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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污-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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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命运会选择了墨熄?
  其实他们两个心里,都再清楚不过。
  因为顾茫最信任的人是墨熄,因为唯一能听进顾茫的话,完成这最后的残忍的人是墨熄。因为如果没有钥锁,在把魂盒交给君上的不久之后,君上就能得到血魔兽的力量,根本拖不了三五年,九州就会大乱。
  因为这世上,最懂顾茫,与顾茫最相似的人,就是墨熄。
  顾茫曾说,有些事情总得有人要去做,有的牺牲总有人要去完成。当命运找上你的时候,你不想做个懦夫,就注定只能面对。
  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而现在,这就是他们要走的路了。
  最后一程。
  怨怼也好,不甘也罢,痛楚也罢,都敌不过斫刻在骨子里的清醒——从一开始,他们投身行伍,从戎为帅,就再不能摆脱他们的责任。
  顾帅是顾帅,不是叛徒。
  墨帅亦不是懦夫。
  为主帅者,哪有什么叱咤风云,耀武扬威,只有摆在他们面前的那些重量,哪怕自己痛到粉身碎骨,也会背起来的。
  这才是将。
  “……照逆转石所安排的做吧,墨熄。”最后顾茫轻声说,“我知道你来的地方,已经是一片血海了。但我相信那不是终局。如果尘世覆灭在此,命运之石又何必带你回到这里,来完成这场过去的修补?”
  他顿了顿,宽慰他,像从前他们一起奔赴战场时那样,明知前途不可测,却还是安慰着他,激励着他。
  有顾帅在的地方,就有火,就有光。
  就会让人觉得,这不是最后。
  “还有转机的。”
  墨熄几乎是目光涣然地,低声喃喃道:“可是那个转机里,还有你吗?”
  顾茫沉默了。
  他喑哑地:“你预知过吗?”
  “……”顾茫松开拥着墨熄的手,他站在墨熄面前,无不认真,无不肃然地,“有一场梦,我做过很多次。但就像我在今天见到你之前不能确定那个梦是预知梦,我此刻也无法确定我反复做的这个梦,是预知,还是因为我……我太想你。”
  顾茫说到这里,深吸了口气,竭力地,似乎要把自己这一生所有的爱意与光明都交付给墨熄,敷遮在他伤痕累累的心脏上。
  他蓝眼眸中闪烁着湿润又温柔的光,他说:“我梦见过仗打完了,下了一场雨,我在雨里寻到了你。”
  或许因着微渺的希望。
  又或许只是渴求些许的宽慰。
  墨熄梦呓一般,望着那透蓝的眼睛问:“后来呢?”
  “后来,我跟你说,回家吧。”
  “……”墨熄嘴唇嗫嚅,眼眶更是湿润,他默默地垂了眼帘,轻轻地眨了眨。
  “再后来,雨停了,我们就回家了。”
  这一场最好的梦,他和他一样,都不敢信是预知的。
  顾茫明明都已在未来牺牲了。
  可即便这样,心里终究是又有了些微末的勇气——他是那么地爱他,只要有一点点希望的星火,他就甘愿为之燎原。
  墨熄几乎是渴望地,同时又是悲伤,又是祈求地问:“那最后呢?”
  “最后,你与我一直在一起。”
  顾茫清瘦的脸上流露着和煦的笑。
  他抬起手,与墨熄十指交扣:“只要不到终点,什么都是有希望的。在我牺牲之后,你不也一样怎么也想不到,我还能这样和你说话,握着你的手吗?”
