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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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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谢溦紧紧抱住,终于在此刻放下了所有前尘过往。
第四十一章
客栈那间上房中还燃着一盏灯,静谧的夜晚中,连雪从窗棂上落下的声响都清晰可闻。庚泽轻轻推开门,本已快燃尽的烛火摇曳了一瞬,便熄灭了。
淳于献倚在床头,骤然被惊醒,她许久才适应面前的一片漆黑:“庚泽?”
庚泽给灯盏中加了些灯油,温柔的灯光映在他的面容上,他坐在床边:“怎么还没睡?”
淳于献握住他冰冷的手掌,道:“今日在马车里睡了太久,没什么困意。”
不待淳于献问出声,庚泽便柔声道:“我没找到那位神医……不过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一定会让他治好你。”
看出他面上笑容的勉强,淳于献心中无比酸涩,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淳于献依偎在他怀中,听着庚泽沉稳的呼吸声,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起庚泽便开始早出晚归,在各处找寻救治淳于献的方法,然而过了好几天都没有丝毫下落。眼见淳于献一日接连一日的消瘦,他心急如焚。
淳于献躺在榻上无力起身,她低声道:“我们回江南吧。”
“什么?”庚泽心中思绪万千,没有听清。
淳于献对着他勉力一笑:“夫君,我想回江南。”
明明自己千般万般想留住她,她却说出这种仿若放弃一般的话语。庚泽一时间心底竟涌现出一丝怒气,但是被他压了下去。他沉声道:“这几日我寻到了许多奇人异士,正在搜寻替你治病的方法,等替你治好了病,我们就回江南。”
淳于献收回落在庚泽身上的目光,望着帐顶喃喃道:“这几日我总是觉得自己浮在空中,看着自己躺在床榻上沉睡,是不是阎王已经派遣使者来收取我的魂魄了?”
庚泽心中一颤,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切都会好的。”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望着庚泽,眼中是柔情万千,道:“这天地间,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总有一天是要……”
庚泽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匆忙地站起身子道:“我再去问问那些人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淳于献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想要试着坐起来靠在榻上,却连手也抬不起来。她闭上双眼,许久才忍不住哽咽出声。若是能朝暮相伴,谁愿意先走一步?她每次感到灵体分离,心中便多一分恐慌,也多一分确信。庚泽为她如此奔波,她不是不领情,只是怕庚泽会失望。
难道剩余的这些日子都要耽于奔波和无望之事?淳于献回想起江南的雨季,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后院的鱼塘里,庚泽同她撑着伞在池塘边,几尾锦鲤见了庚泽便亲昵地凑上来,而庚泽转身折下丛中一朵牡丹花插在她鬓边——淳于献望着窗台上的雪,无比想念江南的夏日。
冬日雨雪少,江南只有几场小雪,因此裴瑍带着谢溦和裴意前往北方降雪。
谢溦闲人一个,一边嗑瓜子一边观赏裴意的数次落败。裴意法力不够,数日前才学会降雨,还是在化出龙形的状态下。饶是谢溦再不喜欢裴意,也不得不赞叹小龙在云间穿梭时的威风凛凛。然而哪怕再威风,也不过是零星几片小雪花,还未落到地上便消融了。
怕耽搁得太久,裴瑍只好亲自上阵,念诀降了一场茫茫大雪。
回到钟山时,裴瑍吩咐裴意自己去练功,然后才对上谢溦的双眼,问道:“怎么了?”
一路以来谢溦望着裴瑍的双眼闪闪发光,他拽住裴瑍的衣袖摇了摇:“为什么我从未见你在施法时化成龙身?”
