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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怼你不成佛-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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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稳稳坐在轮椅上,迎着风微微一笑,仰头看向雷声滚滚的天穹:“继续。”
风声并滔澜。
所有人望着林空鱼,都寂然失声。
灵界的数名化神站在了一处,面面相觑,其中药圣谷的化神发了会儿怔,才道:“我本不是为痴心飞升而来,眼下为何……却也想试试这天劫加身,仙路争锋?”
另一化神叹道:“如此威势,逆天断雷。谁人不想呢?我自问便是只差一步入了大乘,也在这雷劫之中,活不下一瞬。”
第一道雷劫过,却不知在多少修士心中引起波澜。
就在所有人犹处震撼,还回不过神来时,却听一声低沉佛号响彻天空,来不及抬眼,眼角的余光便有一道红芒迅猛掠过,伴随着毁天灭地的气息,轰然扑向那诵念佛号之人。
“吼——!”
一声龙啸惊天。
却在这道烈火般的雷霆之中,竟然裹了一条怒龙之影。
雷如天柱粗壮,电光刹那染遍层云。
程思齐早已到了其它山峰,这座被雷霆扑中的孤高山峦之上,只有无厌一人。
奔雷落下,山顶顷刻剑光大盛,无数柄出自万剑冢的灵剑呼啸飞出,结成巨阵,劈向雷劫。
两者相遇,轰然的碰撞将周遭的虚空炸开。
烈红的岩浆自空中淌下,破败的陨石碎片漂浮,散发着撕裂的气息。
无厌就站在这样的天幕中,一身白袍都被映出了血红。
他一步踏出,脚下金莲瞬息盛放。
莲瓣片片舒展,无数金色梵文悬浮而出,被空中的风一吹,尽数摇曳一动,朝着那道与剑光纠缠的雷霆而去。
“轰隆隆!”
光芒大炽,雷声狂吼。
那道红芒慢慢消散,纵横凌厉的灵剑也一柄柄碎裂摔落。
但随着这强光的黯淡,却有一道矫健迅猛的龙影霍然冲出,夹带着无匹的天地之威,劈落在无厌头顶!
金莲一震,龙影嘶鸣而散。
无厌蓦地抬眼,唇缝间漫出一线血色。
众人悚然一惊。
“初入大乘期,便想争仙路,果然是太勉强了……”
有大乘面目苍老,抚须低叹,惋惜地摇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第一道雷劫便受了伤,剩下的恐怕更是……”
这边话音未落,却见无厌一口血喷落在素白的袈裟上,身形也有些摇晃,但就在这摇晃中,他竟似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抬头看了眼穹顶之中凝聚的雷光,嗤笑一声:“那么多灵气,没吃饱?劈得软绵绵的……”
说着,他突然拔地而起,直接冲入了那万里雷云之中。
“轰——!”
天劫好似被触怒,无数雷光陡然炸开,密如电网,将整片天地变作了浩大雷域,山峦崩塌,江海干涸,万物尽化飞灰。
其后,那八道雷劫竟不讲道理地一同疯狂斩下!
“他在找死!”
第八十八章
风雷滚荡似天崩。
浓如蘸墨的阴云从八方凝而来聚; 在天穹中心转动起巨大的雷霆漩涡,八道雷劫如八支天罚利箭; 落下的顷刻,便引动了天地轰鸣。
一寸寸虚空被撕扯开难以愈合的赤红裂痕,一股似能毁灭万物的气息倏然弥漫此间; 仿佛在那漩涡黑云的深处,苍穹天道睁开了愤怒的眼; 朝着渺小的众生爆发出灭世的咆哮。
“他疯了!”
“本就是雷劫难过的斩魔路,还要挑衅天道……他这是送死!”
所有修士尽皆神色大变; 被这天劫变化震骇。
便是几名大乘也都目光一凝,面色动容。
天怒降下; 雷光似游龙炸裂!
无数赤红的电弧迸射间; 却有一点金光,好似一粒不起眼的种子,裹着一道素白的身影凝于半空; 缓慢地生根,发芽,舒展开一片片虚幻透明的金色莲瓣。
在最后一片莲瓣展开的瞬间; 浩大的禅意伴着梵音扩散开来。
“轰!”
