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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依舅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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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先生斜睨着眼睛,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改先前给人的热情印象,透着他难以捉摸的心机。
  “凤把头也是在这众生万象馆里走过一遭的人,你当日所向披靡的王霸之态……可真叫人难忘。”
  凤把头照旧不失礼貌地回了句:“您过奖。”
  娄先生兴致缺缺地一摆手,走到茶几前倒酒,这当口刚好看到那仨小孩儿,他本来对这些穷酸样的毛小子只是随意一瞥,却在看到胡愧槐时眼睛一亮,暗叹一声好姿色,就直接放任自己走到他面前,拿手捏住胡愧槐的下巴,盯着看了好半晌,“啧”地一声:
  “哪儿捡来的孩子,跟猫似的,还是个鸳鸯眼儿。”
  沙发上有个年轻人立刻凑上前,看到胡愧槐的眼睛愣了愣,又瞄向娄先生,透着点儿奸气的问:“少校喜欢?要不叫红石送俩来?”
  娄先生,现在该叫娄少校,压根儿不理会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年轻人,只兴味盎然地看着胡愧槐,笑容越来越灿烂,“你叫什么名字?”
  胡愧槐当然是不会回答他的,他甚至连余光都不扫一下近在咫尺的娄少校,眼神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外面的擂台上。
  年轻人生气地教训:“你哑巴了,少校问你话呢!”
  凤把头已被人招呼着在沙发上坐下,听到这儿插话说:“没错,我们这小兄弟确实是个哑巴。哦,他叫阿鬼。”
  “阿鬼?阿鬼,”娄少校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又是一声赞叹,“人长得好看就是有资本,再普通的名字按到这么一张脸上,都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说是吗?”他终于放过胡愧槐的下巴,指尖顺着脖颈一路向下,若有若无地划过胡愧槐的手臂,在他手背上勾挠了几下,目光益发深邃,“阿鬼。”
  不等胡愧槐反应,娄少校已经回沙发上坐好了,他这才想起来回答年轻人刚刚的问题,“不是说红石上次的基因改造失败了么?”
  那年轻人又盯着胡愧槐看了两眼,才狗腿地凑到娄少校身边,“嗨,总有那么两个半成品,呃……就是混得不太好罢了。”
  娄少校翘起二郎腿,裤管儿上的两道折痕跟刀锋似的一丝不苟,他对身后招招手,“调两杯‘深海长廊’。那两个半成品我见过,搞得跟花斑猫似的黄一块儿黑一块儿,就算真成功了,也缺少灵气,哪里能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比呢?阿鬼,坐这儿来。”
  他拍拍沙发,见那双鸳鸯眼儿不冷不热地扫过自己,旋即迈步走到身边,稳稳当当地坐下来,又全神贯注地盯着外面的擂台。
  他注意到胡愧槐的坐姿和站姿不一样,他站着时上半身略微前倾,呈现出一种随时准备俯冲的僵硬状态,坐下来就放松许多,可两个肩膀和胸膛依旧不在一条直线上。于是他的手又禁不住掠过胡愧槐的脊椎骨,看着他的侧脸,“这孩子的坐相像不像一张灌满海风的帆?”
  包厢里的人听到他的比喻,都把目光落在胡愧槐身上。
  又有个年轻人无奈的叹口气,“你现在是□□熏心,驼背就驼背,还灌满海风的帆?”他不屑一顾地重复完,直感到一阵肉麻的恶寒。
  
    
    ☆、第十一章

  两杯深海长廊端上来时外面擂台上的决斗已经结束,胡愧槐心安理得的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酒杯上。酒杯里的液体正燃烧着幽蓝的火焰,火焰下方的水面是由浅及深的蓝色,蔚蓝、深蓝、浅灰,和灯光下幽幽暗暗的黑,像极了深夜里分层的大海。他不等娄少校说话就端起酒杯,对这面盛在酒杯里的汪洋露出深深的痴迷。
  娄少校很牛气地弹了个响指,包厢里的灯光一瞬间暗下,全景窗外面的光线就化作夕阳落幕时的晚霞,而他们所在的沙发处在暗夜将至的晦暗里。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胡愧槐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珠上投下一层疏离的阴影,幽蓝的火焰跳跃在他黑色和蓝色的眼眸中,这令娄久这个见惯美色的纨绔子弟目眩神迷,仿佛看到极光带来的轻柔的静谧。他繁杂的内心因此也变得柔软,将自己手中的酒杯轻轻递到胡愧槐嘴边。
