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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怼你不成佛-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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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昼担忧道。
  程思齐瞥他一眼:“当谁都是你小子这种榆木疙瘩?灵界人才辈出,你且看着吧。到时候第一个选中了剑带出来的,你就收他做咱们玄剑宗的开山大弟子,知道吗?”
  正要点头,谢昼忽然脸色一僵:“我收?”
  程思齐往无厌身上一靠,理所当然道:“我和你师爹忙着双修,没空。你小子在燕北就没少耽误我们时候,如今就别添乱了。燕北城的人该接的接过来,别让这些山峰都空着。”
  谢昼竭力挣扎:“那弟子万一有了道侣,想双修怎么办?”
  闻言,程思齐神色一动,一巴掌拍在谢昼脑袋上,肃容道:“你剑还没练好呢,就想着找道侣了?就你这剑道,不完善不完美,半瓶子水就在这儿晃,还双修?”
  “双修影响你练剑!”
  谢昼挣扎失败,像以往每一个被排挤在外的时刻一般,孤独地抱着剑缩到了一边。
  说话间,却已有几名少年闯过了山路。
  当先的一名剑眉星目的小少年看着只有十二三岁,但神态间却很是沉稳。
  他过了三关,手脚上已都是伤痕,滴滴答答地淌着血。但他却似浑不在意,随手扯下布条包扎好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朝前走了几步,他便瞧见了万剑冢的入口。
  少年目露警惕,谨慎地打量了一番,正要绕开,却忽然神色一怔,受到了极情剑的影响,不由自主地走进了万剑冢内。
  “第一个。”
  程思齐定睛看了看,“这孩子看着倒是不错,若是能带出一把剑来,倒也算得上极佳的练……”
  话音戛然而止。
  无厌听到程思齐突然没了声音,下意识顺着程思齐的视线看去,便见方才那名剑眉星目的小少年进了万剑冢,对流火的天穹与浩瀚大地上插满的长剑都视若无睹,而是径直跑到一柄断裂的细剑前,半跪了下来。
  神色空洞,泪流满面。
  “树深,我回来了……”
  少年拔起那柄细剑,抱在怀中,不断地用衣摆擦拭,仿佛不知疲倦。
  他一遍又一遍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泪水落下,打湿衣襟,洒满剑刃。
  细剑上残损的花纹似被这泪洗清一般,一枚一枚地慢慢亮起。
  剑鸣铮然,畅快愉悦,如故人重逢。
  少年抱着剑,一把抹去泪水,也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树深时见鹿。”
  程思齐怔怔望着那少年,只觉眼眶酸涩,吐出口的字音竟在微微颤抖,“大师兄名裴鹿青,初习剑道,自万剑冢得无名残剑,取名树深。日日拭剑,不敢离身。”
  他看向无厌。
  无厌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纵无投胎转世,便是只有一缕神念残存世间,他们也想回来。这是他们的家,你是他们的小师弟。”
  注视着万剑冢内抱着剑清醒过来,不知所措的小少年,程思齐干涩的眼中终于涌上了丝丝暖意。
  半晌后,他释然一笑,轻轻一弹极情剑的剑身:“欢迎回家,师兄们。”
  一声剑鸣,穿云破雾,顷刻传遍玄剑宗四方。
  万剑冢内的残剑似有所感,俱都轻轻震颤。
  山路上,几名少年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恍惚感觉到颊上冰凉,一抹,满手是泪。
  作者有话要说: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李白。


第八十五章 
  玄剑宗重立山门的大典举行了三天三夜; 才算停歇。
  这整整三日里,迎来送往的各宗各派之人; 便是下至炼气,上至化神,多不胜数。
  不论是曾经的盟友; 还是后来学不会雪中送炭,只学会了落井下石的背恩之辈; 都得端着一张笑脸,将一飞舟一飞舟的贺礼送入玄剑宗山门内。
  重开的玄剑宗虽看起来势单力薄; 只有一化神一金丹顶门面,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只要无厌一日没有离弃程思齐; 那玄剑宗便是屹立不倒的存在。
  毕竟这整个灵界,说来也只有无厌这一个修为鼎盛的大乘了。
  其余大乘大多仍困在当年何九生那一掌之伤中,或是垂垂老矣; 或是闭了死关,不再理事。而劫界威胁在即,仅凭化神又如何能敌?
