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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魂-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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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文瀚满不在乎地一笑,袖子一挥,说道:“早晚的事儿有什么可避讳的,再说她那么点儿懂得什么?还有,别以为爹向着你你就成了一家之主了,我还轮不着你来教训。”
  尹承业也冷冷一笑,说道:“我当然没资格教训你,毕竟□□淫窃之事,我做不出来。”
  张墨也是后来才认出那日草丛里的姑娘是谁的,犹豫了一阵儿还是告诉了尹承业,不过尹承业当时并不惊讶,只是不屑地笑笑。
  “你。。。。。。”尹文瀚没想到尹承业会知道这事儿,竟不知是该反驳还是该辩解,一气之下上前揪住了尹承业的衣襟,恶狠狠说道:“你要是敢把这事儿捅出去,我保准叫你生不如死。”
  尹承业目光似寒冰:“一路奉陪。”
  也不知是不是下雨太冷,尹文翰竟哆嗦了一下,但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尹承业,记住你说的话,你若有骨气以后千万别向我求饶。”说罢愤然转身离去,伞也不打地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中。
  尹承业站在回廊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忽而无力地倚在墙上。
  大雨连绵。
  这日之后,尹笑阳的精神竟比往日好了一些,但这也并没有能让她的病情好转。她整日没完没了地咳,最后几日竟已呕出血来。而尹承业则是永远也忘不了尹笑阳呆呆望着地上那滩血水的神情,以及她抬起头来时眼泪汪汪地说的那句:“三哥,我害怕。”
  初秋,尹笑阳还是走了,这小姑娘临走的时候竟还拉着尹承业的胳膊说想要见张墨,尹承业却愣愣的,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来丧子的尹端,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的头发,身子也似乎大不如以前了,连走路都要拄上一根拐杖。他的精力不济,眼神也不好使了,于是尹家生意上的一干琐事便全部落在了尹承业的头上,但让尹端和尹承业都很奇怪的是,尹家另外两个儿子竟没有一点不满的意思,各过各的生活,竟比以前更加平静。
  虽觉奇怪,尹承业却也没想那么多,毕竟生意上的事便够他烦的了,他每日回到尹府中他都是满脸的疲惫,有时泡着热水澡都会昏昏沉沉地睡去,直至半夜冻醒,自嘲一笑,跌跌撞撞地回到榻上。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尹承业某日回府时,那青翠衣衫的姑娘递给他一个包裹,说是这日中午被人送来的,指名道姓要交给尹承业,姑娘问他是替谁送的包裹,那人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尹承业抱着包裹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晚饭也懒得吃,忙把那姑娘支了出去,独自留在屋中,面对着那个包裹,犹豫了半晌才打开。
  果然,包裹中是一幅画轴,画轴所用的纸张虽只是普通的黄腾纸,却用油纸小心地包着,尹承业缓缓将油纸除去,再慢慢摊开画轴。在这画轴完全打开之后,尹承业却笑了,这是他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觉得轻松了些。
  这画哪里是武当秀色,分明只是几条歪歪扭扭的墨痕,仔细辨认才可以依稀分辨出画中画的是座山,这画的侧边不起眼的地方还写着一行小字:先生不给画,尹公子将就着看吧。
  就是这样一幅半分价钱都卖不上的画,却被尹承业好生收了起来。
  尹府遭受着如此变故,千里之外的武当山却极为热闹。玄天玉虚宫里聚集了各路英豪,高歌宴饮唱和论剑。不过武当山却也有一处寂静得很。
  白凝靠着一块大石头,看着不远处一棵叶子红透了的枫树,枫树偶尔落下一片叶子,那叶子落地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
  “我说。。。。。。”白凝敲了敲身旁的一块石头,问道:“你当真不管吗?”
  山间仍是寂静无声。
  “韩荣轩。”白凝又用脚后跟踢了踢那块石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事儿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未曾管你是不是也够意思了。你要是不答应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再说了,若不是因为我是冥界的人不能插手,我早就自己管这事儿了,还用得着来这儿寻你?”
  话音刚落,石缝间的枯草中传来一阵窸窣声,白凝扭头一看,瞧见一只半个手掌大的黑色百煞蛛,正瞪着黑小豆一般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白凝挽唇笑笑,说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诶,那我可当你答应了,你别把这事儿弄砸了。”
  “你怎么这么啰嗦?磨磨唧唧没完没了,他们两个的事儿我能放着不管?”石头那边总算是有了声音,而那人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话了,嗓音带着些沙哑。
  “好好好,我不啰嗦了。”白凝笑道,起身欲走。
  “回来。”石头那边传来命令的声音。
  白凝不得已又靠回石头上,问道:“反悔了?这么快?”