  胡愧槐丝毫没犹豫,裹挟着火焰的液体涌入他的口中,腹部有些钝痛,身体却感到一阵温暖,神智也有些眩晕。
  娄久抓住时机凑到他脸侧,在他的嘴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他看到少年的表情并未因这个吻有所改变,依然是用那幅淡漠又疏离的表情专注于手中的酒杯。但是他自己的嘴唇却尝到一丝甘洌的甜味,他在胡愧槐耳边轻声说:“你要是跟着我,我愿意把天底下所有的蓝色都献给你。”
  胡愧槐突然笑了下,他无可避免地想到了他深爱着的海洋,为娄久的浅薄见识感到悲哀。
  娄久自然看出他笑容里的轻蔑,对此并不生气,反而连四肢百骸都酥软了。他又握住胡愧槐的手,将仅剩的那一杯深海长廊再次递到他嘴边。
  “喝吧,全是你的。我要是流着蓝色的血,就算把血抽干了也得送到你怀里,让你喝个痛快。”
  等胡愧槐把第二杯酒喝完,包厢里的灯光又重新点亮,众人只见刚刚还丰神俊朗的娄少校此刻像滩烂泥似的倒在沙发上,一颗脑袋左摇右摆,嘴里喃喃吟诵:
  “美人、美人、我的心啊,全被掏走了,现在就是要我死我也死得舒畅……美人啊——美人——”
  他身旁的几个年轻人嘴角抽搐,显然对他神经病似的做派难以忍受,一直狗腿巴结于娄少校的人则在他和胡愧槐之间目光闪烁。
  凤把头全然不管他俩发生过什么,反正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自己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吧!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浑身瘫软的娄少校有气无力地拉长声音:“进——”
  走进来一个服务生:“娄先生,您的货已经打包好了,请问给您送到哪个码头?”
  娄久这才重新坐起身,点了根烟抽上半支,恢复了刚刚的神采,“你先下去,等会儿自然有人去领。”言毕笑眼看向凤把头,“这次的货不多,不过路途有些远,价钱自然好商量。”
  凤把头没上他的当,“价钱好说,您的货完好无损最要紧,请问地址是?”
  娄久弹掉烟灰,一双眼睛直勾勾锁视着凤把头的表情,舌尖一卷吐出三个字儿:“太平岛。”
  岂料凤把头像听到笑话似的哈哈笑个不停,笑到最后拿手一抹眼泪,“娄先生太高看我了,太平岛是什么地方,咱们谁不清楚。先不提岛上长年驻守的南凯海盗,就是去太平岛的这一路也要经过层层关卡,您是海军少校,海军在这片海域上的布防有多严密您再清楚不过,就算我有您的文件能顺利躲过海军的筛查,但是一旦过了卫龙湾进入公海,莫说海军对这片儿鞭长莫及、治不了当地的海盗,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娄久对他的分析置之不理,直截了当问:“你就说,这单生意,你做是不做?”
  凤把头前面说了一大堆,现下却十分干脆:“做,风险跟收益一向成正比,价钱方面,您先亮个数。”
  娄久在这方面底气十足,“你是要货还是要钱?”
  凤把头摆出不容置喙的架势,“两样我都要。”
  娄久不置可否地唔了声,“马匹、粮食、船只,这三样随你开价,但是武器和钱这两样东西,你只能选一个。”
  凤把头掏出一张单子递给他,“那我就要武器,清单您先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娄久捏着单子大致扫了眼,便捻捻指腹,任凭那张清单落在茶几上,嗤笑道:“凤把头这是跟我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么?”
  凤把头倒也不避讳,大方承认:“敢在卫龙湾出入的船帮不出三支队伍,您既然选择我们,说明您已经权衡好利弊,您要是有第二个选择,我祝您跟下一位把头合作愉快。”
  娄久闻言开怀大笑,不住赞赏的点头,笑完后又骤然变脸,语气里饱含威胁之意,“就凭这份清单上的东西,凤把头,你是要搞武装暴动么?”
  凤把头立即抱拳作揖,很是谦卑地揶揄道:“草民,但凭大人发落。”
  “呵,”娄久对凤把头这幅明朝暗讽的态度十分窝火,连牙关都咬得咯咯作响,眼睛里能往外喷火了,半晌后语气凛冽,扬声说到:“把这些恐怖分子全部带下去,替我好好招呼凤把头。”
  话落不出三秒,门外呼啦啦涌进一批荷枪实弹的士兵,给凤把头一行人挨个儿戴上手铐,当有个小士兵走到胡愧槐这儿,刚把手铐伸出去,娄久眼睛一挑,沉声骂到:“你碰他一下试试!”
