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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取归来同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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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虽未出沛洲,但已至边界的小县城,宋子玉便提议:“夜里我们便住客栈吧,林间苦寒,不利于养伤。”
温曙耿欣然应允。顾枳实取出一枚成色极佳的玉佩,递到温曙耿手里。
温曙耿挑眉:“给我干嘛?”他笑得有些促狭,拖长了尾音道,“心悦某女,想要我代传定情信物?”
顾枳实似极小孩,眼眸澄明单纯,一派天真无邪的表情:“住客栈的费用。”所幸他当日被水冲到岸边,除了那册子,怀里的东西一点没少。
温曙耿故作遗憾地对宋子玉道:“定情信物进了典当铺,便不再脉脉含情了,阿堵物何来玉石的缱绻动人。”
顾枳实小声道:“没有心悦某人。”
温曙耿又将玉佩塞进他怀里,眨眨眼:“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啊。人生际遇无常,若你今夜邂逅佳人,岂不辜负天公美意?”
顾枳实捏着玉佩,一时失笑。修身养性,约束自身乃是练武之人的绝对守则。登云峰上禁酒色,唯独这人,十几岁时便偷看人间画本,自酿醇酒,好不得意地弄了个五毒俱全。
一晃五年,怎么还这般轻佻?
毫无长进的温曙耿又去骚扰宋子玉,端着一副知心体己的模样:“子玉,温柔乡滋味可还好?我昨夜听你低唱那《迷仙引》,想来是魂牵梦萦了?今夜再寻一处替你纾解纾解可好?”
可怜子玉,不似顾枳实少年稳重,被温曙耿这只会逞口舌之能的厚脸皮弄得狼狈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虎口救兔!哄哄哈嘿~
第6章
该县四面环山,占地不大却人口密集,街市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市集中街,此时沸反盈天。
卖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挤到三人之间,“卖糖葫芦嘞”的声音刚起了个调子就被淹没在闹哄哄的人群里。
那糖葫芦却做得极好,红通通的山楂果子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霜,在一片灰暗布衫中显得尤为可爱。
不知这时有何热闹,人人都聚到一起。温曙耿却对那“热闹”兴致缺缺,眼见着那小贩刚被挤近又被人流冲向远处,有些遗憾地轻声道:“多好看的糖葫芦。”
顾枳实立即道:“我去买。”
温曙耿来不及说话,顾枳实便大步走远了。宋子玉轻咳一声:“顾公子,似乎对我们过分亲厚了。”
温曙耿摸着那块给顾枳实“强行”又塞给他的玉佩,细腻的玉质贴合着手指,温热熨帖,他的眼神却有些复杂:“子玉,莫说这顾公子有些奇怪,我觉得我也是有些奇怪的。”
宋子玉看向他:“什么意思?”
温曙耿遥遥看着顾枳实的背影,微蹙了眉:“他让我觉得,十分熟悉。”
他再转头,对上宋子玉的目光:“可我的确不认识他。他又的确,表现出了反常的热情。”刚深沉完,他又故态复萌,半开玩笑道:“莫不是引我为难得的知己,直愿常伴我侧?”
宋子玉瞧着那俊朗男子手捏两串糖葫芦却丝毫无损其潇洒的风姿,再思及自己好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摇头道:“你可别夜叉带花,吓坏人家。”
宋子玉难得这般言辞犀利,温曙耿大笑。
顾枳实看着温曙耿笑得那般欢脱,一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周遭如斯吵闹,他的师父,对着身侧知己那般欢笑。他仿佛是个局外人,没了徒儿的地位,倒像个小厮。
温曙耿对他虽多有调笑,也不过天性使然。更多时候,他都是进退皆有度,连笑,也不过只五分笑意。
温曙耿目光扫来,顾枳实匆匆掩饰掉一闪而过的阴郁心思,走近了将糖葫芦递到他手中。
温曙耿笑着接过去,好不幼稚地在顾枳实眼前晃晃红艳艳的果子,道:“买两串?”他再在宋子玉眼前晃一圈,“看,夜叉吃一串,小轶吃一串,你没有。”
顾枳实不知他所说何意,但那句突如其来的“小轶”叫他心如擂鼓。他暗暗地背过身去,装出打量周遭人群的样子,内心早已是一阵惊涛骇浪:小轶!幼时叫我小枳实,如今叫我小轶。这是否证明,我还是师父的小徒儿,他忘了我的名字,但他骨子里还记得我?
