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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浮图-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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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呀,那既然不疼就要告诉皇上呀,皇上可是心痛得不得了呢。”乌苏总归是忠心护主。

    良辅摸了摸下巴一脸奸笑:“嘿嘿,这你就不懂了,让皇上担心担心才是乐趣所在呢。”

    乌苏一脸茫然,傅达礼背过身去并不想看良辅那张脸……

    杨玉琳拿过盘金丝银线毯,看着一地狼藉,捡了个干净地儿,默默盘腿坐在地上:“今日怎么整出这么大动静?”

    良辅、乌苏凑过去也盘腿坐了,傅达礼仍立在一旁。

  “为国师大人你啊!刚才国师大人昏着所以不知道。

    皇上一回来看见太后坐在椅上喝茶,国师大人躺在榻上,脸色惨白,大汗淋漓,一叠声呼冷,又一叠声呼痛,心痛得不得了。

    冲上来一把抱住国师大人,‘太医呢,太医死到哪里去了!’真是英明神勇!”

    良辅一边模仿着皇上的样子一边作势要去抱住傅达礼来个情景重现。

    傅达礼不说话,默默拔出身侧的刀,良辅讪讪地退回去。

    “总之皇上关心则乱,张皇失措的,把太医院的三大元老全叫过来了。

    可怜江太医一碗热汤刚举到嘴边,正吹凉呢,蒙皇上急急召见,以为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吓得一口吞下去,烫得直跳脚。

    来了一看,没事呀,‘气血阻滞,推一推便好’。”

    良辅天然活泼,学起太医说话也是惟妙惟肖。

  乌苏也觉得今日这一场闹腾且骇人且有趣。

    “可皇上非是不听呐,又急急召来史太医和刘太医,众口一词,‘无碍’。

    皇上不说话,只默默抚摩推拿国师大人双膝,最后凉凉说了句,‘无碍?无碍会冷汗淋漓、呓语连连?到底是朕无能,还是你们无能?’”

    乌苏尽量想模仿皇上那种凛冽的语气,结果适得其反,杨玉琳几乎笑岔了气。

    良辅接着说道:“此言一出,三大太医跪倒在地,太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砸东西的。

    先是一套花木兽鸟茶具,然后是一套洞石秋叶纹盘。

    再然后芙蓉笔筒、麒麟大盘、云龙纹花斛、鱼藻纹蒜头瓶……”

    杨玉琳扶额打断:“良辅,捡要紧的说,要紧的。”

    良辅数一样就心疼一次,一脸痛惜,听了杨玉琳的话开始往下说。

    “总之能砸的太后全砸了,皇上冷着脸不作声,太后越发生气。除开清和郡主那几回,清宁殿真是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我记得你们先前说皇上三日前离宫,少说也要月余才回转,怎的今日就出现在了清宁殿?”

    良辅一脸得意:“我们也是才知道,皇上在太后身边安了一个探子,太后动向尽在掌握,简直英明神武!

    只可惜第一次飞鸽传书时,正赶上太后驯鹰玩儿,看着一地鸽羽才意识到自己的飞鸽被半路拦截了。

    所幸传书一事并未暴露,略等了一日才再次把信送出来,一收到信皇上就安排镇西将军替自己去一趟玉龙行宫,皇上亲自赶回了宫。

    若不是耽搁这一日,皇上定可以赶在太后之前回宫,也省了这一遭折腾。” 

  杨玉琳默默听着,叹了口气:“真是苦恼啊。”

    有人轻声问:“何事苦恼?”

    杨玉琳想也没想回了句:“为皇上啊。”

    一抬头看见景福临走进来,穿戴皆换过,一身石青常服,脖子上挂着一串翡翠朝珠,衬得人越发清逸俊雅。

    景福临一边上前将杨玉琳从地上扶起来,一边笑意盈盈问道:“为我?只离了三日便要恼么?”

    杨玉琳定定看着景福临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乌苏“呀”地一声捂住自己的脸作娇羞状,良辅在旁边掩嘴笑。

  “时辰不早了吧?皇上怎么还不歇息?”杨玉琳下了逐客令。

    景福临闻言将杨玉琳牵到榻前:“这便歇息。”

    说着一把将杨玉琳打横抱起,放在榻上,顺势将手撑在杨玉琳腰侧。

    杨玉琳心里一跳,怎么?这是要我侍寝么?