  小士兵举着手铐呆在原地,被个年轻人一脚踹在膝盖上,“说你呢!有没有点儿眼力见,滚滚滚,都滚,别耽误娄少校审讯犯人!”
  凤把头被人推着走到门口,看了眼沙发上八风不动的胡愧槐,心里暗自咬碎一口银牙,虽然非常欣赏他软硬不吃、不畏强权的坚毅品格,但就是生气这孩子咋愣是养不熟,他们都被抓去下狱了他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一帮人呼啦啦地来又呼啦啦地走,沙发上的几个年轻人也都拍拍屁股滚蛋了,等最后一个人关上门,娄久觑了眼胡愧槐的表情,眼珠一转,急色地凑上前在他身上一通乱摸,还咬牙切齿的说:“好孩子,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放了你的小伙伴。”
  胡愧槐被他推倒在沙发里,那身破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胸口也一览无遗地敞开来,等娄久火急火燎地啃了几下,就拍拍他的肩膀,娄久抬起头,眉心中间多了个黑洞洞的枪口,他一摸腰间,好嘛,果然给这鸳鸯眼儿的小野猫给摸去了。
  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外加破罐子破摔,仰着脖子道:“开枪吧,你开枪,你打死我他们更出不来,反倒是我,能死在你手里我可真是开心,别客气,来,快用你的子弹射穿我!”
  狼鱼岛的小孩儿识字未必多,对枪械倒是当仁不让。于是娄久身下的少年面不改色地挪开枪口,娄久正要为自己的机智得意一下,那个黑洞洞的枪口却直接抵住他的肩膀,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蹿下沙发,装了消音|器的□□在包厢里发出一声闷响,子弹直接在墙壁上打出个窟窿。
  娄久难以置信地瞪着沙发上拎着枪慢悠悠爬起来的少年,“虽然我对你一往情深,但这并不是你伤害我的借口。”他边说边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皮鞋咯哒咯哒地叩响瓷砖,绕过茶几,重新踱步到胡愧槐身边坐下来。
  “小鬼,你可想好了,你要是不从我,我真的会毙了你那些同伴。再说我人长得帅,功夫又好,又体贴人,你跟着我好处多多,兴许等你长大了,我还能给你找个姑娘,准备好彩礼给你娶亲生娃,等你老了,我还能给你养老送终,若是到时你舍不得我,咱俩埋到一个坟包儿里也备不住呢!”
  胡愧槐的枪口始终跟着他,对他描绘的宏伟蓝图并不感冒,但由于年龄小见识少,还是被这种自说自话的不要脸精神些微震惊了一下下。他看到娄久抬手摸上自己的胳膊,对自己的枪法胜券在握,结果他真的只是眨个眼睛的功夫,手里紧紧攥着的枪就凭空变没了。
  娄久勾着枪托炫耀似的地挽了个花,然后沾沾自喜地露出个自以为无比帅气的笑容,靠到沙发上单手撑头,“你看,我是这么厉害,你真的不考虑跟我试试吗?”
  他看到少年对着自己深深地拧起眉头,觉得这个表情好像在看一个行将就木的绝症病人,非常之怜悯。
  在娄久契而不舍地调戏少年阿鬼的同一时间,凤把头一行人被蒙住眼睛,丢进一个不停在晃悠的铁盒子里。
  朗太辉恐慌地攥紧自己的手,“凤把头,他们要带咱们去哪儿啊?”
  凤把头一声长叹:“我等命不久矣,这趟路,估计是要把咱们拉去枪毙吧!”
  “啊?”奔福张大嘴巴,哇地就哭开来,“不是吧?凤把头,你……你是在骗我们是吗?”
  俩孩子只听到凤把头满怀忧伤的语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自己都要小命不保了,还有必要骗你们吗?”
  奔福呜呜地哭着问:“那……那枪毙疼不疼?”
  好久没听到回话,朗太辉也紧张地追问到:“凤把头?凤把头?你还在吗?”