压下心底的暗喜,顾枳实转身又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他道:“我不吃。这是给你和宋公子买的。”
温曙耿哪知道他心底恁多弯弯绕绕,叫声小轶不过闹着玩儿罢了,玩够了就收手:“折花送美人,买糖葫芦送夜叉,顾公子好亏,赔了玉佩又添一桩不快之事。”
顾枳实黯然,又不叫他小轶了。他闷闷不乐道:“夜叉是指什么?”
温曙耿乐了,得意道:“我。”
宋子玉吃惊:“你可真是孬话当褒扬,好坏不分呐。”
这两人彼此打趣,却涌动着旁人不可得知的知己之情。顾枳实心想:他还是个局外人。
纵然这几日与他俩相处得颇为愉快,顾枳实却始终没能试探出他二人的来历。
失踪五年,眨眼便忘了前尘往事。并且他似乎并未因失忆而烦忧,仿佛那段时光根本不存在了一样。顾枳实垂下眼睛,在登云峰下长达数月的搜寻未能找到他,而再相见时,他以另一个身份示人。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闹市之中,纷纷攘攘皆被他隔离在外,顾枳实心不在焉地盯着某处,却没注意到温曙耿已被拉入了漩涡中心。
热闹无非是离奇、戳中了人心底的欲念,值得闲话半刻,消遣抑或批判。
当温曙耿拿着两串小孩儿吃食的糖葫芦,看见地上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时,只生出一种错位的感觉。
衣衫凌乱、瘦骨伶仃,人群中心处的那个小孩子双目无神,手中紧攥着一只素色木簪,跪在坚硬的土地上。
立于他身侧的秀才模样的男子,满面病气、形容枯槁,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却文质彬彬道:“小儿聪慧非凡,虽年幼然而识文断字不在话下,做诗成赋饶有童趣。”
温曙耿盯着地上那张纸:行文流利,颇具文采。那字更是写得飘逸空灵,有魏晋之风。
然而无论词句多么委婉精妙,兜来绕去无非只一个意思:卖儿子。
当街鬻子。端得一副虎父犬子的架子,却与无良商贩吆喝叫卖无异,一味鼓吹罢了。
温曙耿冷哼一声。有如此文采,如此妙字,却毫无文人风骨。
一位老大娘痛心疾首地骂着:“你这背时的人!好好的怎么说卖儿子就卖儿子?揭不开锅了,你去借啊,你去干活啊!你个背时的你卖儿子!”
周遭几位面相慈善的路人皆附和着,表示愿意施以援手,对这男子的举动颇为不解。
那男子眼下焦黑,死气沉沉,只狼狈回以笑意,并不置辩。
宋子玉靠近温曙耿道:“此事蹊跷。”他袖中手指微微指向那跪在地上的小孩子,“衣裳脏污泛黄,却是好料子,显而易见地比这男子一身素衫好上不少。且这人言谈举止颇为不俗,不像能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的人。”
温曙耿冷着脸,上前凑近了些:“我倒想知道,他有何可笑的苦衷。”
他身量清瘦,从人群中脱而立之,大有鹤立鸡群之超然气度。
那苦笑着的男子,这时侧身看向此处,正将他的身影映入眸中。
变故之快,令人咋舌。
方才还勉强撑着一副翩然文士做派的男子,这时像丢了魂儿一般,傻站着看着温曙耿,几乎要流泪般泪眼朦胧。
温曙耿不悦地皱眉,再不顾忌措辞,直截了当问:“你要卖儿子?”
那男子恍若未闻,听到他的声音时又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浑身颤栗着、眼里迸出极大的欢喜,他急急地行了几步,跪倒在温曙耿脚边。
温曙耿被他的反应搞得脑子一片空白,子玉已在一旁厉声质问:“你做什么?”
那男子抬头,满腔柔情地看着温曙耿,竟似极了缱绻爱人的目光,缠绵且悠远。
这眼神看得温曙耿浑身发麻,正要出口呵斥,便听到这人沉痛到极点、欢喜到极点的声音:“阿衡!你回来啦!”
饶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这悲切动人的呼唤都恐会不由自主地落泪。温曙耿哑声,无措地看向宋子玉:这人竟是认错人了。
下一瞬,那男子竟跪伏于地面,吻上了温曙耿的鞋尖,痴痴之状,惨淡可悲,还喃喃道:“得此一睹,不负此生。阿衡,我好想你。”
顾枳实正于人群中搜寻着温曙耿的踪迹,他不过稍稍走开片刻,再回神便只见温曙耿已走到了人群中心。
凭借着身长优势,顾枳实轻易地找到了温曙耿。而令他大为光火的是,竟然有人胆敢对他的师父做出如此猥琐下流之事!