  “……”
  “墨熄,无论结果怎样,你是从来都不服输的,我也一样。我知道你心中同样是悲悯众生,家国为重。我们从来都是一路人。所以,按着逆转石的指示做吧。”
  他说着,踮起脚尖,轻轻吻过墨熄的嘴唇。
  “是生是死,我永远爱你,以你为傲。”


第193章 日契
  分裂魂魂; 制成钥匙。
  就像一场噩梦,犹在炼狱浮沉。
  墨熄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一步一步进行下去的。
  他像是已经死了。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魂灵浮至了帐篷之顶; 飘飘摆摆地俯瞰着帐篷里的两个人。他看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 看着顾茫的鲜血在夺魂的时候从胸膛的创伤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而被剖魂的那个青年,却一直在对他说,没关系,没关系。
  多年前顾师兄在篝火面前笑嘻嘻跟他说,希望九州升平,人人得而公允,他愿为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如今想来; 就和诅咒一般。
  钥匙最终凝成了; 是蓝宝石扳指的模样,被墨熄握着,颤抖地交托到顾茫的掌心里。然后他用他会的所有疗愈术法愈合着顾茫的伤疤; 擦拭着斑驳的血迹。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 最终和鲜血混浸在一起。
  顾茫不住咳嗽着; 如此剖魂之痛; 他理应昏死过去了; 可是他一直竭力地大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墨熄的脸。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两魄,最后的记忆与理智很快也将随之土崩瓦解; 而痛对他而言,是他早已习惯的滋味,是在他背负着密探的使命赴燎的那一刻,就一直在体会的东西。
  他能忍耐着,再多清醒地看他的墨师弟一会儿——他知道自己这一生,说来无私,那是对自己。可他对墨熄,却一直都是自私的。他把他所有的热血、生命、乃至魂灵都献给了他所渴慕的清平世道,留给墨熄的始终都是伤别离。
  或许只有这一刻,六年前行将失去记忆的他,和六年后行将离开这里的墨熄,他们才拥有了一生都求而不得的真挚与安宁。
  墨熄还在竭力愈合着他胸口剖开的疤,顾茫握住他的手,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痕,他说:“不用再废力啦……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吗墨熄,我是轻易死不了的……你以为燎君没有尝试着杀过我吗?你以为君上没有尝试着暗杀过我?”
  “他们不杀我,不是因为像他们说的那样,说我异变太甚,不知道死了之后会导致什么后果。他们早就尝试过,只是……都……咳咳……都失败了。他们心里很清楚,我与血魔兽融合,只有它死了,我才会随之死去,所以……”他顿了顿,费力地喘息着,“师弟,你不用再替我疗伤了……”
  “陪我说一会儿话吧…我只想再和你说会儿话…好……好不好?”
  墨熄握住他伸出来的沾血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半晌,哽咽道:“好。”
  顾茫就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朝气和野性,哪怕在这个时候也一样。
  墨熄沙哑地:“想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顾茫仰望着帐篷的顶,那里透出一片小小的星空。
  “就是……就是很想跟你说对不起。墨熄,我……是不是……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对你没有说过太多的真话,而你……”
  “而你,一直都是掏心掏肺地对我……”
  墨熄摇头道:“我知道你的迫不得已。”
  我知道身为一个密探,在真假之间浮沉,你有多不容易。
  顾茫侧过头来,墨熄看到他的眼尾有清亮的泪痕淌过:“……师弟……”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墨熄的脸,但是他没有太多的力气。于是墨熄握住了他的手,亲吻着,带到了自己的脸颊边。
  顾茫痴痴地望了他一会儿,眼眶一直是红着的。
  他们彼此很久都没说话,但什么都已明白。
  顾茫蓦地闭上眼,泪水潸然滚落。
  “我对你,终究是太残忍了……”
  墨熄哽咽道:“你是迫不得已,而我……我心甘情愿。”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墨熄轻声道,“你已经尽力做的很好了……是我们……争不过天……”
  顾茫没有吭声。
  他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一处小小的星空。
  片刻,他问:“但我一直在争的……与天争……”
  “我知道……”
  “我们没有争过的,他们争过了吗?”
  墨熄怔了一下:“什么?”
  “凤鸣山枉死的那些兄弟……争过了吗?”顾茫睁着湿润的眼睛,忐忑地转看着他,“他们最后都……都得到了平反吗……”
  声音更轻:“展星他,他……也得到了平反吗……”
  墨熄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可这并不会令他好受,他紧紧攥着他的手,侧过脸亲吻着,不住地点头。
  “是,你带他们回家了……他们没有叫错你顾帅,陆展星……也从来没有……”墨熄缓了一下,极度的悲痛让他喉头阻鲠,竟一时说不出更多的话,“从来没有……拜错你这个兄弟……”
  “你知道我们结拜啦……?”
