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法则-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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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听天由命吧。”诺亚反而笑了，他摁开了最后一枚药剂，动作利落地给自己来了一针，然后动作利落地扣上肩铠，锁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你就在这里待着吧，这次去，我不一定能把你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诺亚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向外走，莱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冲上去拉住了他。
　　“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去。”
　　诺亚稀奇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阻止：“看来你是没坐够救生舱的滋味，走吧。”
　　帝国皇后号这座庞然大物并不适合在所罗门塔战斗，这里的战斗基本都是以机械机甲团为单位，包括诺亚。驾驶舱中的位置分布仍然一如以往，莱德不愿意坐副驾，偏喜欢龟缩在后面的窄小空间中，诺亚已经习以为常地当他不存在。
　　今日他们要去做的是收紧连日来布下的巨网，将这群沙暴兽统统一网打尽。所罗门塔的地形诺亚并不算陌生，有一部分区域他曾亲身丈量过，他驾驶的机甲隐藏在机甲兵团中十分不起眼，但却是全军的核心，除了骑士团分散在军中暗暗保护他，看起来就与普通士兵无异。
　　莱德的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看起来紧张得要命，整驾机甲都在诺亚的掌控之中，诺亚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莱德的敏感情绪，不由好笑：“你至于这么紧张吗，还不如别来。”
　　“那天……我也是这样……”莱德喘着粗气，答非所问，然而诺亚敏锐地接收到他想要说什么，飞快地回了头，只见莱德面色苍白，几乎透明的上下唇轻轻一碰，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砰！！！”
　　莱德的话音未落，诺亚的机甲忽然遭受到剧烈的碰撞，诺亚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顺势翻滚着往己方的机甲群中躲，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这次撞击不是偶然，因为联盟的军人如同潮水一般从地底涌出，目标精准地对他实施打击。
　　有人暴露了他的身份！
　　诺亚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可疑的人选，席勒首当其中，可是在战争发展还不明朗的现在就干掉诺亚，这种愚蠢的行为似乎也不是席勒的作风。一时理不清思绪，诺亚干脆不想了，专心应付起眼前的敌人来。
　　他一分神，不知何时莱德已经默默爬到了副驾驶座上，源源不断的敌人令诺亚左支右拙，诺亚当机立断：“你准备好没有，救生舱充能完毕之后，我尽量把你弹得远一些，你脱离我的机甲后随意找个机甲挂着，想必能安全脱离战场。”
　　诺亚的机甲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战争的焦点，他们的战线被联盟军完全截断，不仅离原定的伏击地点越来越远，反而且战且退，越退越远。
　　莱德抓住了诺亚的手臂，过度的紧张令他很难控制自己的力道：“白塔！”
　　诺亚一愣，调转视角，果然看到白塔出现在自己的背后的视线范围中，这距离说远不远，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几乎也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了。
　　诺亚的判断冷静得近乎冷酷：“太远了，白塔周围还有联盟布置的火力，我们现在冲过去，正好让他们连成一片。蒂雅说得对，隐形功能在单独遇到敌人的时候还算有用，在大批的沙暴兽群面前，大概只是欲盖弥彰。”
　　片刻之间，救生舱的充能已经完毕，诺亚几乎是同时就将弹射阀推到头，莱德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诺亚强制塞进救生舱弹了出去。