    下意识拿手挡在身前,只不过架势绵软,看上去就像伸手抚上景福临胸膛一般。

    乌苏“嗤嗤”笑着退下去了,良辅和傅达礼早已不见踪影。

  杨玉琳瞥见三人出去了,景福临仿佛很有兴致,双手撑在杨玉琳身侧,俯下身去看他,他不动。

    景福临又腾出一只手勾起杨玉琳下巴,他还是不动。

    景福临索性凑上前去作势亲上他的唇,满殿暖烘烘的,只有身前这个人总透着一股子雪气,沁人心脾。

    杨玉琳睁着眼睛定定看着他,仍是没有动作。

    景福临到底撒了手,朗声笑一回,翻身躺在杨玉琳身侧,拿手撑了脑袋,拈过杨玉琳头发在掌心把玩。

    “几日不见,国师和从前大不同了。”

    杨玉琳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

    景福临六岁登基,十四岁亲政,朝野清平,民生安康,既有君人之资,就不会不知道君王盛宠会带来什么后果。

    若是方才景福临真的对自己下得了手,这件事便需要重新考虑,可杨玉琳看得分明,景福临对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兴趣。

    那么,如此劳师动众的、路人皆知的恩宠,一无家族背景,二无朝野权势,杨玉琳自问消受不起。

    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杨玉琳心里叹了口气,眼下且只管闭了眼睡觉。

    景福临还待说什么,杨玉琳只是不理,景福临便也躺下了。






第8章 西伯侯姬骊
    有景福临在身侧,杨玉琳翻个身也难。

    就那么直挺挺躺着,浑身僵硬,实在辛苦,心想着熬过这一晚也就罢了。

    景福临的呼吸渐次平和,想是已经睡着了。

    不知哪里来的草木香气,很近。

    杨玉琳在黑夜里睁大眼睛,滴溜溜转。

    顶上是紫檀木镂空雕花的吉祥云纹,杨玉琳就顺着云纹拿眼睛去描摹。

    这么勉强支撑到后半夜,终究是眼力心力一齐告罄,耷拉着眼皮子,恍然入梦。

    回雪膝上传来剧痛,软倒在地,耳畔素衣少年一叠声“仙师”“仙师”呼个不停。

    眼见仙师倒在地上,少年下意识就起身去扶。

    惊觉自己双膝竟已行动自如,疼痛尽消,心下大骇,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抱起仙师,往茅屋行去。

  回雪这一程走得剧痛钻心,额上豆大汗珠淋漓,牙齿紧咬着下唇,细小血珠沁出,更显得薄唇惨白如纸。

    少年双手将回雪抱在怀里,腾不出手来,无意识地俯下身,吐舌去舔舐回雪唇上血珠。

    此番举动一派天真,全无轻薄之意,却让回雪终于恢复了神智,虚弱地说了一句:“无碍,莫怕。”

    少年心下焦急,到得茅屋,轻轻将回雪放下:“仙师,哪里痛?”

    回雪张张嘴,却并未说实话:“胸闷,痼疾,时有发作,不妨事的。” 

  少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我方才膝痛难忍,仙师伸手拂过便疼痛全消,仙师既有此仙术,何不再使一次?”

    回雪嘴角牵出一丝淡薄的笑:“我的仙术对自己无用。”

    少年越发急了,几乎要跳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山上可有大夫?”

    回雪摆摆手:“无碍,发作时休息两日便好,莫吵。”

    见回雪闭了眼,少年急得满头汗也不敢再言语,无意识地伸手抚上回雪胸膛。

    回雪动了动眉毛,并不阻拦。

  四十多年了,自从倒在雪地里被师父救起,回雪潜心修道,无痛无灾无疾,亦不知冷暖苦寒。

    不比那些先天化成的神仙真人,回雪到底还算是半个凡人,此番剧痛,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他闭着眼,仔细感知这痛楚,竟在这痛楚中得了几分慰藉。

  三日倏忽而过,少年仍守在身前。

    回雪是辟谷之身,数日不进饮食并没有什么不妥,可这少年呢?

    回雪挣起身,扯动双膝痛处,顿时龇牙咧嘴好一番受。

    “仙师休要起身,快快躺下!”

    少年本是趴在床沿上,一见回雪起身,“噌”地就起身按住回雪肩膀。

    不想自己数日未进饮食,体虚乏力,眼前一黑就倒下去,把回雪压个了正着,脑袋磕在床板子上“哐当”一声响。

    回雪一时头也痛,膝也痛,倒下去一动也不敢再动。

    少年脑袋晕个不停,手软脚软,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从回雪身上爬起来,又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道歉。

    回雪等身上痛劲过去,闷闷问了句:“为何不下山?”