裴瑍失笑道:“我若是施法还要化成龙身,那这么多年都白修炼了。”
谢溦有些失望地松开他的衣袖,闷闷地应了一声,然后去看话本嗑瓜子了。本来还想看看苍霖帝君有多威风,看来是看不到了。
“有机会给你看。”裴瑍无奈地哄他。
谢溦本以为要等个几百年,没曾想不过三日裴瑍便实现了他的心愿。
三日后北方又要降雪,裴瑍依然是让裴意先来,然而裴意化为龙形半晌之后,连半片雪花都未见到。平日里严厉无比的帝君此时却轻咳一声,对裴意道:“今日便算了,许是你前几日太累了。”
裴意失落无比,又化为人身,静静地等待裴瑍念诀。谁料裴瑍忽然飞身凌驾在云层上,化身烛龙。而一旁的谢溦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看得再清晰些。
烛龙在云间穿梭,凝在一起的云彩遮住了太阳,但是在云层之上,阳光将龙鳞照得闪闪发亮。人界开始落雪,而在看不到的天界,裴瑍在空中飞驰,身影无比落拓洒然。
裴意本来还在疑惑以他的功力,为何还要化成龙身来降雪,却只见裴瑍离他们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谢溦身边。
长须随风舞动,烛龙将高傲的头颅低下,递到了谢溦面前。
裴意本想嗤笑出声,却见谢溦眼中盛满了笑意,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烛龙的龙角。裴意看到谢溦目中的光芒,终是忍住了喉间未发出的嘲讽声,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背过身去。
深冬时节,淳于献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也一日比一日沉默。庚泽更是心急,他无法再回天界,也无法让天界知道淳于献的存在。但是他寻遍了方法,也不能让淳于献好起来。
难道真如秋岸所说,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淳于献清醒时总想回江南,庚泽望着她沉睡的容颜,索性抱起她,抛下所有行李和客栈里聚集的那些妖和散仙,日行千里,回了江南。
淳于献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了熟悉的青纱帐,再环顾四周,看到熟悉的陈设,用力地眨了眨眼。再睁开眼时依旧是漂亮的雕花木椅和桌上新买的茶杯,她不禁微微一笑。魂归故里,一颗心也仿佛有了着落。
庚泽推开门,端着一碗鸡蛋羹,热腾腾的鸡蛋羹将香油的香气烘到了淳于献鼻间。淳于献坐起身子,笑盈盈地对庚泽道:“夫君给我蒸了鸡蛋羹?”
她没问为何今晨还在边境的客栈里,傍晚却又置身于江南这座令她魂牵梦萦的宅邸中。她满心喜悦,只想立刻尝尝庚泽手中那碗鸡蛋羹。
这么久以来,从未见她如此惬意过。庚泽忍不住也微微一笑,喂她吃完了那碗鸡蛋羹,然后点上了淳于献熟悉的熏香。
第二日麻雀在廊间叽叽喳喳,庚泽替淳于献穿好衣衫,扶着她站在庭间。淳于献喜爱一切鲜活美丽的景物,于是庚泽化开池塘上的薄冰,添上几尾灵动的锦鲤,又施法降下一层浅浅的雪,落在苍翠的竹叶上。
淳于献很是高兴,伸出手去逗弄锦鲤。而庚泽望着空中,等待着裴瑍的到来。他这里一旦施法降雪,裴瑍必定会有所察觉。
裴瑍再次来到这个庭院,看到熟悉的面容,先是无比庆幸没有带着谢溦,随后胸中便燃起了滔天怒火。他化出剑来指着庚泽的胸膛,怒道:“你怎么敢!”
淳于献失去庚泽的支撑,跌坐在地。庚泽不顾裴瑍,扶起惊慌的淳于献,让她坐在一旁,然后直直地跪在裴瑍面前,双目通红:“帝君,她现在只是个凡人,求您救救她吧!”
裴瑍恨不得一剑杀了庚泽,从前他只觉得庚泽是被淳于献蒙骗,却没想到他不但自私,还已经疯魔了,他问道:“凭她害了十几条人命吗?”
庚泽握住裴瑍的剑尖,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指缝滴落,他哽咽道:“帝君,她已经偿还了一条命了,这条是我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求求您了……”
裴瑍丝毫没有被打动,他只觉得庚泽自私无比,他抽出庚泽握着的剑尖,一时间气血上涌,只觉得目眩。淳于献杀了十三个无辜的人,饶是如此,天君和他还是放过了淳于献腹中本不应诞下的幼子。她做过的一切,难道仅仅凭她是神尊,一死便能抵消?这世间没有任何人的性命比其他人的性命贵重,这是一笔淳于献根本无法偿还的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随着淳于献的死而不了了之,从来都不是了结。
眼前滴落在雪上的鲜红无比刺目,淳于献颤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裴瑍原本一眼也不愿看到她,此刻却发现淳于献体内缺魂少魄,再一看,分明是一副泥土捏成的身躯。他望着庚泽,质问道:“这便是你所说的凡人?分明不过是附着在泥土上的神魂罢了,你还要在此自欺欺人!”