　　莱德眼睁睁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发生，每一次，似乎都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生死之前，他竟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然而这一次是不同的，莱德紧紧握着拳头，捏碎了掌心中的物件。
　　一道银光冲天而起，残酷冰冷的混战之中，一架炫目的银灰色机甲骤然出现在战局之中，打乱了一切。银灰色机甲瞬间攫取了场中所有的关注，许多人眼睁睁看着他从诺亚的机甲中弹射而出，悍然登场，与狼狈挨打的破旧机甲相比，这似乎预示着新机甲的主人正是帝国的皇帝！
　　银灰色机甲不动声色地与诺亚调转战局，将诺亚的机甲护在身后，而此刻诺亚的后面——正是白塔的方向。银灰色机甲登场的瞬间，诺亚就领会到了莱德意思，他虽然震惊于莱德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强悍实力，但对于场上的局势有着更清醒的认知。
　　诺亚知道没有时间犹豫，既然莱德做出选择，他惟更努力地活下去。
　　他推翻了自己之前对于联盟军的一切担忧，将冲入白塔作为目前的唯一目标。好在预想中的火力压制并没有太强，联盟似乎急于将他消灭，早已将白塔附近的大部分守备力量都调来围剿他，此刻他突出重围，竟然成功冲到了白塔门前。
　　他的身后此时已空无一人，但是当他推开白塔冰冷沉重的大门，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即使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而在前面等待他的，将是药剂失效之后，更加痛苦和迷茫的将来。


第113章　重返人间
　　诺亚反手合上门，里面与外面俨然是两个世界，缥缈的天光从塔身的空隙中飘飘荡荡地洒下来，为白塔内部蒙上一层神秘莫测的白纱，将所有的战火与喧嚣都隔在塔外。
　　诺亚微微松了一口气，白塔内部与他上次离开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变，冰冷的地板与塔身完整地连结在一起，没有一丝烟火气。他谨慎地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被玛莎破坏的大洞里。
　　蓝圆晶制成的大箱子完好无损地置于封印之上，严丝合缝地将底下的一切镇压，这个白塔中的一切，与他关系最紧密的大概就是这个他和罗汀一起从乱流中背出来的箱子了。诺亚靠着箱子坐了下来，心中满腹怀疑，按说药剂的时效应该早已过去，然而他现在不但没有感觉到一丝混乱的波频，甚至连精神力的触丝都熨帖妥当得几乎令人感觉不到存在。
　　难道是以太大神官的封印和阵法起了作用？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对诺亚来说，姑且也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知道暂时没有危险之后，诺亚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不住地往一边滑落，忽然额角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的触感冰得他一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撞到的是箱子上的机簧，那个他无法打开的锁孔。圆形的锁孔里黑洞洞的，像一个小小的旋涡，吸引人去探究，诺亚看着锁孔出神，忽然心中一动，摸到了自己的胸前。
　　自从加冕典礼之后，他就把象征无上皇权的权杖一直随身携带，此刻拿出这枚不过一掌之长的权杖来比了比，看起来竟然能和锁孔的大小对上。
　　诺亚愣了愣，坐标云团的乱流空间中，他与罗汀曾经的对话一点一点浮上心头，他们关于钥匙的讨论，罗汀设置钥匙的思路。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拿着权杖径直往锁孔里插去，“咔嚓”一声轻响之后，半个权杖没入锁孔之中，和机簧紧紧扣在一起。
　　权杖顺时针轻转一圈，巨大的箱子发出了机械转动的声音，三秒之后庞大的盖子应声而启。诺亚用手去推，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为何竟然微微颤抖，好在盖子上的机簧十分精巧，轻而易举就被他推开，露出了一个透明的医疗仓。
　　医疗仓的样式老得惊人，透明内壁上被薄薄的水雾蒙住，里面朦朦胧胧的看不太分明，然而诺亚的手越抖越厉害，眼前一片模糊。
　　诺亚吸了吸鼻子，七手八脚地把眼泪擦干，才一个一个把医疗仓上的锁扣解开，随着医疗仓的回温，透明内壁的水雾慢慢凝结成水珠，顺着内壁的弧度流到两边，透过水迹斑驳的内壁，能清晰地看到罗汀苍白的脸。
　　医疗仓中常年不见天日，诺亚摸着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又摸了摸他软软的黑发，万分珍重地吻上他毫无血色的嘴唇。
　　罗汀的嘴唇很干，也很冷，诺亚毫不在意地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不过几分钟，医疗仓中的一切都已然回温，罗汀睫毛轻颤，似乎在挣扎着要从深不见底的梦中抓住一线通往光明的细丝。
