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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客堪看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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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帝见他有些动摇,便乘胜追击道:“仙卿不如与朕各退一步,如何?”
  “望天帝明示,如何各退一步?”
  闻言,玉帝露出得逞的表情,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叶掌书所犯之罪也并非小事,不小惩大诫怕难服众,所以朕打算将他打入风狱,服刑百年,之后让他继续轮回转世,在此期间天命宫还交由仙卿主持,待找到新的接替人选后,仙卿要去往何处朕再不过问。”
  一听见风狱两字,我便想起曾在地狱看到过的光景,与其要我在那里服刑百年,不如现在就将我推下寂灭台。
  我同太史说:“岱书承蒙太史错爱,犯下滔天罪孽,万死也难辞其咎,还望太史勿再替岱书求情,就让我从此……”
  “住口。”
  后面的话生生便玉帝的一声暴喝打断,见他这样,怕是打定了主意要拿我换太史在天庭一百年。我心下忐忑不安,便将希望放在了太史身上,只希望他能一口回绝玉帝。
  玉帝追问:“仙卿,可想好了?”
  “小仙答应。”
  我脚下一软立时便跌倒在地,太史好心扶了我一把,我不无幽怨的看着他:“天帝说的一百年,是在天界还是在阴间?”
  他别过脸去,不忍作答。
  接着我便被白狼带走了,自然是往地府去。
  到的时候阎君与判官司都在,白狼将天庭下达的公文交至泱濯手中,他草草的看过一眼,便叫鬼差将我带走。
  他这么着急大抵是想眼不见为净,未能见我从此消失想必失望之极,我何曾不想遂了他的愿,自此再不出现在他眼前。可当玉帝说要将我打入风狱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一些庆幸的,余下的一百年有他看着,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先前那些年蒲苇常会带着我去地府十层以下走动。那是凡人绝对想象不到描绘不出的炼狱,往往我还未进去就已被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吓得退了回来,在这些叫声中没有绝望与恐惧,只有因痛楚而发出的纯粹的嘶吼与嚎叫,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曾在地府见过一个厉鬼,生前他做下过许多灭绝人性的恶事,将患病的老母活活饿死在榻上,欠下赌债后将妻女一并卖入妓院,因未借到钱而将亲戚一家四口杀害……行刑前他对于一生所犯之事毫无悔意,人头落地之时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死后被锁魂链带至地府时,刀山油锅就摆放在他眼前,仍旧是没有半个‘悔’字。
  直至最后他被带入地府十二层炎狱,三小时的火刑过后他问自己需要服刑多久,蒲苇告诉他永远。
  直到那一刻他开始才对往昔所的一切做出忏悔,然而为时已晚,陪伴着他的将是无止尽的烈焰焚身,无止尽的疼痛与悔恨。
  再向前踏一步,便是通往各个炼狱的台阶,也不知是第几次站在这里,只记得第一次走进这个幽深晦暗的场所是与泱濯一道,鬼火被熄灭的时候我趁机偷香,相隔虽远,却犹在眼前。
  最底下三层的亡灵仍旧爱玩吓唬人的小把戏,如今我已能面不改色的听之任之。
  蒲苇难得跟了过来,我问他是风狱较为可怕还是寒狱较为可怕,他不接言,直到了炎狱他才开口:“无非都是教人体验疼痛,自然是大同小异的。”
  我错过了行刑的时间,鬼差们已经在卸受刑者手足间的铁链,我看着那几百个受刑者,各自抽搐着身子拧作一团,散乱的发丝下是一张张形容枯槁的脸,可这表情并非是疼痛过后的扭曲,而是精疲力竭的表现,如经历过一场庞大的浩劫,皆是坍塌过的痕迹。
  鬼差领着我一路往里走,大抵是要先给我分派牢房,我细细打量并询问起这个要陪我渡过一百年岁月的风狱——
  行刑大殿上有数百个风口,每个风口前都设立着带有锁链的刑桩,我从蒲苇口中得知,这些风口每二十四个时辰开启一次,每次持续三个时辰,在这之前鬼差们就会将要受刑者铐在刑桩上,风何时停刑何时止。
  风狱的牢房同天河的水牢有不小的区别,一人一间隐蔽性也极强,像是要断绝掉相互攀谈的机会。四面都是密不透风的墙,仅能透过栅栏式的牢门看到外头,像我这种不堪被冷落的性子,若对面住的是一个哑巴,那么接下来的一百年着实比极刑还要恐怖。
  牢房里有一张石榻,再有一套石桌石凳,多余的陈设一件也没有,似在刻意提醒犯人只需要静静等待服刑,多余的事想也别想,我苦笑一声随即躺上了石榻,对着牢房外的蒲苇说:“多事的太史,何不遂了我的愿,非得让我受这种罪。”
  蒲苇安抚道:“你放心,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但凡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给你弄来。”
  我借机狮子大开口:“这样吧,你先去孟婆那里讨几坛丧魂,我先喝着,接着再备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笔要狼毫笔,最好是象牙杆的,墨锭的话还需跑一趟洛河城,我用惯了‘染翰坊’里的用别的都不行,哦对了,你得去天命宫将我的红丝砚台拿来,别放在那里被谁不小心弄碎喽,那可是我满弱冠时老师送的……”
  蒲苇静静的站在那里,听得无比认真,我前前后后将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末了问他:“可记全了?”
