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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取归来同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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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楠止住马,停在数尺开外的地方。他神情倨傲,冷淡道:“一点安魂香而已。既然你那假心肝儿在侧,却不能使你神魂安宁,我便做个顺水人情。”
温曙耿打开那匣子,只见满满一盒香料,却是溢着淡淡的柚子香味。
那少年别扭至极,虽说性情变得乖戾,好歹本性不坏,没被彻底改变。温曙耿莞尔,自车窗外随手扔出一物,以作回礼。
温曙耿懒懒的声音又遥遥传来:“从前往事,不必纠缠。把这页翻过去吧。”
师楠微怔:这人嘴贱,却也有些温柔。
翩翩山风吹得书页哗哗作响,落到师楠手里时方定住,他目光随意一扫,只见那书页上一副颠鸾倒凤的艳/情/图!
师楠顿时臊红了脸,把方才那点感怀扔到九霄云外,真心实意后了悔,喝道:“无耻之徒,把我的柚子香料还回来!”
顾枳实早看他不顺眼,腻腻歪歪的缠着师父,烦人。他随手掷出一截枯树枝,威力更胜飞镖,引得马儿惊嘶,兜转惊惶,终是绝尘而去。
温曙耿笑着倚在车窗上,风斜斜地吹进来,散尽他身上的柚子香气,这人狡黠道:“买话本时被那书斋老板给忽悠了,误买了春/宫/图,如今倒是出手了。”
顾枳实兴许是还没从刚才那情景中彻底抽身出来,竟直愣愣地问了句:“那你看过吗?”
温曙耿耳尖轰地蹿红,忆起方才种种,心脏乱跳。他佯装去嗅那香料,低头掩过自己的异状,暗充一副见惯风月的样子:“自然。”
顾枳实:“唔……”
一时无话。
他这模样分明是羞赧。温曙耿忽地想起来,刚与顾轶相识时,他还煞有介事地同子玉说要给他念话本子呢。
蓦地嘴边浮上一层笑意,温曙耿使坏,道:“要不,给你讲讲?”
顾枳实猛地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温曙耿眨眨眼,还欲逗他,却听到顾枳实忿忿不平道:“怎能如此轻浮?”
为人师表,岂能如此?就算忘了我,也不能……不能哄我看春宫图,不能把脸贴在我手上……
陌生的情绪纷纷扰扰,叫顾枳实一时间心乱如麻,他突然把被子拉起来,挡住那人的脸。
隔着衾被,温曙耿眼角更弯,轻声问一句:“小轶,你生气了?”
久不闻作答。马车内温度一点点降下去,温曙耿有些后悔,他没料到那少年这般脸皮薄,竟是玩笑过分了。
温曙耿抬手,欲将那被子拉下去,再道歉一番。可手指刚碰到光滑的布料,他便被牢牢裹住——隔着被子,顾轶抱住了他。
那少年的声音贴着布料传进来,嗡鸣似心音:“我永不会生你的气。”
温曙耿心跳不止,缓缓低声道:“为什么?”
师徒之羁,自当如此。顾枳实于通晓□□上少了点天分,他混淆了崇敬与倾慕,也就纵容了草长莺飞的情愫暗涌。
此时此刻,气氛正浓,他坦荡得过了头:“因为情难自已。”
天际一线红光初生,温曙耿凝眸,不觉已心房颤动。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小顾,分不清师徒之情与爱情,我已经想象出他突然醒悟到的那天有多一脸懵逼了。(恶趣味QAQ)
第18章
温曙耿轻咳一声,问:“子玉哪儿去了?”
“他带着小云去河边梳洗一番。小云昨夜一直紧紧搂住你,怕你出什么事,出了一身汗,一早就醒了,嫌弃自己身子脏又不敢碰你了。”
温曙耿微笑起来:“小云难得的善良真纯。”又想起他此前病中的凄惶无助,忍不住叹了口气。
双亲辞世,从此孤苦无依。若他那舅父并非良善之人,他又该何去何从?
顾枳实看着他,读懂他心中所想,轻声说:“会有那么一个人的。会陪着他长大。”
他声音十分轻柔,让人心神安定下来。温曙耿靠着车壁,问他:“你呢?你的师父陪着你长大?”
