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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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许航的心情也有点复杂，那种感觉很微妙，有点像经历生死之后的疲累，又有点像什么都不想管的厌弃。
　　罗伊·霍伊尔，用九年的时间让人们习惯了一种生活，然后结束了它，本该是令人高兴的，可是心底那股空虚的感觉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战后心理综合征吗？


第114章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房间内传来开门的声音，许航出神的看着窗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正端着餐盘走进来的许亦凛。
　　许亦凛根本就是弃形象于不顾，穿着白衬衫连扣子都不扣，头发凌乱，一脸丧意。
　　他放下餐盘走到了许航身后，视线低垂，看着自己的手在许航的腰上来回抚摸。
　　“我很不开心。”
　　许亦凛通过手指感受到了许航的肌肤以及皮下蓄势待发的肌肉，视线很淡漠。
　　“去看星星吧。”许航看着窗外，突然说道。
　　许亦凛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把头靠在了许航的背上。
　　“嗯。”
　　过了一会，许亦凛突然伸手勾住许航的下巴将他的脸往左边挪，自己也探过头，与许航四目相视。
　　“你以前说，喜欢一个人就和他一起去看星星。”
　　“……怎么。”
　　“你喜欢我吗？”
　　不知道许亦凛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许航虽然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很诚实的说道：“喜欢你。”
　　“喜欢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又喜欢你又爱你。”
　　“我现在不开心，你会哄我开心吗？”
　　许航看着一脸正经跟他撒娇的许亦凛，皱着眉乖巧的点了点头，“嗯，可以。”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罗伊明明死了，可我心里却总是觉得很紧张。”
　　……
　　许航稍微可以明白这种心情，罗伊对于许亦凛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对手，许亦凛有半辈子的时间是在与这个人较劲，现在突然结束了，短时间内会出现迷茫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许亦凛这个人，在控制感情上向来不是一个手段高明的人。
　　他转过身勾住许亦凛的脖子，抵住了他的额头，两人的鼻尖相触，呼吸都喷在对方的肌肤上。
　　“不要紧张，我就在你身边。”
　　许亦凛一直看着许航，他迟疑之后慢慢的点头，眼神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充满了对大人盲目却又炽热的信任。
　　许航被这眸子烧的说不出话来，他轻吻了许亦凛的唇角，然后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爱你。无论是儿子，还是恋人，都很爱。”
　　许亦凛被突然告白之后反而脸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等待胸口那股剧烈的悸动散去。
　　“看完星星我们就回去吧，不管要经历哪些审查手续，现在最重要的是使用催化剂刺激你体内的病毒进行进化，好完善治愈德古拉病毒的中和剂。”
　　“中和剂？你做出来了吗？”
　　“我保存了一些你的血液样本，用催化剂加速了病毒进化，然后按照文森特留下的详细资料配制出了会导致过量反应的中和剂——也就是说，在病毒被中和抵消的前提下，让某一方的数据超出范畴，这时病毒的稳定结构会被打破，再想要对其造成伤害将会轻而易举。这是针对罗伊的死亡针剂，我用这个最终了结了他。而一般人如果想要获得康复，起码要辅助其他药物进行长达七年的缓慢治疗才可以痊愈，毕竟杀人和治人是不同的，这一点上我还需要继续摸索才行。”
　　七年，是一个人体内细胞完全代谢周期。
　　“那S级病毒还可以治愈吗？”
　　“……”许亦凛摇头，没有说话了。
　　“我发现你真的天生就是操劳命。”许航无奈的笑道。
　　“我也这样认为。”许亦凛也笑了，他走到了窗边，打开了一点窗户，冰凉的风顿时填充了整间屋子。
　　“不过劳累也不是没有半点好处的，我有能力支持你，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对了，说起来我的军衔和军职都要比你高，你应该叫我一声长官的。”
　　许航瞥过了头，突然发现许亦凛真的是一直以来都把每件事情给做的非常漂亮。
　　“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我老是硬不完全？”
　　许亦凛盯着许航看了一会，眼神有点怜悯。
　　“感染了双向病毒之后性能力是会完全恢复的，你这样只能说是天生有问题了……”
　　许航被许亦凛那奇奇怪怪的眼神气得差点炸毛。
　　仔细整理了一下才出门，他们走出了很远，许航只能凭借对环境的直觉与观察来寻找合适看星星的地方，两人边走边聊，一路走到了后半夜，虽然说的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垃圾话，但是许亦凛看起来却非常的活跃，比起之前的精神状态来要好了不少。