　　诺亚整个人都跳进医疗仓中，摸索着与他十指紧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将醒未醒的眼睛，不愿意错过这个美妙的瞬间。
　　“你好重啊。”
　　未料到竟然是熟悉的声音先至，诺亚发现自己看不清，直到泪水溢出眼眶，他才看清罗汀漆黑的眼瞳中怔怔的自己。
　　“怎么傻了？”
　　“诺亚？”
　　罗汀连唤三声，诺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努力镇定了一下情绪，才发现百感交集的复杂竟然冲淡了一直以来的怒气，和此时此刻的激动，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罗汀发呆。
　　罗汀叹了口气，忽然猝不及防抬起头在诺亚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可惜这个亲吻没能维持多久，医疗仓中漫长的岁月将他消耗殆尽，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先出去好不好，这里也太挤了。”
　　“你满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要是没能继承皇位，或者继承了皇位再也不到这里来，你难道打算在这口棺材里躺一辈子？”
　　罗汀的吻激活了诺亚，诺亚兜头就给了他一个爆栗，怒气冲冲地质问他。罗汀被他喷了一脸，整个身体都被他压制得死死的，只好委屈地辩解：“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这已经是你最可能随身携带的能当做钥匙的物品了，我在帝都的时候翻看你父皇的加冕典礼时，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权杖，而且现在证明我是正确的不是吗？”
　　诺亚语塞，气得“噌”地跳出了“棺材”，背过去不肯理他。
　　罗汀笑得神清气爽，他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然而仅仅半人高的救生舱就令他无能为力，努力了半天也只能靠在“棺材板”上喘气。
　　诺亚听他的声音不对，一回头就发现他苍白的脸色不仅没有因为回温而红润起来，反而更加灰败，如同蒙上了一层死灰般的阴影。他心里一揪，手上已经不自觉地穿过罗汀的腋下，将他抱起——分量很轻，而且满是冷汗。
　　“这毒……很厉害吧……”
　　“不仅厉害，还发展得很快，折磨得我不轻，差点来不及做完该做的事情。”罗汀笑了笑，说得轻松自在，“我只好用蓝圆晶做了这个箱子，把自己封存进去，等你来救我。”
　　诺亚却笑不出来，他把罗汀的脑袋抱拢来，与他紧紧依偎在一起：“还好你回来了。”
　　“你呢，看起来也很辛苦吧。”罗汀摸了摸诺亚鬓边的碎发，避开了他脸上的脏污和擦伤，“好像不是来所罗门塔旅游怀旧的？”
　　“还好你回来了。”诺亚郑重其事地又说了一遍，“不然我大概很快也要像个气球一样，砰！”
　　罗汀被他逗笑了：“所罗门塔出什么事了？找到联盟的残余势力了？”
　　“是联盟绑架了母亲，并且向我们开战了。”诺亚迅速截住话头，并不理会罗汀震惊的脸色，“这个没意思，先不说这个，我要听你的故事。”
　　“啊？”罗汀被他瞬间转移的话题问懵了，一千年没用的脑袋像生锈卡壳了似的，一时停止了运作。


第114章　准备出发
　　被他这样一问，罗汀这才仔仔细细回想自己的来路，这一路并不算太复杂，虽然足可称得上惊心动魄，却又有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坚实可靠，其中之微妙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
　　关于罗汀的经历，其实诺亚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了，他从小到大的偶像，一言一行都被记录在书中，然而此刻听罗汀一点点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他又深深觉出其中不同，他会为这个人担忧，为这个人难过，为他一点点的进步和成就而喜不自禁，这种鲜活的生气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其实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实验，不过最后时间来得及了，只能先重点突破蓝圆晶的性质和应用，否则我恐怕没办法将自己保存这么久，没有这个箱子，我大概早就是一堆宇宙尘埃了。”罗汀拍了拍其貌不扬的“大棺材”，他始终相信蓝圆晶在宇宙中的储量绝不止现在发掘出的这么点，这种材料也绝没有完全被人类研究透，“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
