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诛鹤-第6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东青鹤哼笑,缓缓凑近道:“那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高挺的鼻尖轻轻蹭过常嘉赐的脸颊,温热的鼻息钻入他的耳中,烫得常嘉赐缩了缩脖子,反过来用脑袋撞了一下他。
“我看看你还能顶什么用再说……”
话落腰就被东青鹤揽过去了,微凉柔软的唇落在他的腮边,慢慢向唇瓣移来。
“我顶不顶用,你还不知道么……”
东青鹤今儿个精神很好,常嘉赐由着对方搂抱在怀和他亲昵温存了半晌,忽然余光一闪,推了推那霸占着自己嘴巴不放的家伙,透出一口气说:“青鹤,你看……”
二人一道回头,就见有橙金的荧光自地上悠悠荡荡向天空而去,是人界的百姓为庆和新年而放的天灯。
“我今日在集市上听说,因明君在位,今年天下风调雨顺,为庆贺四海昌平祝祷来年政通人和,家家户户都被允放灯,”常嘉赐笑道,“那么那么多,比天上的星星都要美……”
果然,起先只是一两盏,可随着子时的到来,热闹的爆竹声中,更多的烛火腾空而起,伴着满满祝祷的灯盏,寸寸飞舞,将天都照成了金红之色,美不胜收……
……
辰部的主屋内,一道黑影坐在床前,已是半晌都未挪过位了,红肿的眼睛像是流干了泪,只傻傻地瞧着榻上沉眠的人,嘴里不时的絮叨两句。
“……长老食言,说好要平安的……为什么不算话……大家都骗人,连长老也骗人……”
忽然那黑影耳朵一动,隐约听见外头传来的呼喊声,黑影迟滞片刻磨叽着站起缓缓来到了窗边。
一见之下,不禁一呆,就见空茫的青鹤门上空竟然飘满了一盏一盏闪烁的灯火,炳辉如星,璀璨似月,也照亮了这一室的沉暗。。
鱼邈不知那是何物,凝望须臾,只觉像瞧见了满天星头,他恍惚地弯起了眼,忍不住叫道:“长老,你快醒来看看,真是好看……”
而在他的叹息间,床榻之上的人忽然轻轻动了动指尖。
……
这样稀奇的景象也惹得门中人纷纷探出头来,原本沉寂多日的青鹤门都跟着鲜活了几分。
后山石室中,另一个黑影正被铁链绑缚挣扎不定,忽然他似有所觉地扬起头,自半寸小的石缝内费力地向外看去。
明红的烛火从他的眼前飘过,照出了黑影脸上红红金金交错的血痕,也让他清晰的看见了灯盏上所书的几行祝祷诗。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岁岁长相见……
黑影怔然少顷,忽然卸下了满身的气力,只紧紧捏着手中的锁链,一下一下急促的喘息起来,粗略听着,竟仿佛像是呜咽……
“祺然……”
……
有些灯盏飘过两层浮云撞了山道便已散了,还有几盏却坚韧不挠,一路荡出青鹤门,浮过峰峦叠嶂,飘向了山林深处……
半轮峰的山巅,一个男子屈膝而坐,另有一人仰靠在他的怀中,紧阖双眼。
忽然凉风一阵,拂过男子的鬓发,让他竟缓缓睁开了眼。
憔悴凹陷的眼窝中,混沌的眼珠一动,慢慢向上看去,明明已是模糊难视,可今夜他却像是看清了什么,嘴角还露出了一丝浅笑。
“暮望……出太阳了吗……”
秋暮望挨着对方的脸也跟着扬起,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有太阳了,又是一天……”怀里的人虚弱的呢喃。
“还会有下一天的,然后下一年……”秋暮望摸着他的头发说。
沈苑休顺着他的手艰难的点头,将目光落到了眼前人的脸上,他想抬手,却没了气力,只能用视线一遍一遍的梭视对方,想要将那人的一眉一眼都深深记下,只可惜看着看着,那人的轮廓都开始渐渐消散了。
“暮望,”沈苑休忽然喊了一句,“我有些害怕……”
秋暮望低下头看他,眼神如渊:“你想让我陪着你一道吗?”
沈苑休竟然颔首:“你……愿意吗?”
秋暮望盯着怀里的人:“我愿意,可我知道,你不愿意。”
自己若是真如他所愿陪他一起离世,这人只会一去不回,而留自己一人独自入轮回道,投胎转世,然后连这一世的所有,连他一道都忘个干净。
“你还想骗我?”