  墨熄垂着沾着泪的睫毛,低低应了。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好好对待他。”
  顾茫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很真切,他看上去除了憔悴和脸上毫无血色,其他和往日里竟无太多的不同。
  “没关系,展星其实很喜欢你……他不讨厌你,我知道的。”顿了顿,“那慕容怜……慕容怜呢?他有没有再糟践自己?”
  “没有……”
  顾茫就好像又松了口气。
  最后他那双澄澈的眼睛专注地望向墨熄,带着些小心翼翼,几乎是不安地打探着:“墨熄,这几年,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是不是让你很痛苦?”
  “……”
  “我让你难受了,对吗?”
  那双眼睛里的色泽快要破碎成一湖一海的悲伤了,墨熄看着那张脸上的明快凋零,看着顾茫眸子里的星星将熄灭——他又怎么情愿呢?
  他说:“没有。”
  “真的……吗?”
  “是啊。”他哽咽着笑起来,他想重新把对方眼眸里的繁星点燃起,他说,“是真的,你就算失去了两魄,没了记忆,你对我……你对我依旧是好的……从来,从来都没有令我难受过……都是真的。”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墨熄道:“一直都是。”
  或许是看出了顾茫神态里的犹豫,墨熄想宽慰他,于是道:“你多少都记得我的……我给你留过了念想,留在你身边,所以你没有把我彻底忘记。”
  他说着,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想要从身上寻摸出什么信物交与顾茫。
  可是他是自战场下来的,身上除了一块必须带走的逆转石,别无长物。正无措间,忽然指尖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借着月光一看,顿时怔住了。
  他摸到的,是用来装逆转石的锦囊。
  他当时急于回到过去,拿了姜拂黎的锦囊也不曾细看,此时瞧来,但见那锦囊金丝绣千里云霞,银线绣万里河山,底下缀着红石玛瑙。
  这竟是……这竟是……
  遥远的记忆在这一刻被叩响,在落梅别苑重逢时,这就是顾茫固执地守护着的那个锦囊!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织物时,是那么愤怒,因为当时顾茫攥着它,直兀兀地对他说:“有个人对我好。”
  这个锦囊,是他给我的。
  怔愣之下,墨熄的血一下就冷了,他陡地明白过来命运的安排,更是悲伤迭涌,心如夜寂。
  他的喉头苦涩不已,竭力隐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再一次堕下泪来——原来……原来他一直妒恨着的那个赠送给顾茫香囊的人,竟是他自己。
  顾茫失去神识记忆后也没有忘的人……
  也是他自己!
  一直都是他,只有他……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墨熄压着自己隆盛的悲楚,小心地,用颤抖的手指解下腰间的香囊,放到了顾茫的掌心里。
  顾茫端详着它,笑了:“这就是信物?我后来就是靠着它,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还记得你?”
  “……是。”
  “那我……也给你留一件信物吧。”
  顾茫说完,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可一个囚奴的身上又会有什么?他最后摸索到的,也不过就是两枚小小的白贝币而已。
  顾茫催动微薄的灵力,在其中一枚贝币上小小地写了自己的名字,递到了墨熄手里:“给你,无论回去之后会面对什么,我都陪着你。”
  然后,他又欲在另一枚贝币上,写下墨熄的名字,想要自己收好。
  可是他很快又想到了,他即将面对慕容怜,面对慕容辰,面对重华最严酷的拷问,他并不能随身带着一块写有墨熄名字的贝币,所以他写至一半,只完成了一个“火”,未着“息”字,便停下了手。
  他把这枚白贝币谨慎地收入了锦囊之中,说:“这就够了。”
  他笑起来:“我会记得你。”
  ……
  至此,墨熄所有关于锦囊的疑问终于倾解。
  而悲伤的巨浪,也终于覆灭天地般压下——
  墨熄想起顾茫离世前,自己曾经又一次打开了顾茫珍藏着的这个锦囊,当时他就看到了锦囊里的贝壳。
  贝壳上斑斑驳驳,写了一个火字。
  那时候他心中阻鲠,忍不住问:“这到底是谁送给你的?”
