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枷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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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禁制拦下了，今日，是他要去万妖之岭的时候了，紫华殿的门终于开了。
　　闻清徵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嘴唇却比往日嫣红，像是雨后海棠，艳色夺目，他那一点唇珠饱满莹润，小巧如棠花上的露珠。
　　沈昭的视线忍不住黏在他唇上，喉结微微一动。
　　他很少见到师尊这个样子，就像是刚刚被汗水洗礼过一般，青年的皮肤看起来比更加细腻白皙，罕见地有些柔弱的感觉，让人几乎以为这是个病弱美人了。
　　但下一刻，旖旎情思因为一人的出现烟消云散。
　　戚怀香眉眼带笑，伸手搭在闻清徵肩上，半倚着他，目光似乎落在少年身上，又似乎落在少年身后的湛蓝天空上，悠然道，“好久没出来了，跟你憋在屋子里，我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闻清徵侧眸，用余光扫他一眼，没有把他的手拨下去。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少年身上，启唇，声音却有些沙哑，道，“昭儿，今日的比试你自己去吧，我不再过去了。”
　　沈昭一怔，之前他通过外峰测试之后，师尊说要陪他一起参加内门试炼的，可今日却说不去了。
　　师尊的脸色，好像看着不太好，脚步有些虚浮……
　　戚怀香却还半靠在师尊身上，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青年身上，不经意看向他的笑容看着，有些挑衅的样子。


第十六章　柳眠迟（上）
　　沈昭一路御剑行至主峰，只见通过第一轮比试前来的弟子们大多都已经到来，各峰的都和自己峰内的师兄弟站在一起，界限分明。
　　沈昭走向清净峰那一行人，简单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心里却还想着刚刚师尊的样子。
　　师尊看起来……很虚弱。
　　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寒暄，讨论进入万妖之岭的事情，其他人只当他是还为前段时间比试的事情心怀芥蒂，不免多关照他一些，热切地凑上来攀谈。
　　“沈师弟可还是想着前些时候的呢？”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下颌蓄着胡须的男子温声问他，正是清净峰今年同样同样第一轮试炼的师兄，宿山。
　　宿山是清净峰资历仅次杜司年的二师兄，但这位二师兄却从不和杜司年一样欺负修为低的弟子，而是为人宽厚和善，因为脾气好还经常被人说是懦弱，只不过宿山本人好像并不在意这种说辞，年纪轻的师弟们跟他开这种玩笑他也从不生气。
　　宿山是在第一次见沈昭受着伤还跪在殿外的时候，就去劝闻清徵了的，可闻清徵不让沈昭起来，他们也没办法，只好偷偷塞给沈昭几枚聚灵丹让他补充些灵气，能多捱些时候。
　　沈昭对这个二师兄印象还是挺好的。
　　他把思绪暂时移开，摇摇头，道，“不，我没再想那件事情，谢师兄关心。”
　　“那就好。”宿山微微颔首，看着他展开笑容，那笑容很是温暖，像是兄长一般，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靠近他身旁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了句，“不要在意这些事情了，其实，师尊还是向着咱们自家弟子的。那日……你走了之后，是师尊为你争得的这一次内门试炼的机会，你也好好珍惜了。”
　　“……”
　　沈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会的。”
　　宿山和其他人也许以为他对师尊这样做心怀怨怼，但他怎么会怨师尊呢？他更多时候，不是怨，是不理解，也是不甘心。
　　一炷香后，将要进入万妖之岭的弟子已经全都赶来，站得整整齐齐地，列在莲花台外。
　　这次，七峰首座没有全部到齐，只有贺知尘和魏祯前来。看着已经分配好队伍的名单，两人不时私语。
