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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卜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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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晏且歌先一步过来,与他们打招呼:“二位,我们的几个少年郎,这几日可给添麻烦了?”
  “没,没有。”付清欢摇了摇头,他看了那几个少年一眼,笑了笑,“他们很好,我很喜欢。”
  晏且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是明翚宗的教习弟子,近几月明翚宗被带回了个疑似宗主血亲的男人,他会不知道吗?
  依着大家族办事的效率,晏且歌甚至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朝言非明翚宗宗主的堂弟,付清欢这个一事无成的江湖郎中才是。
  说不定,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来抓付清欢的。
  想到这儿,付清欢脊背一阵阴寒。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侧了侧头看向云止奂:“我们……回去吧。”
  云止奂的嘴抿成一条线,他看着付清欢,点点头。然后又与晏且歌对视一眼,三人默契地靠眼神道了别,云付二人默默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付清欢才是略略松了口气,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才说话:“方才与他们商议过了,明日便要走了。”
  他看了看云止奂,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又道:“道长……你……还愿意去吗?”
  还愿意陪我去往那个名为宿命的深渊吗?
  说不期待些什么,那是假的。付清欢恨不得云止奂一直陪着他。没胆子表明心意却一直奢望道长能想着自己,可谓没脸没皮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付清欢才意识到自己骨子里和表面是一样的,没脸没皮。
  云止奂侧着脸,微微低头正捧着一卷书,不知可有看进去。他修长的手指抚摸在泛黄书页上,许久没有翻页。
  最后,他抬起了头,漂亮的眼珠子在烛火里几近透明:“去。”
  只有一个字,也足以让付清欢安心了。
  他笑了笑:“好。”一侧的虎牙不受控制地露了出来,一如心性挡不住地展现在他人面前。
  到付清欢心里忐忑地洗过了澡,要上床睡觉去,两人也没再有什么交流。
  只是脚底一滑,好好一桶热水泼了出去,统统倒在道长那张床上。
  云止奂原本背对着他在写字,闻声转过头来,见此场景也是愣了,手里捏着一支狼毫笔,定定看着他。
  付清欢窘迫得不得了,扑上去憋那湿漉漉的被褥,脚底又是一滑险些摔倒,云止奂赶紧过来扶,衣角一带,砚台倒了,墨汁洒了他洁白的中衣满身。
  这一下,当真是鸡飞狗跳,狼狈不堪。
  手忙脚乱收拾了一通,付清欢尴尬道:“挤一挤?”
  此言一出,藏在发下的耳朵又通红了,怎么听这一切都像是蓄谋已久。
  云止奂神色平静,把脏了的中衣扔在一旁,应允了。
  于是两人便一齐躺到了付清欢的床榻上。
  这家客栈的床榻很大,两个大男人并排睡着,倒也不挤,甚至能翻身自如。
  付清欢原以为自己会十分激动,但真的躺下了,却只有满心紧张。
  害羞是其次,他睡觉不老实,生怕翻身动静大了道长就睡不好了,又怕道长嫌弃,便一直贴着床沿不敢靠近。
  若是从前尚未发觉自己的心意,恐怕也不会顾虑这么多了。
  付清欢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爱一个人,就是千万思绪都替对方考虑。”
  熄了灯也看不见云止奂是个什么神情,只是自躺下后就没再动过,付清欢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待到了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累了,估摸着道长也该睡熟了,便大着胆子,嘤咛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翻个身往云止奂靠近了些。
  这一翻,就贴上了道长的身体。
  隔着两层薄薄的中衣,付清欢也能感觉到道长温热的身体,还有紧实的肌肉,在放松状态下也依旧清晰。
  刚有些睡意,这一下又荡然无存了。
  付清欢心里暗骂一声,随即心猿意马起来。
  所爱之人正在身侧,静静睡着。睡姿是最无防备的,也是最脆弱的。道长在人世间摸爬滚打多年,此刻却是放心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坦荡放出来。
  想到这儿,付清欢又觉得高兴,胆子便大了起来。
  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离道长最近的一次了。
  他深吸一口气,翻过身抱住了云止奂,两人气息交融,离得十分近。
  鬼使神差,付清欢便亲了上去,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道长的嘴唇很软,有点湿润,又很温热,一贴上去便不想分开,蕴着无限温情。
  付清欢不仅激动,心也要醉了。
  还未尝够,被手臂环绕的温热身子一僵。
  付清欢心跳漏了一拍。
  他还醒着!