巨雷狂斩而下; 数片莲瓣狠狠一颤; 便如秋后枯叶般; 猝然凋零。
无厌伫立莲心,肩背上又添了一道横贯半身的焦黑伤口。
他神色平静,僧袍飞舞; 紧闭的双眼边缘漫开细小的金芒。这些金芒渐渐汇聚,如细笔勾勒,在他的眉心缓慢凝成了一朵金莲印记。
莲成的一刻,无厌的脸色陡然苍白,如抽干了血色。
然后他眼睫一颤,霍然睁开了眼!
“此禅,名无目。”
金莲怒放,八道雷龙轰然斩在其上,一股恐怖无边的气势疾驰着向整片天地爆开。
“无目无见,无见无道。坎坷歧途,通天大路,神佛亦曾走。”
一片漆黑空濛如混沌的眼眶内,金莲的倒影与无尽的星空纷繁起落。
无厌颈上的佛珠崩开,化作一颗颗耀眼的星辰,迎上了那八道雷霆。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蓦地翻腾起无边的血海炼狱与浩荡的诸天虚影,一道血色僧袍的身影和一道金光闪耀的身影分别自其中走出,迈步到金莲之上,渐渐重叠,合二为一。
生死玄奥,似佛似魔。
嗡然的梵音低唱似能涤静人心,伴随着一股空茫的K…D…T…C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意境临世而落,几乎刹那便消弭了所有雷声轰鸣。
“区区几十年,他竟成长得这样快……”
何九生浑浊的眼一清,映满了漫天金光红雷。此时的无厌这一身修为意境,和当初在劫界和他对峙之时相比,几乎要让他认不出。
“这就是……他的斩魔路吗?”
阑衣教的大乘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拐杖,感受着这股玄妙的意境,脸上漫开一丝颓然垂暮之色,“是我们老了,胆怯了。前人之路难破,未有之路难悟,难道真的是……该有此劫?”
一时寂然的天地间,唯有金红之芒争锋。
两道强大的力量骇然碰撞,雷云渗开无数赤红电光,如血洒苍穹。
八道雷龙疯狂冲击着金莲,其中衍化出无数道气息惊人的身影,与无厌那道血光金芒纠缠的身影不断交手。
规则破灭而又复生。
山峦大片倾塌,江河断流,陆成汪洋。
最后那朵已然将要虚幻溃散的金莲忽地狂舞起来,密密麻麻的金色梵字如无数不屈地朝着天阙不甘怒吼、攀爬的蚂蚁般,浩荡冲出,织成了一面金色的巨网,将雷劫一口吞没。
“吼——!”
苍穹愤而咆哮。
金莲也在同一时间破碎。
无厌的眼角蓦地淌出血来,眉心的莲花印记消失,留下了一道焦黑中泛着深红的伤痕。
威势凛凛的天威合面扑来,无厌衣衫鼓荡飞起,在这天怒之中不退反进,赫然一步,踏在了空中。
一道半透明的台阶突兀地出现在他脚下,大道气息倏地弥散开来。
“那是……仙路!”
“他渡过雷劫,登上仙路了!”
昆仑山脉中静了一瞬,旋即便爆发出无数不可思议的呼喊。
但这呼喊却只持续了短短几刹,便戛然而断。
被无数人注视凝望的那道身影一步向前,却好似失了力气,猝然跪在台阶上。
嘶哑的咳嗽声从空中传下,大片的血水从口中滴落,慢慢汇聚,漫过了台阶边缘,洇湿僧袍。
“他神魂受了重伤。”
一直默立何九生身旁的魔尊突然开口,目中带着些许疑惑,“触怒天劫,使后八道雷劫同时降临,受此重伤……他为何非要如此?若不然,仙路之上也会好过些。”
“如今这模样,只怕登仙路要难了。”
闻言,何九生撩起眼皮看了魔尊一眼,哂笑道:“若他是大乘巅峰,如林空鱼一般一道一道挨着雷劫,那自然最是稳妥。但他不是。一个初入大乘,连大乘法术都没有凝聚出来的人,去和天劫消耗,那只是等死罢了!”
魔尊神色一动。
便听何九生继续道:“他看似莽撞自大,实则是深有自知之明。与其等天劫把他耗死,还不如拼了一切,硬闯这雷劫。若生,还有一线希望,若死,便也是死得其所。”
“不过……”
他呵呵笑了声,“这小和尚算得准,不见大道,怎会甘心去死?”