　　他们走到了一条已经被废弃的铁轨边，铁轨延伸很长，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各种草木扎根生长，零星长着几棵树，最体现出了剪影美感的便是一路蔓延到远方的电线杆与早已失去作用在天空交错着的电线。
　　许航和许亦凛聊天时不经意间抬了下头，巨大而空旷的夜幕之上正点缀着无数星星，跃入眼帘的场景仿佛奇迹。
　　回过神来想叫许亦凛一起看，这才发现那个人原来早已认真的盯着满天繁星。
　　“你知道吗？其实身处最繁华的城市也可以看到星星，亮晶晶的非常美丽，不过那是另一片星空，那里的星星只在地面亮起。”
　　“只在地面亮起的星星？”
　　许亦凛垂眸，沉默过后，他将视线放到远处，眼神中有另一种感情，就像沙漠中被风吹过的尘般，飘扬而起。
　　“也许当地上的星星陨落，天上的星星也就随即升起了。”他开口说道，声音在广阔而寂寥的平原中随着青草一同被夜风轻摇，嗓音通透的犹如一道清泓的溪水。
　　“人们点起的光遮盖了星空的亮度，可比时间更久远的东西是那些已经存在了无数岁月的宇宙，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弥的事物，人类的一生何其短暂，说到底地球的历史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再明亮的东西，也终会有坠落熄灭的一天。
　　许亦凛隐约知道了自己是为什么紧张，因为他接触到了最有生命力的事物最终的死亡。他想起文森特创造病毒最原始的目的，突然发现那竟是与罗伊的使用方法背道而驰。
　　永生与毁灭，碰撞之后便什么也不留。
　　“爸爸，未来的生活我不想再让别人来插手，除了你。”
　　“废话，我是你爸，我不插手谁来插手。”
　　“我说的生活包括的太多了，情感生活，私生活，交际圈，工作岗位，还有性生活。”许亦凛温和的笑着，嘴角的微笑和微弯的眼角就像天上无数的繁星般温柔而耀眼，满是对许航的宠溺。
　　许航愣住了，脸上在发烫，心里急呼呼的。
　　“我去，你能闭嘴别说了吗？我现在怪不好意思的。”
　　一如既往的许航式毫无情趣对白，许亦凛笑了，他大概很少有机会能在这个男人嘴里听到熨贴烧人的情话吧。
　　“我爱你，许航。”
　　许航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他满脸通红，心里被一股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塞满了，只觉得满心的情绪没地发。在床上说的爱和在床下说的爱……还是有点差距的。
　　憋的忍无可忍，许航红着脸一脚踹向了许亦凛，第一脚让许亦凛踉跄了一下，无视他不解的目光，许航干脆利落的用擒拿将人撂到了地上。
　　蹲下来看着许亦凛，许航郁闷的揪住他的衣领，表情很不友好的开口说道。
　　“我都说了我很不好意思，让你别说了，你硬是不听，看我这样子你很高兴是吧？”
　　许亦凛盯着许航破天荒泛红的耳根，心底的甜味扩散开来，他现在想接吻。
　　“那你就让我闭嘴吧。”
　　他伸手勾住许航的脖子，一手搂住他的腰，让人猝不及防，嘴唇触到一起的感觉无论经过多少次依然十分微妙。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两人相处的逐渐深入，想必许航也会意识到吧……他在一点点的被影响之后，身上为另一个人所形成的改变。
　　许亦凛这么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记得当初之所以会爱上许航，似乎是因为看见了他所展现出来的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不同于杀手的冷血，军人的严肃，他触碰到的是这个男人发自内心的宁静与温柔。
　　那正是许亦凛最初会被许航所吸引的原因。


第115章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罗伊与许航曾经有过一段很浅的接触，当时罗伊将自己伪装在人群里，他看见那个军人，端着枪，站得很笔直。
　　将手里的炸弹遥控器揣进了兜里，罗伊靠着水泥墙打电话，视线多次不经意瞟过了那个军人，他站的真的很直，那身军装把他的身材显得非常有味道，相当性感。
　　听说这次意大利的反恐部队与中方一起制定了作战策略，上个月他去中国出差的时候顺手搞了点小事情，当他把这次的目标定在这条街道上并狂妄的放出消息后，中方就派人来抓他了。
　　所以那个军人应该是中国军人了？
　　罗伊的电话开始嘀嘀的响，当那辆被标记过的公交车行驶至他身边三百米时，就会出现这样的警报。
　　挂断电话，罗伊往那个军人站的地方走去。
　　罗伊有近距离观看爆炸时血肉横飞场景的习惯，在他看来那是一朵惊艳绝伦的血肉之花，尽管他会为此而受伤，但那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病毒会恢复他的一切伤口，而且他喜欢让自己受伤。
　　公交车缓缓驶来，罗伊刚好走到了那个中国军人的旁边，他侧过脸，看到了他刚毅正直的眼神和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
　　好帅气啊。
　　罗伊轻浮的吹了个口哨，他沉醉于站在那个人身边时身体上突如其来仿佛电流通过般的奇妙感觉，同时，他按下了炸弹遥控器的开关。
　　砰的一声巨响，高峰期那辆挤满了人的公交车毫无预警的在大街上爆炸，罗伊在等待血液和火焰夹杂着逝者灵魂的哀鸣朝他扑来，但是这次他没有看到他最喜欢的那个景色。眼前的建筑在急速转移，他被拉着往前狂奔了一段距离，然后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推出了爆炸危险区。
　　下巴和脸上传来剧痛，罗伊深吸了几口气，很久才缓过神来。他翻了个身，看着蔓延在天空上层的浓浓黑烟，额头上流下来的血糊的他的眼睛有点睁不开。