  “没反悔,我只是提醒你们冥府的人,韩荣轩的悬案了结了,记得把这个名字抹去。”石头那边的人说道。
  白凝沉默了一阵儿,听着又一片枫叶落地,百煞蛛懒懒趴在石头上,背部落了一小块枯草叶子。白凝伸手点了一下那百煞蛛的脑袋,说道:“保准抹得一干二净。”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老醉猫
  玄天玉虚宫,廊檐回环,雕甍绣榻,各路英豪咸集。张成和识得的人多,早就被人拉着叙话去了,只剩张墨哼着小调四处游荡,饶有兴致地瞧着那些长身玉立不苟言笑,背负长剑的剑观弟子。
  张墨觉得此地风景虽好却颇为无聊,但在某个不经意间竟在此地瞧见了一位故友,这人脚步飘忽不稳身形微晃。张墨轻笑,快步走过去用肩撞了他一下说道:“哟,老醉猫,你怎么还没醉死呢?”
  被撞的那个人一个趔趄,皱着眉头转过身来,他的手里掐着一个酒葫芦,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用那仅睁着的眼睛上上下下瞧了张墨几眼,操着浓厚的不知何地的口音说道:“嗯?张成和竟然也来凑热闹了。”
  说话的人名叫丁焕,年岁不大,与张成和算是忘年交,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张成和那时也喜好古琴,便请了丁焕教他,所以别看他的年岁比张成和小了不少,但要真论起来,张成和还要唤他一声老师。
  不过丁焕这人独来独往脾气古怪,又总是随身带着一个装酒的葫芦,浑身酒气熏天没个清醒的时候,于是很多人都戏称他为丁醉猫,至于他的本名,倒有许多人已经记不清了。
  “还说他呢,你这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的人不是也来了吗?”张墨搭着丁焕的肩膀调笑道。丁焕并不大他太多,于是张墨与这以酒为伴的醉猫相处起来竟比张成和还随便。
  丁醉猫抻着脖子打了个酒嗝,眯上仅睁开的一只眼睛,说道:“我来蹭一顿酒,况且武当那位观主还欠着我两张琴谱没还呢。”
  “琴谱重要还是酒重要?”张墨笑问道。
  “都重要。”丁醉猫认真地答道。
  “不行,必须选一样。”张墨不依不饶。
  丁醉猫闻言索性两只眼睛都闭上了,片刻后又同时睁开,望着张墨举起手中的酒葫芦,转了话题问道:“你要不要陪我喝酒?”
  张墨望着丁醉猫脸上那像是小孩子要糖吃的眼神,抿嘴笑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好,难得见你这老醉猫自然要陪你和一杯,不过。。。。。。不过点到为止,我可喝不过你。”
  丁醉猫点点头,顶着脸颊微红的脸和安然笑意,将手中的酒葫芦晃得哗啦哗啦响,带着张墨去往了自己的住处。
  武当剑观设宴款待江湖豪客,自然也要妥善安排住处。丁醉猫住的这地儿极为偏僻,也不知是他自己选的,还是大观主瞧他孤僻特意安排的。不过地界虽偏,屋中陈设倒是一应俱全,屋门口还摆着一张古琴。
  张墨跟着张成和学过一段日子的古琴,但是许久未碰早已生疏,今日见到这张琴竟有些手痒,单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声音不算难听,却引得丁醉猫满面怒意地望着他。
  张墨吐了吐舌头,知道这丁醉猫对音律要求极为严苛,一点儿杂音入了耳中便要大发脾气,若不是张墨与他有些交情,估计丁醉猫就要上手去打了。为了不让丁醉猫将他赶出去,张墨举起双手,说道:“别那么看着我,我不碰了成吧。”
  丁醉猫闻言,脸上的怒意这才消下去,不言不语地在屋中的小暖炉上温着酒。张墨东张西望,忽然注意到了屋门前廊柱上的镀金梵文。
  这梵文张墨近日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断断续续地在不少柱子上看见了这样的梵文,而且每一处的都不同。
  “老醉猫。”张墨知道丁醉猫曾弹奏过梵乐,便觉得他会对这些梵文有所了解,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柱子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几句佛经。”丁醉猫淡淡答道,一边捧着温好的酒一边向张墨走过来:“我这里写的是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张墨接过酒来低声重复了一句,继而又道:“这武当山不是道教圣地吗,怎么会有人在这儿刻上这么多佛经?”