风把车帘吹起一点,曙光泛红流金,覆在他衣摆之上。
顾枳实伏在榻上,膝盖抵着被子,竟就想倒下去靠在他这师父的腿侧了。然而年岁渐长,孩童之躯已长成铮铮铁骨,他脊梁再难弯下去。便上身挺直,与他四目相对,道:“是。无他,便无今日的我。”
温曙耿微微别过眼睛。顾轶的目光,烫着了他。这傻小子,倾吐对恩师的深重情意,怎么也直直地看着他?
不知不觉又热起来,顾枳实起身,道:“我去给你摘柚子。”
温曙耿哭笑不得,拦住他:“如今到了此地,你还要去哪儿摘?别记着这事了。我们一起去河边梳洗?”
顾枳实还是犹豫着,有些郁闷,师楠都给了他柚子香料,自己辛苦摘回来的真柚子倒忘了拿。
温曙耿见他这般,心底不觉有些欢喜,又开始犯浑。贴近他耳侧,轻声道:“怎么,要我牵你去么?”
顾枳实耳根微麻,跳下车,认真地强调:“我是个大人了。”
温曙耿笑起来:“那走吧。”
河边马儿饮水,沈云坐在一块石头上念书,宋子玉在一旁听着。流水淙淙,并着童音清亮,格外动听。温曙耿闲得不行,敛息悄声走过去,双臂从他腋下穿过,将那小孩儿猛地举起来。
小孩儿一点没如他所愿受到惊吓,反而惊喜地回头抱住他,道:“小耿哥哥你醒啦?”
温曙耿坐到那石头上,将小云抱至膝头,捏着他的小脸问:“一点儿没被吓着?”这浑人,人家小孩儿高热初愈,他倒要去吓人家,没吓着,自己还失望了。
沈云倒是个良善性子,笑嘻嘻地道:“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儿了。”
温曙耿道:“估计是沾染上那盒子里的香料了。”
小孩儿却收了笑容。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道:“小耿哥哥,你别难受了。我相信你,你别因为那个坏孩子难过了。”
温曙耿有些发愣:“什么坏孩子?”
顾枳实心头一痛。沈云说的是昨夜在木雾寨的时候,他晕倒之前说的那番话。
这时候不知怎么这小孩儿又提起这话茬了,他看着温曙耿道:“就是在山上的时候。你说,有个小孩子不相信你,还扒了小花猫的皮。”
温曙耿一片茫然。那日他神魂动荡,说的话做的事自己一点不记得了。可那是什么小孩儿?竟如此残忍?
沈云握住他的手,担忧地道:“你那天好难过。那个人那么坏,你好像还是很在乎他。”
小孩儿的眼睛十分干净,这单纯良善的孩子是那般为人着想,他诚恳道:“去了舅父家,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会相信你。你别因为那个小孩儿难过了。”
沈云太过乖巧熨帖,温曙耿不觉泛起微笑,抱住他,嗓音十分温柔:“我知道了,我不记得那个人了,不难过的。”
顾枳实却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句话搅烂了。他眼里干涩得厉害,流不出眼泪,但是觉得疼极了。
昨夜他那副哀切至极的样子,顾枳实如今想起来依旧觉得心底钝痛。当年他便未能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他,白白叫他的师父因为他而痛苦不堪。
等有人能够取代那残暴的孩子,完完全全地将心头话说给他听,他记不起来那孩子了是不是更好呢?
那的确是事实啊,他真的扒了那猫的皮。还惹得师叔们极度不满,一定要收拾他,甚至想要将他撵下山。
至今回想起来,顾枳实依旧觉得自己那般不堪。他当年,是真的很坏的,也不值得留恋。他甚至,在那朝夕与共的八年里,都未曾像这小孩儿般赤诚地告诉过他:他真的非常信任他。
遗憾都没有用了。顾枳实逃避不得:那少年日夜哄他欢喜,却也曾在数个深夜暗自叹息痛苦,因为他的小徒儿从未与他交心。
不,不是的。顾枳实心底努力地伸出了一只手,他真是后悔极了。
他痛恨自己少年时候的装模作样,他痛恨自己可笑的伪装和冷硬倔强。忘却从前,除去师徒羁绊之后,这样卑劣冷酷的顾枳实,他还会要吗?
喉口腥甜,顾枳实压着一口鲜血,宛如濒死之人,问他:“那可恶的小孩子,不值得人喜爱的吧?”
温曙耿见他情形有异,立刻有些担忧。顾枳实却直直地伸出手掌挡住了他,他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不值得吧?”
