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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对头灵修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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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新入学弟子中有二十三名分到黄字级,加上原本那些,黄字级现今共有不下四十名弟子。不到半个时辰,课舍内便已经趴倒一片。
尸横遍野中,唯有季朝云仍然正襟危坐。
“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终于捱到放课,弟子们陆续走出课舍,叶沉星趴在长案上有气无力道:“我曾经以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我凡间师门更可怕的地方,谁能想到……”
他的身边,北染亦是一副魂游太虚的模样:“叶大哥,我尽力了,笔记你找别人吧。半个时辰已是极限,再撑下去,我会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没关系,我懂。”叶沉星沧桑道,“一炷香的时候我已经在怀疑这件事了。”
二人说完,不约而同看向前方季朝云的背影,后者仍然端坐案前,低头书写着什么。
北染感叹:“真不愧是季大哥,竟然足足听满了两个时辰。”
“废话,人家能和我们一样吗?”叶沉星说着,朝季朝云唤道,“朝云,还是你最靠得住,随堂笔记回头记得借我看一眼……朝云?”
季朝云没有回答。
二人对视一眼,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叶沉星试探地探手拍了拍季朝云的肩膀。
季朝云从书卷中抬起头来,耳廓间一道微光闪过,撤去了蔽音术法:“你方才在与我说话?”
叶沉星:“……”
北染:“……”
季朝云茫然地眨眨眼,合上手中正在誉抄的那本典籍。从二人的角度,看不清那是本什么书,但略显陈旧的书皮显示,那必然不是天权仙君早课讲了三个时辰的那本《上清道经·两极篇》。
叶沉星缓缓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早课结束后,黄字级弟子要前往演剑坪修习剑术,三人步出课舍,季朝云道:“你们先去,我还有事。”
叶沉星没有多问,只是道:“那你尽快,别迟到了。”
季朝云点点头,转头朝另一条路上走去。
课舍坐落在主峰以西的一片松林当中,青松遮蔽间只能隐约看见白墙青瓦的轮廓。季朝云穿过课舍后青石铺成的小径,一路沿着山道往里走,道路尽头是另一间课舍。
课舍外立着一道木牌,上书一个“玄”字。
玄字级授课的天玑仙君出了名的爱拖延,因此季朝云到来时,课舍内的弟子才刚放课往外走。他退到暗处等待片刻,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
季朝云回身,朝对方颔首:“萧师兄。”
萧玦身形不高,一张清秀脸上神情满是局促。他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道:“你可算来了,快将东西给我。”
季朝云从袖中取出几本书卷,交到萧玦手中。
萧玦清点一番,问:“怎么少了一本?”
季朝云垂下眼眸:“那本……我还没读完。”
萧玦沉默一下,没难为他:“罢了,你快些读完还我,省得夜长梦多。”
“可……”季朝云神色有些迟疑,问,“先前拜托师兄的事,当真没有办法?”
“朝云,不是师兄不愿帮你,实在是那家伙——”
忽然,一个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萧玦,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声音季朝云并不陌生,他眉宇稍蹙,回头看去,果真是入学那日将他分去文曲峰的执事弟子,徐子行。
鸿蒙书院的执事弟子大多是从玄字级与地字级选出,在这里撞见并不奇怪。
萧玦神情一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季朝云道:“多谢萧师兄告知弟子考核事项,这便告辞了。”
季朝云抬步欲走,却被徐子行拦住:“考核事项……这么早便来问了?”
“是又如何?”
徐子行上下打量他,讥讽道:“我倒是险些忘了,咱们季师弟可是书院百年难得一遇的劣品灵根,三月后的季考若是考不过就要被退学,的确该提前准备。”
季朝云不吃他这套,冷淡问:“还有事?”
“你觉得呢?”徐子行装不下去,咬牙低声道,“你先前到底对我施了什么妖法,害得老子足足在床上躺了——”
他没把话说完,不自然地转开目光,神色难看至极。
季朝云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他嘴角扬起一个嘲弄的弧度,可眼底并无笑意,反倒透出一丝妖异的森寒。
徐子行被他这模样看得脊背发凉,梗着脖子问:“你笑什么?”