　　沈昭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紧张地看着掌教手里的那个名单，期待着自己队伍里的其他人一定不要拖后腿，他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另一边。
　　那边是无为峰弟子们所在的地方，为首的青年一双浅色的琥珀色眸子，面容冷俊，身材结实修长，和他一样还穿着外门弟子的湛蓝道袍。
　　沈昭猜测，他便是无为峰的外门大弟子柳眠迟了，据说他是筑基七阶的修士，这次试炼里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第十六章　柳眠迟（中）
　　柳眠迟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神情正经肃穆，无时无刻不像是在参加什么重大的场合。他只是静静地等待分配的结果，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沈昭对他有些兴趣，他之前早就耳闻柳眠迟行事利落，修为高强，而且时常独来独往，不与人交流，但几乎每一个人都希望柳眠迟会到他们的队伍里。
　　第二轮的比试和前一轮不同，是要看一整队所获得的灵药和妖兽头颅的数目，而不是个人功勋。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是队伍中存在特别厉害的人的话，那整个队伍是全都可以进入内门的。
　　沈昭有些希望和柳眠迟分在一起，心里却又纠结。
　　他只是想接触一下这位无为峰的大弟子，却不想以后被人说是蹭着柳眠迟的实力进入的内门。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能进内门完全是因为实力，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因素。
　　沈昭正想着，眼皮忽然跳了跳，顺着直觉看去，正对上一双怨毒的眼睛。
　　贺云游断了一臂，右边的袖管空空地在风中飘荡，他现在是换了左手执剑了，手中还是那只炎焰。
　　要是现在没人的话，他是很想拔剑往自己胸口刺来吧，沈昭想着，嘴角却勾起一丝弧度，坦荡荡地对上贺云游的视线，回之一笑，云淡风轻。
　　贺云游痛失一臂，无法挽回，这一月来日日都在仇恨和痛苦中度过，看到眼前的仇人还无所谓地在笑，恨不得将他扒皮抽骨，以解断臂之痛。
　　牙根被咬得酸痛，贺云游用左手紧紧攥着剑鞘，冷哼一声，把视线转回来。
　　就算他也进了下一轮又如何，能不能进内门还不一定呢。
　　贺云游被簇拥在上玄峰的人群中，接受着周围人殷勤的问候，心中的怨恨暂时因为别人的追捧压抑下来。
　　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确定好了分组。
　　虽然规则上说分组也是和之前抓阄一样随即分配，但沈昭却保留怀疑的态度，他淡定地听着前几个的分队结果，果不其然，听到贺云游和柳眠迟分在了一组。而他们那一组剩余的两个也都是筑基六阶、七阶的弟子，全是修为较高的。
　　众人都心知肚明，柳眠迟和其余两个是给太子爷护驾的，肯定要把‘太子’带到内门去。
　　、公平，只存在于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弟子之间。
　　无视台下的窃窃私语，在宣布了柳眠迟那一队之后，宣告结果的人又朗然读到，“第四队——宿山、黄鸣、栗小婉、沈昭。”


第十六章　柳眠迟（下）
　　宿山喜不自禁，他们都是清净峰的人，彼此了解，配合也可以更默契。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沈昭修为虽不及许多人，但却扎实稳固，能越阶一两级挑战修为更高的人，足以见其实力。
　　宿山面带着笑意走过来，伸手扶在少年肩上，道，“沈师弟，我们还真是有缘呐。”
　　沈昭能和他分在一起也很惊喜，宿山是筑基六阶的修士，算是这批人里较高修为的了，而且为人老实可靠，不必担心他有什么花花肠子。
　　“能和师兄分在一起，也是沈昭的荣幸。”
　　沈昭说着客套话，问，“宿师兄可认识另外两名师兄师姐么？”
　　宿山摇摇头，“我也不识。”
　　此言一出，两人心里都明白了。
　　宿山身为清净峰外门二师兄，各峰内凡是有点名声的他都识得，人缘极广。要说他不认识这另外两人，那意思就是这两人都不是这批弟子中出彩的了，大概率只是泯然众人。
　　过了一会儿，所有分组结果都已经公布。
　　另外两人也过来跟他们会合。黄鸣是无为峰弟子，身量修长，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是过目即忘的平淡面庞，只是面皮生得白净。而栗小婉却是一出场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吸引了男弟子们的目光。