温曙耿正处于惊愕之中,为这男子的深情感到动容,又不解他何以将心爱之人都能认错,更作践亲子。千头万绪,温曙耿尚未理个清楚,便察觉到手腕被抓住。
电光火石间,他被拉得后退了半步,而跪在地上的男子却被一阵强劲的力量卷向了远处。
砰!那男子犹如一只破靴子被踢向了远处的木梁上,又狼狈落地,吐了口血出来。
温曙耿睁大眼,看向身侧。
而这一切的制造者,却极为镇定,看也不看那男子一眼,反而恭敬又懊悔地对他道:“我是不是把你捏痛了?”
未及温曙耿回答,他又蹲下身,用一方手帕细细地擦着温曙耿鞋尖上并不存在的“脏污”,仿佛嫌恶到不行一般。
温曙耿下意识地收回脚,顾枳实竟然有些委屈地看向他。温曙耿大为惊愕,道:“顾公子?”
顾枳实一个激灵,猛地忆起自己现如今同他的关系。一时间,心惊肉跳。
他自小便格外崇敬师父,视温曙耿为自己的信仰,哪容得旁人来玷污他奉为神明的师父。方才他愤怒至极,不留神便做了这样的事,此刻心底早已是后悔不已。就算是当年,他也不敢轻易流露出半分对师父的近乎疯狂的迷恋。
那个干净温暖的人,明明一直教他:温良。过分的爱与恨,在他看来,都是愚昧的。
顾枳实明明不想同一个疯子般癫狂而无理智。可他,就是变成那样了。
惴惴不安地起身,顾枳实在万般为难里,仍不愿旁人玷污了这人,于是他目光澄明,索性坦然道:“脏。”
温曙耿咳了声,似乎被他这一句理直气壮的话弄得手足无措起来。
而那男子,估摸着摔断了骨头,仍死死地把目光放在温曙耿身上,连分神给伤痛半分也吝惜。
方才那指指点点的几位围观者却忙着拥了上去,急急地查探他的伤势,更反过来怪罪顾枳实:“你这小子,怎么这般霸道啊?”
那小儿依旧跪在地上,看着乖乖巧巧的,却探了头去看他爹,眼神怯懦又惊慌,然而有着实打实的担心。
温曙耿瞧在眼里,心下更是困惑。显然这人虽做了猪狗不如的禽兽之事,但平日里并非不得人心。
顾枳实倒是怒上心头,那小儿身前的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是无情父亲卖儿的罪证!
那男子被身侧人关心着,却无动于衷,他没有去管断裂的肋骨,而是拨开身边人,托着残破的身躯一寸寸爬向温曙耿,干瘦的手直直地伸向他。
顾枳实不耐烦道:“这人做什么?”
宋子玉道:“奇怪。就算小耿貌似他娘子,却是男子之身,身量也一定大不相同,怎么这男子连自己的妻子也认不出?”
温曙耿看着那人眼中的痴迷和悲伤,只觉凄恻。他偏过头,不欲再看,又转身走向那小孩儿,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他,柔声问他:“你认识我吗?”
那小儿惴惴不安地攥着糖葫芦木棍儿,畏惧地抬头看他一眼,又赶紧低头,声若蚊蝇:“不认识。”
那男子仍在身后一声声呼唤着:“阿衡,阿衡……”
温曙耿再问:“阿衡是你娘亲?”
小儿点头。
“娘亲去哪儿了?”
小儿抬头,眼里闪动着泪花:“娘亲没了,身子都凉透了。”
温曙耿感到一阵寒意。那男子仍旧在后头唤他,周围人闹哄哄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温曙耿从议论声中大概推断出了状况:男子的妻子故去,所以深受打击,情伤难愈,一时性情大变。
然而,他皱起眉,看向顾宋两人:“深爱妻子的人,能把旁人错认为妻子?”
顾枳实冷笑:“无稽之谈。”
宋子玉倒委婉许多:“若有七八分像,情思癫狂之下,倒有可能。但错置性别的可能,却是微乎其微。”
顾枳实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小儿,忆起幼时百般被欺辱的光景,只觉可鄙可怜,他嘲讽道:“发妻之子,尚能当街易之。对那妻子,又能有几分真心?”