  往日再多恩怨仇视; 如今也都不得不放低姿态; 寻求结盟。
  “昼夜交替之际; 天隐寺山门开。”
  鸡鸣犬吠; 阡陌纵横。
  从千里冰封的连山,跨越到细雨绵绵的秀峰,只需短短一瞬。
  无厌挥去身后闭合的空间裂缝; 和程思齐一同破开天穹上浓浓的云雾,落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山脚下。
  支流江水如白练,缠过山腰,淌至山脚。
  无厌摘了片叶子,化作一把竹伞,撑在头顶,还没容开口,便见程思齐毫不客气地钻了进来,还在他握伞露出的手腕上飞快亲了下。
  “到了寺里要收敛些。”
  他用另一只手将程思齐揽过来,微微压低了伞沿,低声道:“不过眼下你还可以再亲两刻钟……要抱着吗?”
  清清凉凉好似这春雨的声音震入耳中,程思齐一抬眼,正望进无厌幽黑温柔的眼里。
  他盯了片刻,深深叹息:“你天天嫌我娇惯,可这不都是你惯的吗?”
  说完,马不停蹄地往无厌唇上蹭去,含混的声音没在嗓子里:“要按在树上亲……”
  竹伞轻轻撞过林叶。
  满树积蓄的雨滴在一阵摇晃里,坠落如倾盆。
  甜腥的味道在唇齿间扩散,无厌退开点,用手指勾了下程思齐的一颗小虎牙,又反手拂过自己的唇上颈侧,把一层层咬痕消去。
  这个咬人的坏毛病,凡间几十年,无厌也没能让程思齐改过来。
  “才两刻钟,不过瘾。”
  程思齐意犹未尽地看着无厌。
  但他也知道,马上天隐寺山门就要开了,总不能让纯洁的小和尚们看场床上戏,正事要紧。
  “回去再说。”
  无厌看着程思齐那双明亮专注的眼睛,心里一软,又亲了亲他。程思齐享受地眯了眯眼,不再多耽误,整理好法衣,跟着无厌继续上山。
  这种多不胜数的亲昵,无厌早已习以为常。
  借着极情剑道这个缘由,程思齐是理所当然缠着他亲亲抱抱。以至于玄剑宗那些刚上山没多久的弟子都在猜测,他们的宗主是不是粘糕精变的。
  走了没多久。
  一名垂钓的胖和尚出现在前方。
  胖和尚披着一身天青色的蓑衣斗笠,手里虚虚握着钓竿,人似乎是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双眼闭着,口中依稀传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是什么晦涩难懂的经文。
  但离近了一听,才发现竟然是在报菜名。
  “酱香猪蹄、辣炒螺蛳……嗯……酸菜豆腐……再、再来二两小酒,嘿嘿……”
  无厌撑伞走过去,对胖和尚流着哈喇子的馋相熟视无睹,低头看了眼胖和尚脚边的木桶,里面正巧有两尾金色的鲤鱼。
  “哟,寺里新出的菜品?”
  他拎起一条金鲤鱼晃了晃。
  胖和尚似是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蹦起来,斗笠都掉了。
  他一眼看到无厌,似乎也不惊讶,定了定神,忙躬身道:“无厌师叔。”
  再一瞧无厌手里翻白眼的鲤鱼,胖脸立刻一苦:“无厌师叔,那是老太上新养的金龙,这可不能吃。上回您非要烤了老太上那两只仙鹤,就差点又进禁闭佛堂……”
  “不吃也行。”
  无厌将那鲤鱼放回去,温和一笑,“给我找条近路,我带道侣回来了。再找那种要挖上十年八载的路,我就送你去十万大山挖矿。”
  这一言出,胖和尚才注意到负剑站在无厌身边的人。
  一身白衣的剑修潇洒清俊,身姿挺拔。脸上带着点被熏染了多年而与无厌如出一辙的淡笑,长眉俊眼,自有锋芒,但乍一眼看去,却并不会被这锋芒刺伤,反倒是有股闻剑不见剑的重剑无锋之感。
  这一眼气度,胖和尚便立刻知晓此人身份,当即再次躬身,“晚辈真定,见过程宗主。”
  “嗯。”
  程思齐应了声,递出一道蕴含化神一击的剑符,“见面礼。”
  被这大方手笔惊了下,真定赶忙道谢,又朝无厌道:“师叔,这回您放心,肯定是近路。住持知道您要回来,特意给你留了小路,您跳进这河里,便是马上就到了。”
  无厌颔首,握住程思齐的手。
  “走吧。”
  两人不假思索,齐齐跳入了河水中。
  水花溅起,真定忙拉紧蓑衣挡住,等这阵过去,才重新拿过钓竿坐下,瞅着木桶里的两条曾命悬一线的鲤鱼叹气:“你们又逃过一劫。”
  他敢保证,若没那位程宗主,此刻的河边必然是充满了烤鱼的香味。