  他眼珠一转:“你等等,等我拿了纸笔来你再说一遍……”


第30章 第三十章
  蒲苇接连着跑了好几趟,将最快能弄到手的东西送了过来,孟婆一如既往的慷慨,送来了足足九坛丧魂,我心里有些疑惑,便咕哝了一声:“怎么也不凑个整数?”
  蒲苇干咳两声,有掩饰其心虚的嫌疑,我狐疑的看着他:“是不是你私吞了一坛?”
  他低头不语,这便更加证实了我心里的猜测。
  在我的再三逼问下,他终于打算招了,指了指隔壁:“那里面住的,是西海三太子洌罗,我路过的时候正好被他撞见,非得让我留下一坛。”
  我心下有些不乐意:“你倒是会借花献佛,若他说全要呢,你是不是也照给不误?”
  “哪儿能啊,他牢里的东西并不少,无非就是想尝尝鲜,他既开了口也没有不给的道理,反正有这么多也不差那一坛半坛的,你说是不是?”
  经他这么一说我就更疑惑了:“一个西海三太子,也犯得着这么优待?你们是不是收他什么好处了?”
  “倒没收他什么好处,只不过自他关进风狱后,西海龙王便三不五时往地府送东西,不止是我,就连鬼差们身上的那些袍子,也是用他们银龙一族的龙鳞制成……”
  我将他的话打断:“你们这是受贿,阎君他也不管管。”
  蒲苇满不在乎的说:“冥主一早就知道了,他只是不忍见西海龙王一把年纪了还为儿子四处奔波,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再者鬼差们也确实需要那些东西,凡间办差少不了会遇见一些难缠的历鬼,有了那袍子也能少受些伤。”
  他又说:“别看冥主平时冷冰冰的,可待手下的那些鬼差却好得没话说,西海龙王也给了他一件,可最后却叫他送了人,若是穿上那个,先前也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
  我长吁一气,有说不出的惆怅,似乎只要一提起他心里就不会有平静的时候。他是怎样的人我又怎会不知道,眼里从没有自己,凡事都想着别人。
  蒲苇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见我有些不怎么理睬便识趣的走了,我径自开了一坛酒,对着坛口就喝了起来。
  一醉醒来的时候正听见牢房被打开的响声,受刑者陆续被鬼差们带了出去,我与洌罗是同时被押解到风口处的,见他一脸醉意,想必一整坛丧魂都已进了他的肚。
  将受刑者一个个分别铐上刑桩费了功夫,轮到我已是最后一个,鬼差前脚离开,我便听见风声由远至近逐渐向我逼近,与此同时,我看见左右的两个受刑者眼中有了巨大的波动,接着所有的受刑者一齐挣扎嘶吼,几百具镣铐被疯狂的扯动,发出凌乱而刺耳的声响。
  看着那一张张狰狞而扭曲的脸,我几乎能够预测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这种感觉,当风迎面扑来时我感觉体内像是瞬间蹿进了无数把锋利的尖刀,并带着沁骨的寒意游走在皮肉与血液之中,我几乎能听见刀尖划开皮肉、利刃撞击到骨骼的声音……
  我想要将眼合上,可始终有什么东西逼迫我强睁开双眼,最令我诧异与恐惧的并非是这种无法描绘的痛楚,明明感觉自己已被千刀万剐,可身上的衣袍仍旧完好无损的随风鼓动,身上连一道伤口都没有。
  这一刻我已经同众人一样,被疼痛折磨到不由自主的发出凄厉而抵死的嘶吼声,我甚至无法清晰的说出那句‘我后悔了’,即便这四个字已在脑中疯狂的回转了千万遍。
  三个时辰尤为漫长,风声似乎永远没有停止的那刻,即使已经精疲力竭即使喉咙再发不出半丝声响,可那带着无数把刀刃的寒风始终无间歇的迎面扑来,疼痛层层叠加,就连麻木都是一种奢望。
  所谓的极刑,也差不就是这样了。