那男子仍锲而不舍地向温曙耿爬来。
温曙耿便走向他,欲直接问个明白。那男子见他走来,眼中顿时光芒大作,更奋力地拼命向他爬去,衣襟上沾满了尘土与鲜血。
刚行至他身前,温曙耿蹲下正欲出言,却见那男子满足地一笑,神不知鬼不觉地自袖口伸出一把匕首,直直向自己心口插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周四课太多了,就不更啦。喜欢的朋友顺手点个收藏吧,鞠躬。
第7章
刹那间,风云变色。乌黑的云块层层叠叠地聚集到一起来,黑压压鬼魅般觑着地面,飞沙漫天,一大股腥味迅速散开。
风沙刮得人睁不开眼,顾枳实在陡生的变故中慌乱地回神,匆匆地去寻温曙耿,他破风向前,艰难地迈着步子。
晦暗得几近夜晚的天色里,那淌了一地的鲜血,像岩浆般绚丽流淌着,燃着。
匕首的刀光给暗色添了阴恻恻、神秘诡异的色彩。那秀才眼中含光,竟是温柔到了极致。
他手势翻转,快到不可思议。
而温曙耿站在他对面,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他的脚边有一只素色木簪。
顾枳实睁开眼睛,只感觉刀割一般的疼痛从眼皮上漫开,仿佛血液从眼里涌出,烫得人几欲落泪。
师父。他无声地嘶吼着,眼见着温曙耿后背的虚空之上,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妖异圆盘。
那男子声音纤细,款款深情,念着:“阿衡。”
他的唇色苍白,脸颊透着灰败,已是一副油尽灯枯之相。顾枳实只觉手脚有如铅注,半分也动弹不得,他心里惊惧异常,看着那秀才狼狈地站起身,竟是要用手去摸温曙耿的脸!
风刀刃利,似一把钢刀,竟割断了温曙耿的发带。长发松散着,在空中无力地落至肩头。
那一瞬顾枳实心底钝痛难捱。五年前,登云峰云雾缭绕,深不可测。他跌落下去的时候,顾枳实惶急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缕头发,细软冰凉,此后他所有的噩梦都在彻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上演。
顾枳实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呐喊,他用力地抬起手,几乎感到骨骼被撕扯着,疼得他快要晕厥。
千钧一发之际,顾枳实飞跃起身,但他的姿势既不潇洒也不稳重,甚至是有些滑稽地、仓皇地挤到温曙耿与那秀才之间,以肉体之躯硬生生地破了阵法。
秀才的手顿在空中,堪堪只摸到温曙耿的鬓发。
噗!他突然口吐鲜血,眼窝深凹,那里顷刻间没了神采,犹如散架了般,这人如同一块石头直愣愣地砸到了地面上。
温曙耿身子往下跌,顾枳实立即抱住他,后怕之下,他不顾分寸地把人搂得死死的。他欲小声唤他一句“师父”,一股腥甜的味道却直冲上咽喉,他痛得皱眉,嘴角不受控住地溢出一道红得发黑的血来。
“爹爹!”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人拽回现实。方才那瞬息间的巨大变故,使此刻才回神的人们大惊失色。
那秀才脸色青紫发黑,已是无力回天了。小儿跪在他身侧,揪着他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子玉疾走到顾枳实身侧,紧张道:“他怎么了?”
顾枳实心中滔天恨意,几乎目眦俱裂:“那秀才,修了邪术,不知是什么阵法,叫师……温公子昏迷了。”
宋子玉去瞧温曙耿的脸色,十分苍白。宋子玉继而捏住温曙耿的手腕替他命脉,还好,并无内伤。接着他便顺势去接温曙耿,顾枳实却纹丝不动,没有半分要放手的意思。
宋子玉疑惑地看向顾枳实。他身为温曙耿的知己好友,怕比他来照顾这人来得更为合情合理。
顾枳实不着痕迹地后退,看着温曙耿的乌发,轻描淡写道:“宋公子体弱,还是我来吧。”
宋子玉眼神复杂。他文武双全,武虽算不得一流高手,怎么也比一般武夫强出不少。体弱二字,不管是用在他身上还是温曙耿身上都极为荒谬。
顾枳实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内心深处诚实地说着他不愿放手,那便依从本心。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个柔顺的人。
温曙耿合着双眼,无知无觉。
尖叫声、吵闹声、哭喊声混成一片,周遭人群中瞬间爆发出瘟疫般的慌乱。顾枳实眉间微蹙,用手掌轻轻覆住温曙耿的耳朵。
宋子玉见温曙耿无碍,便蹲下去仔细瞧着那人的死状:双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死不瞑目。小孩儿哭哑了嗓子,双亲俱损,他从此便只有独身一人行于这世间了。
那小儿颤抖着手,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木簪子放到他爹的手中,攥紧了再将他的手合放在胸口。
那簪子平平无奇,木质一般,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上头刻着的瘦金小字:泛。
顾枳实随意地将目光扫过,却被那簪子吸引去了注意力。他分明记得,当时那阵法之中,有一只相似的木簪就躺在温曙耿的脚边!