  凤把头口中爆呵:“‘嗙’——地一枪,”俩孩子猛地给他吓一跳,“脑花四溅,咱们就没啦!估摸着不会让咱们有时间跟疼痛来个亲密接触的。”
  奔福彻底哭开个悲痛欲绝,为自己即将戛然而止的年轻生命痛心疾首,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也想不到了,除了忧伤就只有忧伤。
  朗太辉也情凄意切地哭了会儿,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对自己生命痛下黑手的娄先生,他很想恨一恨这个娄先生,可是因为巨大的身份差距对恨这个动词而感到力不从心,很现实地意识到自己的恨是伤害不了娄先生的,接着他就想到被娄先生留下的胡愧槐,包厢里阴暗的光线并未遮掩他们的举动。他清楚看见娄先生在胡愧槐耳边轻声细语,还爱怜的亲了他。
  再接下来,他就联想到胡愧槐灾星的称号,在晃荡不停的铁盒子里破口大骂:“就是因为胡愧槐!都怪他!他这个灾星,就是他害死我们的!我一定要抓住他!”不等别人提醒他已经想到这句话的不妥之处,改口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凤把头问:“那我呢?你会放过我么?毕竟是我带你们出海,带你们来这儿,还没保护好你们。”
  朗太辉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觉得这话言之有理,确实也不能放过凤把头,可一想到要跟凤把头来个殊死决斗就心肝儿发颤,“等……等我变成大鬼,我……我自然会一一找你们算账的!”
  “我不想找人算账,”奔福呜咽道:“等我变成鬼了,我就去找我阿娘阿爹,叫他们别为我担心,再生个弟弟好好孝顺他们。”说到爹娘,愈发为自己凄惨的命运而感伤。
  时间在两个孩子的凄凄切切里飞逝而过,等他们被摘掉黑布打开手铐时,天已经黑了。俩孩子惊讶地发现他们并没有在月黑风高的杀人校场,而是在自家的货船前。
  没等他们发问,凤把头对铁盒子里的士兵挥挥手:“谢谢兄弟,告诉娄先生,他的货我们一定安全送到。”
  说罢率先朝船上走,俩孩子追在后头问:“凤把头,咱们不用被枪毙了吗?”
  “你们要是活腻歪了,我可以替娄先生代劳,一枪崩掉你俩的脑壳。”
  奔福又担忧道:“那阿槐呢?咱们不管他么?”
  众人走到船上,却见谈论的两个主角正背靠着星辰大海,在甲板上闲聊,当然闲聊的全部内容由娄久一力承担。
  娄久的一身黑衣几乎融于夜色,若非他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压根儿瞧不见那儿有个人,他一派悠闲地靠着栏杆,少年阿鬼换了身簇新的休闲服站在他身边,神色认真的听他说话。
  微风把娄久满含笑意的声音吹到凤把头耳朵里:“游泳是一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好爱好,尤其在这样美妙的夜色里,如果你愿意脱光跳下去,给我展露一下你在海里曼妙的身姿,我就把这块儿海承包下来,没有你的同意,谁敢踏进来就毙了他!不过到时候这里要放艘游轮,方便你洗澡,不然你一身腥气,我舔了会生病的。当然你要是实在想让我舔你,那你不洗澡我也不介意,想来到时候咸咸的,应该也挺好吃的。”
  凤把头不知道听娄久说完,胡愧槐的身心还健康不,总之他的身心,乃至心肝脾肺和眉眼鼻喉,甚至头发丝儿都抽搐着。
  “娄先生置自己的人身安全于不顾,就是为了送阿鬼回来,顺带在这儿挖心掏肺表一下白么?”
  “不是一下,”娄久惆怅地摇摇头,“我已经表了一晚上了,奈何小阿鬼就是不肯接受我。”
  “我为阿鬼的英明决定感到自豪。”凤把头摸摸胡愧槐的后脑勺,“去跟奔福他们玩儿去吧!”
  胡愧槐拔腿就走毫不留恋,娄久却一把扯过他的腕子拉到怀里,一手探进胡愧槐的胸口,凤把头瞧见他好像塞了个什么东西给少年。
  “若有缘再见,”娄久盯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在他耳边软声细语:“望小友能珍惜生命,莫要辜负大好韶华,届时,我再请你喝酒。”
  胡愧槐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波动,再去瞧娄久时,娄久已松开手重新靠回栏杆。漫天星辰隐没于乌云中,月色将乌云的边缘打亮,就像娄久此刻的脸,除了一双笑眯眯的眼睛,都是模糊不清。
  “再过几年,”等胡愧槐走远,娄久才说:“这孩子必成一方妖孽,可惜……可惜……养在你们那鸟不拉屎的岛上,真是暴殄天物,可惜呀,可惜。”
  凤把头只觉得好笑,“娄先生与阿鬼真是一见如故。”
  “我和天下美人皆都一见如故。”话落突然压低声音,“年前务必要回来,跑完这趟,凤把头若是信我,十年之内,就不要再出海了。”
  凤把头怔忪间,这位年轻的海军少校已经丢下烟头走远了。
  朗太辉和奔福把事情的过程跟老秃鹰讲了遍,见凤把头回来都问是不是娄先生跟他们开玩笑,存心吓唬他们。
  凤把头看着那三件被送来的价值不菲的货箱,下令手下拆货。
  “娄先生没有跟我们开玩笑。你们记住,我们跑船帮的不仅要为雇主的货物安全负责,更要对雇主的身份守口如瓶。如果被抓住,这三件货是我们从娄先生那儿偷来的,跟娄先生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一旁的老秃鹰老模样地叼着烟袋锅,听到这儿便眯起眼睛,“移花接木,瞒天过海。这位娄先生真是个人物!”
