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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菩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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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龙不顾翻覆似海的蚩尤怨气,猛然仰天长啸一声!
这一声犹如它在数月前甫一醒来后发出的震响,它穿越高山,穿越湖海,穿越数不尽的都城古国,穿越阴暗的沼泽和不见天日的洞穴深渊……它是洪荒初开时的一声晨钟暮鼓,是天地浑溟时分开清浊、震断虚实的分割,不可阻挡,无以匹敌。
——但能被所有人听见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自从千年以前,我们便在黑暗里踽踽独行……”
这个声音乘着万里长风,温柔扑没春日的飞花和溪水,扑在每个人的耳畔。
青丘山巅,苏晟和苏斓姬蓦然抬头,看向风雪扑朔的天空。
“阿禅……”
“是阿禅吗?!”
远在千里以外的苏寒波和苏星摇也不由惊诧大叫起来。
“是大兄!这是大兄的声音啊!”
昆仑玉宫,西王母的容颜枯老,往日如烈阳般璀璨的荣光也消弥不见,但她却轻轻抬起手臂,露出模糊而欣慰的微笑。
苏纤纤和苏惜惜呆愣,舍脂转头看向烛龙的方向,数十万大军困惑不解地左右探看,封北猎眉头拧起,羽兰桑低声道:“烛龙在做什么?”
空桑城中万人仰首,北方草原群狼望月,西山中曲,伯容屿放下手中的卷宗,不死国王宫,闻语目光清澈,凝视着她永生永世也到不了的遥遥远方。
黎渊的指尖轻微颤抖,在那一瞬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第57章 五十七 。
“……在过去的无数年里; 我们被迫放自己的家园,流浪在洪荒的角落……”
四海境内,无数或为人身,或为兽形的妖族抬起头颅,看那天空湛蓝广远,一望无际。
“……有多少同胞戴上象征奴隶的枷锁,终生无缘登上大道……”
背负沉沉石块的劳役; 将千斤重担压在肩头的奴隶,血汗滴滴落在泥土中,脊背上还残存着鞭痕的仆从都垂下眼睛; 望那大江涛浪无垠,千古奔流。
“……有多少同胞烙上沦亡的印痕,跪在地上,用身体支撑起神人的都城……”
这个温和而坚毅的声音一开始还是断断续续; 不甚流畅,但越到后面; 他话语里的悲伤就越是沉重。
他颤抖着发出一声哽咽的吐息,于是广袤大地上,就渐渐升腾起了抽泣的余音。
封北猎面色骤变,他怒吼道:“阻止他; 让他闭嘴——!”
“别做梦了!”舍脂降下无匹巨大的法身,“该闭嘴的人是你!”
血海万顷沸腾,咆哮着冲向大地,封北猎手中厉芒闪动; 羽兰桑脚下冰雨万千,就在他即将要同舍脂对撞在一处的时候,长空锵然一声,一柄长戟从天际飙射降下,打着旋擦过他的侧脸!
“你的对手是我。”血海中升起一尊如天神般高大健美的人形,罗梵的肩头刺着魔火般诡异华美的淋漓墨痕,目光阴沉,“别找错人了。”
舍脂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
“……捏碎毒蛇的七寸,就能打破神人的禁制;顺着咒术的纹路反刻回去,就能从此破坏囚枷,将性命重新握在掌中……”
苏雪禅的声音不受任何力量的阻止和约束,依然如春风般吹拂过饱受折磨创伤的坤舆。闻语深深注视着庭下飞过的一瓣桃花,仿佛它就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的化身,她犹豫着,将手指搭在脖颈处的铜铸囚枷上。
从神人的王都,再到不知名的小小村落;从华丽奢靡的宫殿,再到驵会遍布污秽的牢笼;从歌舞升平,繁华似锦的长街盛会,再到肮脏破败的寒窑陋洞……不知有多少人都将手指轻轻摸索在禁制之上,黯淡眼眸中闪过一丝期盼的亮光。
封北猎目眦欲裂,终于知道他错在何处了!
