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至此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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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似乎期待掌门能给出如何处置这个孩子的办法，而泊渊却对落尘简单地说了句：　“你走吧，不管你明白不明白，不许再杀人了。”　落尘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身上划过，最后在泊渊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化作一缕蓝光离开了。落尘转身离开前看众人的眼神仿佛一池清水，在月光的映衬下漾着闪闪的波纹，令人难以忘怀。
　　泊渊知道众人心中的不解，于是转向众人，简单地解释到：“放她走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她手中装魂魄的盒子已经说明她是幽魂宫灵孤怨手下的人。这孩子绝非常人，待我仔细查明她的来历。灵孤怨一般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控制手下，想那孩子早已受他所控中了怨咒，若不放她回到幽魂宫中，她必会受咒语反噬而毙命。不过今夜应该再无人命伤亡了，我们先回山吧，看来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
　　说完这些话，泊渊注视着手中的赤羽剑，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游墨走到泊渊身边，轻声问：“掌门，是否觉察出了什么异样？刚才这剑为何没能伤她丝毫？”
　　泊渊摇着头说：“是啊！这剑为何没能伤她丝毫？我也甚是不解啊！定要查明这孩子的来历，她为何会在灵孤怨身边？”
　　游墨似乎有心无心地说：“可能是灵孤怨看着可爱就养在身边了吧！”他说完，便转身对着那十几个弟子说：“我们回去吧！费力这么大力气，居然找到了个孩子，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啊……”
　　这时，那些弟子也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那孩子怎么会和灵孤怨在一起？”
　　“那孩子挺可爱的不是？”
　　“她还是挺厉害的，小小年纪杀人手法却那么干净！”
　　“掌门应该把她带回蓬莱，让她修习正道，跟着灵孤怨，长大了必会变成女魔头！”
　　……


第4章　幽魂宫邸
　　落尘回到了幽魂宫，就像一个普通的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家。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怀疑过自己的家，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不想回家。无论是怎样的家，家都是港湾，都是最美好的地方。
　　落尘自有记忆以来，便生活在这里，这个只有黑暗的地方，闪动着若隐若现的幽暗烛光，弥漫着阴森诡异的气息。生活在落尘身边的是一个个亦人亦鬼、没有表情的冷血怪物，还有宠爱她的教主——灵孤怨。
　　这所谓的幽魂宫就是邪教教主灵孤怨的地下宫殿。这宫殿原本并不大，只是隐藏在阴暗角落静闭数千年的一个邪教之人的藏身之地。直到青鸾和火凤消失，灵孤怨出现后，他便成了这幽魂宫的主人。随着邪恶势力的增加，这幽魂宫也在慢慢地变大，仿佛是肿瘤般在地下蔓延，现在已经开始向平民百姓所居住的城市下面延伸。终将有一日，人们会如同生活在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之上，命悬一线。
　　如今的幽魂宫分为三层，第三层是最深的一层，而第一层连接着通向地面的通道。幽魂宫的第一层是离地面最近的一层，这里是大殿。大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乌木椅，上面雕刻着细致的花纹，仿佛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蛇层层盘绕。大殿四周站着身穿黑色盔甲，面容狰狞，眼睛如果黑洞般的卫士。
　　灵孤怨经常侧卧在这张乌木椅上，感受着来自地面上的世人的气息，幻想着有一天他将这一切吞噬，成为整个天下的主宰。在这一层的角落中，还有一块被封闭起来的地方，那就是这幽魂宫的牢房。灵孤怨会时常抓人放在他的牢房中，在这些人身上试验他炼制的一些令人痛苦得生不如死的□□，仿佛这就是他的乐趣。
