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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翎银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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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晚上对他两次“莫怕”,是真将他当成了神鸢家金枝玉叶的小公子了不成?
  弈澜失笑,只得又给他讲:我不怕的。
  头发干了,垂在身侧,他的一张脸在绯色暖光中更加惑人。
  “困吗?”虞渊突然问道。
  “带你去个地方。”虞渊随手拿上一件自己的大氅给他批上,弈澜的身量已经不算矮,但大氅披在身上,都快要拖地了。虞渊带他绕过前殿那堆还等着闹洞房的战鬼,悄摸离开,不知去往哪里。
  西海后山。
  弈澜好奇地蹲**,摸了摸湿漉漉的土壤,有蜉蝣从指间溜走,放眼望去,这就是一片平平无奇的后山罢了,不知道虞渊要给他看什么。
  “站稳了。”虞渊站在他身后,指尖落下一抹幽绿色火焰,触地即燃。
  原本安静的土壤里突然破土而出一个巨大的扁平蛇头,两盏灯笼大的眼睛在暗夜里发着诡异的光。弈澜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正好退到虞渊怀里。
  “小心。”
  虞渊的气息好像就在耳边似的,温热气息舔舐过皮肤,撩拨得他心跳不稳,想脱离他的怀抱,又怕那只大蛇。
  “仔细看看,是送给你的坐骑。”
  大蛇虽然长相凶悍了些,性子却好像有些温吞,听了虞渊的话低下头,把自己送到弈澜的手边,乖巧等待抚摸。
  “喂一滴你的血给他,认主。”虞渊搂着他的腰,不免想到虞思思信里写的。。。。。。这腰,还真的挺细的。
  这是某种灵兽与主人的契约,现在很多灵兽的品相都不太好,像这种大体型的更是少之又少,被当作礼来送,也实在是随便了些。弈澜不敢要,说到底是心虚——虞渊现在可能没认出来,但他迟早是会发现的,那时候又怎么办呢?
  但拒绝也得有个理由才是,不然平白惹人生疑。
  弈澜咬了咬牙,索性转身将自己埋进虞渊怀中。
  虞渊道:“怎么了?”
  弈澜仰头看他:害怕。
  读懂他的嘴形,虞渊沉思片刻,琢磨着是不是这蛇的确太丑吓到他了,他想起书上说的,鸢鸟啊凤凰啊这些神族都是很娇贵的,如果骤然受到惊吓,会几日食不下咽,严重的甚至还会损耗元气。
  那书上说的安抚办法又是什么来着?
  弈澜等不到他的回答,正忐忑之际,就被他托着臀抱了起来,惊慌之下只能用两条腿盘住他的腰。这个姿势实在暧昧,而且一下子拔高了视线,让他能够平视虞渊。
  虞渊皱着眉,不怎么熟练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那就改日再来。”
  他说的话弈澜根本一句也没听到,太近了,两人肉贴着肉,鼻尖不过相距半根手指的距离,他稍微动了一下,唇瓣就擦过他的脸,弈澜头皮发麻,像是被点了穴道,攀住他的肩膀半点都不敢动。
  虞渊也感觉到了,鼻息间全是他刚洗完澡后的馥郁香气,这么近,很难让人不去做点什么。
  心随意动,他眼神暗了一瞬倾身吻住那两片微张的唇,将他慌乱的气息全都吃下去,这还不够,怀中的人总想着往后撤,虞渊干脆腾出一只手来按住他的后脑,骤然失去一只手的支撑,弈澜不得不更用力地盘住他的腰,这么一来,又将自己送到他嘴里去了。
  “唔。。。。。。”
  呼吸交缠,唇舌被擒住,半响才缓缓分开,牵出一丝银线挂在嘴角,又被虞渊霸道地揩去。
  弈澜面红耳赤,眼里含着水光羞怒地瞪他。
  虞渊没有半分自觉,反而说道:“书上说的,这样你就不怕了。”
  弈澜气急,根本不相信有哪本书上会写这种方法,于是在他的胸膛上写字:哪本书说的?