　　栗小婉生得身材娇小，面如满月，一双稍圆的杏眸如小鹿般懵懂，清澈如许，一走过来就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断情宗因修行宗法需断绝七情六欲，招的弟子多为男子。女子大多都比男子多愁善感，不适合修行这门宗法。
　　但束华峰因第一任首座便为女子的缘故，多招女弟子，也因此被其他峰的人调侃为‘胭脂峰’。
　　都说御剑在云间时只消看一眼，当嗅到香雾阵阵，看到云下繁花似锦的时候，就能知道下面是胭脂峰了。
　　栗小婉迎着许多的目光，似乎早已经成习惯，翩翩走来，对众人行了个平礼，声音如出谷黄莺清澈柔和，“束华峰栗小婉见过各位师兄，今后还请师兄们多多关照。”
　　她话刚落，黄鸣便搭腔，“哪里话，栗师妹身子娇贵，我们自然是要多照看着些的。”
　　黄鸣看着像白面书生，说起话来倒是伶俐，才刚见面就把其他两人也说进去了。
　　宿山常年在清净峰，而清净峰却因为身处外峰，地势凶险，是七峰唯一一个不收女弟子的，几乎没见过女子，看到栗小婉这样容貌清丽卓绝的女子，愣神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
　　他为人稳重，说不出什么花言巧语，只是跟着黄鸣的话说，“应、应该的。”倒是有些结巴了。
　　栗小婉抿嘴笑了笑，柔目含波，却是掠过两人看向沈昭，轻声道，“前些时候在比试台下见到沈师兄，小婉一直很仰慕沈师兄的风采……”
　　女子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柔柔地看向一人的时候，任是木石也不会无动于衷。
　　沈昭微微侧身，淡淡回了一句，“谢谢。”
　　像是没有听出言下之意。
　　刚刚酝酿出来的一丝旖旎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第十七章　万妖之岭（上）
　　栗小婉咬咬唇，“沈师兄……”
　　她还没想到沈昭是这样的反应，以她的姿容修为在她们束华峰也是出挑的，更不要说在其他地方了。她看沈昭那个师兄都在一直偷偷瞄自己，心里刚刚升起一些优越，又被沈昭冷落的态度打破。
　　她在前一轮的试炼的时候观察沈昭，沈昭待人虽不算热络，但也客气有礼，怎么……
　　栗小婉心里有些挫败感，但面上不显，保持着清丽的笑容。
　　黄鸣对沈昭这样冷淡的态度却很不满，但碍于一队人刚刚见面，也不能多说什么，忙去哄小美人去了。
　　宿山视线时不时地落在栗小婉那边，看到栗小婉没一会儿就被黄鸣哄得笑逐颜开，心里隐隐有些冲动，忍不住对沈昭道，“试炼还没开始，那黄鸣就忘了正事儿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沈昭连瞥也没瞥那里一眼，道，“宿师兄这话说得也不恰当，本来，您觉得他们能做什么吗？”
　　黄鸣和栗小婉都是筑基四阶的修为，属于第二批试炼里修为最低的那些人。四个人中三人为最低修为，要是说这是巧合，那老天爷也真是太不眷顾沈昭了。
　　少年说着，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样的分队未免也太草率随意，完全是为了权贵子弟能顺理成章地进入内门设计出来的，沈昭在知晓了贺云游那一组的成员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队里也不会分到什么修为高强的同门，但没想到他们会做的那么绝。
　　这两个人摆明了是来拖他的后腿的，就连宿山，也不能确保到时候能不能发挥出他筑基六阶的实力。
　　宿山被他拿话一说，叹息一声，低声道，“师弟，你还是年轻气盛啊……前些时间那场闹剧之后，你觉得你能顺顺利利地进入内门么？还不若在外门再呆个几年，等风头过去了，掌教忘了这事儿的时候，凭你的实力自然可以进入内门。”
　　他话说得诚恳，但沈昭却摇摇头，不置可否。
　　宿山正想再说些什么，沈昭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往前面看。
　　莲花台的玉石地上旋转着一个巨大的传送阵，传送阵上绘着星辰和太极八卦图的图案，边缘处发出幽幽的蓝光，其中所蕴含的灵气恍若实质，众人只是远远看过去就能感觉到那传送阵里透出来的压力。
　　沈昭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上古传送阵，据说，传送阵的两端相通，当念动咒语之时，传送阵一头的人就可以立刻到另一头的地方，来回往返，极为神奇。


第十七章　万妖之岭（中）
　　贺知尘站在高台之上，嘴唇微动，神情肃穆，念动咒语，传送阵的蓝光须臾间大作，映蓝了周围弟子们的面容。
