”小王爷死皮赖脸,“本朝断袖多的是,丝毫也不稀奇。要不是怕他担上‘攀附权贵儒林败类’的恶名,我与他就算公开了又如何?”
王妃有意让这长不大的熊孩子收敛他的黏糊劲,轻轻一推想让他站直。黏糊金就极其自然地顺势从人肩上滑到了膝盖上。要不是体型限制,估摸着还想像三岁半时一样在娘亲膝盖上头三百六十度翻转。
王妃顺势抱住儿子狗头,又是无奈又是暗自窃喜:“你一赖皮弄娇,我就拿你没办法。罢了,你乐意就好。”
说罢她又揉了把弄痴的儿子,强行端出严母的架子来引导儿子:“我倒喜欢你坐得梆梆直一本正经和我说话,看着才像个已经行过冠礼的男子。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怎么能挑起我们王府的担子来……”
小王爷和貔貅动作一致地摸摸鼻尖,偷腥似的在嘴角勾出个俏皮的弧度:撒娇弄痴的是真儿子,一本正经不大爱主动亲近人的是貔貅。
貔貅感受到女人温暖柔软的手掌抚在自己的额头上,又听他说喜欢自己,不由自主地哼哼唧唧溢出了一个嘚瑟的鼻音,下意识就想悄咪咪地再往妇人掌心里蹭一蹭。随即意识到自己困居一隅不能控制肉身的窘境,于是嘚瑟的小鼻音转成傲娇的一声“哼”,复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王妃过来叫醒贪睡的儿子,临走还塞了颗糖给他家十七岁活成七岁半的傻儿子。小王爷嚼着颗糖果开始叽叽喳喳和貔貅花痴廉昀,一大早就喷薄而出的生活气息将后者包围得水泄不通,丝毫不得其门而出。
他从夜里就一直思考自己的前路,至今思想尤是活跃地厉害,又隐隐约约被一根线牵着,怎么都跑不出某个圈去。
他想到自己在此地居住半年多,若真要算起来,实则已有十八年。他甚至比小王爷还要先来一步,降临于婴儿未获得新生,颅内尚且保留前世记忆的奇妙时刻。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最早与这个王府建立亲缘关系的人。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实际上与他们毫无关联。真正拿着号码牌来充当鲁府的孩子,成为备受宠爱生活无忧的的普通人的个体,是鲁班班。
他是寄生者,是闯入者,是外来者,是破坏者。
只是哪怕是客居于此,他也生了几分沉醉。他如同一只被浸泡在温柔乡长达半年的小青蛙,渐渐地耽于安乐。没有最开始光脚不怕穿鞋的狠辣劲儿,不愿无故去承担多余的风险。
貔貅微微眯着眼,毫无预兆地开口:“班儿啊,你想活着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小王爷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平生所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求爱遭拒。就这样的拒绝,最后还硬是被掰回来,成就了皆大欢喜。没有见识到生活困苦的人,是不会憧憬灭亡的。
他们蓬勃而充满生机,每一个毛孔都是不谙艰辛,活得就想一棵向日葵,永远逐暖阳而生。貔貅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一把利刃,切断小向日葵追逐暖阳的花盘,割裂像今天这般和乐安宁的清晨,就倍感压抑。
“那我陪你到死吧。”貔貅柔柔地说,“我们把入云庄的生意放一放,我先陪你过完百年。”
他无可奈何,却又有着一分隐秘的放松畅快劲儿:“反正我既摆脱不了你的禁锢,又失了一往无前的凶悍拼劲。不如就先把你这几十年混过去,等你化成灰,你我的缘分就自然到头了。到时候各奔天涯,各不相识,两相宽。”
小王爷傻乎乎吃糖,完全不能理会三百岁神兽的伤春悲秋。他把糖嚼吧嚼吧吞下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不赚神兽的银子了吗?”
“对,这半年咱们赚了不少了。”貔貅回味了一番狗粮,“廉昀不是老早就把自己的俸禄都给你管了吗,你省着点花也能过日子,再不济以后有他来养你。”
“那你怎么办?”
“我能睡就睡过去。”貔貅严肃道,“你以后一个不慎再在廉昀面前把我换出来了你就用……”他沉思一番,指使小王爷道:“我们床头褥下不是有颗‘半山红’么,就之前有只神兽要求魂归出生地时加付的酬劳之一。我当时唬你说是祥瑞让你丢床头的来着。你去把这果子翻出来”
他说到这里略一停顿,下了决心才复又说下去:“那玩意香得不行,我估计自己控制肉身时一见到那小果子,铁定会心跳过速。你随身带着,一旦你离体,我及时看一眼半山红应当能及时把你再换回来。它要是做不到,我们就找别的法子。我们还有几十年,总能找到自由切换的路子。”
小王爷木愣愣地点头,随着貔貅指示去摸床头。他摸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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