庚泽忽然竭力喊道:“不是的!”
泪水从他眼眶中滚落,他道:“从她醒的那日起,江南没有一日不是风调雨顺的;她会受伤,伤口无法自愈;她会生病,会因为吹了冷风患上风寒……她怎么就不是凡人?”
裴瑍看着他此刻的神情,只觉得一颗心都冷透了。当日天君处罚了庚泽之后,本不愿让他留在钟山,可裴瑍觉得庚泽尚且是个正直的神仙,况且苍生还指望着钟山,因此让庚泽留在钟山将功赎罪。如今看来,是他错了。
淳于献望着僵持的裴瑍和庚泽,泪盈于睫:“谁害了十几条人命,谁是附在泥土上的神魂?”
庚泽紧闭双眼,不敢作答。而裴瑍望着淳于献,眼中的冰冷令她心惊胆颤。
第四十二章
淳于献望着裴瑍,哽咽道:“是我吗?”
裴瑍不愿回答她,只是冷声对庚泽道:“你千方百计地要她活着,你怎知她愿不愿意?你既召回了她的魂魄,为何不将记忆一起还给她?”
庚泽无法作答,淳于献听到这里,打了一个冷战,又哑声问道:“我害死了十几个人?”
裴瑍半晌才答道:“是,当日你身为神尊,却为了一己私心,用十二个孩子的性命换自己腹中孩子的性命,还害死了其中一个孩子的兄长。被人揭穿后,你为了谢罪才自我了断。现在的你,不过是庚泽做出来慰籍自己的一个人偶罢了。”
他的话宛如夏日空中响起的一道炸雷,将淳于献整个人都劈成两半。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十三个无辜的人,还有十二个都是孩子。
淳于献浑身都开始发抖,从口中呕出大片的鲜血来。她的神魂同这副泥做成的身躯早已不再契合,如今受了刺激,她感觉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庚泽连忙抱住她,替她擦去唇边的血迹,却发现她眼中空茫茫,仿佛看不到自己一般。
裴瑍看到他们的情状,收回手中的剑,问道:“稻荷是你打伤的吗?”
庚泽神情一滞,答道:“我无意伤她性命,只是不想她泄露出看到我的事情。”
“所以你就让她变成一个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废人?”
“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但稻荷仙子总会有休养好的那一天……”庚泽依旧在为自己辩解。
裴瑍打断了庚泽,看了看淳于献,漠然道:“她活不了多久了,天界不会知道这件事,我不会杀你们,你也不要让本君听到你为了她再做出什么谋取他人性命的事。”
若不是怕谢溦知道,裴瑍必定要带他二人回天界受罚。裴瑍转身离开这个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的地方,在心中一叹,冷声道:“庚泽,你永世都不要再回钟山了。”
今日之事,是庚泽本想最后一搏,若是裴瑍肯帮他……可是裴瑍不肯。
裴瑍离去后,淳于献枯坐在地上,失神地望着庚泽。庚泽抚上她的脸,心中剧痛,柔声道:“你已经偿还过了……”
听到这句话,她轻轻推开庚泽的手,觉得自己整颗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裴瑍回到钟山时,在漫天大雪中徘徊了许久,等到心中的怒气尽数散去,才推开了内殿的门。谢溦看他肩上全是雪,愣了一瞬,问道:“你去哪里了?”
裴瑍拂去衣衫上的雪,低声道:“同文昌帝君商量些事。”
谢溦不疑有他,放下手里的书,冲着他温和地笑。
他对上谢溦的目光,骤然间便有些鼻酸,他坐在谢溦身边,把头埋在谢溦肩上,闷声道:“为什么会有人只顾自己的性命,全然不顾旁人?”
