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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浪淘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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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途坐在栏杆上,异常平静地看着人世悲欢。
大悲和大喜,都伤身,也伤神。他这些年封感念经攒下来的底子都让这场魇动败了个干净,连着背了好几遍废话连篇的《传习录》才勉强从细枝末节里捡起来一点心如止水。
经过十四年的滋养,恶魇已经和他的神识海长在了一起,掰扯不开了。
他现在还能够控制得住,以后呢?
恶魇只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深入骨髓。而人的意志,最他妈是个说不准的东西。
他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萧途抱着“藏锋”,像是抱着救命稻草。
林歧的手从他的头顶上伸了过来,把他怀里的“藏锋”抽了出来:“抱它做什么,不如抱我。”
萧途:“……”
大魔头的黑名单里,有了第一个幸运儿。
京兆府能认领的孩子已经认领完了,百姓们抱着骸骨痛心疾首,要求惩治真凶,京兆尹被他们拉来拉去吵着要交代,头都大了——他们没有抓到真凶。
他们连真凶的影子都没看见,又哪里给得出来交代?只能一遍一遍地说着“高度重视”“尽力盘查”……
可是有谁听呢?
萧途和林歧还抢着“藏锋”,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半死不活的萧知意,浑身透着冷汗。
林歧不在,王砚悬再次裂开的伤就只能让他来治。十道九医,他也不是说不行,但有个致命的问题——他晕血。
他几次都要晕过去,掐着自己的大腿才冷静下来。
王砚悬一听说沧涯十三卫回来了,别说衣服,他连伤口还在流血都顾不上,连滚带爬地就跑出了丞相府。
他穿过人群,把剩下的骨盒看了个遍,有名字的他不认识,没名字的他认不出,他崩溃地忘记了思考,抓着旁边的谢西川问:“我哥呢?!”
谢西川:“你哥是谁?”
王砚悬:“王逸!”
萧途回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来人。
林歧趁他分神往他小腿上轻轻踹了一脚,萧途回过头,立马抬腿挡了一脚,手上的力道却一刻也没松过,林歧被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还给我!”
“嘶,给你给你,有人看着呢。”
萧途抱着“藏锋”,心总算踏实了下来。
他白了林歧一眼,说了句“你还怕看”?然后才转过身去看来人:“请问你找谁?”
王砚悬死死地盯着他,目光晦暗不明。
萧途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想再问一句。这时候林歧用肩头蹭了蹭他,附在他耳边说:“哎,别说,你俩长得挺像的,你好像姓王?”
萧途仿佛被电了一下。
他仔细地打量着来人,认真到微微皱起了眉。是挺像的。但他不敢确定。
小孩一天一个样,更别说十二年了。记忆中的鼻涕虫和面前这个挺拔的身躯完全对不上号,他试探性地喊了声:“阿适?”
王砚悬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几乎要把萧途洞穿。
他缠着绷带的手激动地颤抖起来,活像得了羊癫疯。他边抖边往前走,要去触碰萧途。然而,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两眼一闭,就地倒了下去。
萧途:“……”
林歧竖起了大拇指:“这波投怀送抱,厉害啊。”
萧途给了他一胳膊肘。
他抱起王砚悬就回了丞相府,林歧看见趴在墙边的面无血色的萧知意,过去扶了他一把:“你这是病,得治。”
萧知意推开他,倚着墙吐了。
林歧不忍直视:“……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对我意见很大?”
萧知意对林歧的意见大不大先不说,百姓对京兆府的意见倒是大了去了。
人活着的时候找不到,救不出,人死后还不能为他们主持公道,这是什么?
这是官府不作为!
