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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额呼宫神-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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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不易也笑,复又叹气道:“希望这些流民能够找到安定之所吧。”
  等候至此,队伍才见了尾。几人准备回车队。走了没几步,生不易突然说:“其实这件事,二公子可以问问我师弟,也许能有些启示?”姬疏做了十几年亓朝太子,处理政事的经验较之郑喆当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生不易此言,联想到两人此前就姬疏有过的几番谈话来看,倒颇有给无聊的师弟找点趣事儿的意思。
  郑喆听得一愣,心想,这老先生对待姬疏着实是用心,倒不像姬疏说的“两人从前关系不好”的样子。
  他们一路上都在各自的马车里颠簸,偶尔停车休整也少有交谈。但姬疏擅用术法为郑喆治病惹他动怒后,生不易特意找过郑喆一次,为他师弟说了不少好话。
  那个术法似乎对施术者伤害极大,郑喆虽然因为生着气以至眼神十分不灵光,但还是看得出来姬疏的状态很不好。
  “大概是用了借渡生气一类的术法,把自己给搞垮了,方术这样玄妙的东西学了就忘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生不易给了一个专业的猜测。
  郑喆心中很受震动。他虽然不是方士,但“借渡生气”是什么意思,猜也能猜不离。姬疏刚出现在与山齐时,真真一副深山老妖的模样,毫无血色的脸比他这个常年病患都苍白。就这么一个三魂去了气魄、白日里行走都感觉随时要超脱的人,竟还能借出自己所剩无几的生气。
  生不易也感慨姬疏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太子殿下生来便金贵无比,过的是众星捧月、拥趸如云的生活,别人为他牺牲是理所应当,哪有他为别人牺牲的道理。就此看来老先生年轻气盛的时候,或许真和他那“拿鼻孔看人”的太子师弟不大相处得来罢。
  但姬疏从前脾气诡秘难相处,倒也不完全是娇生惯养的缘故。“王室关系难免波诡云谲。天子与他是君臣无父子,狄后对他不闻不问,同父异母的哥哥下毒要置他于死地,自己又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地病在榻上。这种日子谁都过不下去。”
  北亓文王废燕立狄的故事,修习历史的人多少都有所耳闻。狄国处荒服,是戎夷之地的一个小国,为了寻求亓王朝的庇护,献出了他们的公女。狄人有异族血统,高鼻深目能歌善舞,狄国的公女甫一出现在亓王宫,文王惊为天人立时就要纳为后妃。传闻那位公女十分貌美又善巧言令色,不出半年就笼络住了文王的心,令王头脑一热要废了当时的燕后改立狄女。朝堂众臣哗然,狄女出身蛮夷小族怎堪为国母?一时群情沸腾,有责怪文王色令智昏的,有为燕后鸣不平的,当然更有骂狄女妖妃祸国的。
  燕后的母族在朝堂中势力庞杂,地位本就不可动摇,加上又为文王育有嫡长子,虽未立为储君,在群臣中的威信却也不可小视。然而底牌再多,比不上天子一意孤行。从文王起意到付诸行动,不到一个月正宫就换了新的主人,不到一年新王后就生下了嫡次子,嫡次子长不到一岁就被立为储君。文王爱极狄后母子,令人瞠目结舌。然恩宠太盛便过犹不及。从小太子出生到长大,臣下的非议不曾断绝——储君身上有异族血统、国母身后是蛮夷狄戎,若是让这母子俩登了大位,大亓恐江山不保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文王废黜狄后,惹狄人怨恨,率兵抗议一路攻至王都。王师溃败,文王为狄人斩于马下。燕后一族趁势掌权,弃皋京南下,拥立燕后长子为王建立南亓。南亓开国,斩狄后以惩戒异族。
  姬疏在这段故事里所扮演的角色,从头至尾不过是个极受宠爱的异族太子,无关他纵横朝堂的摄人风采,无关他劳心劳力的出色政绩,更无关他在北亓覆灭后,突然消声匿迹的命运。
  生不易是当年这段历史的亲历者,在他口中,史书里被一笔带过的姬疏却是一切事情的主角。“废燕后恨狄后,不过是女人的嫉妒。后来所有的风起云涌都是从狄后有孕开始的。嫡子出生,斗争就不再限于内朝,废燕后使了手段想要那孩子胎死腹中,所以姬疏有禀赋之疾、药石罔治。文王越是看重他,命左右公子教导才学、上卿将军教导射御,废燕后一族就越是刁难。狄后又算什么呢?哪怕做了王后也不过是内朝里的一个女人,姬疏才是他们眼里野心勃勃要与大亓分天下的异族人。自他站上朝堂,所有的攻击便向着他去,狄后的生活反而清静了很多。
  废燕后的大公子是一条蛰伏的毒蛇,若没有姬疏挡箭,滔天的怨恨便要冲着狄后去。姬疏被他哥哥下毒谋害,师父可怜他,便带着一同归隐昆山。正巧躲过了后来北亓的灭国。也算是祸兮福之所倚了。可要说最过分的,还得是他的亲生母亲。狄女远嫁文王恐非自愿,每日沉默寡言、冷漠以对,文王满腔热情尚且心灰意冷最终废后,姬疏这个做儿子的分明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她也能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真是令人齿寒。”
  最后结论是——“姬疏这种毒汁里泡大的人,能指望他长得多么齐整呢?至少心地还算不错,偶有冒犯就要请二公子多多见谅了。”
  生不易回到马车里,姬疏刚刚睡醒,靠着车窗半眯眼睛,没什么情绪地发呆。
  “哟,精神不太好啊。怎么?找不到事干吗?”