又听那小儿喃喃对他爹道:“爹爹,你别寻娘亲了。阴曹地府,定能相见。”
寻?顾枳实脑中一道光闪现,那秀才作此举动是为了寻人?他目光逡巡,却只在地面上找到了被震碎的木簪残料。
方才那恨铁不成钢的老妇,已哭成了泪人,抱着小儿嚎啕大哭,悲切道:“苦命的孩子啊!我从小看着你爹长大,他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啊!”
那小孩哭红了眼睛,只呆滞地看着他爹,自顾自道:“爹爹,娘亲很快就能跟你见面了,你别难过。”他用小手摸上他爹的眼睛,替他合上了双眼,动作很慢,甚至把手上的脏污蹭到了他的眼皮之上。
宋子玉向来悲悯,他叹了口气,不忍在此时打听细节戳人伤疤,将眼睛移向了别处。
天生异象,又丢了人命一条,看客们散了个七七八八,只余几位对死者真心关怀者在旁连连叹息。
这几人谈到这男子是天降的文曲星,天资聪颖博览群书,其才学之高足以蟾宫折桂,只可惜身世坎坷,家族一朝没落,家徒四壁。
这人与发妻伉俪情深,苦中作乐,辛苦耕耘,一时为当地美谈。一月前,妻子病重辞世,这对神仙眷侣终做了苦命鸳鸯。
顾枳实尚且听得心烦意乱,宋子玉更是满腹怜悯。
顾枳实心中疑窦未消:他为何忽然自绝献祭?那是什么阵法,难道能叫死者回魂?
他不似宋子玉心软,兴许有些感叹人世无常,但更多的,他憎恶这人卖儿子,更恨他让自己的师父险些遇难。
一切正乱作一团时,皮靴子的踏步声却格外清晰地响起。一黑衣男子行至那小儿身前,手持着那张卖身的白纸,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声线道:“我买下你,给我家小姐当书童便可。你爹我们会替你好好安葬。”
顾枳实微怔,那男子衣襟上暗纹浮动,剑形刺绣隐隐闪现在云纹之上,分明是吞云教的弟子。
顾枳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人,见其衣着装束与寻常弟子无异,生得端正,不像是歪门邪道蓄意冒充。可他们吞云教内除方始影外皆为男子,何来小姐一说?
那小孩双目通红,瑟瑟地往他父亲的遗体后缩了缩,分明是畏惧的样子。他小声道:“我不卖。”
白衣弟子面无表情道:“乃父既已写下白纸黑字,便算作遗言。小小年纪,便要违逆父命不成?”
小孩儿泪水迷蒙,崩溃般大叫:“爹爹才不是要卖我!他只是为了寻回我娘亲!”
那弟子只是拿出了钱袋。
小孩儿往后躲得更凶,抓着那老妪的胳膊:“嬷嬷救我。”
那老妇心疼小儿,做悍妇状以老母鸡护崽的姿态道:“我先买了!孩子跟我走。”
黑衣弟子不紧不慢地瞥她一眼,抖抖那白纸:“上头写着二十两,如此多银两,你可拿得出来?”
老妇黑了脸,愤愤地瞪着那弟子,强撑着道:“怎么没有!”
黑衣弟子只是眼神示意她:拿出便可。
那老妇衣着朴素,自然拿不出银两,支支吾吾地把孩子往身后藏。
宋子玉看得冒火,正要出言相救,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我有银子。”
温曙耿不知何时醒来,他虚弱地靠着顾枳实,冲那小孩儿招招手:“过来。”
那小孩儿发着抖,畏惧地看着温曙耿,想到刚才他温柔递给自己的糖葫芦下意识以为他是个好人,再念及他爹爹见到此人时的疯癫状,又犹豫着不敢动。
温曙耿便对着那弟子,掏出了钱袋,神情淡然:“我有银子。”
那弟子皱眉,显然对他此举有些发怒:“这位公子,总得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温曙耿一笑,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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