他为了强占五方山系中的妖族领地,已经指挥各国派遣出了各自的前锋军队,而为了同应龙在钟山一战,又使数十神人国精锐倾巢而出,现下神人境内兵力匮乏,可妖族又偏偏在这时得到了能够解除禁制的办法……
不,不可能的,像狗一样在地上讨食吃的卑贱东西,为了免除一点刑罚,甘愿出卖同族,出卖尊严的下贱东西……就算解除了禁制,被压迫洗脑了千年,骨子里的奴性也是根深蒂固,不会就这样……
“……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起来?套上枷锁,拴上绳子,忘了我们曾经也飞翔在九天之上,忘了我们曾经也奔跑在山林之中……在过去的千百年里,自由是不被允许的,尊严是不被允许的,大声说话是不被允许的,开怀欢笑是不被允许的,就连爱也是不被允许的!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站起来,站起来啊!”
“我们过去也是能与天空和大地拼搏的族群!我们过去也能征服高山,征服狂风,征服闪电和海洋,昔日我们也能与大道相争,在天劫下不屈长生或者成为陨落的星辰,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春风勾动苍穹之上的滚滚铅云,在闷热潮湿的混沌中酝酿出第一声震破惊蛰的雷鸣!
天地间风雨欲来,但这风雨已经不是封北猎和羽兰桑所能掌控的风雨了,它在人潮中暗流汹涌,在芸芸众生的心间波荡起澎湃的火焰!
——狂风骤雨过后,便是碧空如洗,万里辉照。
“远在他乡,就回到自己的国;国都尽丧,就重建一个家乡!”
苏雪禅已经抑制不住地痛哭了起来:“春天……春天开的桃花多么美,你们就不想去看看吗?”
厌火国的破旧草屋,男人抱着自己刚刚满月的孩子,孩子的脖颈还是一片稚嫩的光洁,没有枷锁,也没有铜钉打下的丑陋烙印,身后,他的妻子正挣扎着从冰冷的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希望了……”她悄声说道,“但是囡囡该看看花,她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走我们的老路……”
男人将熟睡的孩子轻柔放在女人怀里,手中握着一把粗糙的刻刀。
“好,”他说,“我领你回诼明山。”
“我们去看看春天的桃花。”
林氏国,年迈的老人躺在蓬乱的茅草堆中,身上盖着一席破旧的草毯,身边围着一圈半大的孩子。
这里是都城中最角落的地方,也是苍老衰弱的奴隶等死的地方,没有身份尊贵的神人会来。
他喘了一口气,用枯瘦如柴的手掌,从充当枕头的枯叶草枝中颤颤巍巍地摸索着。
“我要死了……”他咧开嘴巴,从喉咙中发出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声,“但你们……终究还是可以等到这一天的……”
“爷爷……”衣衫褴褛的少年们咬牙流泪着,他们不敢哭得太大声,唯恐招致神人的注意,“你……你别走……”
老人从“枕头”底下,艰难地摸出了一把没有刀柄的刀刃。
“解开……照他说的方法,解开……快……”
“横竖都是一死……逃出城去吧,就是死在回家的路上……也比被压榨一辈子,末了死在这里得好……”
他拼命挣扎着,把刀刃用尽全力塞进一个少年的掌心里。
“快……等到神人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他太老了,即便是妖兽化形,他的寿命也不足以支撑他到看见曙光的那一刻。在少年们悲痛欲绝的呜咽声中,老人的喘息声渐渐停止了,但那眯成一条缝的浑浊双目依然望着天空,放射出快活的,希冀着未来的光芒。
枭阳国王都,富丽堂皇的王公府邸内珠贝宝石无数,在重重院落之内,还有一个专门用来贮藏珍宝的阁楼。
此时,里面正安放着一个纯金的高大鸟笼,上面镶嵌彩宝,雕刻花纹,供奉着一对翅翼金黄,容貌精致美丽,不辨雌雄的双生子。他们上身赤|裸,仅在腰间围了一块轻纱,手臂脚踝都栓着黄金的锁链,就连脖颈上的囚枷也是黄金打制。
府邸上的人心知肚明,这是一对本应拥有尊贵身份和强大力量的凤鸟后裔,却被枭阳国的贵族趁凤鸟族人不备时掳来,强行打上奴隶的烙印,禁锢他们的妖力,关在笼中,沦为日日只能被人观赏亵玩的宠物。
春风流淌,他们齐齐抬起头来,看着漫荡飞纱外的天空。
“哥哥,”容貌稍幼的那个笑道,“他们有好久都没有给我打磨过指甲了。”
他的兄长回头看了他一眼,艳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微笑。
两个美丽的少年交颈相拥,在接连不断的破裂声中,黄金的枷锁零落满地,镶进锁骨的钉子也被一根根拔出,叮叮当当地坠落在玉砖上。前来送水的神人侍女甫一进门,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手中金盆亦“咣当”一声脱手摔出,溅湿了华贵厚重的地毯。她想出去呼唤侍卫,却被一根燃烧的翎羽穿过心口,在血光泼洒中被钉死在身后的朱漆大柱上!