　　“所以，你并不是失踪，而是独自驾驶机甲离开，将自己封存在星团空间中？”罗汀的描述补全了后世对他的记载中最重要的一个谜团，诺亚怔怔地问。
　　眼前的箱子和记忆中穿过乱流见到的情境重叠，诺亚仿佛看到了罗汀孤独地在星云之间漂流的千万个不知日夜的岁月，他穿越时间的洪流来与自己相遇，是何等的浪漫和天真，直到亲手摸到这张温暖的脸庞，诺亚才敢相信这竟然不是梦。
　　“亲手把我从里面扒出来的手感好吗？”罗汀笑得轻快而恣意，“我一直刻意保持跟公众的距离，避免留下过于详细的影像，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我应当做的事情，答应你的事情我都有努力在做，起码现在的结果是好的，也算不辜负我的努力。”
　　他不说这些还好，越说诺亚脸色越黑，摧心揪肺的怒火瞬间盖过了眼前美好的现实，诺亚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我就这么好哄？你掰开我的手执意要回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如果控制不了自己怎么办？你一个人回去那种医疗落后的时代悄无声息死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来回不来，我还可以在文献里影像里历史里偷偷看你一眼，那你呢，你就永远也见不到我了。”
　　罗汀轻轻捧住他的脸，强迫狂躁的诺亚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手上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是诺亚还是轻而易举被他制服，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放弃了抵抗。
　　“没有，我从没想过这些。”罗汀咬着他的嘴唇，含含糊糊说，“你永远在我心里。”
　　诺亚立刻反咬他一口，唇齿交缠之间，血腥味渐浓，罗汀哭笑不得：“你这个人，咬我就算了，怎么还咬自己？”
　　然而满口的血腥味慢慢让罗汀觉得没有这么难受了，麻痹的身体似乎找回了那么一点活人的感觉，他恍然想起这基因毒的解药似乎正是皇族的血脉，皇后的这一手也不知到底是想要将他们分开，还是将他们拉得更紧密。
　　诺亚的脑袋一歪，还未落到罗汀的肩上就睡了过去，罗汀呆了一下，很认真地判断了一下自己现在到底有没有能力把人亲晕过去，他摸了摸诺亚的额头，稍稍有些烫。
　　于是诺亚好好享受了一回千年之前的进步科学，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跟罗汀的位置颠倒了个，自己正躺在稍嫌硌人的医疗仓里，而罗汀支着头靠在棺材板儿边上看着他，他有些无厘头地想这个地方可真难躺，躺一千年还是杀了他算了吧……
　　罗汀一看他游离的眼神就知道他在走神，兜头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一指：“怎么还亲傻了，在想些什么？”
　　诺亚当然没好意思告诉他实情，面不改色地将最新的战况拖出来当了挡箭牌。
　　“我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按说原来在所罗门塔生根的联盟人应该在上次就已经差不多被我们围剿殆尽了，但从这次的对战情况来看，卷土重来的这群人对于所罗门塔的了解也很深，不仅是地形地貌，更是对耶罗族甚至帝国军的作战风格都有很清晰的认识……”
　　“你怀疑我们这边有内奸？”
　　“很明显如此，我这一次弄得这么狼狈，分明是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诺亚冷笑一声，“既然我没死，那就轮到他们倒霉了，这次必定先把内奸揪出来！”
　　“那么皇后陛下呢……你不是说她被联盟绑架了？”
　　诺亚已然坐了起来，短暂的休息令他的精神迅速恢复，此刻已能支着下巴和罗汀面对面斗嘴：“你也太小看她了，虽然联盟宣布对她的失踪负责，但我觉得她现在很有可能正在某个安全无虞的角落里欣赏我们的手忙脚乱。”
　　罗汀立刻败下阵来，他对珍妮特皇后简直是天生没有什么办法：“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给你看杜兰特大师做出来的新功能！”诺亚飞快地将隐形功能展示给罗汀看，罗汀眼睁睁看着金属机甲消失在空气中，就像度了一层无形无相的空气薄膜，然而肉眼无法分辨的情况下，罗汀的精神力触丝应声飞散，竟然将白塔空间内的一切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包括诺亚驾驶的机甲。
　　罗汀眼睁睁看着一只机械臂凌空将他捞起，塞进驾驶舱离去。
　　诺亚看着他淡定自若的表情一时也要分辨一下：“怎么你看起来不吃惊？”
　　“因为我可以看到啊。”罗汀对他毫无隐瞒，“虽然无法逃过精神力的捕捉，但是杜兰特大师的杰作想必十分擅长逃过智能监控。”
　　“可惜这里是所罗门塔，我们的对手不是智能监控，而是沙暴兽们的直觉。”诺亚凑过去亲了亲罗汀的脸颊，“你又变强了，而我还在原地踏步。”