闹到最后,险些闹出□□,沧涯十三卫不能也不会对百姓动手,根本镇不住。京兆尹只好委人去寻萧相来扎场。
传话的衙役刚刚走出京兆府,城中就传来了消息,说大罗耶寺抓住了人牙子,正在对其处刑。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京兆府就空了。
林歧眉头一皱,直觉事情并不简单,也跟了过去。
大罗耶寺前搭起了刑场,人牙子各自被绑在刑柱上,行刑手是教卫。
根据他们的教义,他们要以鞭刑处死。
罗耶教的鞭子是特制的,上面带着吓人的铁刺,每一鞭子下去都是深入骨髓的狠辣。
他们败坏了真□□声,罗耶教在清理门户。
人牙子已经神志不清了,连叫都没叫一声。仿佛成了不言不语的傻子。
他们目光空洞,直勾勾地看着地,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得无动于衷。他们并不像是正常人。
教长还在批判他们的罪过,百姓拿着瓜果砸他们。
可是没有一个人抬起过头。甚至没有一句辩驳。认罪没有,反抗更没有,他们只剩下了一个躯壳,任凭教卫们狂抽乱舞。
很快,躯壳也没有了。
萧常带着人来的时候,处刑已经结束了。
人牙子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跟着萧常一起来的萧途脸色一白,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他紧紧地抱着“藏锋”,道:“是他们。”
他拿开林歧的手:“我没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说,“不过少了一个人。”
林歧:“谁?”
萧途:“那个西洋人,他们的头子。手背上有道疤,是被道符灼伤的,消不了。”
林歧扭头不见了踪影。
萧途冷眼看着人牙子的尸体,刹那间,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真神
这些人中了离魂术!
萧途下意识地想翻过刑场往里走,却被萧常拉住了,指了指地上的线。
往里走,就是大罗耶寺地界,俗人不得随意出入。
在大罗耶寺里,教义优先法律。一旦人进了大罗耶寺,都得遵守他们的规矩。
人牙子如果落在京兆府手里,那没话说,适用大罗天的法律,可是现实不是这样,是大罗耶寺抓到了人,还是他们教中之人,大罗天可以事后提出异议,但当场不停止执行。
宗教自治,是皇帝给他们的特权。
萧途回头看了一眼大罗耶寺,金碧辉煌的宫殿,快赶上了皇城。世人都说大罗耶寺是一座艺术,但萧途却从来不觉得他好看。
浮夸。
这是他能给出的唯一评价。
人们觉得好看,是因为花的钱多,彰显了国富民强,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然而在萧途眼里,还不如一间三尺道观。
不过不喜欢是不喜欢,他一直以来想的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在这一刻,他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头一次想拆了这座殿堂。
殿堂里,教长又变回了小卷毛。
他似乎不太喜欢苍老的教长形象,奈何天顺朝的人更愿意信任年长的人,让他不得不每次都保持着长者样。
他很是不理解天顺朝的以貌取人。
瓦黎擘道:“摩西像只狐狸,狡猾得很。”
小卷毛添着香:“狐狸总归要借势的。等到无路可走,他就回来了。”
瓦黎擘点了点头:“方才有许多人想入教。”
小卷毛放下手,笑道:“来吧,真神欢迎每一个有信仰的人。”
林歧头往后一仰,一只手从他的喉咙旁穿过。
他一脚蹬在门上,瞬间脱开数尺,站定之时看见一个漂亮的男人站在他刚刚站的位置,抚着他自己的手腕。
漂亮男人说:“大罗耶寺可不产耗子。”
他很强。
虽然只出了一招。
林歧完全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不是他身体的本能,此刻应该已经落在那人手里了。
林歧轻飘飘地说:“阁下谦虚了。”
漂亮男人一笑,他笑起来总是那么地真诚与耀眼,此时还带着一点窘迫:“啊,被发现了。”
然而顷刻,他就来到了林歧的面前,捏着他的下巴说:“可是耗子最后都被处死了呀。”
根本没有看清他什么时候动的。
林歧:“……”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林歧头一次感受到除了他师父之外的压迫力,但是他师父也只有动手的时候才这样,而面前这个人,从头到尾,无时无刻不透着危险。
难道还真有神?