  丁醉猫吸吸鼻子,说道:“据说这武当剑观里住过一个和尚,只是法号已经无人记得了,传言这和尚似乎与那誉满江湖的骑龟道士关系颇好,这大约。。。。。。大约就是他刻上去的。”
  张墨笑道:“和尚住在道教剑观中?这事儿有意思。”
  “哪儿有意思,这破剑观的观主欠我两张琴谱未还。”丁醉猫眼神迷离地念叨着。
  张墨哈哈一乐,说道:“小心眼的老醉猫,这话你和那观主磨叽去,在我这儿瞎抱怨什么呢,我又不愿意听。不过我倒是愿意听你弹弹琴,怎么样,今儿个肯不肯赏个脸?”
  丁醉猫挠着耳朵瞥了眼门口的古琴,转头又指了指张墨手中的酒壶,说道:“你先把酒喝了再说。”
  “喝就喝。”张墨道,将那酒葫芦移到唇边没怎么犹豫地灌了一口,生生咽下去。
  张墨与这丁醉猫也相识多年了,深知他的酒绝对不能细品,更不能问这酒里都有什么,因为这怪异的家伙总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向酒中加东西,你若知道真相很有可能吐得昏天黑地。
  所以一直张墨觉得,他那日骗尹承业喝掺了水的醋真是再善良不过了。
  “好喝,比上次的好喝多了。”张墨咽下酒之后,抹了抹嘴唇,点头说道。
  丁醉猫脸上浮现出一丝傻乎乎的笑意,自己也喝了一口酒下去,一口自然不尽兴,仍劝着张墨多喝,直至酒壶中不剩多少酒了,这醉猫脸上红的更甚,总算来了兴致,撩了袍子坐在古琴旁。张墨则终于如遇大赦一般抛开了手中的酒葫芦,他饱受折磨地喝了那么多说不出滋味的酒,其实不过就是想听听丁醉猫弹琴。
  别看丁醉猫整日如此醉醺醺的模样,但在碰到琴弦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张墨甚至常常分不清这弹琴的老醉猫和他明日里看到的老醉猫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而且这丁醉猫也当真不愧是行家里手,只是指尖触弦信手一拨,便似是山间清泉沥沥而下,余音回环缭绕,久久不绝,随后温软琴声逐渐成章,起先似是群鸟鸣啼,接着又似是凤凰入林百鸟压声,只闻得其声婉转而来,留下一地惊艳。
  张墨坐下阶下听着这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琴声,心下安宁,惬意地瞧着太阳渐斜,最后没于山下,丁焕的琴声也随着西沉的太阳越来越轻,越来越缓,最后听得张墨有些困意,靠在一旁刻着佛经的柱子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而在半梦半醒间,张墨听着丁焕手中的琴声似乎一直未绝,而且那琴声由温婉柔和慢慢变得慷慨激昂,像是雄鹰翱翔于天际,洒然恣肆,俯瞰身下山川大河,极为快意。猛然间,琴声忽又一转,铮地一下似断弦般瞬时收声,而那雄鹰倏然撞上箭羽,坠落云间。
  张墨似乎也跟着这只雄鹰坠落着,急速下沉无可回转,眼睁睁瞧着层层白云离他越来越远。张墨伸手去抓时,只握住一片虚空,但恍惚间,白云飘散而去,张墨竟望见一个男子右手端着一只陶碗,微蹙起眉头似是犹豫不决。那张脸张墨总觉自己认得,一股熟悉之感刻入骨髓。
  尹承业!