  虞渊面不改色道:“神鸢饲养手册。”


第三章 
  折腾来折腾去,回到偏殿时天色都要亮了。
  俩人都是一夜未眠。弈澜心里还记挂着事情,但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被虞渊按着再亲一回,还美名其曰是书上教的!他刚被虞渊放在床上,便自发裹着被子往里滚去,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眼。
  虞渊顺势躺在他旁边,也不盖被子,合上眼安静睡下。
  只剩弈澜一人狐疑——真就这么睡了?他心里打鼓,现在天热,没一会儿就在被子里捂出一身汗来,过了半响,小心翼翼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弈澜才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困意袭来,他眼皮沉重,视线里虞渊的侧脸渐渐变得模糊。
  等他呼吸都匀顺了,虞渊才缓缓睁开眼。
  这么看他,比一百多年前是要成熟许多,那时候还是只青涩却胆大的小鸢儿,不过是一转眼,就学会用冷漠来粉饰自己了。虞渊将他盖在下巴处的被子往下扯,手指拂过他带着薄汗的鬓角,秀挺的鼻梁,还有嫣红的唇。
  那时候他好像也不爱说话。
  “小鸢儿,你好像不记得我了。”
  第二日天光大亮时,偏殿中半点动静也没有。
  虞思思和一众战鬼蹲在墙角,拿耳去贴墙,却什么也没听见。还有一只九头怪鸟正在拼命拿喙去啄墙,九个喙同时开工,这效率可想而知,没一会儿厚实的墙壁便被他啄出个眼大的窟窿来。虞思思紧张地扯怪鸟的毛,问道:“鬼车,你看见什么了?”
  这九头怪鸟正是弈澜昨日来时看见盘旋与大殿之上的那只,他名叫鬼车,原也是神鸟,一身十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天狗咬去了一头,此后性情大变,由神堕魔,居于西海。他现在只有九个头了,可别小瞧了这九个头,战鬼一族的平日里没谁吵架吵得过他,也只有虞渊能收服他。
  “黑黢黢的,啥都看不见。”鬼车的十八只眼睛轮流看了个遍,但一无所获。
  “要不是昨天你喝多了,咱们准能听见些什么!”有个战鬼抱怨道。
  鬼车的九个头就差拧成麻花塞进那个洞里去了:“别着急嘛,老大平日里最迟辰时就起床了,现在都巳时了还没动静,肯定是昨晚太累了嘿嘿嘿。”
  “嘿嘿嘿嘿有道理有道理。”
  虞思思半懂不懂的,但也知道他们笑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一个劲儿的催促鬼车:“你到底看见什么没有啊!”
  鬼车被她揪得一激灵:“哎哟哎哟,轻点儿,我正在看呢,刚才还看见一点光,现在那光怎么不见了。。。。。。诶?那光朝着我过来了?”
  “啊!哎哟!”鬼车一声惨叫,捂着一只眼睛退出来,没来得及痛呼就赶紧招呼众人:“赶紧跑!被老大发现了!”
  弈澜迷迷糊糊醒过来,耳畔似有一阵鬼吼鬼叫的吵闹,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他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隔绝了杂音。
  “无事,睡你的。”虞渊吹了吹指尖,冷着眼将墙上那个窟窿补起来。
  等弈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相不是很好。怎么说呢,明明他平时睡觉都很安分的,怎么今天一觉醒来,居然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人家身上啊?他还不太清醒,有些迷糊,抬手想揉揉眼睛,却误打误撞撩开虞渊的大半衣裳。
  弈澜:。。。。。。
  是这衣裳先动手的。
  他镇静地收回手,粉饰太平般想悄悄把衣裳给虞渊合起来,就被抓了个现行。
  “夫人醒了?”
  又是一声夫人,唤得弈澜耳热。他撑着床面坐起来,努力维持住脸上的清冷,但红透的耳廓出卖了他,虞渊也不拆穿,跟着他坐起来靠在床头,刚刚散开的衣襟就这么大敞着,能看见一片肌肉紧实的麦色皮肤。
  “夫人刚才是在做什么?”虞渊故意沉声问他。
  天地良心,弈澜真的什么都没打算做!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他真的别有用心似的。见他实在窘迫,虞渊低头掩去嘴边笑意,绷着脸说:“时候也不早了,出去用餐吧。”
  弈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迫不及待想下床,但虞渊坐在外侧,他不动,便拦住了去路。
  让一让啊。弈澜慢慢在他掌心里写。
  虞渊道:“我再躺会儿,你先去。”
  弈澜咬着唇看他,最终妥协地爬起来,迈开腿小心越过去,中途不知绊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跌坐下去被虞渊接在怀里。
  “夫人这又是在做什么?”