被拆穿了伎俩的沈苑休只能无奈一笑:“好吧……可是……我还是赢了。”
秋暮望若是死了,便能舍了自己,下辈子从头再来,重新好好活下去。若是为了记住自己而不愿意死,那他更只有好好活下去。
“是啊,算无遗策,天赋过人……青鹤门高徒沈苑休。”秋暮望想到当年世人对他的评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对视,秋暮望缓缓低下头将唇落在了那人的眼上,然后一路缓缓下移,自鼻尖滑至唇角,在对方冰凉的唇上细细摩挲,一下下直至那微弱的鼻息缓缓消弭,眼帘也彻底垂落,再无声息……
一滴泪终于自秋暮望的眼中落下。
远处那飘摇的灯盏不知何时已隐灭而去,辉煌过后,黎明前的天际只余一片漆黑……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随着天灯的愈加高远; 漫天明红渐渐远去; 良久之后,天空复又回到了一片黢黑之中; 常嘉赐却仍是恋恋不舍的看着远方; 仿佛再多待片刻; 那光华还能闪耀起来,只可惜; 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一边的东青鹤已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不过少顷,便不断有温热的液体自两人挨近之处流下; 流过常嘉赐的耳后; 凉风拂过; 那几行温热又全化为了冰凉,一路顺着流进了他的脖颈中。
常嘉赐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娟帕,转身小心的托住东青鹤的上身,熟稔地把展开的帕子捂在了对方不停溢血的口鼻间; 然后又揽着人从梨树上落了地。
东青鹤有些重; 常嘉赐垮着肩膀勉力将其弄进了屋内; 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
衰败的躯体已经承受不住日益躁动的内息,这般破体流血在这些时日里常嘉赐都快见怪不怪了,只是今日这血却出得格外多,没多时那大滩大滩的鲜红已经浸没了娟帕,也沾湿了身下的床榻。
常嘉赐只得一遍一遍绞了给东青鹤擦净,也不知究竟来回了多少次; 染红了多少水,天际鱼肚白前,那血总算止歇了一会儿。
常嘉赐疲惫的靠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身边的人,然后又垂眼看着手里攥着的一样物事。
一只梼杌兽的爪勾。
常嘉赐将其放在掌心把玩了一会儿便收了起来,然后凑近对东青鹤说:“听说过年还要吃年糕,亏得我昨儿个跟那面摊师傅说好了,若是漏了什么就去他那儿取,他给我留着呢,我现在就去……放心,这次煮的肯定比昨天更好,不会焦,不会糊,也不会再……碎了,青鹤,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你等等我。”
常嘉赐说着,俯下身在东青鹤血色浮移的面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转身取下床边挂着的长鞭、案后摆着的天罗刀,又招手唤来焦焦,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常嘉赐没有浮云也没有用瞬移口诀,他只是拉开门,沿着那村中唯一的小路缓缓而行。
沿途遇上不少农户,因着今年是个丰收年,个个脸上喜气洋洋,还有蹦跳欢闹的孩子,一路你追我打好不快活。他们都从常嘉赐身边而过,间或回头好奇惊艳看看戴着纱帽的他,常嘉赐穿着他昨日新买的衣裳,没有刘员外的料子那么好,就是普通的粗布,但是却很合身,袍带勒出劲瘦的腰身,走起路来只让人觉得步若流星如踏祥云。
“这是谁呀……”
“没见过……官府的吗?”
“当官的不穿这样,气度像是教书先生……”
“村里的教书先生也不这样……”
“……像是神仙……”
常嘉赐便在诸如此类的议论中悠悠而行,出了村,越过一座山头,来到另一村,又越过一座上山头……一村一村,一山一山,常嘉赐的脚程也没有初时那么快了。
就在他气息急喘,汗透衣背的时候,一边同他擦身而过的樵夫忽然叫住了他。
“喂……小哥儿,小哥儿……”
常嘉赐停步。
樵夫看着他,拉下脸来:“小哥儿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前头可没路了。”
常嘉赐问:“什么叫没路?这脚下好好的不就是一条路吗?”
樵夫黝黑的面色满是凝重:“你是从何处来的?这方圆几百里还有人不知这后头几个村去不得?你是要探亲吗?那前头可没有人,只有乱葬岗!”