  这俩师兄弟有时候说话语气真的很像。
  姬疏没精打采地开口:“可能是吧,没事儿干的时候就爱东想西想,老毛病了。”
  一个徒弟在外面驾车,起步的时候轻微颠簸,传来整队出发的马蹄声。另一个提食盒进来,恭恭敬敬给师父师伯端出果盘糕点,倒汤侍奉。
  生不易调侃师弟:“什么都忘了就毛病还记得,是不是欠?”
  “还记得一样,”姬疏慢条斯理喝一口汤,眉间平整冷淡,“师兄你说的对,我母后可能真的不太喜欢我吧。”
  生不易一口糯米糕呛喉咙里差点没噎死,小徒弟急忙递汤拍背。生不易摆摆手,示意徒弟先出去,自己端起杯子猛灌几口才缓过气:“你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啊?”
  姬疏把杯子放下,闭上眼睛全身卸了力气靠在车壁上,一张脸冰雕似的没有表情,身形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尤其瘦削单薄。
  “想起以前师父要带我回昆山,”半晌开口,语气平直,“那时候太天真,想要母后帮我拿个主意,大清早跑到内朝找她。问她假如我继承大统她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我要是离开了她会不会更难做。。。。。。她说。。。。。。”
  生不易屏住呼吸。
  那女人一贯冷心冷肺,说话恨不得把人刺死。他一时不敢追问,看着姬疏平整的眉心慢慢皱起,似乎回忆困难,倏而又放松下来,俊秀苍白的脸上神色冷淡。
  “她说,我和亓王朝一样令人厌恶,又有什么区别呢?”
  出了燕都,就向着天子辖区去了,官道经过大片田原,途中不遇城郭。这是燕国北境,一条蜿蜒的河流淌过田原,淡紫的田旋绛红的刺蓟,虎尾草在田埂上迎风摇曳,麦子到了抽穗的后期,白色的小花星星点点。
  郑序此人作风实在,亲自驾车也不在话下,此时曲起一条腿坐在车辕上一边拉缰绳一边还有闲心侧头欣赏田园风光。
  姜虞骑马与他并肩,语气很轻松:“这样的风景以前很难见到啊。”
  郑国的农田都在南边的稷乡,耕农群聚而居,收获时粮车源源不断从稷乡奔赴全国各地。郑都的贵族子弟常年蜗居东门巷,连都城里的市集都没去过,诓论南边的稷乡。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郑序感慨,突然又想起来,“不过阿喆以前好像去过稷乡。”
  “嗯?”
  “国君当年划分乡里,处商就市井、处农就田野都是阿喆去办的,这样说来确实应该到过稷乡才对。”
  这是郑国早年的改革了,郑君将全国分为二十一乡,安排士人在清静地方居住,工匠在官府居住,商人在市场居住,耕农在田野居住。分族聚居,世代相依。
  姜虞憋了憋,僵硬地“哦”了一声,心道:阿喆阿喆,叫得还真亲密。人家可不见得拿你当哥哥。
  “四处走走,见多识广,真的很好啊。”郑序迎着熏风惬意道。
  姜虞笑:“咱不正在‘四处走走’吗?”
  “回了郑都以后就不行啦。”
  “怎么不行?”姜虞很傲气,“等你做了君上,随时想出走我都给你当护卫!有谁反对的,你一声令下我马上拖出去揍一顿!”