　　偶而，灵孤怨也会抓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然而他只是把她们关在牢房中，随后丢给他的那些半人半鬼的怪物们，自己坐在一旁看着那些怪物玩弄那些女孩子，撕咬她们，直至死去。而灵孤怨自己似乎对年轻的女孩子没有太多兴趣，在他眼里，再美丽的容貌都不过是一个包裹着灵魂和鲜血的皮囊而已。
　　幽魂宫的第二层是灵孤怨修炼邪术和休息的地方，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炉鼎，鼎内是摄取的人的灵魂。这些冤魂被封在炉鼎内炼制，灵孤怨则吸食这被炼制的冤魂产生的能量，增强自己的法力。无数无辜的灵魂被困在这炉鼎中，忍受着无尽无休的痛苦，他们嘶嚎着、挣扎着，有些孩童的魂魄还发出刺耳的啼哭声，而这些魂魄由于痛苦而产生的怨念就是灵孤怨需要汲取的能量。
　　在炉鼎的旁边，有一个池子，池子里面滚动着的是浓稠的暗红色血浆，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道。这池子血水便是灵孤怨沐浴的地方，他沉迷于人血的气息，仿佛这令常人作呕的血水可以让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兴奋而充满能量。灵孤怨不在宫中的时候，那些似人似鬼的怪物会偷偷地趴在池边，贪婪地舔食这池中的血水。
　　幽魂宫的第三层则是落尘生活的地方，灵孤怨言将其命名为“淑缘殿”。与其它两层不同，淑缘殿虽昼夜不见阳光，但是殿顶是各色被法术变化出的点点光亮，如同天上的星辰。各色的光照亮了这原本黑暗的幽魂宫的底层，似乎可以令人感觉出些许温馨。
　　淑缘殿的地上布满了花草，只是这些花看似诡异，是紫色和黑色的曼陀罗，还有白色的水晶兰。曼陀罗和水晶兰是灵孤怨最喜爱的花，他似乎霸道地认为这就是世上最美的花。紫色和黑色的曼陀罗象征着恐怖、黑暗、死亡和不归之路。白色的水晶兰则是死亡之花，充满了邪恶的力量。
　　淑缘殿的中央有一张圆形的床，床上覆盖着淡色的丝绒，看上去温暖而柔软。床的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女孩儿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是落尘随手放置的各色珠宝首饰，还有几个颜色鲜艳的小泥人。淑缘殿中甚至还有供落尘玩耍的秋千，一小池清澈的池水，池水里面游动着几条可爱的金鱼。一个石桌上放满了各种水果和点心，还有一壶淡红色的用人血酿制的饮品。这石桌上的一杯一盘都镶嵌着各色的小宝石，光彩夺目。还有一把精致的古琴放置在琴架上，落尘喜欢弹琴，落尘的琴声应该就是这幽魂宫中最美好纯净的声音了。
　　这幽魂宫的第三层就连四周的岩壁都镶嵌着各色的宝石，透着神秘而复杂的色彩。若不知这里是幽魂宫的话，必会认为这里是某个公主的住所，肆意的奢华。灵孤怨自落尘入住起便下令，除了落尘、灵孤怨和几个照顾落尘的侍女以外，他人是不被允许踏入这淑缘殿半步的，否则杀无赦。
　　落尘就是在这淑缘殿里长大的，这里有她所感受到的温暖、美好和安全。对于落尘来讲，灵孤怨是养她的人、宠她的人，更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她爱他、信他、依赖他甚至崇拜他。在落尘的生命中，灵孤怨几乎就是她生活中全部。
　　灵孤怨是这幽魂宫中唯一和她讲话的人，因为幽魂宫中那些怪物都只是听从命令，从不开口讲话，而那几个照顾她的侍女都是灵孤怨用几个年轻女子的魂魄变化出的，落尘自然不愿对着几个魂魄谈心讲话，只是简单命令而已。所以，当落尘遇到泊渊等一群人的时候，泊渊对她讲话时，她是那般地犹豫，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外面”的人和她讲话。
　　灵孤怨作为邪教教主，面容虽透着阴险，但是却不失英俊，还有着几分文人书生的儒雅气息。他鼻梁高挺，面色白皙，丹凤眼微微挑起，双瞳漆黑却透着光亮。他时常身穿深紫色或黑色的长衫，颜色正如同他喜爱的紫色和黑色的曼陀罗，长衫上还镶嵌着金丝银线。乌黑的长发飘逸，宛若丝绸。手中常持一折扇，折扇上无诗无画，空空如也，仅透出淡淡的赤色纹路。
　　灵孤怨生性阴险，手段残忍，即使杀自己的手下都是一念之间的事。灵孤怨在这幽魂宫中设置酷刑无数，他喜欢听到惨叫声，闻到血腥味。然而，在落尘面前，灵孤怨的眼神中总是充满了慈爱，语气总是那般的温和而宠溺。没人能分清这是怎样的情感，或许连灵孤怨自己都不知这是一份怎样的情感。然而他知道，他爱这个孩子，他在意这个孩子。
　　落尘现在还只是个孩子，灵孤怨似乎已经开始期盼着她长大，期待有一天他身边的这个小小的落尘变成一个翩翩的少女，围绕着他吟诗弹琴。但似乎，灵孤怨又害怕落尘长大，怕她长大后想要离开这个幽魂宫，想要去到外面更大的世界。灵孤怨竭尽其所能，把淑缘殿装潢得富丽堂皇，他似乎要把落尘喜欢的一切都搬到这里，因为他想要落尘永远地爱这里，愿意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