林歧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平心静气正本清源,想什么呢,这个世上没有神,只有人。
他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男人,身上开始亮起青色的光,狡黠地冲他扬了扬嘴角:“换做以前,我可能会跟你拼一次,现在就算了吧。”
桀骜的少年在说出这句话时,就注定他回不到少年时候了。容貌可以千变万化,心却只能一往无前。
“瞳焉如新出之犊,而无求其故。”
他做不到了。
所以他不再用天衍九剑,而自创了“听潮”。
修行人到了还虚境,元神已是大成,□□亦不在话下。林歧的真身守在大罗耶寺外,而里头这个,不过是他的一个□□。
搁以前,他绝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可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俗话说人越老越怕死,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有点庆幸自己多了这一举。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直至消失。漂亮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并没有阻止。
他微微笑着,然后拉开门走了进去。瓦黎擘看见不问自入的他,面上立马升起了一抹怒色。
小卷毛道:“你先下去吧。”
瓦黎擘走后,小卷毛才把男人引到了主位上:“主觉得大罗天怎么样?”
男人叫卡耶,是罗耶教的真神。
他刚从大罗天里逛完回来,没想到就碰见了偷听的林歧。他笑了笑:“挺好。”
他揉着小卷毛的头发:“耗子都成精了。”
小卷毛心头一惊,也仅仅是心头。
他似乎做不出别的表情,只有反复的那几个,虽然在当时看不出什么,但看得多了,总给人很奇怪的感觉。
卡耶看着他,目光中带着难过。
小卷毛道:“跑了吗?”
卡耶收敛好情绪:“跑了。”他叹了口气,“东方人对他们自身研究得很透彻,尤其是灵魂,我们在这上面不如他们。”
小卷毛急冲冲地要去加强禁制。
虽说是急冲冲,然而他的步伐依旧不紧不慢,和他的心神完全不协调。卡耶一直看着他走出去,然后把头埋在了手心里。
林歧还窍之后,就回了丞相府。
一番折腾,天都黑了。萧途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望一下门口,就差急得跳脚了。
林歧这不要脸的凑上前:“等我吗?”
萧途推开他:“我小师弟不见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算了,我还是找找去。”
他刚走出门,定国公府来了个小厮:“请问,哪位是萧道长?”
萧途:“我是。”
小厮拿出一张字条:“苏道长和我家世子在一起,请您不用担心。”
萧途看了一下字条,不是苏仪写的。
她写不出这么齐整的字。
上头写着“今宿太常,勿忧”。最下面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他说的都对”。
萧途:“……胡闹!”
小厮送到信后就忙不迭地溜了,好像怕萧途打断他的腿似的。偏生林歧瞅了瞅字条,说,“啧,女大不中留哇——哎,你去哪?”
萧途:“太常山!”
苏仪和唐欢有点狼狈。
他们是在太常山,不过是在太常的密林里,没有去盛仙门。
苏仪之前去追萧途的时候,唐欢也追了上去。七个耗子洞他们搜了三个,就在要去第四个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传教士。
那个传教士是个西洋人,不过狼狈得可以。脸上身上都是泥,衣服也烂得不成样子。
那传教士一看见他们,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拔腿就跑。苏仪和唐欢当机立断追了上去,就一直追到了太常山密林。
到手的猎物跑了,这事儿说出去太丢脸。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谁都没说要回去的事,一直在山里搜了半天,月亮出来了,唐欢才提了一句:“那什么,要不要报个平安?”
苏仪猛点头,她可不想一回去就被打断腿。
鉴于她和唐欢半天下来的革命交情,写信的事儿就交给了他,她相信他能把事情写得伟大而不伤面。而她自己,连看都没看,就在后头添了一句“他说的都对”。
定国公看见信,确实感受到了伟大而不伤面。
而萧途看见信,恨不得打上太常山,把唐欢拎出来,打断他的腿——三只!
唐欢觉得后背一凉,苏仪回过头,头上的树枝掉了下来:“你怎么了?”