  下意识地,付清欢分开了两人紧贴着的唇,把头埋向云止奂的颈窝,嘴里嘟哝道:“……翠翠……我喜欢你……”
  敢做不敢当,敢当又不敢说,当真是把小人行径做了个透。
  云止奂并没有说什么,大约是相信了付清欢睡着了说梦话,愣了很久才伸手替他盖了被子,把头侧向另一边睡了。


第七十一章 惊鸿科(一)
  水城是一个极为繁华的城镇,富水饶富城,护城河饶了足足两圈,无论是哪里都是人头攒动,繁华得不似人间。
  毕竟人间有繁华也有荒芜,相配得宜。
  付清欢走在云止奂身侧,时不时往后看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富裕城池。
  不舍吗?说不上来,毕竟只在这里待了一段时日罢了。硬要说,那大概是感慨吧。
  这样一个繁华的,多情的城镇,有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付清欢也是很感激水城的,在这里他明白了自己的心,开了窍,沉寂了近二十载的心总算是会为了某个人急促跳动了。
  这个人正在身侧,昳丽而夺目。
  付清欢不敢多看,只装作不经意地瞥他,那几瞥则是恨不得把这个人的模样深深烙进眼底。
  九州林坐落于渠阳郊外的群山中,付清欢在山脚下抬起头,将手搭在眉上,眯眼看了一阵。在翠绿的山林中隐约透出一些白墙黛瓦的影像来。
  几个少年在前方带路,不一会儿整座仙府的容貌便呈现开来。并无想象中那般奢华,但皎洁生辉,仙气萦绕,比奢华的宫府更令人叹为观止。
  付清欢看得有些恍惚。这儿是他的根,是他原本该长成的地方,他原本,是该被养成一方谦谦君子的模样。
  裘修远见他呆站着,唤了他一声,几度伸手,终是无法无视云止奂的灼灼目光上手拉他,只把身子微微前倾,神情认真:“公子,走吧。”
  看着他难得认真的神情,又看了看一旁晏且歌似笑非笑的眼神,付清欢脑内霎时炸开了一个意识。
  明翚宗的几个小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身份。
  也是,这张与祁景澜有八|九分相似的脸,凭谁都会怀疑。
  付清欢突然觉得,这几日与这几个少年郎相处的时光,骤然破开了裂隙,细小却难以忽视。
  他看着九州林仙府,看了又看。
  这一步踏进去,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犹豫一会儿,他向前迈了一步,深吸一口气,又是一步。紧接着,第三步,第四步。
  直到五十步,一行人终于立在了古朴的石雕大门前。
  门前有碑,其上刻“但求一盅饮”。
  裘正昀道:“这是开宗先祖亲手刻下的。”
  左前方晏且歌微微侧头,笑道:“百年祖训了,那字原先已经淡了花了,得了宗主应允,我漆了一遍。”
  闻言,付清欢又看了那碑一眼,那上头的字果真鲜艳,不像风吹日晒了百年的。
  他轻轻哦了一声。
  明翚宗虽是百年仙府,作风严谨正派,但不像散麟宗那般一丝不苟,古板苛刻。
  祖训石碑说修就修,这位祁景澜宗主,应当是个开明随和的人。
  想到这,付清欢暗暗心宽不少。
  到了门前就有门生上前迎客,晏且歌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来接待。一行少年便行礼退下回自己的地方去了,临走前裘修远咧嘴向付清欢笑了一下,付清欢扯扯嘴角,回了个笑容给他。
  云止奂看了看他,抿起了嘴。
  目送几个少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晏且歌便带二人去明翚宗见客用的儒堂走去。
  一路上茂林修竹却不给人压抑感,一步步走过,只见一处处静雅景色,倒有柳暗花明之感。这设计九州林的匠师,倒真是厉害。
  “便是这了。”晏且歌停下了脚步说道,把付清欢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头看,写了“儒堂”二字的匾额挂在厅堂正上方,与那石碑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晏先生回来了。”堂里走出一人来迎他们,声音温和又清冷,一抹月白色身影到他们身前站定,“听门生说有客?”