那双眼里铺陈着无尽的悲苦与绝望,空洞洞的一片漆黑。然而有一点隐约的亮光,卑微、哀怜地躲在角落里,又带着点血气——不死不休的血气。似乎,余生的想望都在那句回答里了。
温曙耿微愣,他实在不知自己究竟说过什么。那扒皮的小孩,纵然那般残暴,他也真的毫无印象。可顾轶这样子,实在叫他不得不认真对待。他便只能设身处地地想,若真有这么一个人,他会如何对待。
顾枳实脊背挺直似剑,紧张地看着温曙耿。甚至,屏住了呼吸。
思索了半晌后,温曙耿轻轻叹息了一声:“这般暴虐成性的孩子,一定是因为心底极为压抑难受吧。”
顾枳实死死咬住的牙关里终于溢出血,他轰然脱了力,如弓,筋疲力尽。
不管身侧还有人在,他凑近温曙耿,虔诚地跪在他脚边,将头磕在了地上。血溢到脖子上,温热带着腥气。顾枳实含混不清地发出呓语般的一声:“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是你啊,你那般善良澄澈,怎么会嫌弃我。”
温曙耿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这怪异又深沉的氛围之中,他莫名地觉得鼻尖酸涩,仿佛无数蒙尘的往事被风吹了起来,散乱在空气里,细细密密地朝他袭来。
他抬起顾枳实的头,又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眼光复杂又毫不掩饰心疼,问道:“你怎么了?”
顾枳实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微笑,含着酸涩、痛快、隐忍和热爱,看着叫人几欲落泪。
他笃定又珍重地看向温曙耿:“没什么。我只是也想告诉你,我和小云是一样的:我万分、信任你。”
这话真是不合时宜。甚至,从两人的关系上看还有些诡异。
可温曙耿明显地感到心房轰然作响。耳边流水声伴着风声,交织着温柔宁静的曲调。眼前那个少年,跪在自己脚边,倾吐着最热烈、动人的情感。
这对比明显的两种声音碰撞到一起,温曙耿怔愣着,良久无话。
终于,风声渐消。他无奈地笑起来,右手抚上顾轶的头发,却比对待沈云时还要温柔万分:“傻子。怎么还流血了。说这么一句话,很难么?”
顾枳实抬头,一双眼看向他最爱的师父,痴痴又迷恋。
他就是傻子啊。他竟然花了整整十二年,才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是小傻啊。小时候害怕把喜欢和信任说出口,叛逆期心口不一,让小温难过死了。明明他最喜欢师父了。(啊啊啊啊打住打住,主角的感情要靠文章传达,作者在这里强行共情可不行。)
第19章
沈云也凑了过来,抱住顾枳实的手臂:“恩。我们都相信小耿哥哥。我们彼此信任,我们是最好的伙伴。”
童稚之声总是叫人心头一暖。宋子玉含笑立在一侧,玩笑道:“我便被排除在外了?”
沈云赶紧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撒娇:“最喜欢子玉哥哥了。我们四人,都是好朋友。”
顾枳实冷硬惯了,此时心中也满是柔情。只是那柚子香料还是叫他在意,他掬水梳洗后,轻声道一句:“我去对面树林里看看。”
温曙耿抬起眼皮轻轻看了他一眼,只见一个高大俊逸的少年转身而去的背影。嘴角微弯,温曙耿又拿过沈云手上的书,道:“来,我考考你……”
在林子里兜转寻觅许久,却不见一棵柚子树,顾枳实叹息一声,只得作罢。一阵狂风吹来,无数枯叶纷纷而下,落在他肩头。
顾枳实眉心微蹙,明明从前,他并非如此沉不住气的人。这段日子,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情感波动之大。手抚上树干上斑驳的痕迹,顾枳实抿唇,他始终是一教之主。
在林间摘些野果,顾枳实便疾步往回走。当务之急是送沈云回昌州,再查探当年师父失踪的内情。顾枳实,不能再耗费时间在这等争风吃醋之事上了。血泪之仇尚未得报,他怎能沉溺于温情之中?最要紧的师父是找回来了,可那丢失的记忆、接连的献祭阵法,还似团团迷雾。
四人继续赶路,数日后便至昌州边境。舟车劳顿,倦容满面,四人当晚便歇在昌州境外的一个小县上。当地为交通要塞,入昌州者均要在此歇脚,掌柜的为难地告诉四人只剩了两间房。
沈云格外乖巧,仰头看向三个哥哥,道:“我没关系的,我可乖了。谁跟我睡我都不闹他。”
起初宋子玉与沈云居一间,只是怕温曙耿胡言乱语教坏小孩儿。近日他瞧着温曙耿与顾枳实之间隐隐有些微妙的氛围,竟不知这时是该带着小孩儿同住,还是让温曙耿与他同一间了。
顾枳实身为徒儿,虽此刻身份不便道出,却也是听从师命,老老实实地立在一边,等他们安排。只是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期待,心脏咚咚响着,弄得眼神都有点发飘。却不知道哪儿来的羽毛,搔刮着心底,叫他耳根可耻地发红了。他不停地在心底告诫自己:师父想跟他睡就睡,不愿意就罢了。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吗,不准奢望。
温曙耿以袖掩唇,不动声色地暗暗瞥了宋子玉一眼。
饶是知己,宋子玉此时也不知他如何心思了,又觉得这般状况下是该自己开口,于是迟疑地问掌柜:“此地可还有别的客栈?”