  弈澜磕磕绊绊地写:我、我不小心的。
  虞渊轻笑,一本正经道:“那下次可要小心一点。书上说了,神鸢的胆子小,若是不小心受了惊吓,那就麻烦了。”
  弈澜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跨坐在他腰腹上,心里明明慌得不行,面上还是四平八稳的冷静,除了耳廓微红,半点波澜都看不出来。他写:知道了,你让我先下去。。。。。。。
  虞渊松开搭在他腰上的手,弈澜松了口气,撑住他的手臂想要下床,蓦地被重重往下一扯撞进他怀中,“书上倒是说了个解惊的法子,夫人要不要试试?”
  弈澜又不是傻的,怎么会听不出他是故意要给自己下套。当下将头摇成拨浪鼓,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试试”。
  但他受制于人,姿势又被动,还被虞渊的气息熏得腿软,哪里有半分拒绝的余地?
  自然是又被按着亲得喘不过气才能下床。
  用午饭的时候,弈澜才看见小雀虹。
  小雀虹和另一个端菜的小童站在一起,朝弈澜挤眉弄眼的。虞渊一直待在弈澜身边,小雀虹一个上午都不到单独和他讲话的机会,好不容易到午饭了,虞渊挥挥手就将他赶走了,他周身气势太盛,小雀虹半个屁都不敢放,夹着翅膀灰溜溜地走了。
  临走前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偏偏弈澜没察觉,他正埋首在虞渊的掌心写字。他写完一句,虞渊便又问一句,全程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小雀虹。
  今日小雀虹学到了一句新词——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虞渊发现自己现在有了个新的乐趣,他喜欢弈澜在自己掌心写字的感觉。
  软凉手指轻轻划过掌心时,明明那里已经布满厚茧,但就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直往心里钻。这感觉很新奇,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想逗着他多写些话,尽管问的都是些很没有营养的问题,比如——
  “夫人喜欢吃什么?”
  “夫人可有午睡的习惯?”
  “夫人都去过哪些地方玩呢?”
  那素白的手指就慢慢在他掌心不厌其烦地写——
  喜欢吃甜的果子,也喜欢喝酒。
  没有午睡的习惯。
  我很少离家去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在幼时跟着父亲去过一次九沧山罢了。
  “九沧山吗?我也去过的。”虞渊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弈澜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虞渊却得寸进尺,改握为揉,好像把那指节当成了软乎乎的面团般揉捏。
  他去过?弈澜诧异地看他,想问什么,一时忘了手上的动作。
  虞渊却没再多说,等菜上齐了也没放开他的手:“不是喜欢喝酒吗?这酒名叫软红三千,你尝尝。”
  酒香打断了弈澜的思路。一桌子精致菜肴都不及那个酒壶闻着香,他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虞渊给他斟了一个浅杯,淡黄色的酒液盛在琉璃盏中,色泽诱人。
  有好酒喝,弈澜很快就将那点烦忧疑惑抛去了,执起酒杯凑近唇边,还没入口,就已经闻到了酒香。
  虞渊看他跟个小猫似的,先伸出一小截舌尖尝了尝,然后才两眼放光地抿上一口。
  “好喝吗?”
  弈澜点头,一向清冷的面容染上一点绯色,又抿了一口,除了刚才有些急切外,这会儿倒是端起一副冷静克制的姿态来了。虞渊低头掩下眼里的笑意,‘好心’提醒他:“这酒烈,不要贪杯。”
  说完便自顾自夹菜吃,酒壶放在一边,看上去也没有要管束他的意思。
  这酒烈吗?弈澜不觉得啊,他只品出入口醇香,再说了,自己的酒量他还是清楚的,因此并未将虞渊的话放在心上。
  “夫人?”
  弈澜放下酒杯,寻着声音望过去,这一望不要紧,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虞渊什么时候长了三个脑袋!晃得自己好晕啊。
  他伸出手扶住其中一个脑袋,感觉那脑袋不晃了,便放开手,但他一撒手,脑袋又变成三个了。
  弈澜皱着眉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最中间的那个脑袋——就数他最讨人厌了,笑得那么开心,还要不停的叫自己“夫人”。人醉了,胆子便跟着大起来,他竟然一把捂住那喋喋不休的嘴,还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前,示意“嘘”。
  虞渊哭笑不得,任由他晃晃悠悠地捂住自己的嘴,腾出一只手去摇了摇酒壶,里面空荡荡的,怕是大半壶都进了他的肚子。
  “不是说让你少喝点吗?”
