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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鹤-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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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当年嘉熙在出嫁前,我就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她弟弟,不让他再受苦,结果……我没有做到,之后,我又对花浮承诺,从此以后护他周全,我也没有做到。这一次……”东青鹤怔怔的望过来,郑重地说,“我不能再言而无信了……”
他不能再让常嘉赐受苦,也一定要护他周全,哪怕拼尽全力,付出一切。
东青鹤眼耳口鼻都在不住渗血,握刀的手都能从伤处看到莹白的指骨,视线也一片模糊,只能凭隐约的影子判断常嘉赐的动向,但是东青鹤却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他仍在不断提气,源源不绝的修为透体而出,带得他发丝飞扬,连瞳仁都快要变作了赤红。
常嘉赐心内一边大恸,一边暗道不妙,东青鹤气脉涌动过盛,似有走火入魔的征兆,这样下去,自己更加难对付他了,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
他一定要速战速决。
常嘉赐全力运起修为,那头的东青鹤也跟着提气而对,两人望着对方的眼里都是满满的杀意,一刹那间,同时拔地而起。
交汇的双刀炸出一片炫光,囚风林前被那气流涌动得飞沙走石山崩地裂,狂风席卷一切,日月倾倒,兽禽奔逃,方圆百里无人敢近。
东青鹤躲过的常嘉赐的烈火,常嘉赐闪避了东青鹤的雷电,又是你翻你进我退,一个轻跃点地,二人纷纷发现到了对方的弱点,继而返身直逼向前,双刀一触即分,一个向下往对方丹田刺去,一个向上,往对方心口狠扎。
一瞬间,黑红二色的刀刃一道没入对方的体内!
时间仿佛在那刻静止。
半晌,一人重重咳了咳,喷出一口血来。
是常嘉赐。
常嘉赐看了看那扎在自己心口差半分的地网刀,又看向面前面目全非的东青鹤,忽然道:“青鹤……我好像忘了告诉你,贺祺然就是那七具魂魄之一,而他……已经死了。”
东青鹤一怔。
“我的魂魄本就不全……当年能在死后偷偷跳入轮回道重生到这辈子……是因为第一世和我有亲缘血脉的常嘉熙在阴司地府……将她后头几辈子的命都匀给了我,只剩一世留待给了妘姒,而现在……妘姒也已经不在了,我没了相同血脉的人庇护,贺祺然的魂魄又消散了,只剩半魂的我,就算入了地府,也再转不了世,还不了阳,魂魄离体就要飘散……所以,你如果杀了我,我便和魔修一样,真的死了……”
十世,当年的算命先生说得可真准,他同连棠为何只纠缠十世,因为,他常嘉赐再没有下辈子了……
而听了这话的东青鹤一脸呆愕,如遭雷击。
“什、什么……不会的……不会的……”
东青鹤恍惚的一遍遍低喃,想当做是常嘉赐对自己的又一次的诓骗,可低头看着那握刀的手,却再不敢用力半分。他记得自己在天相湖看到的景象,他知道常嘉赐说得是真的……
而他的迟疑却给了常嘉赐最好的机会,趁着东青鹤神思不属,常嘉赐反手猛力将已是插入对方的腹中的长刀一扎到底!
扑哧一声,东青鹤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沈苑休说得没错,中了三魂咒的阴阳两面若互相绞杀,一方受伤,另一方也会被那气力反噬。东青鹤在遭遇重击的时候,常嘉赐的境地也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那一刻他只觉充斥在小腹处的丹田有气流不断在从掌心外溢,正是他吸纳而来的三魂镜碎片,此刻顺着东青鹤丹田处的天罗刀流向东青鹤的身体里。
大汩大汩,几乎像要将常嘉赐彻底抽空。
他勉力抱住双腿虚软的东青鹤,带着人一道自半空摔了下来,两把刀也摔在了一边。
“青鹤……青鹤……”
常嘉赐顾不得自己的伤,挣扎起身来到了那人面前。
东青鹤瘫在那里,双目已是涣散,却坚持地望过来。
“嘉赐……”他蠕动着唇低唤这人的名字。
“对不起,青鹤,对不起……”常嘉赐捧住对方的脸,用袖摆去抹他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却反而把那人的样子抹得更模糊了。明明已是下定了要取对方性命的决心,可真看着这个人要舍他而去,常嘉赐只觉心如刀绞,生不如死。
眼泪从眼眶一滴滴落下,常嘉赐抽噎道:“青鹤,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会把你带回来,一定带回来……”
“好,我信你……”东青鹤气若游丝,“那你……也要等我……”
常嘉赐不住点头:“我等你,我一定在这里等你回来……所以你也记得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听见常嘉赐的反复保证,东青鹤也跟着点头,事已至此,他终究败给了对方,伴着无奈的笑,东青鹤抖着手想要给常嘉赐擦眼泪,可指尖还未触到他的脸上,手便又重重摔落了回去。
断了气息。
常嘉赐呆坐原地顿了良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东青鹤死了,东青鹤真的死了,被他亲手所杀。
常嘉赐茫然地回过神来,紧了紧抱在怀里的人,猛然仰头爆出一声凄厉的长啸,悲戚直入云霄……
————青鹤!!!!!!!!