“那不是妖法。”季朝云朝前略微倾身,贴在徐子行耳边,轻声道,“不过是我养的几只小玩意,它们许久没见过生人,好奇得很。徐师兄最好莫要靠我太近,以免……它们再偷跑出来。”
徐子行脸色剧变,本能地急退几步。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止住脚步,怒斥道:“你好大胆子!鸿蒙书院明令禁止使用邪术,你就不怕我——”
“你有证据么?”
徐子行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没有证据。
不仅如此,他至今就连害他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没有法术痕迹,没有留下伤口,就连医仙也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可他被那痛痒折磨的足足三天却不是假的。
季朝云平静道:“没有证据,还望师兄莫要随口诬陷他人。据我所知,这同样触犯门规。”
他说完,朝徐子行颔首行礼:“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离开了。”
徐子行敢怒不敢言,眼看季朝云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尽头,才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他回过头来,却见萧玦正低头想往外走。
“你站住。”徐子行眼眸微动,“你手里拿的什么?”
萧玦忙把书卷往怀里藏:“没、没什么……”
徐子行隐约明白了什么,他走上前,抬手按住萧玦的肩膀,嘴角咧开个笑意:“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他真的是来找你问季考事项的?”
。
“……事情就是这样,萧玦伙同季朝云盗取登云楼藏书证据确凿,还望殿下秉公处理。”登云楼,徐子行覆手立于屋内,朝坐在桌案前的人平稳道。
萧玦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头也不敢抬。
凤祁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过,声音波澜不惊:“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二殿下,登云楼藏书从不外借,你不会也要包庇——”
“你叫……徐子行对吧?”凤祁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动,淡声道,“我记得你很早以前就跟在江城身边,所以或许对我有些误解。”
“本殿下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教我该如何行事。”凤祁抬眼,眸中透出一抹寒意,“滚。”
“你——”徐子行不敢招惹他,最后看了眼身旁的萧玦,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登云楼内一时寂静,凤祁道:“现在外人走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萧玦嗫嚅道:“殿下,我不是故意要偷拿藏书,我只是……”
凤祁:“只是什么?是季朝云拿剑逼你,还是他绑了你全家?”
“没有……”萧玦目光躲闪,可凤祁始终平静地看着他,神情波澜不惊,却犹如寒芒在背。二人僵持片刻,萧玦终于说了实话:“的确是我主动帮他。”
“……今年入学的弟子中,有一位是我的亲生胞弟。我父母都是散仙,我们兄弟二人无法直接入学,只能通过散仙考核。”
“我胞弟与季朝云同批上山,一路上受了他不少帮扶,若不是他,我弟弟定上不了鸿蒙山。当初他们刚到常青苑时,我偷偷溜出去见过他们,想给季朝云一些报答,所以……”
“所以你就趁我前些天不在书院,把藏书偷拿出去借花献佛?”
萧玦腿一软,连忙求饶:“我知道错了,殿下你饶了这一次,千万不要告诉仙尊!”
凤祁笑而不答,随手翻了翻手边那本书:“他要的不止这一本吧,还要了什么,说来听听。”
萧玦:“除了这些,还有太上常清经上下两册,太上华经第三卷第四卷,目前除了太上华经第四卷,其他都已经归还。不过……”
“不过什么?”
“他还想要几本别的,但……殿下回到书院后,我便告诉他无法再继续从登云楼内取书,所以……”
“你倒是很会审时度势。”凤祁嘲弄一笑,问,“他还想要些什么?”
萧玦迟疑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信纸递过去:“他想要的,都在这里了。”
信纸上,用工整隽秀的字迹写了几本书册的名字。
凤祁随意扫了一眼,心下了然:“太上华经是修行用书,他现在应当修完了前三卷。可第四卷比前几卷更加晦涩难懂,难怪他想要这几本经卷作为辅助。”
萧玦鹌鹑似的低着脑袋,没敢搭话。
凤祁取了支朱笔,在信纸上快速画了几笔,划去几本不必要的经卷,再重新添了两本。他掌心张开,信纸自动飘到萧玦身前:“按照这个去取书,比他想要的那些效果更好。去吧。”
萧玦诧异抬头,用仿佛第一天认识他的眼神看向凤祁:“这……”
凤祁随手把朱笔往桌上一摔,笑问:“怎么,担心我害他不成?”