  付清欢站在云止奂身后望过去,只见一个眉目清俊温和的青年,像个书生一般,身着月白色长褂。衣上绣的灵鸟图样比那几个少年繁复不少,身份应当不低。
  可看起来又不像门生。
  晏且歌言语里自带笑意:“苏先生。”
  付清欢反应过来,这是个门客,也就是跟晏且歌一样,是个教习弟子。
  那苏先生这才向云付二人看来,眼神轻轻扫过付清欢,吓得付清欢心里一惊连忙别开了眼神。
  但苏先生并未有异色,看了他们一眼便行礼道:“云道长好。”然后看向付清欢:“阁下是?”
  他的神色平静异常,仿佛对这张与自家宗主极为相似的脸无半分惊讶。付清欢以为他早已明白了来龙去脉才这么冷静,日后与其清谈才知晓苏先生当时是很惊讶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付清欢尴尬地笑了下:“……鄙姓,付。”
  “付。”那苏先生眉头微蹙,眼神仍是冷的,然后哦了一声,“已经差人去请宗主了,二位先进来吧。”
  语毕又行礼,款款下了儒堂,衣带同发带在身后轻轻扬了扬,恍若神仙临世。
  晏且歌摇头笑了笑:“一句请人进去就没了下文,慌些什么。”
  这种话旁人说出来就是嚼舌根挑拨离间,可换做晏且歌来说,就颇有调侃的意思了,听着还有些想发笑。
  他指指那苏先生离去的方向,道:“那是苏棹先生,同辈门客里他资历最老,从小跟着宗主一起修习的。”顿了顿,看向付清欢:“可别招他,冷心冷情的,还凶得很。”
  付清欢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已经笑着进了儒堂。
  二人跟进去没坐多久,就有人进来了。
  来人身形颀长,亭亭而立,月白色长衫飘飘扬扬,衣上的灵鸟飞升图极其繁复,墨黑的中衣领口,发冠束得更是整齐美观。
  付清欢便知晓,那就是明翚宗现宗主祁景澜了。
  这一路上那几个少年把自家宗主众星捧月一般夸,剑眉星目英俊潇洒之类的词把嘴都说干了,到后来沉鱼落雁这种词都出来了。听得多了,付清欢难免心中存疑:真有那么优秀?
  他望了过去。
  长眉入鬓,眼眸微垂却十分明亮,黛眉秀目,如画一般浓淡相宜。瘦削的脸颊白皙若雪,衬得眉间一道细长的朱砂印分外鲜明夺目。
  容貌不在云止奂之下。
  付清欢心服了,甚至看得有些呆。
  自己与这位祁景澜,容貌上的确很相像,但气度神姿却是万分也比不上的。
  活了十九载付清欢头一次自惭形愧。
  而那祁景澜一进门便盯着付清欢看了许久,欲言又止,几度想上前来说话都没能下定决心,眉宇间满是忧愁,还有几分激动。
  付清欢也不再扭扭捏捏,取出焚天,双手奉上。
  祁景澜苍白的脸上骤然绽放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颤着双手握上付清欢的手。
  “……阿宣。”他轻轻唤道。
  起先付清欢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回想起来:载德道人说过,祁莲的独子单名一个宣字。
  祁宣,这是付清欢的本名,是入了族谱的本名。
  祁景澜或许是过于激动,抓着付清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白皙的脸颊透出血色来,薄唇微启,眼神炽热。
  晏且歌在一旁看了半天,笑道:“怎么了呀?半天不做声的。”他心里定是明镜似的,定是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他挥挥手,立刻有门生奉茶上来。
  祁景澜点点头,仍是紧握着付清欢的手,道:“坐吧。”
  他一转身,才看见云止奂,连忙行礼,语气里藏着歉意:“云道长。”
  云止奂还了礼,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几番寒暄过后,祁景澜的心情稍稍平和下来,问道:“叔父他们……”
  付清欢眼神闪烁一下:“已经过世了。”语气平静。
  祁景澜眼里一抹伤感闪过,低头许久,叹道:“……是了,都不在了。”
  付清欢放在膝上的手蜷了起来。彼时,一干燥温暖的手轻轻覆了上来,虚虚笼着他。付清欢抬头,看见云止奂在自己的身侧,不多言,只一双平静的眼睛,里头蕴着慰勉的情绪。
  心又安了不少。
  “好在你回来了。”祁景澜道,“朝言也很好,我想叔父泉下有知,也应当是高兴的。”
  或许吧。
  付清欢笑了笑,还是应允了:“是。”
  堂内只有两人的声音交谈,一直到临近黄昏,那名为苏棹的门客进来提醒门生们都已经下学,祁景澜才意识到今日说得久了。
  他安排了付清欢的起居,又想起了云止奂这一路的操劳,正欲说话。
  “告辞。”云止奂先一步行了礼。


第七十二章 惊鸿科(二)
  闻言,付清欢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云止奂说了什么,登时瞪大了眼睛。
  祁景澜也愣住了,问道:“道长这么快就要走?”