明明他作为钟山的帝君,天生的神,却从来没有将他人的性命看作可随意置喙之物。
不知裴瑍缘何问出这种话,以为是文昌帝君同他说了什么,谢溦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思虑了半晌,才道:“这世间有许多凡人以为自己尊贵,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其他人都视为蝼蚁。在这些人心中从来没有道德与良善,有的只不过是计较是否值得。其余人改变不了这些人,只能做好自己。”
裴瑍伸手环住谢溦的腰,谢溦揽住他的肩,又道:“比如很多富商为了钱财,克扣手底下的工人,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劳作。但是也有身居高位者不求自身,却祈盼风调雨顺,万民安康。”
“源贞曾同我提起过,神仙们最是尊重凡人的生命。那些从人界飞升的神君们,也都是良善正直之辈,因此自然是无法理解有些凡人能自私到什么地步。”
裴瑍满心都是失望,道:“还是有神仙,将其他人的生命都视作尘埃。”
谢溦心中一窒,忽然想起往事,他沉吟道:“只有旱神那样的,才会觉得用凡人一世来同自己的孩子交换十分值得。但是没有哪个母亲,会认为用其他孩子的命来换自己孩子的,是一件值得的事。不过是神仙们活得久了,觉得凡人数十年的光阴不过只是弹指间,却不曾想那是一个凡人和他们亲朋的一生。”
听到谢溦说起旱神,又想到无辜丧命的那些孩童,以及一口一个“裴哥哥”的谢沅,裴瑍心中难过无比。
裴瑍不是不明白谢溦说的这些话,只是想不通庚泽作为神仙,却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他抬起头,犹豫着问道:“你还恨旱神吗?”
谢溦看着裴瑍湿漉漉的双眼,道:“我不知道。”他如今知晓父母和谢沅都过得很好,身边又有裴瑍相伴,已经很少再想起往事。
“如今我连裴意都容得下,已经懒得再去恨旱神了。”
裴瑍从来没想过这件事能瞒得住谢溦:“当日旱神同天君做了交易,若是天君保下她的孩子,她便自裁谢罪,因此天君才留下了裴意。”
谢溦握住裴瑍的手,淡然道:“若是旱神未死,我或许还会继续恨她。但是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又不是裴意的,我何必同裴意计较?”
旧事确然同裴意无关,只是想到裴意的父亲做下的糊涂事,裴瑍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惶恐:若是裴意知道自己的母亲尚在人世,会和庚泽一样糊涂吗?
见他走神,谢溦温柔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道:“你不要再担忧我会怎么想裴意了,我知道裴意也承担着为苍生降雨的责任,不会计较这个。”
裴瑍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裴意修炼十分刻苦,每日都比裴瑍和谢溦起得早,学习处理卷宗也十分勤勉。他同谢溦相熟之后,慢慢地便不再与谢溦针锋相对,但偶尔还是会刺上谢溦和裴瑍几句。只因谢溦不愿意同孩子计较,他自己便也渐渐羞于同谢溦唇枪舌战。
裴瑍日日指导裴意,发现他也不过是性子太过骄傲,嘴又毒了些,其实是个认真刻苦的孩子。
犹豫了好几日,裴瑍终究还是修书一封,传到了天同宫。
益算星君来探望裴意的那一日,裴意无比开心。他满心欢喜地扑到益算星君怀中,撒娇般连声唤着师父。益算星君被他撞得后退几步,站稳了之后才拍了拍少年的背,道:“我有话同你说。”
他又看向裴瑍,眼中带了些问询之意:“我将这孩子带走一天,帝君可愿意?”
裴瑍点了点头:“他这些日子十分刻苦,今日便放他一天假吧。”
眼见着益算星君带着裴意出了钟山,谢溦笑着对裴瑍道:“他们倒是师徒情深。”
见益算星君带着自己往人界走,裴意疑道:“师父,我们不是回天同宫吗?”
益算星君看他一眼,目光中充满着裴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蹙起了眉,沉声道:“我们不回天同宫,我这次来,是想带你去见你母亲。”
十几年来,除了天君,裴意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双亲。天君骗他说裴瑍是他父亲,而他母亲是个凡人。他还以为母亲早已逝世,如今骤然听到益算星君的话,有些不可置信。
裴意停下脚步:“我母亲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益算星君重重地抚摸裴意的发心,道:“……原本不想让你知道,你母亲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是有人复活了她。”
裴意心中狂喜,没有人会不期盼母亲。十多年来虽然有益算星君陪着他,裴意也时常会想为何没有母亲陪着自己。因此他误以为裴瑍是自己的父亲时,才会对裴瑍和谢溦横眉冷眼。
但是此时看着益算星君难看的面色,裴意心中的热意冷却了一些:“谁复活了她?”