说完,也不在意魔尊若有所思的神情,自顾自又垂了眼,慢吞吞地展开扇子,端详他空白一片的扇面。
何九生所言,也正好是无厌所想。
争仙路前的长久闭关,并不足以让他悟出更多的大乘手段。唯一可做的,便是修习无目禅,让他的斩魔路更上一层。
只这一个手段,也便只有一次机会。
“你当得上我数万年以来,所见最惊才绝艳之人。”
林空鱼的脚也踏上了第一道台阶。
他身形微微一晃,旋即稳住,转头看了眼半跪在地,血色染身的无厌,目中一直被层层迷雾遮掩的神色终于露了出来,却是惋惜苦涩,“早知你将斩魔路修习至此,我便是拼死,怕也要拦住你。”
“今日你若不来争这仙路,再等上千年,照样也有今日光景。更说不得,会一手推开仙门,成就这万万年来的第一真仙。”
他喟然一叹:“可惜了。”
苍穹之上,雷云散尽,夜色褪去。
万千霞光辉映着虚虚实实的擎天之路,浩渺的云气飘散在四周。
咳嗽声渐渐止住,无厌揩去唇边的血迹,一股脑往嘴里倒了数枚丹药,抬起头用那双再次变得空洞的眼眶看了林空鱼一眼,微哑的声音里含着丝似是而非的意味:“其实……不可惜。”
林空鱼定定看了看他,摇摇头,收回视线,迈向了第二道台阶。
只是稍一停顿,几乎看不到步子的凝滞,林空鱼的身影便已经接连踏过了数道台阶,一路直上。
这条仙路他走过了太多遍。
一步一心魔。但九世走过,几乎再难有什么心魔能将他困住。
林空鱼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双腿已废,手里拄着一截树枝,一步一步踏上去,脚步看着极为平稳,就仿佛有一双手在搀扶着他一般。无厌望了一眼他被云雾渐渐遮蔽的身影,直起身,慢慢向上走去。
斩魔路,又名成仙路。
便是已于修行之中斩尽心魔,无须再渡心魔劫。但生而为人,世事烦扰,红尘困心,如何能没有心魔,如何能斩除心魔?
无人能做到,便无人能赌自己,可完好走上这仙路。
但这一日的这条路上,无厌做到了。
一只又一只血色的脚印蜿蜒向上,僧袍拖过一片殷红,迤逦在大道气息浓郁的仙阶上。
不需停顿,不需多思,无厌慢慢向上,神色苍白却坚定清明,毫无迟疑。
越向上,路便越窄。
周遭的云雾也变得稀薄,渐渐显露出一些其他的身影来。
“争仙路一起,我便知又是你这疯子!”
出现的几道身影都分别站在仙路的八方,虚幻不实,样貌迥异。
有一名头生牛角,浑身萦绕着黑白之气的高壮男子走得靠前,一眼看到林空鱼,便神情一变,讥讽骂道。
林空鱼打量了一眼牛角男子,恍然道:“你是上一世,那人的后代?”
他向来温温淡淡的神情一冷,寒声道,“明知是死,还要前来,你们又何尝不是疯子!”
“哈哈哈……”
那牛角男子大笑,满眼轻蔑冷嘲,“你们灵界走不上去,可不意味着我等的世界走不上去!听人说,你都走了九辈子了,诸天世界最强横的秘法,也不过是只能转世十次,这是你最后一世了吧?”
“不好好娶个老婆生孩子去,竟然还在这儿痴心妄想!”
林空鱼冷冷看他一眼,却不再理会。
仙路上响起稀稀拉拉的冷笑声,从各个方向攀登的修士都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注视着林空鱼。
还有人注意到了很快追上来的无厌,讶然道:“竟然还有个小疯子。怎么,你们灵界这是真要亡了?连大乘初期都出来争仙路了?”
“一个大乘初期竟能走到这里!”
数道目光凝聚到无厌身上,带着各异的情绪与气息。
无厌仿若未见,仍旧不疾不徐地上着台阶。
没人理会,其他世界的身影们也便没了挑衅的趣味,不再出声。
而随着仙路越来越高,心魔便也越来越盛。
很快便有一声惨叫突然响起,无厌侧目看了一眼,只看到一道熊熊业火突起,将一道身影吞没。
一点元神灵光欲逃,却根本来不及,直接被火舌一卷,灰飞烟灭。
林空鱼停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双眼偶尔会变得空洞,面色急剧变化,像是在经历什么痛苦不堪的事情一般。
一道道身影或是凝立,或是跪倒,或是猝然匍匐,俱都艰难地挣扎在仙路之上。
业火一簇簇燃起,到后来便是连惨叫也无,台阶上就又恢复了空荡,好似根本无人曾来。
有人元神能逃脱,转修散仙,或寻求转世秘法。
也有更多的人连元神也泯灭,彻底消失于世。
所有身影都越走越慢,越走越难。
却唯有无厌,步履缓慢却毫不迟钝,一步一步向上而去。
起初还无人注意,但随着仙路上的身影慢慢减少,速度慢慢降低,无厌的从容便显得格外令人瞩目。
“这人……难道没有心魔的吗?”