唐欢摇了摇头:“没事。你冷不冷?”
苏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把外衣脱给了他:“你们外丹道就是屁事儿多,喏,穿上吧。”
唐欢:“……”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仙道
太常山,在漆黑的夜里格外地亮堂。
月见草是盛仙门的祖师爷无意间培育出来了一种灵草,世间第一颗金丹也是以此为原料炼制而成,从此天顺朝开始步入仙道。
千年过去,金丹有了更好的材料,月见草退居二线,成了盛仙门的标志。
太常山夜间花海,为天下一大观,每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皇室便会上太常赏花。
月见草本无花,由枝叶组成,枝细叶稀,成年月见草高一咫,普通形态犹如歪瓜裂枣,夜间灵气成花,俗称“开花”,日落而月升之时开,月落而日升之时败,灵气聚成的花瓣填补了枝叶的空白,无风自动,犹如徐浪微波,故名花海。
萧途坐在房顶,越看越气。
他本想杀上太常,把人带回来,谁知道被林歧拦着不让去。过两天就是奉天大祭,皇帝从头天开始就上了盛仙门修身养性,连早朝都是萧相主持的。
林歧从院子里跳了上来,坐在他的身边:“太常山挺好的,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月见花海。一般人想看还没得看呢。”
萧途:“那能一样吗?才刚认识就上门!”
林歧扶着他笑得花枝招展:“哎哟,这位老大爷,您是多久没下山了?这世道可不等人啊。”
十六岁的“老大爷”踹了他一脚,跳下了屋顶。
王砚悬醒了。
林歧就地躺了下去,一只手枕在脑后。
他看着顶上浩瀚的星空,群星璀璨。在大罗天的传说里,天上每个星星都是一个神官,比较出名的北斗七星君和南斗六星君后来还成为了沧涯十三卫各自的代号。
相传南斗主生,北斗主死。
沧涯十三卫里,以谢西川为首的北斗七卫善攻,南斗六卫善守,就像沧涯大旗,剑盾相随。
人可以修成仙,这是仙道。
每个人都这么相信,并且为之进取。可是飞升后,真的就成仙了吗?如果是,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史上记载的唯一一个飞升的人,是九派的祖师爷——明溪真人。
可是除了那滚滚天雷,天地一线,此后再没有记载。不知道他在天何处,也不知道在地何方。除了没事的时候被修行界拉出来老生常谈,已经没有人能想得起他。
他没有庙,因为人们不知道他供的什么职。
他也不在世,不像九君一样还能替百姓做点什么。
谁会给他立庙?
传说里天上神官有星星那么多,可是最后为人所记得的又有几个?就这几个,还是靠着祖祖辈辈的口耳相传传下来的。
林歧从来不信世上有神,也不信飞升。
他入仙道,就只是为了求一个长生。他小时候住的地方靠近边陲,年轻人都争相往外走,剩下的大多数都是不愿离开故土的老人,可能今天还和你说话,赶明儿就黄土覆身了。
人活一世,不过百年。
百年却连一个边陲都看不完。老人和他说,多活一天,就能多看见好多不一样的东西,记得很多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到了阎罗司,又得从头来过。
人的每一世,事实上就是在不断地重复认识世界。
只是,这辈子遇到的人,下辈子可能就遇不到了。
林歧认为他说的对。
他得活很久,既不想再重新学一次之乎者也,也不想自己花了百年时间记下的人最后成为陌路。
他连自己家里的神都不信,更别说真神了。
他只是有点惊异,洋毛子难道真的自己摸索出了修行方法?可是为什么之前一直没听说过呢?