  望着眼前景象,张墨差点儿脱口唤出,却忽觉后背一痛,接着便是震天的巨响似是山崩地裂,他的胸口处一阵翻涌,不得已地咳嗽起来。
  再回过神来时,张墨却仍是坐在阶上,喉咙发痛脖颈生疼,屋门前淡黄色的烛光映得柱上的烫金梵文发出点点微光,也在石阶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轻吹,远处传来一阵落叶的沙沙声。
  张墨回头去看丁焕,却见他已经伏在那张琴上睡了过去,那古琴的琴弦完好。丁焕手中仍握着他的宝贝酒葫芦,不过葫芦的盖子没有盖好,几滴玉露琼浆从壶口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又是一场梦。
  张墨长舒一口气,觉得脑中昏昏沉沉的,初秋的晚风吹得他有些冷,他便起身走近屋子拎了两件厚一些的外袍出来,一件披在自己肩上,另一件则盖在了丁焕的身上。
  晚风渐凉,张墨虽觉疲累却已是困意全消,倚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却在某个不经意一瞥的瞬间,留意到门前不远处一个奇怪的身影,这身影一片漆黑形同鬼魅,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夜风吹鼓着那鬼魅的衣袍,猎猎作响。
  张墨讶异地直起身子,直盯着那身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暗暗攥了一下拳头。
  但这鬼魅般的身影却在门前的阴影处停下了,风住声歇,只听得那一片漆黑的身影用极为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
  “江宇。。。。。。”
  未等张墨回答,却是一阵狂风乍起,吹得伏在琴上的丁醉猫猛然惊醒,顶着被琴弦压出一条条痕迹的脸抬头四望。
  门前灯火寥落,了无人影。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独揽乾坤
  夜风狂乱,吹得人头昏脑涨的,张墨并不知道扛着自己的人是谁,月光虽明亮,他却也只能看清这人身后的乱蓬蓬的衣摆。
  “我说。。。。。。这位大侠,我哪儿得罪你了吗?”张墨脑袋朝下,被颠得七荤八素胃里一阵翻涌,有些畏惧又有些好奇,咬牙问道。
  扛着他的这个人不答话,只管脚步飞快地走着,扛着张墨绕到一块儿竖立的巨石背面。在这一处,望不见银白月光和周围点点疏星,张墨被放下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面前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
  “坐下。”这黑影此时开口说道,声音温和,全然不似他身上的鬼魅气息。
  “不。。。。。。不用了。。。。。。”张墨有些紧张,边说着边后退,分明是想要逃离。
  “什么不用了,叫你坐下你就坐下。”那黑影说道,语气中多了些不耐烦,抬起一只手重重搭在张墨的肩上。
  黑暗中,一只大手猛然落在肩上,惊得张墨哆嗦了一下,深觉此地不宜久留、此人不能多看,忙转身欲跑,谁知一步还没迈出去呢就觉得额头上一痛,下意识地向前一摸,好死不死地面前却是一棵拦路的树。
  张墨差点儿骂出声来。
  “该!叫你不听话。”身后的黑影说道,似是带了一些笑意,搭在张墨肩上的手用力向后一扯,弄得张墨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磕得屁股生疼,仰在地上啊呀了一声。谁知屁股上这疼还没过劲儿呢,张墨又觉得肚皮上一沉,抬起头来看是竟发现那黑影竟然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干什么?”张墨讶异道,徒劳无功地扭着身子,“我的腰要断了,大侠你行行好,有什么话您站起来说行不行?”
  “腰断了也活该。”那黑影说道,“刚才叫你坐你不坐,自作自受。”
  “你。。。。。。不是,您大晚上的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跟您。。。。。。有什么恩怨?”张墨折腾了半天,但觉得这黑影貌似也没有什么恶意,仰躺在地上重重叹了一口气问道。
  “恩怨?”那黑影笑了两声说道:“恩怨倒是没有,只是想和你说两句话?”
  “说。。。。。。啊?”张墨一阵迷糊。
  暗夜中,那黑影却也不多解释,自顾自地说道:“前两日冥府那个小白脸,叫。。。。。。算了他具体叫什么我忘记了,反正就是那个人来找我,和我讲了不少事儿。”
  张墨一怔,琢磨着黑影说出的话,磕磕巴巴地问道:“什。。。。。。什么冥府,您到底。。。。。。是人是鬼啊?”