……
于是,月光皎洁下,四人又踏着青石砖路,行了两里路,到另一家客栈。温曙耿行于顾枳实身侧,轻声问他:“小轶,你之后可有去处?”
顾枳实心头一震,低头看向他。温曙耿亦是与他对视。
怎么,还想着要同我分离?顾枳实眼中委屈之意太甚,温曙耿似是察觉到,亡羊补牢般再添了句:“我只是不知你将归何处。羁旅他乡,或是天涯漂泊,终究不是世人所愿。”
顾枳实不语。江湖里,他只想同他来去罢了。说什么漂泊,彼之身侧,我定不言孤寂。
自重逢后,温曙耿总这般,有意无意地流露着要与他分别的意思。顾枳实真心难受,明明他们是那么亲密无间的关系,明明他的师父从前承诺过会陪着他长大,明明此前他还告诉过他他万分信任他。为什么,想要和我分开?
“我自无人要的地方而来,也终将去到无人要的地方。世人不愿漂泊无依,恐怕我是愿意的。我别无选择。”
他这话说得凉薄,带着怨气。言罢顾枳实往前走去,再不等他,背影拖着泠然月色,甚至有几分凄凉。
温曙耿哑然。其实两人阴差阳错地聚到一起,虽同行了一段日子,却并非知根知底,对彼此过往从前皆一无所知。
只是那少年一腔热意,全涌至心头,不顾一切地抛洒向他,他真的心动。此刻他渴望同行,习惯了身侧有他,因此才问一句,想弄清楚前路是否可期,想弄明白……情意能否互通。
温曙耿手抚上心脏,感到那里有些发软。顾轶误解了他的意思。可奇怪的是,这样的怒气冲冲的顾轶,在温曙耿看来,竟说不出的可爱。
加快脚步,温曙耿擦着顾枳实身侧而过,也不说什么,只大步跨进客栈中。
身侧只余他身上的香气,顾枳实心底剧痛,他摇摇欲坠般晃了下,几乎站不住了。见那人也怒了,他也只有苦笑着跟了进去。
大堂之中,烛火明亮。温曙耿立在亮堂的柜台前面,径直对掌柜道:“要两间房。这位公子与这小童住一间。”他顿一顿,指向顾枳实。
顾枳实走进来,将将站定,便听见他清朗的声线:“我与这位公子住一间。”
哐当一声,顾枳实心头仿佛铁锁落地,有一只躁动的小兽从牢笼中长嗥一声,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奔向了那人。
那人立于灯下,目光灼灼:“可以吗?”
这一刻即便叫他去死又岂有一个不字?这尚未开窍的少年早情不自禁地因他牵动喜怒哀乐,他笑成孩童样子:“恩,我与你一间。”
宋子玉牵着沈云的手,看着这情景,不觉微微紧了紧手,气氛更微妙了啊。沈云不明所以,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他:“子玉哥哥跟我睡吗?今晚再给我讲一篇《诗经》吧。”
宋子玉道:“好,”他忍不住揶揄知己,看向温曙耿道,“就从《郑风》里择一篇。”
温曙耿镇定自若。
两人梳洗后,顾枳实微微有些无措,立在一侧。
温曙耿耳根也有些发红,但他脱下外袍,上了床。再看向顾枳实,问:“你要睡里侧还是外侧?”
顾枳实咳了声,犹豫着道:“要不我睡地下吧?”