　　落尘在这淑缘殿中如同骄纵的公主，身边的那些侍女对她唯命是从。落尘有时会对食物百般挑剔，但是灵孤怨告诫那些侍女，无论落尘要什么，她们都要尽快准备给落尘，不然就会把她们也丢到那炉鼎中炼制，再也别想出来。落尘从小到大，灵孤怨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他总会抱着落尘说：“尘儿，你就是我的公主，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就算你要那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给你。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只要你能让我天天都看到你。”
　　这淑缘殿里，时常回荡着落尘快乐的嬉笑声，她在秋千上荡着，宛若一只飞翔的小鸟；她坐在琴边的样子，又是那样的安静和深沉，沉迷于乐曲之中；她还会在这淑缘殿里和灵孤怨追逐打闹，蹦蹦跳跳地在满地花草间舞动着。灵孤怨为落尘创造了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宫殿，落尘就如同被他养在笼中的鸟儿。然而，所有呆在笼子里的鸟儿其实都是快乐的，直到它们飞出笼子，认识的外面的世界那一刻。
　　落尘虽然从小在幽魂宫中长大，早已经习惯了这里血腥的气息，但是每当她看到那炼制魂魄的炉鼎和那池鲜血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感受，她觉得自己不喜欢那里，似乎觉得恐惧和不安。然而，灵孤怨却一直告诉她，那些魂魄能在这炉鼎中助其增强法力，是他们的荣幸，等到他统治天下的那一天，这些魂魄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和快乐。
　　灵孤怨还告诉落尘，世间的人都是邪恶的，他们冷酷、自私、麻木、虚伪，只要清除那些万恶的世人，这个世间才能安宁。落尘曾毫不怀疑地相信着这一切，相信着灵孤怨告诉她的每一句话，她甚至期盼着灵孤怨一统天下的那一天，幻想着那时的天下该是怎样的美好。


第5章　心生疑惑
　　落尘回到幽魂宫中，坐着石桌前，把装人魂魄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她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这个装魂魄的小盒子，今天这个盒子了只装了一个魂魄而已。
　　落尘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刚刚见到的那群人，她从未想过世间会有一群那样的人。泊渊的面容仿佛还停留在她的面前，她不断想着泊渊对她说过的话，还有夜半晨有意无意间说出的那句“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怎会理解白昼是何物”。泊渊对她说话时的语气是那般的严厉，那是灵孤怨从未对她用过的语气。而泊渊看她时的眼神又是那样的坚定，仿佛那眼神足以告诉她应该记住泊渊说过的话并且相信这些话。
　　不知为何，那群人用剑打落尘，甚至开始的时候还想杀了落尘，但是落尘的心中却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怨恨之意。此刻的落尘在脑海中疯狂地回想着那群人，尤其是泊渊。落尘不想忘记他们，她想要知道哪里是蓬莱，为何蓬莱有这样一群人，一群不让她杀人而又不愿意杀她的人。
　　这时灵孤怨匆忙来到了淑缘殿，神情似乎惊慌失措。当他看到落尘安然无恙地坐着那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他坐在落尘的身边，轻柔地说：“尘儿，这么久才回来，担心死我了。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不开心？以后再也不要出去了，本来这些事情就不该由你来做。我真不该答应你，让你出去摄取魂魄。”　灵孤怨开始有些责备自己，哪怕是落尘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都是灵孤怨无法忍受的。灵孤怨看着落尘的神情，他知道一定是出去摄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落尘说：“　刚刚，我遇到了一群人，他们说他们来自一个叫作蓬莱的地方……”说着，落尘停下了，她不想告诉灵孤怨后来发生的事情，不想透露自己心中的疑惑。
　　听到“蓬莱”二字，灵孤怨脸色突变，忙问落尘那些人有没有伤她。落尘说：“他们没有伤我，教主放心吧！　尘儿其实只是想帮教主而已。教主宠我爱我，而尘儿什么都做不了……”说着，落尘将头靠到了灵孤怨的怀里。