  “是啊,云道长,”晏且歌双手抱臂走出来,在云止奂身前站定:“天色不早了,总该吃个饭再走不是?”
  云止奂抿着嘴,垂着眼眸淡淡望着身前脚下三寸地,不理会晏且歌。
  过尔,他行礼道:“告辞。”
  他真要走了。
  付清欢心头狂跳,一阵慌张,急急忙忙叫了一声:“……等等!”
  云止奂已转过身,只顿住了脚步,等他的下文。
  他真顿住了,堂内也安静下来,所有人静待他的下文。
  付清欢反而一肚子话哽在喉咙口,不知要怎么说。
  半晌,他极力用镇定的声音道:“……我送你。”
  一前一后,步伐沉稳从容,一如往昔的场景,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付清欢走得慢,不愿与他那么快分开。云止奂也走得慢,不知是为了等他还是怎么的。
  上来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下去却用了近半个时辰。
  可再慢还是会到分别时。
  两人在山脚站定,对立了许久。
  此处是山脚,焚天尚在手里,付清欢只要敢,他就能离开。
  这座渠阳山,星象斗转,形成一层细密的网,牢牢将他束缚住。
  如果云止奂开口说些什么,他一定跟他走。
  付清欢心里冷笑,自己怕是疯癫了。
  云止奂抬头望了望渠阳山,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他道:“不必再送了。”
  到这里就好。
  这一句话,如同从万年冰川上凿一根冰柱下来,狠狠扎进付清欢一颗炽热的心,疼得他想抽气。
  这句话,也像一把砍刀,生生把两人之间的牵绊联系斩断了。
  付清欢一时愣了一下,但很快调整了情绪,扯出一个微笑,问道:“你之后,打算如何?”
  话音刚落,他又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两人从今往后再碰面的机会能有多少?说得透彻了,两人从此就是没有关系的人了,问这种事情做什么?
  云止奂却出声回答了。他道:“继续游历。”
  付清欢这般,被卷入一个未知的命数里,从此不知要劳多少神。而他这般,从此仍是做从前做的事情,心如止水。
  自己不过是他命里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石子儿。
  付清欢仍是笑,笑得脸发酸:“哦,是了。”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这是道长常说的一句话,自己却从未真正细想其中意味。
  两人不再多话,施施然又行了礼,拜别在渠阳山下。
  付清欢假意转身上山,在山腰翠绿间回过头去,看了那雪白的身影许久。
  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底。
  那抹身影如同光亮神采,消失在付清欢的眼底,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骤然如一滩死水,静待干涸。
  再回到九州林内,儒堂里几人尚未散去,祁景澜看着他走进来,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送过云道长了。”
  付清欢走过去,点了点头,低垂的眼眸看起来乖巧得让人心疼。
  他缓缓开口:“送过了。”
  祁景澜显然是过于兴奋,并未发现他哪里不对劲,只过来拉他坐下说话。
  说了几句,就该用晚饭了。百年仙门大族,饭厅里却只有他们二人。
  祁景澜不好意思地笑笑:“族里有三位前辈的,不巧今日都有事走不开。”
  也好。
  太多不认识的人,反倒不自在。
  祁景澜亲自替他布菜斟酒,付清欢只觉得不好意思,万般阻拦也无济于事,便随这个从未见过的堂兄去了。直到祁景澜说起他父母的旧事,说起付朝言,付清欢眼底才闪过几丝光芒,略微放松了些,喝着淡酒安静地听。
  祁景澜一手执杯,放到嘴边又因回忆往事过于入神忘了喝。他的眼睛十分漂亮,呈浅淡的灰色,本是这雾蒙蒙的颜色,却像有星辰一样,绮丽非常。付清欢与他,在眼神上呈现的是极为相似的恬淡。
  清冷恬淡的眼与眉间艳红的朱砂印,碰撞得相宜非常。