    少年愣了愣:“仙师旧疾未愈,不敢下山。”

    回雪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觉得你留下来有用?”

    少年缩了缩肩膀:“……求个心安罢了。”

  回雪叹口气:“我无碍,你下山吧。”

    不然真的饿死在山上,回雪也不好交代的。

    少年低下头去,不作声。

    回雪知道他的脾气,能一口气爬上沂山顶来,也不是三言两语劝得动的,只得如实相告。

    “你要找的沂山道人是我的师父,三十年前他便离了山,无人知晓去处,更不知何时回来,你下山吧。”

    少年撅撅嘴,仍是不抬头:“不,仙师就很好,求仙师助我。”

    回雪心想这少年怎么听不进去人话呢,头越发疼了。

  少年打定了主意,定定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动。

    回雪真怕他再跪出个好歹来,长叹了一声,不得已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飞快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喜悦神采:“姬骊。”

  西伯侯姬骊,上古轩辕帝第十七世孙。

    十二岁承袭爵位,承先祖遗道,笃于行义,岐州大治。

    王无道,兴“凌烙”酷刑,将活人凌迟,置于烙铁炙烤,惨绝人寰。

    姬骊闻之落泪,以岐河西岸二百里土地请求换取废除“凌烙”之刑,一时民心归附。

    回雪虽久居沂山,但灵识早开,天上地下,往来消息,没有不灵通的。

    眼下王道不仁,礼崩乐坏,烽烟四起,生灵涂炭,姬骊此上沂山,便是真心为民请愿,开万世太平。

    “可惜师父不在”,回雪真心叹息一回,“否则以他之力,必能助你大事得成”。

    姬骊不作声,只是拿眼睛默默看着回雪,全然信赖的神态,回雪推辞不得。

    “师父既立下规矩,我应你所求也是无可厚非,只是我学艺不精,有辱师门,不敢妄言对你有所襄助,只竭我心力为你筹谋就是了。”

    姬骊定定看着回雪,脸上庄严肃穆,比之先前撒娇玩闹,此刻正经看着是个心怀天下的小侯爷了。

  回雪心里对师父有十分的歉然。

    一为自己有违师嘱贸然下山,二为自己学艺不精只恐累及师门。

    千万思量只求早日得成大业,再到师父跟前长跪不起吧。

    景象纷杂,时而是回雪一身白衣排兵布阵,时而是姬骊手持战矛冲锋陷阵,狼烟烽火,转换不休。

    姬骊人心所向,诸侯属国相继归附,眼看着只消拿下苜城,攻破王宫指日可待,不想这最后一战打了三个月还是打不下来。

    两军对峙于城外,姬骊眼睛里神采依旧,斗志弥坚,一身甲胄却早已残破不堪,掩不住疲惫神色。

    回雪白衣为鲜血浸染,触目惊心,身后三万将士如今已折损过半,再耗下去不是个办法。

    回雪叹了口气,声彻长空:“出来吧。”

  对方阵里应声走出来一个鹤氅道人,皮肤过分白皙,衬得一张脸妖艳非常。

    回雪一眼看见他手上的七弦琴,顿时叹息起来,自己这一趟下山,竟忘了准备个法器,就这么两手空空与他斗,颇有些吃亏啊。

    那道人怡然自乐:“你就是师父藏在沂山的宝贝小师弟么?怎么,师父这回竟准你下山了?莫不是趁着师父不在自己偷跑出来的罢?”

    回雪早察觉到有高人坐镇,且术法与自己似是深有渊源,斗了三月,各有毁伤,再斗下去不过是平白害了将士们性命,倒不如二人之间有个决断,接下来就好办许多。

    不想一下山就撞见了同门。只是,这道人周身黑气缭绕……

  回雪二话不说抬手挥过去,道人躲避不及,划破了脸颊,鲜血汩汩而出,他摸了摸伤痕,皱着眉头嚷嚷:“小师弟,这就是你不对了,师父没教过你规矩么?打人怎么可以打脸呢!”