　　“不，你变得更成熟了。”
　　诺亚面色不善地眯起眼睛：“你在夸我？”


第115章　遥远矿藏
　　罗汀挠了挠头：“不算吗？我给你搞了个这么大的惊喜出来，你也没有发什么脾气，这段时间一直自己一个人，撑得很辛苦吧。”
　　诺亚轻轻哼了一声，扭开头去，罗汀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红发，尾上碎发扎得他的手指微微发痒，罗汀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好哄呀，果然年纪大了人比较容易心软——嗷！”
　　诺亚突然回头一口叼住罗汀的手指，罗汀被他咬得惊呼一声，然后就看到几滴水珠无声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诺亚双目发红，看起来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然而这不过是错觉罢了，在罗汀不经意之间，他已然成为一个合格的狩猎者。
　　“现在这样也好，我不必费心去研究什么抑制剂，也无需去想怎么把你彻底治好，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脱离我的掌控，你敢走，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罗汀亲了亲他的额角：“说什么傻话，你才不会死。”
　　“你全身都是骨头，一点都不好抱。”诺亚轻而易举地从罗汀冰冷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罗汀还想说什么，座下机甲骤然启动，逼得他猝不及防将剩下的话全吞了回去。
　　隐形的机甲飞跃出白塔的露台，在霞光中悄无声息地拔高，很快将白塔甩在脚下，罗汀透过机甲主脑的数据传输，不由将眼前的一切与上一次连结在一起，奇妙的空间与时间的错位既似曾相识，又令人感到陌生。
　　白塔周边的标志物尚算明显，等到完全进入荒无人烟的无人区之后，诺亚就抓了瞎，只能依靠机甲自身的行进路线进行微调，罗汀自然而然地接过导航系统的控制权，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诺亚的目的地。
　　诺亚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按照你之前的分析，联盟会选择在所罗门塔卷土重来，很可能是知道了我们一直想隐瞒的秘密。先不论这个秘密他们是如何得知的，现在联盟还在跟我们持续多点作战的原因，只可能是他们还没有掌握具体的矿点，所以蒂雅的布放既不能过严也不能过宽，确实很为难。”
　　罗汀一边校准方位，一边自顾自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临近城镇的地下城虽然全毁，但无人区的就不一定了，我们目前也只掌握其中一个入口，就只能从那里顺藤摸瓜了。”
　　诺亚已经闭起了眼睛，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你说得对，那我先睡一会儿。”
　　他这个睡一会儿水分十足，诺亚虽然闭着眼睛，但仍然承担了一多半的机甲运行负荷。暂时不必担心紧紧锁住咽喉的致命危机，两个人都轻松不少，虽然这段不算短的旅程枯燥无味，天地之间只有漫漫黄沙，朝夕晚霞都如在泼天黄雾之中，但好在他们并不是孤身一人。
　　“咦？”
　　罗汀忽然疑惑地轻呼出声，诺亚立刻应声而起，两个人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白石堆成的堡垒错落在沙海中，组成一个小小的防御阵型。
　　“入口应该就在那里。”罗汀指向中间靠左的一个堡垒，“这是蒂雅的布置的防线？”
　　这个堡垒诺亚一点都不陌生，他第一眼就认出来这一定是耶罗族的杰作，然而当值守的人从堡垒后露出一张被蒙得只剩眼睛的脸时，诺亚还是吃了一惊。
　　“我以为青林不会再和耶罗族人打交道了。”
　　“这也不奇怪，所罗门塔虽然贫瘠荒芜，但这里不仅是耶罗族的栖息之地，也是青林从小到大的故土，他从小被教育身为耶罗族长的职责，就算最后知道自己是半兽人，也未必会站在联盟那边。”
　　青林露了个脸，转眼又藏了回去，堡垒寂静无声，整个天地之间只有呼啸的风声肆意吼叫。然而正是这种不同寻常的安静更令人警惕，罗汀的精神力忽然介入中控，机甲受他的触丝控制骤然提升。
　　就在他改变高度的刹那间，脚下的沙地里忽然暴起三架破旧不堪的机械机甲，削铁如泥的巨臂与他们堪堪擦身而过。罗汀的行动哪怕再晚片刻，都会被他们强行留下，而此刻安然脱身的罗汀就如鱼入深渊，一旦得到先手，再也不可能被装备落后的机械机甲追到。
　　两方迅速陷入对峙，诺亚率先与对面的机甲发起通讯表明了身份。对面愣了一下，开始后撤，知道退出足够远，左边那架机甲的驾驶舱霍然开启，青林踉踉跄跄地从里面爬出来，差点摔个趔趄。
　　看到诺亚和罗汀的时候，很明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