　　第二次爆炸即将开始的时候，罗伊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将他推到安全区的中国军人身前。
　　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右手手背上插着一片钢板。
　　抬脚踩在那块钢板上轻轻往下压，罗伊面无表情的看到中国军人眉毛蹙起，身体因为疼痛条件反射的动了一下。
　　罗伊把脚拿开，然后拉着他的手将他架到了自己肩上，用力将人背了起来。身后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居民恐慌的尖叫声、哭泣声，组合成了一曲最厚重的乐章。
　　将那个军人带到了安全地带，罗伊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脸，然后就离开了。
　　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夜晚，洗净了一身的血腥与尘埃，罗伊坐在别墅的露天阳台上，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
　　心底的某块地方似乎变得柔软，罗伊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那张带着血污的脸。
　　那是他从小到大记忆里仅有的一次触动，无法忘怀，但是却平常到让他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去重视。
　　只能把它放到心底的最深处。
　　罗伊也不愿意让自己因为一件事情变得很疯狂，可是那天之后，在那个最普通不过的下午，他不经意间邂逅的那个人却理所当然般的成为了他今后喜欢别人的所有标准。
　　罗伊记得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的那天下午，许航问他，你为什么一直记得我。
　　树叶上铺有阳光的斑驳痕迹，许航站在树荫下，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树叶的味道，清新的让人有种重生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我救过你吧，我把你背到了安全的地方。
　　想了想之后，罗伊如是说道，语气狂妄而自大，怎么听都不是会讨人喜欢的一个理由。罗伊深知这一点，却还是这么说了，和他总是喜欢将美好事物撕裂开给别人看一样，哪怕是对于自己的感情，他也毫不留情。
　　因为我被站在另一个世界的你所吸引，我向往而又憧憬着你，而你刚好在那时伸出手豁出性命想救我。
　　这才是他心底最原始的答案，因为正直的许航曾经顺手救过他，在未来的日子里，就连许航自己也已经将这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这场复杂关系的诞生，有着一个再意外不过的开始。
　　罗伊一直都明白……有些人朝前走了，而有些人却只能被留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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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琪还活着的时候，曾经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你会怎么做？”
　　罗伊很平静地说：“抢。”
　　“可我现在想放手。”
　　“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想。”
　　“那你为什么还要放手？”　罗伊侧目奇怪的看着她，对安琪的话感到略有不满。
　　“他不开心。”安琪歪了歪头，眼神有点呆滞。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管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反正自己想要的就一定不会放手的人呢。”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个例外吧。”
　　罗伊看见安琪的头发随风飘着，她低着头，脚尖趿拉着红色高跟鞋，漆面在阳光下闪着水润而明亮的光。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安琪。
　　当他要面临这一天的时候，安琪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答案似乎也开始慢慢变得明晰了起来。
　　罗伊轻轻地笑了。
　　他轻声细语，浪漫而温柔。
　　——走吧。
　　去你想去的地方。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也只能给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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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轻飘飘的下起了雪……
　　洁白的雪。
　　缓慢而流畅，落在了初醒森林的窗台上。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转身朝前走了。
　　罗伊很肯定，这一定是他这一生准备的最为用心的一份礼物，可惜的是，这是他能够送出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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