    话音未落,随手从身后抓了个人,一把拧断脖子,断颈处冒出黑烟,道人脸颊上的伤转瞬即愈,完好如初。

    果然!回雪心里有了定论,以师父的性情,这样的妖人断无相容,师父此番离山便是清理门户也未可知呢。

    既叫他撞上了,那就留不得了。

  回雪掠身上前,手上灵光四绽,结了个九转玲珑印。

    道人一边奔突躲闪一边鬼哭狼嚎乱嚷嚷:“哎哟不得了,这是九转玲珑印啊!师父竟连看家本领都教给你了,真是叫我好生……嫉妒啊。”

    说到最后“嫉妒”二字的时候,道人脸色一凛,也不假模假式满场乱窜了,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拿起手中七弦琴,划破手掌,以血祭琴,掌中血色浓重黑气缭绕,这景象诡异极了。

    利落地弹指拨了七下,只见九转玲珑印上突现七个阵法,黑气暴涨,生生将回雪压下。

    七绝古阵。

    上古禁术,以术主活血为媒,以万千生魂献祭,炼成寒冰、烈焰、噬血、化骨、破天、灭地、乱魂七绝连环阵,此琴吞噬的生魂越多,阵法的威力越大。

    回头看见姬骊不顾一切就要闯进阵来,回雪急急传音入耳:“退下去!”

    姬骊不为所动,定定看着回雪,罔顾生死就往近前凑,回雪真是头痛欲裂,这个死小子!听我一次话会死吗!

    这七绝古阵,仙者入内,肉身粉碎,修为尽去,凡者入内,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眼看着姬骊就要闯将进来,更要命的是,对面高高的城楼上有人鬼鬼祟祟搭了满弓,想要趁乱射杀姬骊。

    回雪急火攻心,在手掌划了一个八卦图,催动灵力,一时血如泉涌,在回雪脚下汇聚成一个八卦阵法。

    回雪将手掌印向额头,嘴中念念有词,红光漫天,七绝古阵黑气滚滚,躁动起来,下一刻,黑气尽散,那道人似是受了重创,七窍流血,摇摇欲坠。

  回雪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到底用了“魂祭”。

    七绝古阵有二法可解。

    一,天赋灵力,生受七戕,其阵自破。

    二,献祭生魂,魂气暴走,阵法自破。

    前者更妥当些,但随姬骊南征北战这三年,大小战役数百场,兵力强盛,回雪便要劳心劳力排兵布阵,兵力不够,回雪便要撒豆成兵剪草为马。

    “赋灵”之术看上去仿佛呼吸吐纳一般容易,呵一口气,草木便可以如人一般行走作战,实则每赋一次灵,回雪便自损一分,未曾一日歇息。

    兼之姬骊在沙场左右冲锋,刀剑无眼,千疮百孔皆是回雪替他生受了。

    这些,回雪有心不让姬骊知道,隐藏得很好。

    所以只有第二个办法,献祭生魂,献谁呢?

    回雪毫不犹豫献的是自己。

    身后将士万千,对面将士万千,回雪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地动过他们的念头。

  几乎赶着回雪施展“魂祭”的瞬间,利剑裹挟风声而来,回雪阻挠不及,只得抢在姬骊身前,生生受了这一箭,透胸而过。

    吐出一口血,回雪如纸片人一般单薄,姬骊急急扶住,心头焦急万分:“仙师!”

    回雪利落地拔出长箭,擦擦唇边血迹:“无妨,歇息几日便好。”

  那道人经此重创,广袖一挥,驾着一团黑云远遁了。

    回雪环顾身后浴血数月的将士们,又抬头摸了摸姬骊的头:“无事,莫怕。”

    在回雪心里,他始终是当年沂山上那个固执的少年。

    回雪忆起当日姬骊跪在自己身前说的那句:“求仙师助我,开万世太平。”

    不知自己今日是否助他得成所愿呢。

    回雪嘴角扯起一个笑:“侯爷,攻城吧。”






第9章 国师落枕了
    晨光熹微,旌旗遍野。

    攻破王都之时,主帅姬骊却忽然不知去向。

    回雪撑着一口气整饬三军,安顿将士,将所有能安排的事务最后都安排妥当,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本该回一趟沂山,向师父最后磕几个头,不知为何却始终迈不开脚,一心只挂念着姬骊。

    回雪知道这一遭到底是自己有负师恩,只能来世结草衔环,再图报答。

    想及此处,又不免自嘲,来世?自己哪里还有什么来世……

  回雪只觉得自己精神越发坏起来,姬骊为何还不回来?

    竟是连最后一面也不能见么。

    “姬骊……”才这么叹息一声,姬骊推门进来:“仙师唤我?”