温曙耿却笑了声,手一抬,直直抛出了自己的腰带。
顾枳实对他毫不防备,被那腰带捆住腰肢,温曙耿用力一扯,将他拉至身侧。
顾枳实跌坐在床沿,还没等他坐稳,温曙耿便捏住他的手腕,凑近他耳畔,低声道:“那你睡外边。”
顾枳实抬眸看他。温曙耿笑得得意极了,似乎自得于这片刻的风流。
他倒是真风流。眼角眉梢,都还淌着少年时的天真与轻狂。
顾枳实,无可救药地再度着迷。一如往昔。
“我替你挡风。”他如此道,依旧将他奉为神明,片刻也舍不得仙人受人世之苦。
温曙耿躺下,枕着枕头,没有出声。他就装那一时的痛快,实则早已后心生汗,并非不羞窘。
月色从窗外泄进来,漏在地面上,似淌了一道溪流。
呼吸绵长,两人始终隔着一尺之远。唯有被窝里的热度,无处不至,将彼此的气息交织到一起,亲密极了。
痛苦和仇恨却不肯放过好不容易再聚首的师徒,从中作梗。炼狱、冰川飞入梦境,将温曙耿拽进消弭已久的记忆深处。
寻香鲛所卧的寒潭算得了什么。那极地冰川冰封三尺,发丝道道,已化作冰柱。
是日日夜夜的冰水浇灌,冻成冰人。再以烈焰一点点将其融解。犹坠无间地狱。
在冷热交替里浮沉,死算什么痛。活受罪才苦,活着的时候,没有一刻肯放过他。
然而皮肉之苦,更不及理智所受的鞭挞。
“不受罪?那便灵魂出窍吧。舍了这副皮囊,再无病痛磨折。”这声音一遍又一遍,是蛊惑,是欺骗,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鬓发早已湿透,身体骤然冷却。牙关紧咬,温曙耿的眼角淌出一滴烫得惊人的泪滴。
“小远,小远……”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将他堪堪离体的魂魄拽回来。
痛极了啊。我快要死了。别再折磨我了。温曙耿呼吸急促,难受得几乎顷刻间便要撒手人寰。
顾枳实早已惊醒,看师父挣扎于梦境,他大着胆子凑过去,摇了摇他的手臂:“温兄?”
那人还是紧蹙着眉头,模样痛苦不堪,仿佛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顾枳实慌乱地再低低叫他,手上加重了力气。
温曙耿却浑身一震,顾枳实的手被他当成了来抓他的利爪,叫他吓得如弱小的孩童,急急地想要挣开,手忙脚乱往被窝里缩。
顾枳实心口一窒。
那人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不住地颤抖着,怕得厉害。
顾枳实不能见他这般受苦,又凑过去,想要拍拍他的背安抚他。
偏偏贴上那瑟瑟发抖的脊背之时,听到他弱如蚊蝇的声音:“我不能死。”
那五年,他究竟是怎么过的?
顾枳实心如刀割,再不顾忌什么,将他牢牢搂进怀里,哄着他:“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死。”
温曙耿的背贴上顾枳实滚烫的胸膛,从那里汲取着温暖,他稍稍镇定下来,却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如西风,冷咽悲声。
顾枳实一遍又一遍摩挲着他的后背,将毕生所能施与的全部温柔尽数用在他身上。
良久,温曙耿安定下来,蜷缩在他宽广的胸膛里,泪痕挂了满脸,他睁开眼,挣脱了致命的梦境。
干燥而温暖,少年干净的吐息喷在他细长脖颈之上。
温曙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堕入那等梦中。然而,顾轶护着他,将他从梦魇之中拯救,已是不争的事实。
他微微挣开顾枳实搂住他的手臂。
顾枳实没有半分被甩开的失落,他温柔到极点,仿佛对着的是一件一点磕不得碰不得的瓷器:“没事了吗?”
不争气的,温曙耿又翻了个身,挤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听着那里传来与自己心房一般无二的砰砰声,他无名无分,却爱慕心生,厚着脸皮求来怜惜:“我害怕。”
回应他的,是小心翼翼收紧的双臂。
最是温柔杀人于无形。那少年的声音珍重到极点:“那我搂着你睡?”
心颤着,神魂却难得安宁,温曙耿垂下长睫,依偎在他怀中,低低地“嗯”了一声。
第20章
翌日温曙耿醒转之时,顾枳实已经不在房中。温曙耿想到昨夜种种,虽有些羞赧,更多的却是几分感动。
对方实在处处都做得极为妥帖,同榻而眠,尽管身躯紧紧贴到一起,他却没有半分逾矩的举动。那双手贴在他后背上,温暖有力,始终不曾变过位置。晨起又早于他,轻声下榻,一点也没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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