  风口终于还是关闭了,镣铐被解下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恶疾缠身多年终得以超脱的病患,体内的痛楚渐渐平息下去,随之而来的却是阵阵寒意。当被冻住的骨骼渐渐舒展开时,我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身体。
  此时的我,同我刚进到风狱时见到的他们并无区别。
  回到牢房以后,体内的寒意与痛楚渐渐平复下来,可烙在记忆里的却在回环掩映,间隔不断。我不禁想到泱濯也曾与我感受过同样的痛楚,不同的是他的百日已过去,而我的一百年却才刚刚开始。
  蒲苇不无担忧的看着我:“你还好吧?”
  我惨然一笑,满脸凄惘的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狱中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或者说地府是没有白天的,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听见牢房再次被打开的声响,我才知又过去了二十个时辰。
  在风口再次被开启前,我无数次问自己,若是能回到过去我是否还会这么做,是否不该去戳破那些未解之迷,仅仅怀揣一颗乐享安逸的心就此走下去。
  就那样不偏不移的走向终点,在无数次的轮回中做无数个不同的人,或谈琴棋书画诗酒花,或谈柴米油盐酱醋茶……
  刑罚虽是千篇一律,可每次所感受到的痛楚都不太一样,以致于我每次都要抵死叫喊,非要将喉咙撕破,非要用尽所有力气将镣铐拉扯得撞击出一道道火花。
  好像是第四次,也许才第三次,当那道被冥火簇拥着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那足以将我撕碎的痛楚被隔绝开来。他背对着风口与我四目相对,面无表情到似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狼狈到无以复加,我不大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于是极力想做出轻松的样子,屡试几次皆是徒劳。
  恨我的人是他,此刻为我挡住风口的也是他,矛盾的举动令人费解。我想从他的眼神里面获取一只半解,怎样眼底的色彩也是复杂的,令我难以读懂。
  耳旁充斥着受刑者徒劳无功的挣扎与喊叫,将我用尽全力说出的话湮灭掉,泱濯摇了摇头,像是对我又像是对一旁欲上前来拉他的鬼差。
  直后风口关闭,他也没回答我。
  他跟着我进了牢房,足下的冥火给狭小的空间增添了一些光亮,我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受刑,或者……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出现。
  视线交迭在一起,各自沉默不语,似在打一场无声的战争,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最后还是我败下阵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接言,径自走到我跟前,用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说道:“把衣服脱了。”
  这无疑是平地惊雷的一句话,我怔住在原地,不可思的议的看着他,并且往后退了几步。
  我将他与我的距离拉到最大的范围,接着便毫无底气的说:“这可是牢房。”
  他也不急着上前,只是重复刚才的话:“把衣服脱了。”
  “凭什么你让我脱我就得脱?”