说着还怕常嘉赐不信,又压低了声音道:“两年前,传说有妖怪从天而降,那村里的人可全都被妖怪杀光啦!白骨都摞在那儿呢!”
常嘉赐看看前头,又看看樵夫,颔首道:“多谢提点。”
“你、你不怕?!”
樵夫见这年轻人在听了自己这样诚心的告诫后竟然依旧不怕死的继续往前,不禁着急的要来拽他,谁知手还没搭上,对方的身影忽的一闪,再定睛一看,竟倏忽就到了前头。
樵夫本以为自己眼花,谁知不远处的年轻人取下了头上的纱帽,露出其下一张有些苍白,但容色却冶丽明艳的脸。
面对呆愕的樵夫,那脸绽出了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幽幽道。
“我不怕,因为……我就是那个妖怪……”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拜他所赐,倒塌的房屋,焦黑的土地,凄惨死去的村民,当年为欺骗东青鹤以凡人的身份混入青鹤门,他不惜用那么多无辜的性命做赔,他不就是个大妖怪吗。
告别了那个被吓得近乎痴呆的樵夫,常嘉赐来到这片废墟,在一口枯井前站定了,井前还留着一个两丈宽的深坑,是当年常嘉赐将囚风林中的梼杌引来此地时的落处,是的,也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遇到了那个多管闲事的倒霉鬼,明明已是带伤,明明被冠上了恶贯满盈的名头,却依然要逞一把英雄,还坏了自己的好事。
常嘉赐打开掌心,里头躺着一只梼杌的爪勾,便是那日自己见他最后一面时,沈苑休交给他的。
沈苑休想让他再来一次常家村。
常嘉赐捏着爪勾开始在村里转了起来,太阳已是西沉,暮色浸染大地,就像那樵夫所说的,此地满目白骨,阴森只余鬼气升腾,仿似人间炼狱。
可对于早就见识过炼狱或一直身处其中的常嘉赐来说,最大的恶鬼便是他自己。
跨过几丛尸首后,常嘉赐忽然目光一闪,他在一处屋檐下发现了两张幻形符,看那烧焦的字迹像是沈苑休的。
常嘉赐急忙蹲下身就着着符边找了起来,寂夜之下兜兜转转,寻觅了一大圈后终于在土下发现到了一只小小的瓷瓶,常嘉赐颤颤巍巍地将它捧在了手心。
犹豫了良晌,瓶盖还是被他打开了,下一瞬一片沉黑中便显出了一道绿光,飘飘散散,深深浅浅,沉浮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聚成了一道人形。
一人一影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便隔着一臂的距离两两相望,最后还是常嘉赐先开了口。
“对不住,来晚了,这么小一个地方,这些时日待得不好受吧。”
那影子并没有生气,只说:“我知道你没死,也知道……你早晚会来的。”
“你知道是我把你抓来了?”常嘉赐问。
贺祺然摇了摇头:“是沈苑休抓了我。”
“其实也差不多,”常嘉赐说,“他是为了我才抓你的。”
“为什么?”贺祺然问。
“你愿意听吗?”常嘉赐也问。
贺祺然想了想,点点头。
常嘉赐便上前在他身边的台阶上坐下了,又对贺祺然招手,两人竟像是多年老友一般肩并着肩相偎相靠。
“因为三魂咒,你知道的。”常嘉赐说,脸上还带了一丝笑意,浅浅的,“三魂咒其实有解,沈苑休当年也中了,但是他……解开了。”
接着常嘉赐就将沈苑休的过往对贺祺然娓娓道来,他语气低柔音色轻缓,就像在说一个神仙画本里的故事,引人入胜。
“你是说……三魂镜被打碎后散出的碎片进入了几个人的体内,将其一一找出用他们的魂魄作引,便能让已碎的三魂镜归位?”贺祺然惊讶,他这么多年只被幽鸩允许待到偃门之中,接触不到外界的消息,这些他还真的不知,“一共七具魂魄,你已经找到六具了?”
“是的,”常嘉赐看着对方。
贺祺然神色平静:“为什么你觉得最后一具是我呢?”