  毕竟早年间天隐寺的弟子们就知道,别人家的天才都是杀遍十万大山,而他们的天骄无厌,却是吃遍十万大山。
  真定所说的小路,果然是条近路。
  无厌和程思齐入河之后,便是另一番天地,周遭俱都是渺渺虚茫,唯有正中一条细如莲茎的窄路通往前方。
  两人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道路尽头紧闭的一扇木门。
  “天隐寺不愧是世间最神秘的隐世宗门,果真有趣。”
  程思齐低声感叹。
  “不止有趣,也很美味。”无厌戏谑一笑,边伸手去推门,边道,“因着宗门传承最久远,便也有许多上古时候的奇花异草,神兽仙禽,可熬炖可爆炒,亦可烘烤。”
  “要说我吃过最难忘的,便是方才真定那小胖子所说的仙鹤,可惜老太上只养了两只……”
  话未说完,木门嘎吱一开,老太上和虚衍大师两张阴沉沉的老脸便出现在了门后。
  近路,果然是近。
  程思齐一见内里两位老佛修,心里便已经做好了替无厌挨打的准备。
  但却没想到,无厌脸上丝毫没有坏事被撞破的紧张羞愧之色,反倒是镇定自若地推开门,边拉着程思齐往里走,边慢悠悠补上后半句。
  “我吃了半只,另外一只半,都不够老太上塞牙缝的……”
  老太上再维持不住一脸阴沉,开口便是一声笑骂:“你这小秃子,还知道回来!”
  虚衍脸上也露出笑意。
  门后便是一间简陋朴素的佛堂。
  一眼看去,与凡间许许多多的小寺庙内的佛堂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两侧的墙上靠了整整四排木头书架,卷卷累累的佛经堆在其上,弥散着亘古久远的气息。
  “这就是你拐回来的,程家小子?”
  老太上抬眼看了看程思齐,有些高兴,不住点头,“不错不错,这眼睛这鼻子,好看……腰细屁股大,一看就是个好生养……”
  话没说完,被无厌随手抓起的一个包子堵住了嘴。
  虚衍无奈道:“师伯,您就正经点吧,非要惹他。”
  说着,他招呼程思齐坐下,推给他一套碗筷。原来老太上和虚衍大师正在用着晚间斋饭。
  三菜一汤,清淡简素。
  程思齐拿起筷子,算是明白无厌这一身正经里裹着的促狭是从谁学来的了。
  他也不客气,夹了几筷子菜,又给正和老太上互相塞对方包子的无厌舀了一勺豆腐汤。
  “休战休战!”
  老太上斗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干瘦的身子抖了几抖,骂道:“小王八蛋,成了大乘了不起啊,娶了媳妇了不起啊,尊师敬长知不知道?不是当初求着我,求着你师父收拢玄剑宗残魂的时候了……”
  无厌不应声,拿起筷子给老太上夹菜,挑鱼刺。
  “这还行。”
  嘟嘟囔囔一会儿,低头看见碗里的鱼肉,老太上便又舒展开眉目。但一转眼,瞧见程思齐碗里的鱼肉比他的多,他便又吹胡子瞪眼睛,老顽童一般朝无厌翻白眼。
  程思齐一拍储物袋,取出一坛梨花白,朝老太上和虚衍道,“您二老尝尝这酒。”
  天隐寺佛修道路各有不同,有人死守戒律,有人却可视破戒于常事。
  虚衍和老太上显然都是爱酒的,一人倒了一碗,便痛饮起来。最后连带着不沾酒的无厌和程思齐也不得不陪着喝。
  初至天隐寺,一顿晚饭却吃得如同家常。
  “好酒哇。”
  老太上长长地舒出口气,道,“这凡间的酒,是你们二人在燕北时酿的吧。”
  “你二人堕入凡尘……却是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无能了。”
  他垂眼看着清透的酒液,嗤笑一声,“天隐寺隐于无尽天穹,说是不问世事,何尝又不是在逃避世事?只是逃来逃去,却也跟无头苍蝇一般,不知在逃些什么,避些什么。”
  虚衍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们有此等生死之劫,能完好归来,是天意。”
  老太上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似牵扯出一丝嘲弄之色,瞥向无厌,“但也别被天意这样轻而易举地贿赂。争仙路……这件事非同寻常,你这小秃子,什么时候也甘愿去做别人手里的刀了?”