益算星君答道:“……是你父亲,钟山的庚泽神君。”
裴意听说过这位神君,只是从未谋面,更不曾想过,他竟然才是自己的父亲。
“庚泽神君行逆天之举,将你母亲的神魂注入泥土做成的身躯中,唤醒了她。”
听到益算星君的话,裴意迷惑不解:“神魂?我母亲不是凡人吗?”
益算星君久久不语,他从未想过有告诉裴意真相的这一天,但是他理解裴瑍的决定,也期盼着裴意的抉择:“你母亲是旱神。”
益算星君的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震得裴意的识海混乱无比。
幼时他在文昌帝君身边跟过几年,那时经常有人提起旱神,一直到几年后才无人议论。那些神君们并不知道裴意便是旱神拼命要保住的孩子,交谈时也并未避着裴意,因此裴意也知道旱神便是那个杀了十三个凡人的神。
小时候,裴意甚至十分惧怕这个众仙口中凶残的神女,却从未料到这个被众神摒弃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怎么会……”
见面前的少年渐渐红了双眼,益算星君长叹一声:“旱神无法有孕,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她做下了错事。也是为了保住你,她选择了自裁。”
明明应是他渴望已久的深重的母爱,负罪感却压得裴意喘不过气来。他还未回神,泪水已经打湿了前襟:“是因为我,她才杀了十三个人?”
益算星君不语,见他默认,裴意跪倒在地,哭得抽气:“师父,师父,师父……”
益算星君替他拭去面上流淌的泪水,温声道:“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母亲如今活不了多久了。庚泽行逆天之事,却没想过那副泥土做成的身躯,如何承受的住神魂。我今日带你去人界,便是想无论如何,都要让你见你母亲一面。”
裴意跪倒在益算星君面前,不断地抽泣。益算星君心中不忍,这是他养大的孩子。他捧起裴意的脸颊,道:“阿意,先不要难过。告诉我,你想去见她吗?”
裴意感到自己无法呼吸,良久才顺过气来。他望着益算星君,眼中半点光亮也无:“想。”
他想看看,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他想问问她,有没有想过他是否愿意背负着滔天大罪降生到这人世间?
听到他说想去见淳于献,益算星君心中一沉,却还是温声道:“既是如此,便先擦干眼泪,同我去人界吧。”
第四十三章
裴意与益算星君站在略显萧瑟的庭院中,原本苍翠的冬青此时也黯淡了,池塘中结了厚厚的冰,面前的宅邸门窗紧闭,屋后的小厨房中传来阵阵炊烟。
裴意闭上双眼,不敢上前去。
益算星君轻轻握住他的手,叹道:“你母亲时日无多,就歇息在这间屋子里。”
听了益算星君的话,他走到廊下,想要透过窗棂往里望一望,却什么也看不到。忽然有一个人拎着食盒走过来,见到裴意后一愣,问道:“谁?”
裴意转身看见他的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天界的神君们,没有哪个不是容光焕发威风凛凛的,而面前这人,面色灰暗,目中无神,甚至不如一般凡人看起来精神。
听他未答,庚泽略略皱起了眉,正准备请他离开,身后的益算星君便走上前来,对着庚泽行了一个平礼:“庚泽神君。”
“益算星君?”许久庚泽才认出他,“不知益算星君有何要事?”
益算星君心中对他并无任何好感,也不愿解释过多,只是道:“无他,不过是想探望一番神尊罢了。”
庚泽面色一变,哑声道:“帝君说过不会告知天界……”
“若是他告知了天君,那么你见到的就不是本君,而是前来捉拿你的武神了。”益算星君嗤道。
眼见着益算星君与庚泽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裴意心中升起一丝烦躁,转身便推开了门。
庚泽冲上来掐紧了少年的手腕,一字一句地道:“不许进去。”
裴意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腕骨上传来的痛意,令他紧紧地抿起了唇。见庚泽捏着裴意的手腕不肯放,益算星君上前用剑柄将庚泽的手击落,冷声道:“本君奉劝庚泽神君,待人处事不要锋芒太露。”
门外这一番响动还是惊醒了庚泽不欲惊醒的人,只听青纱帐内传来又低又轻柔的声音:“谁在外面?”
这声音虚弱又温柔,裴意趁着庚泽被益算星君拦住,霎时间便冲了进去。层层叠叠的青纱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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