第一百三十二章
常嘉赐抱着东青鹤的尸首来到了大屏山; 此地虽在大战混沌时被那凶兽损毁大半; 但仍是留下了静谧一隅可待暂居,便是当年东青鹤带着常嘉赐埋葬常旺的地方。
烟生山浮; 百卉含英; 美如仙境。
常嘉赐寻到了一处干净的山洞; 笑道:“青鹤,你看; 这里很漂亮; 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好不好?”
东青鹤双目紧闭,面皮青灰; 垂下的四肢都已僵硬。常嘉赐却无所觉; 只小心的将人摆到一边; 简单把此地做了番清理后就掏出一把小匕首开始在地上画阵。
还阳阵并不繁复,不过须臾就已绘成,唯一比较稀罕的是供养此阵除了需要源源不绝的修为外,还需要血; 催动阵法之人的心头血。
常嘉赐跪伏在地; 一把拉开自己的外袍; 新疤才愈的心口处此刻又躺了一道两三寸长的裂口,便是之前拜东青鹤的地网刀所赐,不过这倒也省了常嘉赐自己动手的麻烦。
他又取出一只瓷瓶接在胸膛处,看着那伤口里的赤红液体缓缓从那缝隙处流入瓶内,不消多时便已装满。
常嘉赐头晕得晃了晃,下一刻却又笑了出来。当日东青鹤为救自己不惜自残取血; 结果转了一圈自己竟也为他做到如此,世间果真有天道轮回因缘果报,得了什么,就要还回去什么。
“咳咳……”
取完了血,常嘉赐一边催阵一边将其倾倒在阵符上,喘出两口气后,他又蹒跚地起身抱过东青鹤,仔细的把他安置在了阵中,立时那符纹便闪出璀璨的流光,将阵中人一点一点缠裹了起来,躺在瑰光中的东青鹤脸也不似之前那么可怖了,甚至还多了几分浅红。
常嘉赐不由大松口气。
心头一缓,双腿也虚软了下来,整个人都跟着趴伏在了地上,空乏的丹田和心口的重创都让常嘉赐几乎虚脱。
可他明白自己远未到休息的时候,沈苑休当年在秋暮望的还阳阵外一等就是一千多个日夜,而东青鹤和自己所中的三魂咒远比他们更为复杂,要用的时日究竟多少常嘉赐根本毫无头绪,所以一切……其实不过才刚刚开始。
但是,常嘉赐的指甲在地上抠出了几道深痕紧握成拳,事已至此,早就轮不到自己退缩了,无论前路有多艰难,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和痛苦,常嘉赐觉得自己都会撑下去……直到东青鹤醒来的那一天。
他绝不会放弃!