  程思齐神色一动,也看向无厌。
  之前无厌同他说了齐暮和巨树之事,这些时日他疯狂缠着无厌双修,以徒增进两人修为与感应,便是因着此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慢慢喝了口豆腐汤,无厌朝着程思齐安抚一笑,抬眼道:“况且,您百年千年地不出世,今日却在这里等我和思齐,不就是想听一句准信儿吗?我可以告诉您,这仙路,我要争。”
  “不论我是刀,还是持刀人。”
  老太上望见无厌眼中一派的平静从容,神色一怔,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摇头笑了笑,看向虚衍,骂了声:“你教的好徒弟!”
  说着,却摔下一卷竹简,砸在无厌脑门上。
  “你既然要一条路走到黑,那就好好看看吧。”
  撂下一声冷哼,老太上的身影便如幻象一般,倏地消散在了蒲团之上。
  小小的四方饭桌上,大碗里酒水不减,小碗里鱼肉也分毫未动,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程思齐目露诧异。
  便听无厌笑了笑,拾起那竹简,低声道:“此处便是禁闭佛堂……老太上坐化之地。”
  “他可是个老不羞。”
  一面展开竹简,无厌一面道,“便是驾鹤西去了,也舍不得这天隐寺珍馐美味,总要留下神念偷馋。我住在这里那五十年,他总共偷了我一百八十个馒头,三十三个烧鸡。”
  他顿了顿,看向程思齐。
  “不过他对我很好。”
  程思齐举起汤匙,喂了无厌一口暖暖的热汤。
  竹简铺展开,一行行字迹落入无厌眼中。
  他面色平静地看完,一卷竹简递给程思齐,才抬眼看向虚衍:“师父,你不想我去?”
  虚衍垂着的眼皮动了动。
  他沉默片刻,才道:“作为师父,自然舍不得徒弟。你也看到了,这争仙路并非是一件易事。首先,你修为不够,刚入大乘,连渡劫都不是,拿什么去对抗仙路,推开仙门?”
  “再说其次。”
  虚衍叹了口气,“这竹简上也写得明明白白。我天隐寺传承至今,自然知晓许多其他宗门无法窥探的隐秘。但有关这林空鱼,为何自毁仙门前,一次又一次,整整九世,见仙门而不入……”
  “没人知晓原因。”
  他眼里露出沧桑之色:“灵界已经万年无人飞升了。自异兽之祸起,无人可达渡劫期,也甚少有人修极致道路,引动仙路。林空鱼那九次争仙路,也都未有真正的仙路异象发生,十分古怪。”
  “如此诡异局面,为师自然不希望你踏入其中。”
  无厌却漫不经心一笑:“九世见仙门而不入,却也要去争这九世仙路。但这第十世,他却一反常态,投于劫界。他前九世是作何想,弟子猜不透。但这一世,弟子却知道,他是想换条路走。”
  虚衍慢慢抬起眼。
  无厌眼神幽深,低声道:“或许是不知从哪一年起,灵界的仙路……断了。断了的路,自然无法再走。林空鱼想成仙,所以要换条路。而劫界的异化之路,也恰好就是一条路。”
  “很多人都有这个猜测。”
  颔下的胡须颤了颤,虚衍沉声道,“但灵界无人有能力走上仙路,去看一眼究竟。而看了这究竟的林空鱼,却自始至终,藏得很深。”
  他苦笑了声:“那可是整整一界修士的飞升之望!”
  “万年来无数猜测,无数揣度,无数试探,为的都是一条路。”虚衍苍老的声音微哑,“你看那些人一个个说着甘于平庸,但从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起,谁求的不是一个飞升长生?”
  “……那是能让人发疯的东西。”
  压抑而颤抖的嗓音,如同一片枯枝,不甘地呐喊着,颤抖着,簌簌地震下雪来。
  雨打窗棂,有蛙声远远传来。
  幽凉的佛香穿杂着小和尚们稚嫩含糊的诵经声,钻过门缝,扑落在虚虚垂落的袈裟僧袍上。
  无厌垂眼看着素白袈裟上的纹路,慢慢笑了起来:“您知道,便是明白。”
  虚衍注视着他。
  此刻他不像是一位只手遮天改山河的大乘修士,而更像是一名无奈委顿的寻常老人,正看着自己固执远行的孩子,想要阻拦,却又伸不出手去。
  “从你选择斩魔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虚衍慢慢起身,“你不是想修行……”
  “你是想求仙!”