  郑序忍俊不禁,姜虞也把自己说笑了。
  赵四和郁良夫一辆马车,忍不住不停暗暗打量这位疑似揽雀楼前首席。郁良夫正襟危坐一路,终于无奈道:“赵护卫,你能别一直看我吗?实在有失礼数。”赵四和他对视片刻,翻了个白眼。
  郑喆面前放着两个倒扣的杯子,远山犹犹豫豫不敢出手。翻开一个,啥也没有,远山哭丧着脸一声哀叫。郑喆笑盈盈翻开另一个,杯底一块小巧的糕点。若黛掩着嘴眉眼弯弯。
  生不易老大不小的年纪哭得一塌糊涂,花白的胡须上沾了一点晶莹的液体。姬疏简直哭笑不得,混乱的情绪还没起个苗头就被掐灭了,连忙安慰和自己“感同身受”的幼稚鬼师兄。
  延林卫的铁甲们井然有序地护卫前行。
  正是麦穗扬花的时节。


第16章 
  再向北走情况便逐渐不容乐观。燕北的小河照顾不了更多土地,经年的旱情在土地上显露出痕迹。成片的绿植开始枯萎,快要离开燕国境内时,已经满眼干黄龟裂的地皮。幸好启程前有先见之明,准备了足够净水。
  姜虞把鹿皮水袋递给郑序,摸一把额上层叠的汗珠——没有绿植遮荫,白天在日头下行走实在考验毅力,以“健康体魄”为傲的青年将军总算也熬不住了。
  “看来王都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姜虞沉声道。
  土地荒废没有收成,当地居住的百姓几乎已经搬迁,只有北边逃难来的三三俩俩或力竭休于途或负箧曳屣前行。
  郑国朝觐的仪仗队堂皇驶过,流民纷纷侧目。全副武装的延林卫手中握着寒光逼人的刀戟,逃难的人眼神冷漠。
  “咱们还有吃的吗?”郑序突然问。
  姜虞几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严肃道:“公子三思。队里的车驾几乎都用来装盛束匹礼器了,早上准备的干粮仅供当日白天行程所需。这一路上流民不断,咱们实在有心无力啊。”
  郑序沉默不语,注意力似乎转移到马缰上,专注地驾驶马车,刚毅的侧脸绷出一道冷硬的弧度。
  路边突然暴起尖锐的哭泣,流民队伍里死一般的寂静被骤然打破——“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老天爷啊!”那个母亲还很年轻,怀里抱着一团小小的影子,一身麻布衣服脏污到看不出原色。明明在声嘶力竭地哭泣,面黄肌瘦的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这是长期缺水的缘故。
  逃难的路上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悲剧,人们早已麻木,拖着疲惫的身躯绕过那对母子继续向前。谁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关心别人,明天对于所有流离失所的人来说都是未知数。
  郑序猛地收力拉住马缰,两匹黑鬃战马一声长嘶猝然停下。姜虞措手不及连忙拉缰绳,停在几步外回头皱眉盯着郑序。整个队伍被迫停止。
  “不过挨一天的饿,算得了什么?那几个客人和阿喆的配额不要动,把剩下的分一些出去,”郑序吩咐,不等姜虞抗议先给了个警告的眼神,“听话。”
  队伍停下之前,郑喆已经撩开车帘向外探看了许久。
  姜虞和郑序在前面短暂交流,郑喆眉间蹙起一点轻微皱痕,坐回车厢。
  “公子,外面发生了什么?”远山担忧道。那个女人的哭号清晰地传入车队里每一个人耳中。
  郑喆沉吟片刻,问:“咱们还剩多少干粮?”