    一边问着一边踉跄着走进来,回雪难得皱了眉头:“你喝酒了?”

    姬骊话语在喉间含含糊糊,尾音拖长,撒娇一般嘟囔着:“仙师,往日姬骊什么都听仙师的,今日……”

    姬骊抬了头,面上飞红,显见是醉得不轻,连日杀伐,眼睛里血色未褪,此刻酒气氤氲,定定看着回雪,竟显出几分刻骨的狠色。

    “今日……就由不得仙师了。”

    姬骊就这么拿目光剜着回雪,一步步往前逼近,回雪莫名有些心悸,这样的姬骊,前所未见。

    这双眼里是爱是恨,是悲是喜,他一时间看不分明,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脚后跟磕着桌子腿,往后摔过去。

  姬骊大步向前,一把扶住,是狠狠抱在怀里的姿势,动作却无比轻柔,将回雪虚搂着,犹如易碎珍宝般护在胸前。

    回雪感觉到姬骊紧绷的躯体颤抖不停,就像拉得过分饱满的劲弓,他抱得无比用力,落到回雪身上却又无比轻柔,回雪有些闹糊涂了。

    只须臾,姬骊将回雪轻轻放在榻上,俯下身去。

    回雪闻见姬骊身上微醺的酒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噗咚”一声,姬骊突然翻身摔在床板子上,四仰八叉躺倒在回雪身侧。

    看上去,似乎,确实,是彻底醉倒了。

  回雪愣了愣神,好半晌才想起来起身,偏头去看兀自昏睡的姬骊,浓睫忽闪,呼吸绵长。

    “噗”,回雪掌不住笑出声来,越想越觉得好笑,又怕笑声吵醒姬骊,慌忙拿手去捂嘴。

    一边笑,一边咳,鲜血淋漓从指间溢出,血腥之气愈演愈重。

    回雪将声音压抑在喉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大口咳着血。

    好容易缓过来,平了气,拿衣服下摆擦擦嘴角,用未沾血迹的另一只手抚上姬骊面庞。

    从眉梢到鼻梁,最后手指在姬骊唇上轻点,随即点点自己的唇,像偷拿了糖果的孩子一般轻笑起来。

    这一笑又牵动痛处,回雪咬紧牙关,将翻涌的血气吞下,再开口,齿缝血丝弥漫。

    再待下去,等姬骊醒来,就会发现满地都是鲜血了,这情景实在可怖,回雪自己都摇起了头。

    最后看了姬骊一眼,回雪慢腾腾从榻上爬下来,慢腾腾走出去。

  双眼开始视物模糊,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一处僻静的荒林。

    本想着再走远一些,实在已经没有力气了。

    刀伤,剑伤,毒伤,经年愆延的伤痛,一齐爆发,几乎已是一个血人,浑身没有一处不在流血,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每疼一次,脑子就回想起姬骊一次。

    姬骊三军之中取人首级,姬骊打了败仗赌气不肯吃饭,姬骊得胜扑进自己怀里撒娇,姬骊为将士埋尸立冢泪盈于睫,姬骊横刀立马踌躇满志,姬骊……

    回雪知道,这无数的伤痛总有一个尽头,受完这些疼痛,等待着自己的就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此刻汹涌无垠的痛楚清晰传来,回雪忽然觉得魂飞魄散反倒是个好归处了。

    痛得立不住,回雪终于倒下去,恍惚间好像扑进谁的怀里,仿佛沂山上那个明亮的素衣少年。

    这临终前的温暖幻象,令他心满意足……

  “国师!国师!”

    声音好近,简直就像贴着耳朵……

    杨玉琳蓦然惊醒,眼前是景福临凑近的脸。

    “国师夜半泪流不止,想是做噩梦了吧?”

    杨玉琳摸摸脸颊,湿漉漉一片,赧然不能启齿。

    又听得景福临问道:“方才国师一直喊痛,想必也是梦中受痛,此刻可好些了?”

    杨玉琳慌忙扭头回答:“不痛,不痛,我哪儿都不痛!”

    话音未落,脖子“咔嗒”一声响,扭到了……

    杨玉琳惊呼出声:“啊!痛!痛!痛!要死!要死!”

    景福临一手扶住杨玉琳脖子,一手掩着嘴偷笑,浑身颤个不停。

    杨玉琳真是又痛又羞,有些着恼:“行了行了,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身子。”

    身边躺着景福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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