  “你到底脱还是不脱。”
  我咬着牙,盯着他道:“不——脱。”
  兴许是见我态度坚决,他便打算自己动手,三步并成两步走到我的面前,眼神仍旧平静,我则是退到不能再退自然无处可躲,后背抵上墙壁成了他的笼中之鸟。
  毫无预兆的他开始扯我的衣服,下手极为粗暴,在他面前我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三两下就已被撕扯得衣衫不整,一时情急,我口不择言道:“泱濯你个混蛋欺人太甚,凡事讲求个你情我愿,有你这么强来的吗,你给我住手,再不住手我就喊了。”
  ‘撕拉’一声,衣服被一分为二,在肌肤与空气亲密接触到的那一刻,我冷得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觉得再挣扎也无济于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可能是愤怒将仅存的一点理智淹没,使得我比他还要疯狂;也可能是拉扯间我的身体已背离我的初心,被感官所驱逐;总之局面转变成我与他互相撕扯,疯狂之态不亚于那日在祭台前。
  我咬上他的喉结,原本攥着他衣襟的手渐渐松开,接着我便攀上了他的脖颈,将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不同的是我已寸缕不挂他还的衣服却还纹丝不动。
  身体里的欲望如同骤然点着的干柴,瞬间将我的理智淹没,可就在这把火烧至最旺的时候,他猛的一把将我推开,冰冷的眼神提醒着我方才那刻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他的视线停留在我左胸口的胎记上,那是穆央亲手留下的,过去了五百年它还是如染了血一般,此刻随着我剧烈起伏的胸口时而绽放时而收扰,像是注进了生命一般。
  我凄然一笑,并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胸口:“怎么,是不是想到穆央了?看见它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他举起右手,已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恶狠狠的看着他:“你来啊,将它挖出来扔了喂狗,杀了我啊,来啊……”
  可就在我做好准备要承受剜心之痛的时候,他高举的右手闪现出一道金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是一件金色的袍子。
  由最开始的惊愕到情不自禁,再由情不自禁转化为被拒的挫败,最后才是此刻的茫然。我茫然的看着他抖开长袍,看着他沉默不语的为我穿上,再是极尽温柔的为我拨开碍事的头发,覆满厚茧的手不经意摩擦到我的脖颈,如狂风过境后的安抚,将一阵阵浪潮轻而易举的击退。
  我问他:“这是什么?”
  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空气里充斥着诡异的温情,他垂着头,一丝不苟的为我系好腰绦,动作轻柔至极,使我不禁觉得之前那个蛮横粗暴的人不是他。
  他自顾自的将一切做完,整个过程都是一言不发的,接着便转身而去。
  推开牢门后顿住片刻,他头也不回的说:“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再次行刑的时候锁在我旁边的是洌罗,他一见我就问:“你身上的衣服是哪儿来的?”
  我想着应该是他觉得这衣服好看,于是就照实说了。
  他啧啧两声,一脸的意味深长。
  风口启动前,一贯上演了先前的戏码,几百个受刑者同一时刻拼着命嘶吼,震得人头皮发麻。我还未感受到疼痛就止不住颤抖起来,洌罗却镇定得多,冷冷的扫了一眼他旁边的人,有些嗤之以鼻的意味。我却没有他那么淡然,将身子尽可能缩拧到一起,做着徒劳的盾护。
  “诶诶……你都穿上这个了,还抖个什么劲?”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我穿什么了?”
  他揶揄道:“哟,想不到阎王爷竟还是个做好不事不留名的主儿。”
  我欲开口问他时,地狱最深处的风带着千军万马的声势汹涌而来,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等着痛楚降临。
  那些带着利刃与冰霜的恶风迎面扑来,却没有感受到料想之中的疼痛与寒意,我缓缓将眼睁开,看到了还是先前的那副景象,耳边是夹杂着风声与叫声。这时,洌罗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了过来:“我说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犯得着他为你这么费尽心力的?”
  身上的衣服亮起阵阵的金光,无形的风在这金光下废然而返,未曾伤到我半分。
  此时我已有些明白,便忙扭过头去问洌罗:“我身上的衣服,有什么玄机?”
  洌罗穿的是一身白袍,泛着比金色略逊一筹的银光,他似有些不满我的懵懂,一脸鄙夷的说:“你身上穿的衣服,乃是用金龙一族的龙鳞制成,要知道这金鳞可比我们银鳞要坚固得多,别说这小小的狱风奈它不何,哪怕是扔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烧它不化。”
  见我已全然呆愣住,他又说:“现今在天界能见到的金龙无非是三太子和玉帝,我料想他泱濯也没那个胆去拨玉帝的龙鳞,估摸着是三太子遭了他的毒手。”
  我满心茫然,他何致于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洌罗仍旧自顾自的说:“我就想不通了,他怎么就老爱同我们龙族作对,先是找茬放我的龙血,损了我几百年的修为,如今又为了你去得罪金龙,真是够能折腾的。”
  “诶……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和他究竟什么关系?”