  付清欢一手撑着头看他,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祁景澜终是放下了酒杯,望向付清欢,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其实我是见过你的。”
  付清欢眼里闪过几分诧异。
  祁景澜继续道:“那时,你还没记事。”
  那时候,许多人都还在。
  祁景澜在后园里乱走,就走到了叔父婶母的院子里。婶母坐在廊下的长椅上,怀里抱着刚满月的付清欢。
  她听见了动静,转过头来,笑着伸手把祁景澜招到自己身边,声音温柔似水:“安儿来了,你母亲好些了吗。”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这几日卧床不起,祁景澜却十分懂事。这几日父亲和叔父都是愁眉莫笑,应是族里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了,还怎可去说这些烦心事。
  他便点点头:“好了许多,刚给我折了只纸鸢呢。”说完赶紧低头,佯装在看襁褓里的小堂弟。
  小堂弟软糯糯的,又白又软。这么小是看不出来五官的,但眼睛又大又亮,十分清澈。
  婶母轻轻拍着婴孩,对祁景澜道:“阿宣刚睡醒,你可多看看他。”
  祁景澜看了又看,越发欢喜。
  祁宣出生那日,渠阳山上空的星光格外璀璨,族里长老道此乃吉像。这个孩子,可以带来生机。
  祁景澜很高兴,他喜热闹,也喜喜庆的事,他想着,明翚宗会好起来的。
  第三日,叔父婶母连带祁宣一起离开了渠阳。
  吉像走了,明翚宗近乎走入了阴霾。
  半年后母亲去世,十八岁那年父亲去世。
  他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开,明翚宗空前冷清,却无能为力。
  即使如此,还是要活下去,他要撑着这个仙门,这个家族,还要找回叔父婶母小堂弟。
  现在他找到了,小堂弟仍是那白嫩嫩的样子。
  “回来就好。”
  祁景澜酩酊大醉,番外桌边时口里喃喃自语的只有这一句话。
  付清欢看着他,看了许久,抿起了嘴。
  静坐半晌,他唤来了苏棹,把祁景澜交由他照料,自己负着手,徐徐往被安排的住处走去。
  突然多了一个亲人,他其实是很高兴的。只是这份高兴,被其他情绪掩盖了过去。方才祁景澜絮絮叨叨一番话,便将这些情绪拨弄开来,露出了身后的喜悦之情。
  只是这喜悦里,又突然夹杂了几分哀愁。他替自己这位堂哥而哀,为自己迷茫的未来而愁。
  今夜无眠。


第七十三章 惊鸿科(三)
  付清欢在九州林里被安排的住处是后方偏右的一座小院,布置雅致环境清幽,倒应了它的名字:雅榭。
  待接应他的门生离开了,付清欢才松了口气,挺直了一天的腰背弯了下来。他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低头发愣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屋子。
  这里,以后便是自己的住处了。
  没有破烂的杂物,没有昏暗的光线,也没有时常从屋外传来的聒噪的果农叫卖声。
  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经最憧憬的样子。
  可他只有一个人了。
  一阵无助感和失落感涌上心头,无边际的恐惧登时笼罩在他身前身后方寸的空间上,把他压得透不过气。
  倒不如死了干净。
  这句话蹦出来,付清欢吓了一跳,摇了摇头。
  他站起来走出了屋子,就看见漫天星辰倾泻在院子里,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缓缓迈步,站到了星辰下。付清欢突然想起了莫梦回。
  许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独自漫步在漫天星辰下,身前是无边孤寂,身后是璀璨夺目的光环。她的身前,原本是有一盏明灯的。
  这盏明灯只为她而亮,直到她不在了,也还在那里,不离不弃。
  我是谁的明灯?谁是我的明灯?
  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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