  顾茫说,不知道。
  只是记得,那是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墨熄……”顾茫看着他的神情,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清明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了,他也知道墨熄返回未来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他能感受到自己意识的逐渐混沌,也能看到墨熄的身体在微微地发着光芒,一点一点地开始变得透明。
  这是他们之间的又一次告别,他试着像从前一样去宽慰他,去激励那即将返回沙场的英雄——其实他们两个都一样,本心都只想有一个家,成一双人,并没有什么想要声名远扬建功立业的心。
  之所以选择了去做英雄,不是因为觉得刺激,觉得荣耀,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而是他们尝过了太多的苦涩与别离,不愿让别人也体会这样的痛苦,仅此而已。
  “墨熄,回去吧。”
  顾茫轻声对他说,又垂下手,扣住墨熄逐渐淡去的手指,尽了最后的力气握了握。
  没有人回答他,就在他以为墨熄也许已经受到了逆转石的影响,开始回归未来,并不能再听到自己的话时,却忽然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顾茫怔忡而喑哑地:“师弟……”
  墨熄没有说话,仿佛有什么极重要的生命火光在他的身体里熄灭了。
  他的身影在一瞬间变得那样黯淡茫然,恍惚与许多年前初入军营里那个孤独的少年重合,那个时候,墨家失势,前途未卜,墨熄一个人坐在士卒们的热闹之外。
  而当时,除了顾茫,谁都不愿沾染他家族的余污。
  谁都没有给过那个失势的小公子,哪怕一个笑脸。
  顾茫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再一次拥住墨熄,告诉他,没关系的,他还在,不会离开。但是他很快知道,他再也没有说这句话的权力了。墨熄在未来,已经失去了他的顾茫哥哥。
  再也没有谁,可以与他比肩战天下,携手复同归。
  “对不起……”
  墨熄闭了闭眼睛,而后摇头,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爱人,嘴笨,老实,时常说不出什么教人满意的话来。他只是那么笨拙地理解着他,明白着他,尊重着他,包容着他。
  最后他沉默捧起顾茫给自己的小小贝壳,在衣襟里,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收好。
  做完这些之后他想起身,想像过去每一次离别时那样挺拔与从容。可最后他却没有做到,他走着走着,像是被拆碎了肋骨,捏碎了心脏,摘去了肺腑……他因过度的心痛而佝偻下去,把自己慢慢地埋下去,终于,在这个什么也无法改变的过去里,在这一败涂地的残局中,他终是泣不成声。
  他与顾茫的感情,持续近二十年,却因为贵胄与奴隶的尊卑,因为密探与将军的矛盾,因为性别,因为道德,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始终都是不被尊重的,始终都是流于暗处,无有承诺的。顾茫到最后甚至自己选择了牺牲,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但是墨熄知道,顾茫确实是爱了他近半生。
  身为帝国的探子,顾帅为了守这些秘密,已经熬尽了几乎所有的热血与生命,而唯一剩下的那一些余温,那些残破的时光,那些真心,他都给了墨熄。
  顾茫对他的情意,其实并不逊于世上任何一个人对伴侣的忠贞、深情、无私。
  可他的爱人,他所爱之人,因为密探的身份,甚至到了最后,都不敢,也不能,去写下一个,哪怕悄悄地写下一个完整的名字留在身边。
  那只穿越了时空的锦囊里,仅仅只装载着一枚写着“火”字的贝币。
  那便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信物了。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再有。
  他们彼此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此时,墨熄忽然感到眼前一阵眩黑,逆转石的法力到了极致,在他手中发出滚烫的热度。
  他忍不住最后一次唤他道:“顾茫……!”
  顾茫安静地望着他,湛蓝的眼睛里有泪,但却是笑着的。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墨熄听到的是帐外湍急的脚步声,以及戒守弟子的声音:“望舒君!”
  “恭迎望舒君!”