“没有,只是……”萧玦看了看手里的信纸,又看了看凤祁,忽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不是,你等等。”这下轮到凤祁疑惑,“你明白什么了?”
萧玦朝凤祁了然一笑,保证道:“殿下不用担心,我定然将你的用心告诉朝云,他知道了一定会十分感激你的。”
“?”凤祁一愣,眼见萧玦兴冲冲就往外走,连忙叫住他,“回来!”
凤祁按住突突跳动的眉尾,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语调平稳:“你误会了,我对他不是……”
“殿下是不希望别人知道此事?”萧玦立刻会意,“我懂了,殿下不必害羞,我会替殿下保密。”
“保你……”凤祁咬牙忍下一句暗骂,懒得再多做解释,只是道,“总之,别告诉他是我的意思。”
萧玦露出一个“我都明白”的眼神,郑重道:“是。”
萧玦转身欲走,凤祁忽然问:“季朝云现在住在哪间弟子院?”
萧玦回身,迟疑道:“他……不住弟子院。”
凤祁眉头微微皱起。
萧玦:“听闻季师弟每天夜里都留在课舍,说是要温习功课。夜巡弟子撞见过好几回,但摇光仙君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只要他不到处乱跑,便随他去。”
留在课舍……
凤祁心头没来由浮现起那人苍白消瘦的脸。黄字级课业最是繁重,连着这么多日不休息,怎么吃得消?
“这不是胡闹么。”凤祁皱眉问,“摇光既然这么护着他,怎么还没把弟子院给他换好?”
“弟子院?”萧玦神情困惑,“没听说过季朝云要换弟子院,而且……也没人见过他回弟子峰,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凤祁眼眸敛下,须臾,他忽然道:“书你不用去取了,回去上课吧。”
萧玦:“啊?”
“我改主意了不行?”凤祁不想与他多说,干脆利落地赶人,“下次再让我发现这种事,你以后别想再进登云楼,滚。”
“……是。”
。
夜色已深,夜巡弟子刚巡过最后一轮,松林间寂寥无人,静得只余些许虫鸣鸟叫。夜风穿林而过,吹得半掩的窗户吱呀作响。松林中,唯有黄字级课舍内仍留有一盏跳动的昏暗灯火。
鸿蒙书院没有四时变化,唯有日夜交替与凡间相同。
仙人原本不需像凡人那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抵不过书院内课业繁重,寻常弟子一天下来累得眼皮直打架,恨不得回屋倒头就睡。
一缕微光随着夜风卷进窗户,一道身形悄无声息出现在课舍内。
昏黄的油灯下,一名少年正在伏案小憩。
季朝云睡得不怎么安稳,长案低矮,他不得不蜷起手脚,脑袋枕在胳膊上,眉宇因为不适而略微皱起,看上去身形更加瘦小。
昏暗跳动的油灯将他的脸色映得越发苍白,一道浅浅的血痕落在手背上,应当是未经处理的缘故,伤处仍然有些红肿,在白得近乎透明的肌理上显得格外刺眼。
凤祁难得能看见季朝云这般毫不设防的模样,他在桌案前蹲下身,视线一寸一寸在季朝云脸上划过。
此人的确长得好看,哪怕凤祁见惯了美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的视线凝在对方光洁的额前,想起那日此处浮现的那对龙角,忽然觉得喉头干涩。他倾下身,正想把人叫醒,余光却忽然扫到一物。
季朝云怀中,隐约露出一个荷包的边缘。
那荷包质地极佳,布料上绣着淡金色的花纹,看不清晰,却平白给凤祁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他定定看了许久,神使鬼差伸手探入季朝云怀中,正想将其取出来看一看。
可他手指刚碰到荷包边缘,脊背忽地一凉。
凤祁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竖瞳。
桌上的油灯许久没添过,光芒已经非常暗淡,却映得季朝云那双竖瞳格外清透明亮。
他们隔着跳动的灯火静静对视,少顷,季朝云眼中的浅淡光芒渐渐褪去,变回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他低下头,凤祁的手还维持着探入他怀里的姿势。
凤祁:“……”
季朝云:“……”
第7章
季朝云恍然清醒,一把推开凤祁,朝后挪了几分,警惕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轻咳一声,“我就是路过。”
“路过?”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季朝云远没有白天那么清醒,他眼里泛着血丝,困惑又不适地揉了下眼睛,“弟子峰的传送阵,不是在东边吗?”