“就这样杀出去吧。”
“直到火焰烧尽我们所受的耻辱为止!”
凤鸣九霄,天火如罚!
洪流一般的烽烟在刹那间燃遍了大地,但这不是由神人挑起的战火,而是为了自由摇曳起的猎猎旌旗,它是干枯丛生的茅草,只需要一点炽热的赤星,就能在一瞬跳跃起熊熊燎原的烈火!
平原上大军惊哗不已,神人各国的统治者,往日身份高贵的将领,督军的王子王孙都倍觉好笑荒谬,大声叫嚷起来:“天生就是要为别人驱使的东西,竟然还妄想着什么尊严?!”
“不过是一群野兽罢了,我们收留你们在都城里容身不够,还想翻身做主人不成?”
“世代为奴,身体里流遍下贱的血液,什么建国建乡,不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但天地间一派寂静,没有人反驳他们的讥讽的话语,就连那个声音亦沉默在风中。
苏雪禅浑身发抖,站在烛龙的双目间,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吗?”烛龙问道。
苏雪禅点点头:“是,这些就是我想说的话。”
烛龙低声笑了。
“很年轻,很天真……也很有勇气和力量。”它看着苏雪禅道,“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继续向前走吧。”
“白狐之子,铭记你的使命,也许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我还将凝视着你,凝视着洪荒大地上的每一个生灵,可我再也不能像这样提点你,同你交流了。”
苏雪禅心中一惊,只见烛龙原本就血流不止的双目痛苦颤抖,瞳孔中也断断续续地溢出无数如蛇游走缠绕的黑气。
——他明白,蚩尤怨气侵蚀得太严重,烛龙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接下来,已经到了我迎接自己命运的时候了。”
烛龙费力地撑起庞大无比的身躯,仰天发出一声悠长鸣啸!
“就让应龙战胜我,然后将我沉入永恒黑暗的大地之下吧!”
第58章 五十八 。
黎渊站在大浪的巅峰; 不发一语,望着远处冰雪消融的钟山。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柳巡不由低声唤道:“龙君……”
黎渊目光幽暗,犹如在瞳孔里烧出了两捧隐忍不发的火。
就在出发前往钟山之前,他又去找了一次四海神祗。
四海古神虽不受九天之上指使,但同样是金封玉册的神明,他们不同于与天地同寿的烛龙; 也不是小五衰劫被推迟了千年的自己,在围堵雨师时,不廷胡余就明说过; 只怕这是他们百年间最后一次出手了。
不廷胡余的宫殿乃是四海内最为富丽堂皇的,哪怕就是宫室内随意摆放休憩的小榻,上面拥的也是翠羽叠着金丝绒的靡丽丝衾,旁边搭着也是水光圆润的如意玉枕。但黎渊这次再去拜访时; 不廷胡余的寝宫内却素净得好似雪洞冰府,往日那些精巧华美的摆设机关统统不见了; 仅在靠窗的桌案上摆放了一盆香气扑鼻的兰草,一人多高的玉瓶里簪着一束赤红的凤凰翎。
仙乐不鸣,天光诸灭,肌染污垢; 不舍尘间,身虚眼瞬……不廷胡余墨青色的发间已经掺杂了些许白色,耳边环绕的小蛇也沉沉陷入了长久的睡眠,他望着黎渊; 纵然面色枯槁,还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又要去拯救世界了,老朋友?”
黎渊开门见山:“我是来要四海密令的。”
有了四海密令,行走汪洋便能畅通无阻,不会遭遇海上凶兽的劫掠,也不会碰上反复无常的极端天气。大战在即,就算黎渊是应龙,也只得想方设法的为自己节省一点力气。
不廷胡余点点头,复又吃力道:“此去钟山……你只怕凶多吉少。”
神明或多或少都有些许窥探天机的秘法,尤其是不廷胡余这样古老的神明。但听了他的言语,黎渊却依然不为所动,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环顾了一圈殿内。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小五衰劫会让人转性。”
不廷胡余“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就是觉得……以往那些,太吵了,”他闭上眼睛,声音呢喃,“金鹧鸪、斑斓衾、翡翠树、珍珠屏……太吵了,我只想安静一点。”
黎渊拿起四海密令,“等到劫数过去,恐怕你会后悔今天做的决定。”
不廷胡余笑容古怪:“仙人居住的蓬莱就很好么?我不过是想念兰花的香气罢了。”
不舍尘世。
黎渊心下明了,也再不想打搅这个喜怒无常的旧友,正欲转身出去时,却听不廷胡余在他背后轻声问道:“应龙,神祗逍遥天地,不死不灭……但凡事皆有因果,你觉得,小五衰劫的因是什么?”