　　灵孤怨用手轻轻抚摸着落尘的头，说：“尘儿，你什么都不用做，你能平安快乐地长大就足够了。炉鼎中的魂魄已经够用了，你再也不要出去了。是我的疏忽，不该让你出去的。我确实也没能想到那蓬莱之人居然为了几条凡人的性命就这样下山了。哎！　是我太疏忽了……万幸你没有受伤，不然我真要恨死我自己了。”灵孤怨轻抚着落尘柔顺的长发，眼睛望着石桌上的那个装魂魄的小盒子……
　　落尘乖巧地靠在灵孤怨的怀中，轻轻地呼吸着灵孤怨身上的气息，她所熟悉的气息。
　　灵孤怨低着头，看着自己怀中的落尘，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
　　你若星辰，
　　坠入我的灵魂深处，
　　我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你，
　　只求你今世的陪伴，
　　我生无憾。
　　灵孤怨叮嘱落尘要好好休息：“尘儿，肚子饿了没有？让她们弄些吃的给你。累了吧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吧。在这淑缘殿里，你只要快乐就足够了，其它的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灵孤怨轻轻亲吻落尘的额头，仿佛父亲在亲吻自己深爱的女儿。落尘轻轻地“嗯”了一声。
　　灵孤怨起身离开了，心里想着：“这蓬莱之人如此不安分，看来不早除去这心头之患，将来必生事端，阻碍我一统天下的大业　！”
　　夜晚，落尘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中的疑问在翻腾着。她的直觉告诉她，灵孤怨虽然宠她爱她　，但是却不会告诉她很多问题的答案。她想问的问题太多了，而那些问题她只能问她自己。她在脑海中回想着这几次出去摄魂的经历，她看到的街道、房屋和形形□□的人。落尘看到的一切都是在深夜里，她开始好奇这白天时的城市会是怎样的景象，而那些被她杀死的人白天都在做些什么。她就这样把人杀死，如同碾死一只只蚂蚁，难道她真的错了吗？可是她只是想帮教主而已啊　！帮一个养育自己的人、疼爱自己的人，难道有错吗？难道回报一个人的恩情也有错吗？
　　落尘望着这个淑缘殿，她开始想：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自己是不是也有父母和家人？她为何会在灵孤怨的身边？而灵孤怨又为何对她的父母只字不提　？……　落尘知道，一直以来，灵孤怨都在回避谈论她的身世，似乎这世上没有人能告诉她自己到底是谁。
　　第二天，落尘很早就醒来了，她在这淑缘殿里一圈一圈慢慢走着，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但是她又忽然觉得这一切有变得陌生起来。落尘坐着琴边，开始弹奏了起来。纤细的手指在琴弦间跳动，每一个音符都由心而生，宛若流水般漾起层层波纹。她不知道这乐曲的旋律从何而来，这就是她内心深处的声音，仿佛她在和自己对话，把她心中的疑惑都融入这乐曲之中。绵绵的乐声在淑缘殿中回荡，美妙却又带着丝丝凄凉之感。落尘的疑惑已经让她不可能再如以往单纯地生活着了，她的内心仿佛藏了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胡乱地跳动着。
　　灵孤怨甚是喜爱落尘弹奏的曲子，不知为何，落尘弹奏的每一首曲子都让他觉得优美和熟悉，似乎能与他内心深处的声音产生共鸣，让他有一种美妙无比的感受。正如他曾经对落尘说过的：“尘儿的乐声总是让我沉迷其中，世间没有更美妙的感受了。”而这一次，灵孤怨站在幽魂宫的炉鼎旁边，隐约听到落尘弹奏的乐曲，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几分凄凉，不再是先前那般的纯净与闲悦。灵孤怨在心中默默地想，再也不要让落尘出去了，她看到的越多，想到的也就越多，想知道的也就越多。灵孤怨想让落尘单纯地活着，只有这样，落尘才能永远地作他的尘儿。
　　有些时候，落尘也希望自己忘记所有的疑惑，她想逃避这一切，因为她想的越多就越无奈、越恐惧。她其实害怕的是她真的杀害了所谓“无辜”的人，如同恶魔一般……落尘在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些被她杀死的人，那是一群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人，也是一群无奈地承受死亡的人。她知道那炉鼎中滚动的冤魂在承受着痛苦，她也知道那血池中的血液来自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只是一直以来，她在逃避着这一切。
　　然而，灵孤怨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着她，而落尘也会偶尔忘记她所有的疑虑，继续享受着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和灵孤怨的宠溺。一日，落尘倚靠在灵孤怨的身上，无意间谈论着自己的梦：“我总是梦到那炉鼎中的魂魄让我放他们出去，还梦到那里面有人呼喊我的名字，‘落尘，落尘’就一直这样喊着……”