  我一脸凄惶的看着他:“我害死了他妹妹,又让他的弟弟魂飞魄散,你说……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张大了嘴,一脸惊愕。
  回到牢房后我略小憩了片刻,醒来后便思量着要如何将这衣服还回去,奈何来时一身多余的衣服也没带,也没法将它换下。
  总不能光着身子去受刑吧!
  隔壁的洌罗已敲了好半天的墙,并不停追问我与泱濯的事,在我拒不理睬的回应下,终于还是消停了下来。
  地府的鬼差果然如蒲苇说的一样,对于这个西海三太子是能优待就优待,他说要换牢房也立马的给他换了,并且是换到我的对面。
  隔着牢门,他一脸兴奋的朝我挥手,我被他缠得没了法子,便没好气问:“你就那么好奇?”
  他忙不迭的点头。
  我将背影留给他:“那你就慢慢好奇吧!”
  洌罗的求知欲并非是锲而不舍的,问了几天见实在撬不开我的嘴便消停了。可漫长的牢中生涯总得需要什么来打发,隔着两道牢门,他开始与我推心置腹,先细说起泱濯当年是如何放他血的——
  “就没见过他这么求人的,要小爷的龙血还摆起一副死人脸,即便是先礼后兵那也有个礼在前头,他倒好,二话不说就将小爷给捆了,扛着从东头飞到西头,再从西头飞到南头,足足放了我四次血才肯罢休。”
  说着他举了举自己的手腕,指着那几道已看不太清的印子说:“看到没,小爷的一世英明就毁在这几道疤上了,我父亲得知此事后,不仅不心疼反倒骂我没用,说我堂堂银龙后裔,竟被一凡夫俗子任意摆弄。”
  我苦笑一声:“他泱濯哪能是凡夫俗子,他可是几百年前活埋了尤国四十万人马,鬼见了都要发愁的修罗,若不然也当不了这地府的阎王。”
  隔着牢门,我与他各自盘腿而坐,他一拳砸上门柱:“就是这么说啊,四海里那么多银龙他偏偏盯上了我,只能算我倒霉呗!”
  “嘶……”忽而他摸着下脸,一脸神秘的问:“你说这尤国得是与他有多大的仇,才能招得他下这么狠的手,那可是四十万人啊,光是挖坑都得活活将人累死。”
  我往后一躺:“你问我,我问谁去?”
  心底却是风起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泱濯来的时候我正在与洌罗推杯换盏,说的却是我先前在人间的风流韵事,他唤来鬼差将牢门打开,硬生生将美好的气氛破坏殆尽。
  洌罗隔着牢门对泱濯吼道:“我说你个阎王爷没事老往牢里钻干吗,要是喜欢这里索性同小爷换喽,既遂了你近水楼台的愿,又称了小爷的,何乐而不为……”
  泱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想换牢房?”
  洌罗立时将嘴捂住,拎着酒坛闪进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说起泱濯最不讨人喜欢的地方,就是他的沉默寡言,来了之后是一如既往的相对无言,他自顾自在桌前坐下,弄得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良久之后,他说:“出去走走。”
  若是我理解得没错,他的意思应该是叫我同他出去走走,可我如今是囚犯,谁见过囚犯在服刑期间能四处走动的,于是我说:“岱书如今可是戴罪之身,阎君就别说笑了。”
  他发问似的看着我:“去,还是不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一咬牙:“去。”
  对面的洌罗时刻注意着这边的一举一支,见我跟着他出来,便敲打着牢门问:“你们这是要出去?”
  我点点头。
  他央求道:“能不能也带上我?”
  我指了指泱濯:“你问他。”
  前面的泱濯似什么也没听见,只自顾自的往前走,我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洌罗,接着便跟上了他的脚步。
  身后响起洌罗徒劳的挣扎:“好你个泱濯,等小爷出去了定要向玉帝告你个徇私枉法,你滥用死刑,你草菅人命,你残害忠良,你弃我于不顾……”
  古语云:不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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