黎渊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你一向话少,”不廷胡余道,“我们在小五衰劫中经历的一切,都是凡人一生所无法摆脱的痛苦……若是没有小五衰劫,我们永远也无法感知轮回的力量,我们会在漫长的岁月中忘记爱恨,忘记悲喜,忘记脚下大地上,还有无数熙攘更迭的生灵……到了那一步,仙人也只是生活在九天之上的魔而已。”
“我还是想念那个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你,”不廷胡余笑道,“‘菩提,把鞋子穿上’,‘菩提,把腰带系好,不要踩着滑倒了’,菩提、菩提……永远都是菩提……”
黎渊打断他的话,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应龙,你就要成魔了。”不廷胡余收起笑容。
“你没有心……这世上对你而言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物。你去钟山,去和烛龙对抗,也只是为了他压在你肩上的责任而已……”
不廷胡余摇摇头:“你能感受到愤怒,感受到恨……那你告诉我,你还能感受到喜悦和爱吗?你重回世间的这些时日,你笑过吗?”
黎渊一时语塞。
他没有回头:“就算是成魔又能怎么样?洪荒只需要我的力量,我是什么身份,早就不重要了。”
至于其他……
他现在唯一能想起的,自己曾经有的轻松的时刻,竟然是那个重见天日第一晚的阴冷山洞。
年轻的狐子红着脸,眼睛像星子一般明亮。
“我……我心悦你。”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啼笑皆非的无奈从心头涌起,他转头看着天边繁星点点,银汉灿烂,眼中带出久违的细微笑意。
是因为那漫天漫野,千年未见的星星,还是因为眼前人羞涩又无畏的勇气?
他回过神来,四海密令的棱角早已深深硌进掌心,他近乎逃避一般匆匆道:“你保重,我先走了。”
不廷胡余说得没错,如今他能感受到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多,相较之下,那些曾经拂动如桃花春风般的柔软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但就在方才,他听见经由烛龙传遍八荒六合的声音,心里居然又生出了滚热的痛意。
若他真的是……
……不,不可能的。
若真的是,他和菩提血脉相连,他一定第一面就能认出他来,何至于冷漠相待,何至于四散东西如此之长的时间?
白释握紧刀柄,对黎渊道:“龙君?”
黎渊一言不发,只是打了个手势,纵身飞往四方云集的宏大战场。
……无论之前,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过往,现在都要暂时放下了。
苏雪禅已经做了他该做的,接下来,就是他的事了。
此时钟山平原上,滚滚不尽的血海已经同数十万神人大军狠狠撞在了一处!
血海咆哮生涛,神人喊杀震天,霎时间轰然相击,溅出通天彻地的人海狂浪!
天空中,舍脂还在同雨师对峙。
舍脂乃是修罗与天人的后代,她既能变出狰狞魔罗的化身,亦能化为飞天高大芬芳的法相。此时她怀抱七宝琉璃琴,紫绶云光带雪雪环绕,重新变出三头六臂之身,那张双生面一半是慈祥的微笑,一半是狞恶的瞪视,她望着雨师,立在金光恢宏的佛国之前。
“上一次我还有所顾虑,不过这一次,只怕不能再后退了。”她轻拨琴弦,剔透璀璨的琉璃琴登时发出一连串如清泉落玉般泠泠流畅的乐声,“来罢,蚩尤余孽。”
羽兰桑微微一笑:“那真是……太可惜了。”
话音未落,天地间风云色变,就连烛龙持续不断的暖息都不曾吹散那片滚滚阴云,无数细密如针的雨丝扭如长龙,从云间悍然一头扎下,冲向半空中的舍脂!