他略微仰着头,双手本能护在身前,褪去白天那般浑身是刺的模样,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懵懂青涩。
昏黄的光线跳动在那张俊秀精致的脸上,柔光一路蜿蜒至因为熟睡而微微散乱的衣襟。从凤祁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见对方藏在衣襟下小片消瘦的锁骨。
凤祁呼吸稍稍一乱,移开目光。
长案上摊开了几本经卷,季朝云睡着前应该正在研读。
凤祁大致扫了一眼,从笔记,宣纸和一甘黄字级修行用书底下,准确无误地抽出那本《太上华经》,摔在季朝云面前,瞬间就来了底气:“我的确是来找你的,为了这个。”
季朝云一怔,难得有些心虚:“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管我怎么会知道。”凤祁往长案上一坐,下巴扬起,居高临下地看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季朝云,偷东西偷到我头上了,不解释解释么?”
“我没有偷……”
“不告自取谓之窃,你瞒着我拿了登云楼的藏书,不是偷窃是什么?”凤祁歪头一笑,一张俊脸上写满了欠揍两字,“你们龙族,都这么爱撒谎?”
“你——”季朝云气急,正想反驳,却见凤祁悠悠敲了敲摊在桌面上的经卷,只得强忍怒意,生硬道,“此事错全在我,我向你道歉。”
凤祁得寸进尺:“轻飘飘一句道歉就算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你想如何?”
“你或许还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凤祁慢慢道,“登云楼既归我所有,所有的规矩都由我来定,违背者可视为违反门规,将归我自由处置。你伙同萧玦盗取藏书,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们呢?”
季朝云眼眸微动:“此事与萧师兄无关,你若要怪罪,我一人承担。”
“好一个一人承担。”虽说是在追究,可凤祁眼底并无丝毫怒意,反倒戏谑的意味更重,“但据我所知,是萧玦先斩后奏,他将藏书交给你的时候,你并不知晓此物来自于登云楼吧?”
季朝云没有回答。
凤祁:“你进了书院,得知登云楼藏书从不外借,连忙联系萧玦将书还给他。可你为何偏偏要留下一本呢?你若不留下证据,大可咬死不承认看过这些书,我现在也不能来找你麻烦不是?”
“我……我没有读完。”季朝云放在腿上的手指蜷起,终于说了实话,“此书对我修行有益,可除了登云楼,根本没有别处能够找到。若是归还,就很难再拿到了。”
凤祁定定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忽然问:“为什么不让摇光给你换弟子院?”
季朝云一怔,没明白他为什么把话题转到了这里。
凤祁:“摇光对你照顾有加,就连让你夜宿课舍都答应了,没道理不愿帮你换个弟子院。为什么不找他?”
“仙尊帮我良多,他事务繁忙,没必要因这点小事麻烦他。”
“小事?”凤祁视线在他身上扫过一圈,似乎十分难以理解,“那你就宁愿住在这里?”
“这里挺好的。”
凤祁难以置信:“这破地方又冷又阴,要不是天枢那老头逼我来上课我都不愿来,哪里好了?”
“……”季朝云起床气其实十分严重,他被凤祁吵醒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因为自己理亏才没有发作。此刻听见凤祁与他扯东扯西,当即没好气道:“凤二殿下,你是不是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桐木而栖甘泉而饮,金贵得很?”