“青鹤……”常嘉赐慢慢倒在阵前,脑袋就挨在对方不远处,他目光依恋的看着里头无声无息的人,缓声长叹,“你放心,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等着你醒来,你会醒来的吧……”
……
于是常嘉赐那漫长的等待便这么开始了,他伤得不轻,为了让自己能多撑些时日,他不得不用尽法子炼化修为,在妘姒缠绵病榻的时候,沈苑休曾教过他好几个偷取修为的有效法子,常嘉赐不是没想过再用一次,可是这样的念头在心里冒出没多时又被他狠狠掐灭了。
越是这样的时刻,他越是不能再肆意妄为,由着恶念所支配,青鹤……也不希望他这么做。
好在自从沈苑休那日在火部和他说起这事后,常嘉赐就已有了谋划,为此更是备下了不少灵丹妙药,也是当初为妘姒准备过的,如今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作用并不大,但也不能说没有,至少常嘉赐每日还能睁眼看到初生的太阳,苟延残喘,但也的确活着。
他的起居几乎全在洞中,修士又不用吃喝拉撒,常嘉赐便用全部的时间来守着东青鹤,几个月下来已是憔悴邋遢,快要没个人样了。
常嘉赐本来并不在意,可有一回打水时在倒影中瞧到了自己的模样,他一个激灵,暗忖万一下一时东青鹤就醒过来了,看到自己这不修边幅的状态心有嫌弃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自那天起常嘉赐不得不又多了一桩闲事,那就是把自己和东青鹤都好好打理干净。
那日两人所穿的喜服已经被他收了起来,他给东青鹤换了平日惯常穿的白衣,自己则穿了红衣,朝起打坐调息,暮至相对安憩,要不是眼前人始终沉睡不醒,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当日在青鹤门的日子,悠然静好。
常嘉赐选得地界也是真的好,其内几乎无人来扰,只除了一个人来过。
那一天常嘉赐才给还阳阵补了些零丁的修为,正神思昏沉,就觉外头隐约有气息靠近,细辨了下算不得陌生,常嘉赐放下了提起的心。
来得是慕容骄阳。
他没有进到洞中,他只是默默的站在外头,一站就是三天三夜,仿佛大病初愈,慕容骄阳的面容还带着苍白,那往日总是傲然骄矜的一双眼此刻却深邃如井,幽深得让人难以望穿。
他站了多久,倚靠在门边的常嘉赐也默默凝视了他多久,直到三日后,慕容骄阳像是确认了什么,亦或是自己想通了什么,最后看了一眼那洞口,如来时一样,悄然转身离开。
常嘉赐静静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看着他走远之后,一旁的树丛里鬼鬼祟祟地又跳出一个少年来,看看这里,又看看对方,两头一番犹豫,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随在了慕容骄阳的身后,不过才走了两步,就被前头的人发现了。
慕容长老面上不太高兴,但是眼见那少年要逃,他又伸出手一把将他抓到了身边,二人一道乘云而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再也瞧不到了,常嘉赐这才转过眼来,对东青鹤笑道:“这样……也算如你所愿了。”
*******
隔年春,柳舞花翻芳草青山之际,修真界第一大派青鹤门再向六合八荒招取新进子弟,据上一回收徒已有二十年之久,一时四方而动,修真界大震。同时,遵从已离门远游的门主东青鹤之愿,将门主之位传于愿辰部长老慕容骄阳,由他成为新一任门主。
那一日稍有些头脸的门派掌门都几乎到了场,慕容骄阳天赋过人可到底资历尚浅,若在一年前,谁也料不到东青鹤会指定他成为青鹤门的门主,可是经过那一次的灵魔一战,慕容骄阳以一己之力将魔道掌门幽鸩拖得进退不得,就算之后还是落了下风,可那坚刃无畏之意丝毫不在其他大派掌门之下,甚至尤甚,许是不用多久,青鹤门将会迎来又一个可与东青鹤比肩的高手。
众人自然心服口服。
在各方目光的簇拥下,慕容骄阳缓缓走上高台,才不过一年的光景,当日的少年竟已脱去一身青涩,膀宽厚了不少,背脊挺如修竹,那张如画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勃发的英姿,双目更是沉稳明辉。
他一一扫过台下之人,最后落在不远处一个比自己还紧张的少年脸上,片刻开口道:“各部长老之位虚空已久,除却金、日、月、星四部之外,符川、白涧、吴岁、怀初,由你四人代为顶上木、水、火、辰四部的长老之位,再由哲隆和破戈一道当年甄选新进弟子,既然先门主将此重任交付于我,骄阳定会如其所愿竭力壮大青鹤门,不负先门主所托!”
慕容骄阳话落,门内子弟屈膝而跪,齐声高呼:“——见过门主!”