　　沈昭被那传送阵的灵气震慑得心尖一凛，脑中一瞬间空白之后，听到耳边领事弟子洪亮的声音，“请各位参与试炼的弟子按照分队，依次进入传送阵。传送阵将会传送你们到万妖之岭的外围山林，地点不定，所以每一队的弟子们一定要在一起传送，共同猎杀妖兽……”
　　沈昭一队人走过去的时候，立刻被一团蓝光笼住，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传来女子害怕的惊呼声和别人安抚的声音，沈昭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那个越来越宽的通道，蓦然，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潭清澈如镜的泉水，水声叮咚作响，周围林木茂盛，云蒸霞蔚，耳畔只能听得到呼啸而过的风声，恍若人间仙境。
　　“这……这是万妖之岭？”黄鸣睁大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有点不确信地问，“我还以为万妖之岭会是遍地荆棘白骨的地狱呢。”
　　宿山也惊叹道，“是啊，要说这里是九重天上也不为过吧。”
　　沈昭从这端的传送阵迈出几步，往后看去，他们身后的传送阵的蓝光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
　　他们这一组要在万妖之岭试炼七天的时间，这七天内一切事情都要自理，待七日后要在子时之前赶到万妖之岭边缘的日月崖，由传送阵传送回去，届时在由斩获的妖兽头颅来计算功勋，最高的几队进入内门。
　　沈昭往旁边看了看，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没有一丝人声，奇怪地，也没有鸟兽和虫鸣的声音。
　　其他几人还在惊讶地感叹着这里的秀丽风光，栗小婉本就是少女心性，看到面前清澈如镜的水面不由得往前走了走，照了下自己的影子。
　　栗小婉把鬓间的头发往后缕了下，低眸去看水面，恰似临水照花，却忽然脸色惨白地往后退了退，踉跄着，指着那水面说不出来话。
　　“退！”
　　沈昭一直紧蹙着眉，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一看到栗小婉的样子立刻抓住她的衣服，用力一拉，厉声喝道。
　　栗小婉被他一喝，吓了一跳，黄鸣正想说他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时候，看到沈昭肃然的神色闭上了嘴，拉着旁边的宿山问这是什么情况。
　　宿山也摇摇头，说不知。他虽是清净峰二师兄但几乎从未实战过，比不得沈昭经常去后山前海狩猎妖兽来得经验丰富。
　　栗小婉惊魂未定，手指头指着水面，声音颤成一条线，讷声道，“那、那湖有问题，我竟然没看到我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五百收藏的双更，爱你们。】


第十七章　万妖之岭（下）
　　“是幻象。”沈昭在听清栗小婉所言之后，立刻道，“这附近应该有水系妖兽，大家注意不要靠近水。”
　　“……”
　　黄鸣狐疑地看着水面，那水面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异样；问，“你怎么知道的？”
　　但沈昭并未回他。
　　沈昭在怀中的储物袋里拿出一枚火石，低声对旁边的宿山道，“宿师兄，你是修炼火系法术的，所用灵火比我精纯。你点燃这枚火石，把火石往湖面上扔，试探一番。”
　　宿山看到栗小婉花容失色的样子，神色敛然，点了点头，口中轻声念动着咒语，须臾间指尖冒出一朵青蓝色的火焰，将火石点燃。
　　电光火石之间，将那枚点燃了的石头猛掷向湖面。
　　但见火石刚刚碰到湖面，就像是把湖水点燃一般，烧出一大片火海，尖锐凄厉的声音响起，让人不寒而栗，伴着东西烧焦的腐臭味。
　　栗小婉下意识要拿丝绢捂住口鼻，被沈昭斥道，“大家都拿起法器，这妖物快要现行了！”
　　其他人如梦方醒，顾不得捂住口鼻，忙拿起各自的法器，严阵以待。
　　宿山虽修为在众人中最高，却不善应对突发事件，到了这时候，倒是沈昭自然而然地成了领导者。
　　凄厉的声音慢慢减弱，转而是病入膏肓的人发出的如拉锯般的‘嗬嗬’声，被烧着的那片水面忽然扭曲，黑色旋涡中，一个通体赤红，四足长尾的大鱼从湖面中冲出来，对着他们吐出黑色毒液。
　　毒液如瀑布般朝他们撒来，众人不敢懈怠，宿山在紧急关头祭起长剑，红光闪过，在几人周围罩了一层泛着淡淡光晕的护罩，沈昭等人也都朝那护罩里输入灵气，缓解宿山的压力。