凤祁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当即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无家可归,能有一方陋棚避雨已是万幸。你知道你口中这破地方,让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求而不得?”季朝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算了,你们这种从出生就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明白,我何必多费口舌。”
油尽灯枯,课舍内唯一那点火光飞速暗淡下去。月色透过松林映照在窗前,留下婆娑的树影。
凤祁凝视着季朝云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心头微微一动。
季朝云抬手正欲再添些灯油,却忽然被擒住手腕。
季朝云本能挣开他:“你干什么?”
指尖触碰到的皮肤细腻而柔软,凤祁僵滞片刻,偏头道:“不是说了要一人承担么,跟我走。”
。
夜色寂静,鸿蒙书院主峰上悄无人烟。
凤祁带着季朝云缓步走在山道上,季朝云问:“书院不许夜游,你要带我去何处?”
“跟我来就是了,问这么多做什么。”凤祁头也不回,懒洋洋道,“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还当我真对你感兴趣?”
“……”季朝云敛下眼,一言不发。
凤祁模样俊美,嗓音也清咧好听。不过他说话总是不紧不慢,尤其是像这般故意拖长腔调时,听得叫人恨不得一拳揍在他那张俊脸上。
凤祁回头问他:“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季朝云:“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幸亏你是凤族。”
“何意?”
“你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真该感激这身血统优势。”季朝云与他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还有这张脸。”
他说完这话,快步朝前走去。
凤祁倒是不恼,他在原地怔愣片刻,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觉得我好看?”
季朝云:“……”
凤祁笑着追上去:“说话,其实你第一次见我就觉得我好看了吧,不然为何要一直盯着我。”
季朝云:“……滚。”
“还有在文曲峰,我不过是靠得近了点,你都吓得露原形了。”凤祁眼中笑意更甚,故意从身后戳他,“喂,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季朝云脚步簇然一顿。
凤祁仍在身后喋喋不休:“到底是不是,若真是的话——”
季朝云猛地回头,眼底隐隐泛起异光。
他咬着牙,冷冷道:“你再说一句,我就……”
“就怎么?”凤祁好整以暇,“你又打不过我,还能把我怎么样?”
“……”季朝云闭了闭眼,硬生生将怒气压下去,缓慢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打不过你,所以……就只能喊人了。”
凤祁一愣:“喊人?”
季朝云朝前走了一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季朝云不笑的时候很冷,那股与生俱来矜贵清冷的气质,甚至就连许多自小出生在仙域的仙家子弟都比不过。
只有当他这样笑起来,才会显露出曾经为妖而刻入骨髓的妖异与危险。
凤祁心跳平白快了几分,像是被什么力道生生钉在原地。
季朝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听闻凤族最注重名声,若我在这里喊一声,说凤二殿下将我强行带来此处,欲行不轨之事。你觉得你叔父知道后会如何?”
凤祁显然没想他还有这招,当场怔住了。
季朝云后退半步,理了理衣襟:“我们妖族出身,只会使些卑劣手段,殿下见笑了。”
其实若换了别人,凤祁倒没那么担心,至多被罚几日禁闭,最严重也不过赶出鸿蒙书院了事。可偏偏此人是天枢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以礼相待,尽心帮扶”之人……
凤祁眼前平白浮现出自己被天枢拔光凤凰毛挂在书院山门前示众的画面,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凤祁许久没有回答,季朝云又问:“你到底要带我去何处?”
“……已经到了。”
凤祁指了指前方,季朝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一座琼楼灯火通明,隐于云雾之中。
“登云楼?”
“不错。”
登云楼外部有结界,从外面看过去,琼楼半腰以上没入云端,看不真切。
凤祁领着季朝云踏入琼楼:“登云楼里藏书珍宝万千,也是我在鸿蒙书院的第二处居所。因此,这里是主峰唯一可彻夜通明,而不会被问责之地。”
登云楼一层乃会客之用,布局考究而装饰华贵,器物家具一应俱全。从第二层开始中部见空,自下而上望去,木质阶梯环绕于楼身,一直延伸至顶端。
季朝云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盗走我的书,不该好生补偿我?”凤祁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
登云楼一共七层,二至四层乃藏书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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