  三个木头货箱被众人七手八脚地起开铁钉掀开木盖,待凤把头上前一看究竟时,不由得对货箱里睁大眼睛,诧异道:“竟然是你?”
  
    
    ☆、第十二章

  娄久送胡愧槐回来时还送了他一堆东西,衣物、挂坠、摆件,每一样都很昂贵,当得起他出手阔绰的金主称号。
  但是挂坠摆件被朗太辉光明正大的拿走了,除了一个蓝水晶的海豚脚链得了胡愧槐的青眼,其他全都无所谓。
  衣服对他来说更多余,他根本不需要衣服,每天在海里窜来窜去,能穿内裤就不错了。
  这天他又扛着鱼竿,在海面上放下张木筏,打赤膊穿短裤翻上舷墙,听凤把头斜倚门框长叹道:“你干脆住海里得了,别回来了。”
  胡愧槐保持着像条八爪鱼似的扒在舷墙上的动作,默默垂下头。
  凤把头就诡异地从他神色中看出一丝忧伤,当即头痛的一咧嘴,“趁我把你揪回来之前——快滚!”
  胡愧槐松开手,只听“啪唧”一阵水声,舷墙上就没了他的影子。
  “这小孩儿水性不错。”凤把头身后走出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夕阳的余晖给两人身上涂抹成一片橘红,他声音中有低沉的磁性,嗡响中略带沙哑:“杀一盘儿?”
  这人正是娄久要他们送去太平岛的三件货物之一,当日在众生万象馆的擂台上,与那黑人搏斗的男子。
  凤把头施施然转过身,“贺老大先请。”
  他俩身量相当,凤把头略高一咪咪,贺老大又略胖一咪咪,两个糙汉大马金刀地往船舱里一坐,进出的人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端的是伏低做小谨言慎行。
  “凤把头与娄先生相识多年了?”贺老大落下一颗棋子。
  “没多久,偶尔见过两三次。”凤把头吃了贺老大的“象”。
  “我们已往太平岛航行半月有余,这片海域的边防军队倒是没见着几批。”
  “想来是娄先生为保贺老大畅通无阻,所以提前打点过。”
  贺老大微微一笑,“区区一个海军少校,竟有这么大的权利。”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卫龙湾外面的那片公海,不是也有厉害角色只手遮天么?”
  贺老大听到这儿便两手撑桌,好整以暇地看向凤把头:“哦?那凤把头可见过那位厉害角色?”
  凤把头道:“有幸在卫龙湾的边界上见过一次。”
  “此人长相如何?”
  凤把头与之对视:“平平无奇,过目即忘。”
  贺老大畅快大笑,又与凤把头一面下棋对弈一面把酒言欢,直到入夜时分,门外突然一阵喧哗,同贺老大一齐送上船的另外一件“货物”像拎鸡崽子似的把鼻青脸肿的胡愧槐往俩人面前一丢,张口就道:“你们船上的人手脚不干净,他偷了我东西,我现在要搜身!”
  老秃鹰携几个船员跟进来,听他这话当即斥道:“这位兄弟,咱们都是老爷们儿,吐口吐沫是个钉儿,你口说无凭就这么冤枉人,当我们船上的人都死了么?”
  “你个老头子活腻歪了?跟谁俩叫嚣呢?”这件货物长得虎背熊腰,一双牛大的眼睛瞪起来像俩喷火的小灯笼,“我是不是口说无凭,咱们搜一下就知道了。”
  说罢去拎胡愧槐的后脖颈,大手已经扯上他身上仅有的那条湿漉漉的长裤,老秃鹰上前一步,拿烟袋锅抵住牛大的喉结,“你说搜身就搜身?就算要搜,也轮不到你。”
  老秃鹰这点儿小身板在牛大跟前根本不够看,牛大见他驼背瘦小,大掌攥拳,一拳头怼在老秃鹰的胸口,众人听得拳头打在肉上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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