　　那怪鱼的毒液腐蚀性很强，沈昭在护罩里，拿一颗石子掷出去，只见石子顷刻间就被腐蚀成灰，不敢想象要是沾到人身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这……这是什么东西？”栗小婉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毒液，脸色更白了。
　　“是赤鱬。”
　　黄鸣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了点用处，强压着镇定了神色，说道。
　　“赤鱬？”
　　“是，这东西其实修为并不高，只是低阶妖兽，但其毒液却剧毒无比，要是沾到一丝就会腐蚀皮肉，而且赤鱬擅长制造幻象蛊惑敌人，我们之前看到的应该都是幻象，那个湖面是赤鱬的身体。”黄鸣说着，声音有点弱了，道，“可是，它虽然是低阶妖兽，我们现在被它的毒液困着也不是办法。要是我们修为耗尽，防护罩没用的时候……”


第十八章　半面美人（上）
　　“防护罩不会没用的。”
　　黄鸣话没说完，沈昭便蹙眉低声回道，“赤鱬怕火，刚刚宿师兄的火石已经烧去了它的伪装，它或多或少也会损伤点元气，只消宿师兄再将剑中注入火系灵力，刺中赤鱬的弱处就可以了。”
　　“可是，什么是它的弱处？”
　　栗小婉看着外面立起来足有几人高的狰狞怪鱼，有些怀疑那鱼身是钢铁铸成的。她刚刚趁乱像鱼身掷去的飞镖全都落了下来，就像是掷在铁板上一样，丝毫奈何不了那条怪鱼。
　　沈昭只是盯着外面赤鱬的动作，全神贯注，回道，“是它的眼睛。”
　　赤鱬本想用毒液将这些侵犯者都化为灰烬，却被他们几人挡起来的防护罩都避在外面，看起来正是急躁之际，愤怒地用鱼身拍打着岸边和他们的防护罩。
　　闪着清光的护罩微微现出裂痕，看着快被鱼身给打破了。
　　正当这时，沈昭疾声道，“宿师兄，剑！”
　　宿山不敢懈怠，拔出身上长剑，手指在剑身上擦过便注入了八成的灵力，剑身周围都泛着红色的光，触之灼热。
　　沈昭接过他的剑，喊道，“退，把灵力都收回来！”
　　防护罩须臾没了光彩，众人都连忙往后退，在自己身上护起法罩。
　　赤鱬以为他们灵力耗尽，正想一网打尽，硕大的身体迎着他们打来，毒液先一步冲向少年。但沈昭在冲出防护罩的一瞬间在储物袋拿出灵石，在掌心为自己积蓄灵力，身上罩起法罩，长剑提在手中直刺鱼目。
　　凄厉一声长啸，赤鱬被刺入眼睛的一瞬立刻摆起鱼身要把沈昭甩出去，但沈昭反手抓住了鱼须，剑身抽出，左手一扬将剑又刺入赤鱬另一眼中。
　　漆黑的鲜血淅淅沥沥地淋在他手上，沈昭脸上都被溅上了血迹，脸色却没有一丝怯意。
　　其他人都已经看得怔了，宿山看到赤鱬剧烈挣扎的时候，以为沈昭会被甩出去，忙助他一臂之力，把火球往怪鱼身上弹去。
　　而另外两个不是修习火系法术，想要帮着弄伤怪鱼的眼睛又怕误伤沈昭，只好在旁边当甩手掌柜。
　　不知过了多久，赤鱬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再也不动了。
　　沈昭拿出匕首，把赤鱬头颅连根斩落，动作干脆利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当沈昭提着赤鱬头颅朝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几人还怔怔地。
　　宿山没想到沈昭能自己把赤鱬杀死并且切下头颅，而且还很熟练的样子，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脸上的表情很平淡。
　　直到听到沈昭在说拿出储物袋装赤鱬的头颅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拿了离开断情宗之前领事弟子们给他们的储物袋，专门放妖兽的头颅。


第十八章　半面美人（中）
　　赤鱬，属于低阶四星妖兽，虽然星级不高，但却很有用处。赤鱬擅长用幻术迷惑敌人，其头上的鱼须也有迷幻的用处，可以用来制作迷惑敌人的法器。其身上的鳞片有剧毒，可用来炼制毒药。
　　刚到万妖之岭就得到斩杀了一个赤鱬，已经让众人欣喜万分了。
　　栗小婉看着脸上，身上满是鲜血的沈昭，有些畏惧，小声嗫嚅道，“沈。沈师兄，你还是先去洗一洗吧。”
　　沈昭身上带着血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虽然还是少年俊朗的脸庞，但却好像有一种肃杀的气质，让人联想到佛书里浴血而来的修罗。
　　沈昭淡淡点了点头，把赤鱬头颅交给宿山之后，便走去旁边的大湖，捧了一捧清水简单洗了一下脸上和身上的血渍。
　　赤鱬被击杀之后，他所制造出来的幻象也都随之瓦解，沈昭可以清楚地在湖面上看到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