有其他世界的修士刚从心魔中挣扎出来,震惊地望着无厌的背影。
不知不觉,那道血色染就的背影竟已超过了太多人,走到了许多人可望却不可及的,仙路的最前方。
“他修的,莫非是斩魔路?”
也有人隐隐猜到,惊疑不定,神情苦涩。
各大世界的极致道路修行者都有很多,但修成的很少。其中斩魔路的修行者,可谓最少。而这其中修成了的,修为能达到大乘,足以渡劫的,却几乎没有。
由此可见,斩魔路之难。
可如此艰难的道路,也自然有天大的好处。
便如此时,无厌的畅通无阻。
牛角男子也是心神摇晃,但等他看到林空鱼时却又神情一定,狠狠咬牙:“便是斩魔路又如何?灵界的路早就断了,我看他如何去走!”
不远处的林空鱼霍然睁眼,看向牛角男子,神色冷若冰霜:“我早就知道……是你们。异兽巢群安于星空深处,怎么会无缘无故进攻灵界,还不偏不倚,恰好撞断了昆仑仙路……”
牛角男子冷笑:“那又如何?”
“知道是我们几个世界的谋算,你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在这条断路上像舔不到食的狗一样,苟延残喘?”
他眼神中透出一股阴厉之色:“再者,这可怪不到我们头上。若非你们灵界欺人太甚,数千年争得仙路,让我等世界无仙气滋养,我们老祖宗们也不会费尽心机,算这一招。”
目露鄙夷,牛角男子嗤道:“想恨我们那便恨,仙路在前,谁人不自私?”
“我不恨。”
林空鱼突然打断牛角男子的话。
牛角男子一愣,脸上陡然闪过一抹惊愕。
他还未从林空鱼这莫名其妙的三字中回过神来,便见林空鱼抬步向前,目视上方,仿佛能透过这大片的云雾,望见那扇无数人求索一生的仙门一般。
他听见他说:“会恨的是懦夫。”
“路断了,接上便是。”
第八十九章
云烟浩渺; 大道叩心。
无厌在踏上第一道台阶时,便感受到了脚下那似虚似实的天道规则; 如同烙印般重叠凝聚,砌成了这一道道琉璃仙阶,直通浩荡天路; 长生之门。
每走一步,便是与一种道的抗衡; 印证。
许多人或许能轻而易举赢过心魔,但却不一定有勇气去面对大道的叩问。所以仙路之难; 千年一人。
遥远的潮声与惨叫都一一淡去。
一步一步向上,也不知走了多久。
周遭飘扬的仙光渐渐消退; 其他攀爬的身影也都不见; 无厌向后望了一眼,空旷渺远,除了再度重重掩上的云雾; 再无别的。
“那就是仙门。”
他又抬起头,遥遥地望到一扇擎天巨门,散发着亘古悠远的气息; 威势浩大; 只一眼; 便似有无数道法规则蕴藏; 几乎要动摇修为道心。
无数凡人与修士穷极一生,想要触摸的一扇门,此刻一眼看去; 距离无厌也不过是百步之遥。
只要他走过这百步,他想要的答案,他想要的仙与道,便都是唾手可得。
但也就是这百步,却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
“七千五百六十三息……”
心中默算着登仙路的时间,无厌再度吞下几枚疗伤丹药,抬手抹了下唇角。血色被擦掉,却很快又有新的殷红漫开,一滴一滴落下。
鲜血洒在仙阶上,又被素白的僧袍扫过,了无痕迹。
他耳畔开始响起阵阵的轻微碎裂声。
神识伴随着神魂的创伤,裂开细密如蛛网的痕迹,从边缘到内里,不断地溃散。不需内视去看,无厌都能猜到他的识海必定是千疮百孔,如风暴撕裂过一般。
但他此时无暇去管。
歇息了片刻,他继续向上攀登。
没有心魔的困扰,他比许多人快上太多。但再快,那扇门也都那样不远不近地伫立着,没有因无厌不断努力的攀爬,而显得靠近几分。就如天道俯视众生,无情胜有情。
“什么是道?”