  他推开门,撑开伞,缓缓往外走,“不管多大的风,多疼的雨,你也一直在往前走。路断了,人将死,也不知道回头。”
  “臭小子,你要的是长生,天隐寺给不了,自己找去吧。”
  苍老的声音远了。
  细密的雨声漫过石阶门槛,洇透白色的袈裟。
  无厌喝完最后一口汤,要起身,却忽然被一只手攥住了僧袍与袈裟的一角。
  那只手轻轻覆在洇湿的暗色上,慢慢以灵气蒸干雨水。手的主人坐在一旁,边细致认真地做着手头这件事,边将身后的极情剑抽出,横放膝上。
  “我与你同行。”
  程思齐道。


第八十六章 
  从天隐寺出来; 正是夜尽天明。
  破晓的曦光透隙而来,映得朵朵彤云堆如繁花; 团簇铺染间漫过苍翠千山,疯涌着破开天地的夜。
  一丛丛的露水掠膝。
  无厌踩在有些潮湿的林间泥土上,同程思齐并肩下山。
  薄雾寒凉; 筛着蒙蒙的光,洒在两人时不时碰到一起的衣角上。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影; 可以看见盘山的江边已撑来了乌篷船,船家的吆喝声破雾; 传出去很远。
  “要坐船吗?”
  几缕沾湿的发丝荡过程思齐眉间,他偏头看无厌; 眼神澄澈; 却又带着坦荡纯涩的暗示,“我们还未在船上……”
  一心思绪,都被程思齐不要脸的一句话击散。
  无厌回过神; 握住程思齐的手腕,一边轻轻摩挲着那处形状姣好的腕骨,一边好笑道:“宗主大人这是记恨我呢。凡间那次是你身子不好; 天寒地冻的; 在船上做过一遭; 还要不要命了?”
  觉出无厌手指有些凉; 程思齐反手握回去,笑了声:“所以你要补偿我,到了船上; 听我的。”
  “好。”
  无厌笑着应着,便已是来到了江边。
  时辰还早,许是第一班船,有些残破的码头上只有无厌和程思齐两人。
  船家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穿着褂子,露出两条健壮的臂膀,老当益壮,拄着船桨在抽旱烟。
  “一人俩铜板。”
  船家眯着眼笑呵呵喊了声,边把烟杆别在身后,边一顶船桨,“头一趟,就您两位,咱开船嘞!”
  “麻烦船家了。”
  无厌将铜钱递给船家,和程思齐猫腰钻进了船舱。
  乌篷船破旧,船舱窄小又潮湿,两条坐人的木板都长了发霉的青斑。
  无厌不太在意地掀袍坐下,然后自然而然抬起手臂,将紧巴巴贴过来的那截腰搂住,让程少宗主填满他一怀。
  “这里有股令人厌恶的味道。”
  在无厌的颈窝蹭了蹭,程思齐低声道,嗓音微寒。
  话音落,一声温和轻叹在船舱内响起:“程宗主好敏锐的神识。”
  随着这道声音,一道纤瘦清弱的身影出现在对面,在晦暗的光线中,抬起了一张秀美更胜女子的脸。
  “林空鱼。”
  程思齐目光一凝,极情剑发出铮然剑鸣。
  距上一次见到林空鱼,已是几十年匆匆而过,对于修者而言,这几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当初几人之间虽有几分情谊,但也都随着一层层的割裂而尽然不同。
  程思齐不禁回想起了林空鱼当初被穿心钉死,献祭给长生树的模样。
  他放火后曾想去救他,却不料长生树着火后,林空鱼便已不见了人影。想来那时,便全是做戏罢了。
  而随着玄剑宗被灭,这割裂上,便又添了一层仇怨。
  心有不平事,所以剑有声。
  “咳、咳咳……”
  林空鱼垂目咳嗽了几声,面色便又苍白了几分,他看了一眼程思齐的极情剑,摇头道,“程宗主不必动剑,我不是来和你们鱼死网破的。我只是收到了一封故人的信,想来找小师叔求证一番。”
  他抬眼看向无厌:“佛主,要与我争仙路?”
  一舟荡于江心。
  舱外稀薄的朝晖愈盛,漏进来,如雪亮的刀光一般刮在无厌俊美的眉目上。
  他眼神不动,并不惊讶于林空鱼的出现与问题,只是略一挑眉,笑了笑:“今非昨昔,一声小师叔可不敢当。”
  “所以师侄也别多想,贫僧不放水。”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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