大罗耶寺灯还亮着。
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关门,每个教徒每天至少要做五次礼拜,上不封顶。
林歧简直无法理解,他连早晚两课都偷懒不做。
可是不得不承认。
那个男人真的很厉害。
“喜欢月见花海的女孩子”一脚踩在月见草上,鞋尖上都是月白色的光。
唐欢皱着眉,神色不善地盯着一路的残花败柳,仿佛苏仪踩的不是花儿,是他。
这边的密林很少有人过来,地上是没有路的。跑进来的耗子找不到,人也被乱七八糟的树枝折磨得精疲力尽,世家公子哥早就受不了了。
苏仪偏还没点眼力见,专挑着月见草多的地方下脚,当着主人家的面踩主人家的花儿,唐欢忍无可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背你。”
苏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奇怪,没病啊。”
唐欢:“……”
他仿佛被雷劈了一下,一把推开苏仪,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还有一点同手同脚。
苏仪揉了揉脸,稍微有点抓狂。
祖宗,这又是怎么了?
大半天下来,苏仪是真的见识到了唐欢的龟毛体质,被树枝戳了要难受一会儿,他也不说话,一个人缀在后头默默地生闷气。
今天刚下了雪,苏仪动作大,一脚下去溅飞了泥,好死不死飞到了后头的唐欢身上,他又要难受一会儿,还得是很难受。他还是不说话,阴沉沉地看着苏仪的背影,想要咬死她。
苏仪是怎么发现的?
那目光太过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谁谁暗恋她,一回头,就看见这位大少爷吓死人的表情。
这次又是咋了?
苏仪是萧途从土里刨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扔孩子就算了,还给埋在土里,只露一个头在外面,幸好她命大,没死。
她这从土里刨出来的小东西,一辈子也离不开土了,她是太玄山上著名的“泥猴”,压根不懂唐欢为什么会因为溅上一点泥就气炸的。
“你怎么比我师兄还难伺候?”
苏仪终于忍不住了,这少爷就是欠揍。
要不是她打不过,这会儿肯定就不是动嘴了,必须得先打一顿再说接下来的事。
唐欢看着苏仪,心说:“九派都是大傻逼。”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摩西
革命友谊破灭,却还要捏着鼻子一起走。
苏仪和唐欢谁也不理谁,一个拿着刀横劈乱砍,一个甩手掌柜似的什么也不干。
哦,提醒苏仪注意脚下是他唯一的事。
苏仪让他阴阳怪气地提醒多了,忽然就反应过来他在气什么。月见草就是他们盛仙门的脸,而自己居然把人的脸按在脚底下践踏……他没动手,真是修养好啊。
苏仪自觉理亏,不由得放轻了动作,择路而行。
唐欢脸上的表情总算是稍有霁色。
苏仪松了口气,悄悄地抹了把汗。她心情一放松,就忍不住小声嘀咕:“嘴长着好看的吗?装什么深沉?”
唐欢拉住了她,让她噤声。
他们俩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唐欢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地方,月见草在那里已经秃得不成样子,苏仪条件反射以为他在污蔑自己,连忙反驳:“不是我!我没去过那边。”
唐欢捂住她的嘴,轻声安抚道:“我知道。别说话,有人。”
苏仪冷静了下来。
唐欢拿开手,还在苏仪衣服上蹭了一下才缩回来。好像确定九派都是大傻逼后,他越来越不客气了。
有人是真的有人。
月见草秃了这么大一块,一看就是有人在上面走过来走过去,心情一定很复杂。
密林里统共就三个人,除去唐欢和苏仪,剩下那个是谁,不言而喻。
传教士在这边待了很久。
他身上有伤,趁着唐欢他们还没追过来,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急得跳脚。
在这边耗下去不是办法,唐欢是盛仙门的人,太常山他第二个家,万一有什么防盗装置也未可知。
西方也不能回,现如今,天下除了天顺朝,都是罗耶教的地盘,他要敢出大罗天,与自投罗网无异。
想到这儿,他就很气。
他为了追随真神,寻找容器,把半生都耗在了大罗天里,哪晓得最后会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神使给他们祈福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手势不对。
东方人吓破了胆,又了解得不深,所以没发现,傻乎乎地给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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