  每人每日的干粮都是延林卫按配额在寄宿的驿站领取的,大部分是粱糗、脓脯,专门炒制晒干常备给过往旅客。根据驿站的规格,有时候也会有稻醴、果糕一类。比如燕都的甲庐驿,经费充足、财大气粗,只糕点就够吃一路了,根据远山汇报的数目看来,干涩无味的锅巴粱糗郑喆几乎没动过。
  可见郑序着实低估了他这个从小细糠精食的弟弟娇气的程度。
  “你下去看看大公子需要多少,都拿给他。”
  要不说郑喆真真心思剔透,闻弦歌而知雅意。也或许这俩兄弟毕竟同根同源,面对人间惨剧,都有一样的怜悯与善意。
  富丽浩大的仪仗队堂而皇之地停在官道上,过往的流民仿佛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陆陆续续有人停下脚步围拢过来。寻求帮助是人的本能,虽然常常会被冷漠击溃,一旦有人展示出好意,被扑灭过无数次的灰烬就又开始燃烧。
  和最终做决定的上位者争论是没有意义的,姜虞最后一次警告郑序:“流民如此之多可见北境官仓告急,咱们在下一个驿站不一定能拿到足够的补给,到时候自顾不暇你可别后悔。”
  郑序不为所动:“就算今明两天得挨饿,后日抵达王都,以郑侯之尊朝觐,用度等同天子伯舅,有天子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你。”
  姜虞鼻腔里憋出一声哼哼,不再多说,翻身下马招呼上几个亲兵一道去开队伍末尾的一节车厢。
  郑喆撩开车帘注视着亲兵从车厢里搬出几摞食盒,后面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并肩停下,探出半个头的生不易和郑喆打了个照面。
  老先生素来神朗气清,一双眼睛尤其炯炯有神,叫人一眼能瞧出矍铄的精神气,然而此时不知为何有点眼皮肿胀。“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停下了?”
  郑喆还未开口,对面车厢里已经有人回答了生不易的问题——“还能怎么了。有人脑子灵活,借机树立爱民如子的良好形象,一边涵养声望一边拉拢属下呗。”熟悉而讥讽的语气。郑喆叹了口气,看来那家伙又精力过盛了。
  “先生请放心,我兄长行事自有分寸,断不会挪用两位的饮食配额。”郑喆特意说明。
  那家伙又抢人话头:“哟郑二,你和你哥还能心意相通啊,这么信任他?”
  这人还是蔫头耷脑的状态比较和谐。郑喆额角乱跳:“我为什么不能信任他?”
  生不易已经从窗口退开,被夹在中间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但姬疏似乎没有露脸交谈的意思,只能透过车帘的缝隙瞥见一截玄黑衣袖。
  “你俩为了同一个位置明争暗斗,相互见不得对方的好,这事儿全郑都百姓都知道啦。”
  “我何曾与兄长有过什么争夺?风言风语不可全信,殿下慎言。”
  “那为什么你门客三千从者如云,兵权便被赐与郑序?”
  “从文从武,责任不同。”
  “你三天两头病得不能上朝,郑序就有机会笼络公卿,上至天子二守下至卿事诸寮都是他的势力。”
  “政见有异各行其道,无可厚非。。。。。。”
  “你在民间声望日隆便被郑君放逐朝堂,郑序终于上位取你代之。”
  “君父有命何敢不从!”
  “你。。。。。。”——车窗的木沿被指甲刮蹭出尖利的痕迹,指节青白。郑喆打断了他的话。
  “殿下还想说什么?我从小养在君后膝下,他却由太师亲自教导;我的伴读是奶娘的儿子,他的伴读却出身大司马家,如今已手握延林卫;我是国君推出来对付顽固贵族的挡箭牌,替他上书所有不方便出面的事,我挨下所有人的怨恨,最终也不过是在朝堂上靠一张嘴搬弄是非,郑序才是最终干实事的人,对世家而言他不过是我和国君博弈结果的执行者,什么意见也不用说什么敌意也不用抗就赢得了声望。我这样一副残破身躯,请了多少名医都说熬不过二十有五,哪怕这样国君也要忌惮我非驱我离开不可。坊间也流传过这些宫廷秘闻吗?郑序才是君父真正选中、悉心培养长大的继任者。还有什么可争的,我心里会没有自知之明?这样说殿下你清楚了吗?!”
  郑喆有点失控,胸膛剧烈起伏,手肘支着窗沿咳嗽,面上浮起薄红血丝。
  对面车帘被撩开。郑喆五指虚握抵住唇角,从下往上的角度仰头看去,眼梢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红,眼神很冷。
  玄黑光滑的衣料滑落窗沿,一只手伸出袖子,苍白修长的食指竖在鼻尖下,姬疏与郑喆对视着,眼底有些许笑意:“嘘。。。。。。谈论秘闻时要放低音量。小心给别人听了去。”
  一点了然的意味,像洞悉了某个真相。
  郑喆微微一愣。
  远山回到车上,若黛正用拇指推碾郑喆胸口的膻中穴和锁骨下周云门穴。
  远山吓了一跳:“公子的病又发作了吗?”明明这两天都好很多了。
  “无事,”郑喆摆摆手,问,“姜将军怎么说?”