那雄浑威武之声响彻青鹤门上方,震得高处的树叶都哗哗作响,新旧更替。
树上一人轻轻捻住一片,反手朝对面扔去。他用了八分的力,可到了那头却依然软绵绵的,被另一棵树上的人两指一并就接住了。
接到射来的两道冷光,常嘉赐呵呵一笑:“秋长老,没想到你今天也到了这儿,真是别来无恙啊。”
口内说着“无恙”,可常嘉赐眼看着单膝曲起坐在对面树杈上的秋暮望,虽然仍是那张寒冰样的脸,可一双眼比起一年多前更阴更冷了,而他的头发竟然已变作了灰白,整个人瞧着就跟一座蒙尘的冰雕一般。
也不怪常嘉赐有此一叹,据他所知,在沈苑休离世后秋暮望再也没有离开过半轮峰,日日守着那人魂魄消散之处,更遑论重回青鹤门了,而这一次慕容骄阳依然将星部的长老之位留给了秋暮望,可见这新门主心内仍是念旧。
秋暮望瞥过常嘉赐,淡淡道:“彼此彼此。”
口内讥讽着秋暮望的人其实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常嘉赐的眼窝和双颊都深深凹陷,露出袖外的腕子早已瘦骨嶙峋,显然是强弩之末,倒是那双眼睛还留了丝往日的光彩,灿笑起来依然可见几分明艳。
眼见秋暮望跳下树就要走,常嘉赐忽然道:“你这般模样可不是沈苑休想看见的。”
秋暮望脚步一顿:“我已如他所愿,后头的日子再如何,就轮不到他操心了,反正……他也看不见。”
最后一句秋暮望说得很轻,才刚出口就散在了风里。
“而等东青鹤回来,你若是也不在了,他过得好不好,同样轮不到你操心。”
这话让常嘉赐面色一沉,刚要开口又被秋暮望打断,对方回过头来看着他。
“不过听说你已经杀了幽鸩,是想让他的魂魄和东青鹤相融吗?且不说他能不能真的回来,就算东青鹤回来了,他又会不会还记得你,就算他记得你,而体内有了幽鸩记忆的他,对于杀了贺祺然的你,情谊又会不会一如当初?”
秋暮望说得时候眉里眼间隐含着一丝恨意,像是冲着常嘉赐,又像是透过他在对别人说。
话落之后,此地只余一片沉默。
看着面前难得无言以对的常嘉赐,秋暮望这才觉得自己过分了。
“好吧,是我心内对你有所嫉恨,”秋暮望脚步一提,跳上了浮云,“因为至少……你还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幽幽目送着这人走远,常嘉赐才轻轻开口。
“可是……你们都有机会重新开始啊。”只要忘了心里该忘的人。
说罢常嘉赐又觉荒唐的笑了起来,笑得瘦削的双肩不停颤动。
……
从青鹤门离开,常嘉赐并没有马上就回大屏山,他向着南面而去,在吴璋从青鹤门回来的前一刻,常嘉赐已是在楼中等着对方了。
看到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人,吴璋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敛了神色。
他说:“你来了。”
常嘉赐点头:“我有些东西想再看看。”当日两人初初见面时,贺祺然说得对,曾经自己恨极了连棠,虽然在阴司地府的孽镜台前站了日久,可是常嘉赐只反反复复地看着自己过去的苦难,对于连棠的,他其实并不知道,如今想来,甚是后悔。
吴璋思忖了下,道:“好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吴璋带着常嘉赐进入石室中; 一如那天带着东青鹤一般。对着呆站在天相湖边的人; 吴璋道:“天相湖虽有洞悉前世今生之效,却只能窥见自己的命数; 你若想探查旁人的; 怕是要看机缘了。”
常嘉赐盯着脚边的小潭; 浅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
吴璋又看了那背影几眼,只觉这人已是孱弱削瘦到过分; 仿佛轻轻一折; 便要断成两截。
吴璋低叹一声,这一个两个都是如此; 究竟是造化弄人; 还是情字害人; 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听着室内的人离开,常嘉赐才缓缓弯下腰,在东青鹤曾时停留过的地方也盘腿坐了下来,望着那沉静的湖水; 常嘉赐忽然开口道。
“当日你以为我死了; 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到这里来的呢?是否……和现在的我一样?而你又在这里看见了点什么?青鹤; 你可以告诉我么?”