“喝破!”舍脂舌绽春雷,一扫琴弦,万千法|轮金光如海盘旋,将那声惊雷般的琴音刹那间放大了数百倍,天地间炸响万丈,音波暴击,雨龙哀嚎一声,被那一声琴音炸成无数细密雨丝,从半空中纷纷落下!
舍脂一击得手,但却不急着拨动琴弦去追击羽兰桑,而是怀抱琉璃琴,紫绶云光带缭绕生光,瞬间换了一面,璎珞琳琅,血雾弥漫,以修罗面正对雨师,妩媚地轻轻发笑。
天地间都回荡着这妖娆魔魅的笑声,羽兰桑落雨在手,凝结成厉光闪烁的冰刃,身后亦浮起不尽锋利冰雨,可就在这时,一串琴音悄无声息地自她耳畔响起,犹如情人温柔诱惑的低语,轻轻撩动了她的心弦。
羽兰桑一怔,再抬头看时,面前的舍脂已经化作数个翩跹起舞的天魔,彩带萦绕,姿态万千,她的肌肤泛青,嘴唇却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色,上扬的眼角艳丽高傲,她手腕圆润,臂膀柔美,腰肢和修长的双腿交叠碰撞世间最美妙的梦。她莞尔一笑,睇眄流光的眼瞳是天国的星子,可唇边雪白的獠牙又是那么危险而蛊惑……她是疯魔的绮丽幻境,是颠倒错乱的碧落与黄泉。
法相曼妙,供奉天魔!
羽兰桑视野中的战场不见了,佛国不见了,血海不见了,就连舍脂也不见了。
她在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太古的时代,八十一个部落的战士刚健鲁勇,他们整日整夜在大地上燃起永不凋落的篝火,大笑,饮酒,载歌载舞,将拳头碰在一起,高声唱出永不背叛的誓言……
而他们的王,就坐在钢铁铸就的王座上,身下垫着熊罴长毛与蛟兽鳞片交织的长毯,他笑得最大声,眼睛也最亮,大巫与强壮的武士围绕着他,就像星星簇拥在散发无匹光热的烈阳身边,这时候,她往往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好奇地拨弄着火堆上空蒸腾出的热辣酒气……
“我看见了……”舍脂如魔似魅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你内心最大的渴望,你遥不可及的梦想……”
高大健壮的男人哈哈大笑,冲她一招手:“兰桑!来!”
“王上……”她喃喃道,眼中充盈着模糊的泪光,“是您……是您在以尊贵的声音呼唤我名吗……”
男人身上刺着漆黑的蛮牛和鸷鸟,像一副诡谲暴戾的画,流淌在他钢铁般雄健的胸膛上,她被他一把搂过,他埋在肌肉下的心脏咚咚震响,就如地脉搏动时发出的浑厚有力的声音。男人环抱着羽兰桑,高声道:“从今往后,这就是东夷部落的雨师了——!”
她被巨大的幸福击中了,她在无边的云彩中坠落,就像是一只死而无憾的鸟儿,在漫天的霞光中忘记了自救。四下轰然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和叫好声,男人女人都在善意地大笑起哄,渐渐的,不知道有谁带头喊了一声“东夷雨师”,于是所有人都大声叫道:“东夷雨师!东夷雨师!”
那声音如同汇聚的洪流,将她盘旋着带起来,高高举起到无边的天空,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是泪流满面。
一片混乱,一片眩晕的色彩,就在这时,男人低下头,他鬓边粗硬的头发似乎都鲁莽而亲昵地蹭到她的脸庞了,他低声道:“怎么样,兰桑,我说了,要让你被所有人都记住的。”
“无形无相又怎么样,千人千面又怎么样,我说到做到,不光是东夷,我还要让整个天下,都记住你的名字!”
羽兰桑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唇,颤抖地唤道:“王上……我不要天下人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活着……”
封北猎避过罗梵的攻势,大声怒吼道:“兰桑——!”
与此同时,舍脂也站在羽兰桑的回忆里,修罗法身露出甜蜜而恶毒的微笑,她握紧琉璃琴,臂弯中飞散着无数飞花般的血雾,紫绶云光带几乎变成了全然的黑色,她犹如入梦而来的神女——只是这神女浑身裹挟不祥的黑暗——飞至羽兰桑的身边,在她耳边曼声轻语。
“你想让他好好活着?可是他早就已经死了啊!”
——琴音爆裂如雷鼓!
犹如上古展开的画卷,羽兰桑惊恐的眼瞳中倒映出顶天立地的巨人被飞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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