  远山去时,姜虞的亲兵们已经在分发干粮,过路流民自觉聚拢,在士兵监督下有秩序地领取。说到底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发一个是一个。
  “将军说,大公子不让动您的配额,他不敢擅作主张。”
  自己的东西,要挪用还得经过别人同意。郑喆无声地笑了。兄长一番好意,给姓姜那小子转述成了挑拨离间。这一笑又牵动了胸口某处,咳嗽起来。
  远山急道:“公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客卿先生和大师过来看看?”
  郑喆竖起手掌示意若黛退开,冷冷道:“用不着,少见他几眼我还能好好的。”
  远山不知所措,困惑似地看向若黛,然而若黛是个安静没存在感的好姑娘,不像赵四有一张大嘴巴,她甚至没接收到远山的目光。若黛跪坐在郑喆身边,提着小壶倒汤给他润嗓。
  郑喆接过杯子,心中暗自可惜。远山虽跟了他多年,到底为人实诚,不如赵四灵光。于是有意逗逗远山:“你觉得,这一行人中还有谁能令我如此不满?”
  远山挠头:“呃。。。。。。我觉得,公子您对很多人都有意见来着。”
  。。。。。。一片寂静。
  若黛淡定接住喝空的杯子。
  郑喆按按眉心,换了个问法:“那我对谁的意见最大呢?”
  远山沉思片刻,豁然开朗:“姜虞将军!”
  。。。。。。
  郑喆和姜虞交集甚少,从前在郑都一年都见不上几面,这几面中还多半都是在郑序府邸遇见。郑喆一张温和有礼的面具戴得好好的,姜虞却是碰上就冷言冷语暗藏机锋,母鸡护崽似地挡在郑序跟前。郑喆不爽他很久了。
  “对,”郑喆叹了口气,“没错,还有这人。。。。。但你不觉得大师也很令人恼怒?此人时常不请自来、喧宾夺主、自作主张还强人所难。。。。。。”看来郑喆确实不满已久,几个罪名不歇气地蹦出来,眼见胸腔一阵震动又要开始咳嗽,若黛连忙续上汤水。
  远山茫然张嘴,完全不能理解:“可、可是公子,您不是一向很尊敬大师吗?怎么突然。。。。。。”
  这倒是,因为姬疏身份特殊,郑喆一直很注意在属下跟前给他面子——郑喆相当擅长做此类事情。天下名士性情各异,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有人择良主有人重地位,正是因为郑喆愿意也能够提供这些,鹿鸣馆才能日渐壮大。
  郑喆终于放弃了,强迫自己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实诚是件好事,你和赵四正好互补,不错不错。”
  派发干粮的整个过程只有姜虞出面,也不知他对流民们说了什么,仪仗队再次启程时,队伍后面乌泱泱跪了一地,皆俯首高呼“明明在上,赫赫郑侯”。行出一里外还能听见这声势浩大的祝词。
  越靠近王都边城,路上流民反而越少,及至城门下,已经不见半个人影。城门紧闭,连守备都踪迹全无,只有烽垛上隐约可见几个士兵。
  姜虞皱眉直觉不对劲,示意亲卫上前喊话。朝觐使臣视同郑侯亲临,理应有外郊相迎的礼遇,区区边城竟然封闭城门不允入内。
  烽垛上的士兵大概得了指令,不论何人扣门都一律回答“此门不通请走北门”。
  问题是他们正在南门,若要走外郊绕道北门,不知会耽误多少功夫。
  然而烽垛士兵一口咬定只能走北门,连亲卫搬出的外交辞令都视而不见。
  姜虞和车辕上的郑序对视一眼。郑序低声道:“可能是防止流民暴动,已经封城了。”
  姜虞于是不再坚持,调转队伍绕道去了。
  这一折腾,直到黄昏才抵达北城门。北城门确实可以通行,不仅允许通行还城门大敞,连路障都不设。一个士兵上来接收公文,领他们去城中驿站。边境司埸和守备长官一个都没露面,这真是他们出发至今受到的最随意的接待。
  郑国负责指导宗见礼仪的宗伯大概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以至姜虞黑着一张脸不太确定应不应该发难——“你们司埸和守城的长官呢?”
  那士兵回答:“这几日城中有祈雨仪式,大人们都在北边高地率众祈雨。”
  难怪街上一派萧索,门户紧闭,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城里绿意全无,干燥的沙土在风中散开,房屋凭依着枯成石灰色的树木,枝桠垂落下来像一截衰老而毫无生气的手臂。
  大概真是北境旱了太久,本朝的巫术祭祀活动相较前朝已经少了很多,此时也不得不搬出来应急。
  “封闭城门呢?也是为了祈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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