　　灵孤怨听到落尘这样说，脸色有些沉重，他安慰落尘说：“肯定是你胡斯乱想了，才会做那些梦。不过那炉鼎中的魂魄的怨气越来越重了，你少去那炉鼎周围为好。你的法力还不够，抵制不住那些怨气。”
　　落尘又问道：“我总觉得有些时候梦就像真的一样，会去到我从未去过的地方，我经常梦到我在天空中飞翔，看着白云从身下飘过，也看到下面的山川河流和城镇，一切都像真的一样……”
　　听着落尘慢慢说着自己的梦，灵孤怨开始有了越来越多的担忧他担心落尘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想要走出他这幽魂宫，看看外面的世间。而他知道，当落尘真的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落尘便会远离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一直困着她的幽魂宫。灵孤怨是如此自私地爱着落尘，他也不愿意面对自己心中的这份自私，然而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想象失去落尘的日子，他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落尘，落尘是他世界中的全部光亮。从第一眼看到落尘的时候开始，他便知道了什么是爱。只有看到落尘，他才会笑。
　　在这个不分昼夜的幽魂中，灵孤怨每日依旧会扇动着手中的折扇，站在落尘身边，听她弹琴；依旧会坐在落尘身边，陪她一起写字；依旧会每晚轻轻亲吻落尘的额头，跟她道晚安；依旧会找来各种糕点糖果和各种小玩具，放在落尘面前；他还为落尘找来了丝绸的衣裙，看着落尘穿着衣裙舞动的身影，他笑得是那样地满足。
　　接下来的日子一天天地这样过去，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而一切却有仿佛都在变，因为落尘的心已经在变了，她抛不掉的困惑让她在无声无息间改变着，即使她试图将这一切掩盖，然而她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
　　一日，落尘如往常一样坐在桌前，吃着点心，然后顺手端起一杯人血调制的饮料，她从小就喝的饮料。然而这一次，落尘喝了一口，却忽然觉得那血腥味是如此的令人作呕，她吐出了饮料，又把杯子丢在了地上。落尘脸色变得苍白，急促地呼吸着，看着洒在地上淡红色饮料，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她突然如此地惧怕血腥的气味。落尘身边的侍女慌张地清理着地上的饮料，担心地服侍着落尘。
　　忽然落尘开始大哭，听到落尘的哭声，灵孤怨急忙跑到了淑缘殿中。看到了灵孤怨的身影，恐惧而又无助的落尘一下子扑到了灵孤怨的怀抱中，抓住了她唯一的依靠。灵孤怨望着眼前的一切，轻轻叹息着，紧紧抱着落尘，不停地对她说：“没事的，没事的……”
　　灵孤怨轻轻抱起了落尘，把她放在了床上。然后他坐在落尘身边，轻抚着她的额头、脸颊。温柔地说：“尘儿，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睡醒了感觉会好些的。我的尘儿不要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也许此刻，只有灵孤怨的心中明白落尘开始抵触人血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落尘心中的善念已经在一点点地萌发，也意味着落尘有一天将无法面对灵孤怨的邪恶。灵孤怨心中想着：该发生的事情也许终究是会发生的，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尘儿。
　　落尘渐渐睡去了，灵孤怨还一直坐在她的身旁，用指尖一遍遍地在她的面颊轻轻划过。而睡梦中的落尘也用手轻轻抓住了灵孤怨的衣裳，她是害怕的，尽管她并不完全清楚令她如此恐惧的具体是什么。
　　从此以后，灵孤怨默默地将那人血调制的饮料换成了淡淡的茶水。他没有在落尘面前再提此事，落尘也有意回避着，不愿谈论任何关于人血的事情。
　　灵孤怨常常一个人站在那炉鼎前，回想着他刚刚带回落尘的时候，落尘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他第一次用人血喂养她，将人血放在落尘的唇边，落尘便开始吮吸了起来，从那以后，那人血的味道就陪伴着落尘……


第6章　浪起蓬莱
　　与落尘相遇之后，泊渊一干人等回到了蓬莱山。正如此时的落尘心中充满了疑惑，此刻的泊渊心中也已经种下了更多的疑惑。他将手中的剑放置在桌上，这剑就是他刚刚打落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