  他实在晃得厉害,虞渊干脆揽住他的腰将人抱坐在腿上。这么一来,弈澜的手就捂不住他的嘴了,还离酒壶更远了。他颇不乐意地伸手推拒那张离自己很近的脸,很是嫌弃的样子。
  虞渊本是要喂他解酒丸的,被他挣扎得不耐烦了,扬起手打了一巴掌他的臀。
  落掌软绵,响声清脆。
  这下弈澜才乖了,一动不动坐在他怀中。愣了片刻,忽然又愤愤地拿眼瞪他,不知是气的还是醉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红,灵气逼人。
  “夫人瞪我干嘛?”虞渊眯着眼睛问道:“是怪我打你吗?”
  弈澜听懂‘打’字,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不坐在他身上了,他会打人,不坐了!
  见他实在要恼了,虞渊只得放轻声音去哄:“莫闹,不打你了,将这药丸吃下去,明日才不会头疼。”
  喝醉了人哪里讲道理?有人哄,反而更任性了。他用手推,用脚踹,力气悬殊太大了实在打不过,便拿牙去咬。两人从石凳上闹到地上,这几日梧桐花谢了,浅紫色的花骨朵落了一地,现在全沾在俩人的衣服和头发上。
  虞渊顾忌着怕他着凉,于是自己垫在地上,擒住他的双手,等他咬够了肩膀才出生问:“真生气了?”
  好硬。。。。。。弈澜只觉得自己像是咬上一块石头似的,怕是碎了这口牙也不能给他身上留下半个印子。思及此,原本的五分生气就变成了十分生气。
  “这可不怪我,是夫人自己要喝的酒。”
  弈澜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他。
  这模样。。。。。。比之前要灵动多了。他平时就好像躲在一个壳子里,露出来的都是冰冷又疏离的一面,还有一些总是为别人着想的懂事——虞渊并不想要他这么懂事,怪让人心疼的。
  但是现在他醉了,会生气也会瞪人了,好像从那个壳子里小心翼翼地探出来一只可爱的小青鸢。
  是他的小青鸢。
  虞渊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弈澜没有防备,被亲了才捂住那块地方转过头瞪他,手指毫无章法地在他胸膛上乱划,虞渊勉强辨出来他在写什么——登徒子、不正经、你好烦之类的。
  不禁失笑。
  “我可不是登徒子。”他双手交叉叠在自己脑后,一脸坦然:“夫人忘了么?我们是成过婚的夫妻,我是你夫君,怎么亲一下都不行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弈澜认真想了想,虽然觉得他说得没错,但就是不甘愿被他亲,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最后索性将脑袋往他胸膛上一搁,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听不听,再听下去,他是不是又会说什么‘书上教的’?哼,登徒子,不要脸。
  自己捂了一会儿耳朵,虞渊没去招惹他,他又觉得无趣。
  突然想到了什么,弈澜放开手在他胸上写:为什么。。。。外界传闻关于战鬼的传闻都是那样?
  他还记着的,在女床山时听仆人窃窃私语说,老爷真偏心,西海那是什么地界?倒舍得让大公子替小少爷去。说完被另一个老仆敲打,警告她小心被战鬼的人听到拔了舌头。
  说你们凶悍,暴力,血腥。。。。。弈澜胡乱写道。
  “嗯,还说了什么?”
  还从小雀虹嘴里听过更加夸张的。弈澜给他描述传闻里战鬼的外貌:说你们长得奇丑无比,看一眼可止小儿夜啼,说你九百多了还没成亲,是个老光棍。。。。。。
  他写到这里,莫名觉得好笑,自己先噗嗤一下笑出来,眼睛弯弯的,再没了平日里清冷模样。
  这些传闻么虞渊早就听过了,不过是一传十十传百,将他们生生妖魔化,他根本不在意,低低嗯了声,伸手去描他笑弯的眼,琢磨着一会儿怎么哄他吃下解酒丸。
  “就说了这些?”
  弈澜想了想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然后抬手继续写:还有其他的啊。
  虞渊问道:“其他的什么?”
  弈澜写:还说你这么老了还不成亲,是因为不能人道。。。。。。
  “。。。。。。”虞渊彻底黑了脸,如墨长发铺散开来,长睫低垂,红瞳摄人,只听他极慢地重复道:“老?不能人道?”
  始作俑者仍然对逼近的危险没有察觉,正打着哈欠困顿地眨眼,整个人就从地上被拉起来,然后虞渊打横抱起他,大步往偏殿走去。
  因着这番动作,梧桐花揉在衣袖里染上了紫色。
  弈澜晕乎乎的,手指无力在他胸上划拉:你抱我哪里呀?