常嘉赐自言自语了片刻,又自嘲一笑,最后还是把手探入了面前的湖中。
起先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哪怕闭上眼感受良久还是毫无所觉,不过常嘉赐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作为修真界的知名宝器常嘉赐在还未进青鹤门前对于这天相湖就是早有耳闻; 命数这种东西若想勘破本就急躁不得,天相湖又是变化多端捉摸不定,来此之前常嘉赐便做了久候的准备,他很有耐心。
果然,渐渐的一些零碎的画面开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有时只是一晃而过,有时会像散开的烟花一般明明灭灭,常嘉赐又等了良久终于捕捉到了那东西是什么。
他心头一跳。
那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看那身形模样,常嘉赐已是再熟识不过,只不过这显然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很多很多年之前的对方,他不再是一副书生打扮,而是一身绛紫官袍,手里持着三柱清香,正朝着前方俯身而拜。
虽然心内差不多明白了什么,可当真看到对面那容色憔悴面黄肌瘦的脸,常嘉赐的胸口还是重重地揪了起来,又顺着那男子视线而去,落到他面前的物事时,常嘉赐只觉耳边一嗡。
那是……一块牌位。
就见那男子将手里的香插入香炉后,忍不住伸出手留恋地抚摸着牌位上的名字,反反复复,直到呼吸一抽忍不住急促地咳了起来,咳得面目赤红气息翻涌才不得不罢休。
要不是门外的仆从听见动静赶忙入内,那男子都要昏厥过去了。
“连大人?连大人你无事吧?奴才这就去唤大夫。”
仆从一把架着人扶到了外厅,常嘉赐这才看清对方竟然将那牌位放在自己的卧房中。
被称为连大人的男子慢慢止了些重咳,嘴角带着一丝殷红,他用袖口随意抹了,对小厮摇了摇手:“不必了……我问你,皇上的旨意下来了吗?”
仆从颔首:“早朝的时候就下来了,说是虽然三年前右相一翼因谋害刑部尚书全家而遭到问罪,但是左相党羽同其暗中有所牵扯,今日又有其他人上奏,圣上在瞧了那些铁证后一怒之下,便勒令对左相满门抄家流放。”
连大人听后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刚要挥手让小厮下去,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来到了门外,焦急道:“大人……皇上来了。”
连大人眉眼一抬,伸手让小厮把自己搀了起来,没多时外头就走进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不惑的年岁,眉眼平和,看着丝毫没有高位之人的决断感,反而显得颇为平庸。
见连大人要问安,对方快步上前虚托了他一把,还拉着人一道在一边坐下了。
二人说了些话,无非是朝中局势、左相罪孽,黑袍男子又将连大人好一通赞赏,称颂这些年若不是有他在旁,在杨尚书死后,用其为由判了右相的罪,又有连大人假意投靠左相来替自己收集罪证,自己也扳不倒朝中这两座压了他十多年的大山。
“当年是朕对不住你们连家,如今四海升平,朕自会为连将军,为你连家洗刷冤屈。”
上位者在那儿信誓旦旦,连大人却只是侧头静静的看着院外的一株梨花,半晌道:“皇上,我们当年说好的,臣不会轻忘。”
“当年臣初入京城,腹背受敌,臣一介戴罪之身如何得您亲信,之后之所以您能处处用臣,便是臣在杨尚书死后向您作保会替您铲除朝中奸恶,而您只要信我几年,待到事成,臣不会居功,臣会自行了断。”
“连爱卿……”
“皇上,如今已经事成,臣自会遵守诺言,只不过怕是不用我自己来,老天便要把我收去了……”说着连大人又重重的咳了起来,捂着嘴的帕子慢慢透出刺目的鲜红。
“连爱卿,你切莫这样想,你是朕的功臣,朕一定会让太医……”
连大人仍是摇头,脸上还带出了笑容:“不必了,皇上……臣活得好累,这些年,日复一日一个人太累了,我留到现在已是足够,要是再晚些走,我怕那个人不愿在黄泉道上等我,先一步离开了,他本就恨我……”
皇上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又劝慰了几句见连大人精力不济,最后还是先一步起驾了。
听着对方在屋外反复叮咛那些小厮要好好看顾里头的人,连大人靠在榻上又怔怔地看起了窗外的梨花,看着看着缓缓落下了眼皮。
他嘴唇轻轻的蠕动了一下,似在低唤着什么,却低得什么都听不清了……
……
你不知道,在你死之后,被独留一人在世上的他又是如何度过之后的日子的!他什么都没有了!赖以生存为之努力的一切都没有了……
这是自己初见贺祺然时他对自己吼过的话,那时的常嘉赐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直到这一刻……
明明是自己害得那个人一无所有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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