“沈苑休之前和我到处搜寻都收效甚微,沈苑休说那是因为他在此前并不知道我和东青鹤就是打碎三魂镜的人,他若早知道我们便是阵中人,他就可以取我和东青鹤的血来引,依次探出三魂镜的碎片何在……”常嘉赐的表情也是淡然的,他边说边捡起一边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阵,又那处符纸咬破手指在上头写了几个字,“那日我去到半轮峰,他告诉我,他已经把人找到了……让我来寻,他虽看着半死不活,但是我知道,他办事从来都不会出错……”
说完,常嘉赐松开手,将那符纸丢到了阵里,下一瞬阵眼便闪出了明明灭灭的红光。
“我起先怎么都想不到会是你,毕竟你同我乃是本源一体,可后来我想想其实不该,你的魂魄是在我们分离那日而生的,你这一辈子的生辰八字自然也相应而动。所以……你看。”
“看来,是真的。”贺祺然专注地和常嘉赐一道盯着那阵,半晌“嗯”了一声,“可是……如果那三魂咒可解,沈苑休为什么……还是会死?”不怪贺祺然未卜先知,而是当日就沈苑休那气色,谁都能看得出他已是命不久矣。
常嘉赐一愣,继而叹了口气:“因为就像幽鸩说得,有时这世间……没有两全其美。”
“原来是我贪心了,”贺祺然失笑,“可是不能两全的结局……难道不该宁愿不要吗?”
“为什么不要?不是人人都有再活一次的机会的,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与其同归于尽,不如孤注一掷,我不可能就这么坐着让所有人一起等死,不可能……”常嘉赐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璀璨,只不过很快又隐灭下去,这么多年以来,求生几乎已经成为了常嘉赐的本能,哪怕这生路并不是为他自己所求。
“可是……嘉赐,姐姐已经不在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也不在了,魂魄残缺,对你意味着什么?”一柄冷锋悄悄贴上了贺祺然的咽喉,他却毫无所觉一般,只直直地看着常嘉赐。
常嘉赐在贺祺然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浓浓的悲伤,只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还是贺祺然的。
常嘉赐勾起嘴角。
贺祺然知道他明白了,他问:“我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偷偷的也好。”
常嘉赐沉默。
贺祺然苦笑:“也好,这样也好……”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常嘉赐紧了紧握刀的手,刀锋已陷入了那幽绿之中,他看着贺祺然安谧的脸,忽然道:“祺然,对不起……如果没有我,你的十辈子应该不会那么苦……”如果不是对方被封印,由着自己这个恶念在常嘉赐体内肆意壮大,一切又怎么落到今日的下场。
贺祺然却道:“嘉赐,你还不明白吗,也许第一世那游道士的确将我封印住了,可是养魂阵的根本就是执念,恶是执念,善也是执念,而执念无边,善人会生恶,恶人也会生善,善恶是本能,许能遏止一时,怎可遏止永世……”
贺祺然伸手抚上有些呆滞的常嘉赐的脸。
“而执念若真有无边法力,那我便希冀你们都可平安,幽鸩可以,东门主可以……你也可以……”
说到此,在意识到常嘉赐听了这话握刀的气力要松了时,贺祺然忽然一把抓住常嘉赐的腕子用力向自己的脖颈间刺了下去!
“祺……然!”
常嘉赐猛然睁大眼,看着眼前的画面,长刀脱力地摔落在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贺祺然虽然魂魄不稳; 但他修炼已有几百年; 体内仍有修为残余,而这一刀下去也算彻底破了他的道行; 也将他凝起的神识完全打散。
看着那道幽绿在变得越来越浅; 常嘉赐咬牙稳住起伏的心绪; 抖着手在地上画起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此阵同样也是之前去到半轮峰时沈苑休对他附耳所言,待常嘉赐绘毕; 又从怀里掏出另外几个瓷瓶; 一道将其摆在了阵沿。
甩袖揭掉了瓶盖,一瞬间瓶内的绿光同时窜出; 漂浮在半空之中。