  他知道,自己将要离去了,而慕容怜将在此刻进来,命格的轮转依旧按照既定的轨迹残酷地运转着,他也即将回到六年后的血海战场。
  逆转石是一场天神对凡人的骗局,过去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离去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顾茫抬手,将写着他一半名字的贝壳贴在衣襟口,那个鲜血未干的,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顾茫望着他,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已然把无限的深情言明。
  墨熄,小师弟。
  去吧,无论记忆是否清晰,岁月是否久长,在我心里,我都会留着对你的情意。对不起,我不能一直陪伴着你,不能对你毫无保留地倾诉,甚至还要在未来的时光里,隐瞒你,欺骗你,然后独自一人走向死亡。
  我很后悔这一生连累了你,辜负了你。
  但是,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爱你。
  回去吧,墨熄。
  但愿在未来,我们会等到那一场重逢,那一场……我曾经梦见过的,雨。


第194章 君同
  墨熄从眩晕中醒来时; 发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他睁着眼睛,胸口的钝痛像是有一把尖锥狠刺于心腔; 眼前还是最后那一刻顾茫的面容; 沾着鲜血和泪; 却笑着望着他。
  他合上眸,烫热的泪顺着脸颊潸然而落。
  ——但是,他的事情还没做完。顾茫为了拓这一条路,已经把血肉骨头都献祭了,如今顾茫已逝,他便要替他的爱人去完成这未竟的心愿。
  哪怕他已经痛如凌迟。
  他喉头攒动,吞咽下无限苦涩,慢慢地; 从地上坐起来。
  是; 还没结束,还不是最后。
  顾茫不在了,但重华还有他; 九州还有他,只要他还活着; 顾茫便没有彻底地离去。他会接过顾茫的余烬; 直到他也葬身在这条路上为止。
  他用泛红的双眼缓然环顾四周。这里天地无极; 这里像是盘古未开鸿蒙时的混沌。他躺的地方像是水面; 可人又不会下沉,像是冰面,可始终有波纹潋滟。
  他低头; 在湖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但很奇怪,他倒影周遭漂浮着数点紫黑色的碎光,那些黑光从他心口处不断地飘散,却又很快消失。除此之外,还有一团巨大的、模模糊糊的银白色光影在攒动着。
  他看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它极其庞硕,瞧上去轮廓有点像他的神武吞天。
  “那确实就是你的武器,神武吞天。”
  忽然,有个威严庄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墨熄蓦地回头,瞧见这片黑暗的尽头处站着一个白衣飘飞的男子。那男子身形俊秀挺拔,气质凛然不可侵犯,周遭飘笼着淡雅仙雾,将他的面容打磨的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出他五官深邃,肤若冷玉,当是个极英武的男人。
  墨熄一怔,不知他为何能够看透自己的心思。
  他不由地问:“你是谁?”
  男子不答。
  墨熄便起身,向他走去,却发现无论自己走几步,那个男人永远都和他保持这此刻的距离,似乎怎么也无法靠近。
  墨熄心情正是晦暗,也无心纠缠于此,于是又停下了脚步,问道:“这是在哪里?”
  这一次男子倒是回答了,他说:“你在这块逆转石里。此石之内的乾坤,与六界均无关系,是另一方天地。”
  墨熄闭了闭眼睛,他压下额角突突的抽疼,咬牙道:“你是主管这块石头的神仙?”
  “算是吧,你不必过问我的身份,我不过是真神的一缕灵力,驻守在这逆转石中。我的真身是谁,这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此间真有神明。
  可墨熄造此变故,对神明已无敬畏,因此他面对逆转石之神,只是冷道:“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放我回去。”
  那神明摇头道:“你仍不能出去。”
  墨熄悲极而怒,厉声道:“你还要如何?!”
  他这般冲撞,这神之灵力却并不介意,只似乎是有些哀然地看着他,又好像并没有太多情绪。半晌后,开口道:“墨熄,你不必如此恨我,你的天命非我所控,我也仅是被真神遗留于石内的灵力而已。你既完成了逆转石的天命,我也便有了交代,你于我,实则是有恩的。”
  “有恩……”两个字停于齿间,最后碾成冷笑,墨熄红着眼眶,眸含血丝,沙哑道,“好。你报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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