  “闭嘴听我说话,把我说的话记好。”那黑影责道,将他的一只大手按在张墨的嘴上,令他不能发出一言。
  张墨睁大了眼睛,却依旧只能望见眼前的这一团黑影,山间寂寂无声,似乎连蛇虫鼠蚁都睡着了。
  “小子你知道吗”那黑影也不管张墨心里怎么想的,自顾自地说道:“那小白脸跟我说,南遥这辈子生在一户姓尹的富庶人家,父母俱在,还有两个兄弟。我听了那小白脸说的这些话后其实有些欣慰,因为南遥上一世无父无母过得太苦,这一世身边若能多些亲人相陪倒也不错。”
  张墨听着这番话越发迷惑,闻听这姓尹的富庶人家与两个兄弟倒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尹承业身上,但想想又觉得不对,远在樊水城安守家业的尹承业怎会与这样的怪人有瓜葛,但他想问又问不得,只能听这黑影继续说着。
  “不过我这边心里刚觉得好过些,那小白脸却又说南遥并没有遇上什么和善的人,因为家大业大便免不了兄弟相争,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实在难以预料。”那黑影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沉思,继而又道:“小子,你也知道南遥的脾气,他心里执拗得厉害,不善与人周旋更不愿服软认输。说句不好听的,我倒真怕他会是个‘直如弦,死路边’的下场。”
  张墨还未等那黑影将这一番话说完便又是一阵挣扎,不过他挣扎却并非是为了这段话,而是他忽然觉得脸侧划过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若是张墨没猜错的话,那应是一股鲜血。
  黑影察觉到张墨在乱动,手上便又加了几分力气,说道:“你小子是属游蛇的吗,总是拧什么呢?”
  张墨呛了两口那温热血液,便顿觉全身无力再也挣扎不得,只能费力地呜呜哼唧了两下。
  黑影似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张墨闻言身子僵了一下,呆呆愣住,接着便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继而脑子痛得厉害,开始嗡嗡作响。
  可即便如此,张墨竟还可以无比清晰地听见那黑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江宇,你回去寻南遥吧,这世上恐怕只有你能救他。”
  这一句话后,张墨耳边便是一阵雷鸣般的响声,眼前的黑夜瞬间被一道白光照亮。
  在这白光间,张墨望见了护国府的碧波大池,望见池中安然养伤的老沧龙,望见博翰阁顶层的一点幽幽鬼火在寂夜中闪烁。那武当老道提着鞋追他,那小道士则一边扫地一边偷笑。出神间,张墨却觉得一个人在身后轻轻环住了他,气息冰冷,却让他分外心安。
  转眼间,大池却已不知被何人填平,天空阴沉下来,落了雪,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却钳住他的手腕似要将他的腕子捏断。张墨望着这个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好在这张面孔顷刻间烟消云散,白雪茫茫中,竟有一片翠绿的柳叶从空中飘落,落在张墨摊开的掌心中。
  前世的所有记忆,慢慢涌向张墨的脑海中,那记忆飘渺如雾,却又无比真实,随着这些记忆的涌现,张墨仍记得那些酸甜苦辣,记得南遥怀抱的冰冷温度,记得溺于浴桶中的苦痛绝望,更记得武当剑观门口等待一人归来的漫漫思念。
  眼前的景象最终停留在那日的奈何桥旁,南遥犹豫地端着一碗孟婆汤,而后白光忽然散去,天空暗淡,张墨闭上了眼睛,久久不愿意睁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快的鸟鸣将他唤回,张墨醒转之时,只见已是晨光熹微,昨夜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梦境一般,直至张墨望见身旁的一块儿形状怪异的石头。
  “师父。。。。。。”
  张墨,不,或许林江宇这个名字更适合如今的他。他已知道昨日夜晚的那个黑影便是老魁。
  老魁曾说过他知道一个秘术,可以让人记起自己的前世,只是这一秘术的代价很大,需要一个人祭献自己的魂魄,于这世上永远消失,他那肉体则会化石,淋雨沐雪,永世无悲无喜,不知冷暖。
  林江宇当时还曾叹过这秘术太过残忍,谁知老魁竟就选择了此等秘术,化为石头,了却了所有的尘缘。
  “师父。。。。。。”林江宇不甘心,向那石头又唤了一声。
  石头却只是石头,但它与这山间之石唯一不同的便是它左下角的那一小竖排刻字:
  青梅煮酒独揽万古乾坤。
  到头来,这独揽乾坤之人,竟是他韩荣轩。
  林江宇摸着这排字,心中像是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难受,良久不能平静。
  百煞蛛不知何时爬到了那块石头上,停在林江宇的手边趴下不再动了,这百煞蛛似乎也累了,兜兜转转了许久,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这日晚些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成和回到住处的时候,见房门开着但并未点燃烛火,疑惑地摸进去,却见他那宝贝书僮坐在屋中,怀抱着一块大石头发呆。
  “小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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