半残的魂魄幽幽闪烁; 随时都有飘散的危险; 常嘉赐不得不抓紧时机赶快催动阵法。只是这些时日东青鹤的修为不断在溢出,而常嘉赐的内息则越来越虚弱,衰败到常嘉赐快连浮云的气力都没了,只得徒步行来; 而这吸纳碎片的阵法所需的法力却并不小; 若是半途脱力; 怕就要功亏一篑。
常嘉赐连连吸了几口气,缓缓站到那阵眼处,一边凝气,一边忍不住向周围望去。
死寂的夜色中,只余那几道魂魄散出惨绿的光。
从最先在那牡丹阁和沈苑休一同擒下的散修、再到偃门赤苑长老方水合、徐风派掌门和雍、青鹤门水部长老伏沣、九凝宫宫主花见冬、青鹤门火部长老未穷……再是偃门魂修贺祺然。
七具,兜兜转转……七具魂魄终于集齐。
莹莹的红光由常嘉赐脚下的阵眼溢出; 起先十分缓慢地流过地上的符纹,一点一点,半晌才铺满,紧接着,符纹竟像活物一般开始扭动起来,忽高忽低,明亮晦暗,彼此交错穿插,一线一线织出了一张血红的网,将那些魂魄都笼罩在了其中。
在常嘉赐拼命的提气下,那光亮越发闪耀,仿佛化作熔岩,把裹覆的魂魄一个个的吞噬融化,常嘉赐却并不管那些光华,他只是用力大睁着双眼,自这些人面上一一掠过,然后停在了最后两具魂上。他看得目不转睛,看着那两张模糊的脸,看着他们的身影在密实的网中变得越来越透,越来越散……直至消失,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常嘉赐被那炫红刺得眼瞳酸涩,最终不得不紧紧地闭上了眼。
下一刻,那碎裂的魂魄重新凝结而起,拢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在半空中腾挪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直直向阵眼处,也就是常嘉赐所立的地方飞扑而来。
常嘉赐只觉一片炙热跃到了眼前,他被烫得不敢睁眼,没想到那火球没有停下,反而直接打在了他的额头,然后顺着眉心往里钻去。
“——啊!!!!”
刺骨的剧痛猛烈袭来,常嘉赐只觉自己的头被硬生生的劈开了一道,五脏六腑从那裂口处被拽出翻搅,骨骼被磋磨,血肉被碾压,魂魄也被推挤,整个人如坠刀山火海,痛不欲生。
常嘉赐痛苦的呻吟嚎叫,忍不住狠狠地在阵中打起滚来,所遭之罪甚至尤胜当年中养魂阵的那日。
同时,这璀璨的红光也从常家村的地界漾出直入天际,将方圆十里都照出了一片炳辉,伴着那凄厉的哀嚎,骇得周围村民纷纷闭门瑟缩,不敢探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光终于隐灭了下来,跳跃的符纹也静谧回落,光华悠悠而散,一切就像开始那样,忽然又重回平静,只余阵中趴伏的身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般狼狈,不知死活。
夜幕上的黑云来了又走,星星依稀亮起,好奇地凝视着地上的人。
半晌,那人动了动,慢慢撑坐了起身。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复了几回,终于摇晃的站了起来。
一丝红光在其周身萦绕,他掸了掸身上的落灰,转身向南而去,留下一地苍茫。
……
虽然门主未归,长老伤重,但青鹤门还是那个青鹤门,并没有因为缺了几个管事的就显得凋零颓靡了下去,几处道口依然有金部的弟子兢兢业业的把持守卫,门外东青鹤曾立的结界也依然固若金汤的阻挡着一般的不速之客,至少从外头瞧着,此地半点不见有何异样。
如果事实也真如此,该有多好。
常嘉赐站在高处默默看了一会儿,脚下一点,轻巧地在后山落了下来。正欲往那石室大门而去,走到半途又停了。
常嘉赐望着前方黢黑的一片。
下一时,里头慢慢走出了一个高挑的人影,一身月白,手持一把同色的纸扇,竟是破戈。
二人对望,常嘉赐先说话了:“你知道有人会来这里?”
破戈说:“我只知道这事儿……还不算完。”
“所以,我来了结了。”常嘉赐道。
破戈看着他,静立未动。
常嘉赐说:“你不是我的对手。就算你唤来哲隆,和其他弟子也一样……”
破戈将眼前人细探了番,果然发现对方眼眸澄亮,吐纳平和,周身的气息悠悠似浅淡流风,深浅却几乎难以查探。
几日不见,明明被羊山派追得满身伤的常嘉赐道行竟变得深不见底?
破戈心内自然是惊异的,不过他面上没有显出,他只是问:“我若真让人来阻,你也要在这里大开杀戒吗?”
常嘉赐没应,袖内的手却轻轻攥了起来。
就在二人僵持着一触即发时,“唰”得一声,破戈手里的折扇展开了,他一手背在后腰,一手搁于胸前,一下一下摇着折扇,抬步向前走去。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