铺天盖地的云涛突然滚滚一震,前方的仙路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飘雪的小院,院中有座开了半扇门的小佛堂。
“师父,究竟什么是道?”
门内透出昏黄的烛光,虚衍年轻许多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半遮半挡着那细碎的微光,偏头看向抱着经书穷追不舍发问的小和尚,低哑的声音温和亲近:“道看不见,摸不着,但没有它,便没有这天地,没有这万物,没有世间的种种规矩。”
小和尚的戒疤在暖黄的光下晃了晃。
“那道就是规矩吗?”
“那要问你自己。”
虚衍摇头笑道,“不过它对你师父我来说,便是规矩。这规矩是天地定的生老病死,也是你调皮捣蛋,要挨板子的戒律!”
小和尚苦恼地皱起小脸,似并不明白。
他摇头晃脑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无厌的方向,一脸懵懂地问:“道……是规矩吗?”
雪落满肩。
无厌环视了一眼这熟悉的院落,慢慢朝小和尚摇了摇头:“不是。这不是我的道。”
说着,他转身穿过院子,推开院门,又踩在了一片寒凉的仙阶之上。
还是那百步之遥。
无厌又望了一眼仙门,神色平静,继续向上。
袖拂流云,眉扫清寒,他走得依旧顺畅,素白的衣袍轻轻飘荡。
但很快,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却不是之前的童稚之声,而是变成了少年的桀骜与戏谑:“什么是道?”
深山的火堆旁,兽影重重,鬼魅魍魉。
阴翳浓郁的林木间,藏着无数猩红的眼。
其中大如铜铃的一双在少年僧人身旁睁开,带着诧异与不耐瞥了僧人一眼,张开血糊糊的兽口回道:“你这秃驴,念经念傻了?道不道的,你一个人同我一个妖说什么?”
少年僧人慢悠悠翻转着烤肉,滋滋的轻响伴着肉香散开。
跃动的炽热火光刮过他的侧脸,舔舐着他眼角眉梢残留的血痕,使他清正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堪比凶兽的狠戾。
“好好说话,饶你一命。”
少年僧人轻轻一抬眉,“我还饿着呢,这么大只的鸟,烤起来应当更香一些……”
被半座小山死死压着的青雀忌惮地看了少年僧人一眼,沉默片刻,才道:“道这东西,妖族的长辈们说过,是个极为混账的玩意儿。你越想去懂,去看,越是不懂,越是看不到。”
“可有时候你不经意地过活着,却有可能是恰恰走在道上。”
青雀茫然地眨了眨眼,又嘟囔了一句:“不过这些废话本座听不懂。照本座看,本座的道就是吃饱喝足,万事不愁。当然,还要变强,强到再遇上你这小秃驴,就能把你脑壳敲碎!”
“变强?”
少年僧人的眼中火光摇晃,火星四溅。
他低念了一句,然后偏过头,看向无厌:“修真界弱肉强食,实力至上。不断变强,登上至高仙路,是道吗?”
被那双漆黑得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眼注视着,无厌本就脆弱的神魂一阵摇晃,头痛欲裂。
只有变强,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是一条众所周知的道理。
强,在凡人眼中是力量,是金钱,是权势,是声望。在修者眼中,是修为,是势力,是心境,是那个可望不可及的仙。强者才有资格去谈论命运,而弱者,便如当初的他一样,被迫挖眼,奉出魔种。
各种的无奈,各种的胁迫。
归根结底,便是弱。
“是道。”
半晌,死死咬着的牙根终于蓦地一松,无厌勉强笑了下,凝视着少年僧人认真的眼睛,道:“但不是我的道。”
说完,他径自踏过火堆。
脚落到实处,火光与深山都消失不见,唯有仙路漫长依旧。
那扇仿若玉石雕就的仙门沉默地俯视着他,如两只从不属于三界的漠然的眼。
无厌继续向上。
但不管他再如何努力攀爬,却仍是无法缩短这百步一分一毫。
仿佛就是鬼打墙一般,那扇门永远伫立在他看得到,却碰不到的边缘,无声地注视着他,嘲笑着他。
走了不知多久,他的神智开始有些涣散。
他扶着台阶坐下,吞下最后的几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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