  虞渊道:“去证明给你看,他们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第四章 
  嘴上说着要证明,等走到床边,怀里的醉猫早就睡过去了,一手还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虞渊一阵气闷,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将弈澜放在床上后,他自己也脱靴上床,撑着脑袋侧身看他——
  要说这所有关于战鬼的传闻,可以从最开始与魔族一战说起。
  那时天地间戾气四处纵横,滋生了一批专食生灵与凡人魂魄的妖魔鬼怪,战鬼一族奉天帝之令与魔族大战,并集族中五大长老之力合力将所有作乱的魔族封印于东海之下。
  不仅如此,凡涉及此事的精怪,无论是大妖小妖,都一律没有好下场。
  至此,战鬼的名声从这场以暴制暴的战役中,彻底走偏。直到后来虞渊接管军中,他不爱张扬,每次作战或者围剿妖魔时,必会戴一张恶鬼面具,有时犯懒,就随便易个容。
  长年累月的,三界之中看过他真容的人屈指可数,对他的外貌的传言也是千奇百怪。
  他从前从未放在心上过,今天却实在有些介意了——外面传成这个样子,当时天帝赐了婚,这小青鸢当真是半点都没有犹豫就嫁过来了?
  不禁微微出神,想起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来。
  一百三十六年前,九沧山。
  虞渊奉命捉拿一个已成气候的狼妖,狼妖将要渡劫,之前吃了不少人来增加功力,现在天空中紫雷滚滚,若是顺利让他渡过,不知又要人间又要生出多少冤魂来。
  一路追逃狼妖至九沧山。
  这狼妖狡猾至极,已然学会隐藏自己的气息,但他走到哪儿天上的紫雷便会跟到哪儿。虞渊追着狼妖来到一处平坦开阔的林地,正对峙间,身后的密林里就传出一阵叽叽喳喳的讲话声。
  “公子!那个弈鸣简直欺人太甚,今日本是你的成人礼,他非要跟着来干什么?”
  “跟着来就算了,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故意让您讲话,这不是就想看你出丑吗?”
  “他就是没安好心!他太坏了!我不喜欢他!”
  喋喋不休,越说越起劲儿了。
  透过重叠的枝桠往那处看去,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在地朝着狼妖走过来。讲话的正是个儿稍微矮些的,大概刚得了灵识没多久,化不了人形,背后还有一对肉乎乎的翅膀。
  虞渊还未来得及提醒他们,狼妖便腾身至半空中,一把抓住了正在讲话的那个小鸟人作为人质,五指成爪,抵在他喉间。
  “小雀虹!”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高个子少年惊叫一声,声音喑哑干涩,像是钝铁互相搓磨。
  因着这难听的嗓音,虞渊不由看了他一眼——
  长得倒不差,清风霁月的模样,年纪不大,但姿态看着倒稳重。乍然看见这狼妖也没吓得惊慌失措,更没有因为同伴被捉而弃之不顾。
  狼妖自以为有了筹码,一边扛着天雷的攻击,一边威胁虞渊最好让他离开。
  那个少年大概也看出形势不对,惊疑不定地看着虞渊,正想说什么,却见虞渊在虚空中搭了一张巨弓,引紫雷为箭瞄准狼妖。然后半点没犹豫地松手射去。
  “等等!小雀虹还在他手里——”
  狼妖自然用那鸟人作为肉盾,同时血盆大口一张,密密麻麻的箭镞朝虞渊和站在一旁的少年射过去。
  紫雷短箭从小鸟人的身体对穿而过,却没伤他分毫,径直没入狼妖的头颅。血肉从他的后脑溅出去,又是一记天雷,狼妖终于轰然倒地。
  虞渊就地一滚躲开箭镞,却见那少年还呆呆站在原地,箭镞及面也不知道躲,虞渊暗骂,来不及捏诀,只得一把推开少年,用自己的手臂去挡。
  少年一个趔趄跌在泥泞之中,眼眶红红,饶是如何冷静自持也被这种景象吓傻了。
  刚才虞渊本来可以顺利躲开箭镞的,但因为出手给他挡了一下,所以手臂上被挂了一条深又长的伤口,将黑色衣袖的颜色染得更深了。他俯身将地上所有的残箭捡做一捆堆在狼妖身上施法一起烧毁了。
  他做这些的时候,那少年便吃力地将吓昏过去的小鸟人拖到树底下,借着大树的遮掩,戒备地看着他。
  天色已暗,又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虞渊干脆也找了棵大树就地歇息,脸上的恶鬼面具不透气,他也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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