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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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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季想起自己的兄弟,心中半是酸楚,半是温暖,放下忙碌的工作,陪陈铬绕着水晶蜡烛散步聊天。
    再谈了一会儿,钟季似乎有话想说,便将陈铬带到围楼的第九层。
    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是一个小小的沙盘。
    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一壶热水、两个陶碗,简单摆上烛火,再取来磨好的碳条以及草木纤维制成的原始浆纸。
    陈铬双手各扯着浆纸的一角,将它提了起来,轻薄粗糙色泽暗黄,但在这个时代,实在是一件革命性的创造,惊叹:“你们已经会造纸了?太了不起了,真厉害。”
    钟季给他倒了碗水,点点头,道:“墨家自学说创立以来,迄今已有三百余年,着眼于民生,厚德载物,不争炎凉。这集市上南来北往,俱是各国底层的手艺人,世人视之为奇淫巧技。数百年间,不知有多少惊世之作已散作烟尘,被埋没于黄土。”
    陈铬难过地笑了笑,安慰他:“时代在进步,他们体会到这些机械的好处,自然就会有改观了。”
    钟季苦笑:“人言可畏,墨家处境艰难,数次分分合合。现如今你也看见了,俱都隐匿在此暗无天日的地方。”
    “反方选手不服。”
    陈铬喝了口水,“哐”一声放下杯子,擦嘴,急急忙忙说:“别人总是告诉我们,你是一个人,就应该去想人的事情,既然注定要死,就更不应该考虑那些没头没脑没有终点的事情。但是我觉得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全力按照对于自己而言,在我们自己的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去生活。”
    他一手捏起那张浆纸,推销般对着钟季说:“比如这张纸,你看,它虽然这么轻薄透明,一撕就碎,但是它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万两黄金。有了它,知识就可以被更容易地记录和传播,更多的贫民也能学到。即使它在数量上很小,但是在力量上和价值上,却远远超过了一切。你们一直坚持下去,将来一定会震惊世界。”
    说罢吞了口口水,竟被自己呛得咳个不停,还把钟季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拍背顺气。
    陈铬摆摆手,道:“谢谢谢谢,没事,咳咳咳,哈哈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亚里士多德。”
    “亚里,士多德?”钟季没有听懂,重复了几句:“两位先生?确是这个道理。”
    陈铬哈哈大笑:“一位先生,古希腊人,希腊,地中海那边的一个国家。他大概过世了快一百年吧,不记得了,只是以前给我大哥读过这本书,好像叫尼什么马可伦理学。”
    钟季连忙问:“对,你上次说是与大哥失散,这些年过去,可有找到他?公子赠与你一件信物,却不曾见你用过,如何进得咸阳?”
    陈铬一肚子苦水没处吐,这时遇到个半生不熟的朋友,反倒打开了话匣子,便将自己的遭遇掐头去尾简单说了说。
    钟季听着,唏嘘不已:“实则我们大秦朝野,都知道那尸兵并非好物,九黎姜氏更不是异类。然而国家大事,从来只有君王可以定夺,旁的人说些什么,都是无济于事。蒙大将军说了几句,便被派去关外修长城。公子聪明圆滑,勉强在大王跟前还能说上两句话。”
    陈铬问:“那你,怎么就当了墨者?我和袁加文真心是意外落到秦王宫里,并不是有意去刺杀嬴……抱歉,刺杀你们大王,希望你不要怪罪。”
    钟季挠头,道:“我……擅离职守,按照《大秦律》,长兄与家中老父均被连坐。更因护主不利,被削去了副将职务,勉强在蒙家军中当公子毅的亲兵。秦法严苛,法不容情,但我们既是血肉之躯黎民百姓,又怎能如此冷酷无情?我日思夜想,要再为秦国效力,却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加入墨者队伍后,也是因缘际会,一步步凭借功劳当上了钜子,受之有愧。说起来还要谢你,那日在崤山地底,多亏你舍命相救,还给了我这把神弓。此弓威力巨大,发射无需箭矢,无论野兽或是金石,均不是它的敌手。”
    陈铬心头感慨万千,叹道:“还是,还是我和北辰的错,如果我们不莽莽撞撞夜渡黄河,也不会把你们引来。对不起,钟大哥。”
    钟季:“天意……不,你说得对,此乃**。然而并非你之过,亦非律法之过,乃是施行律法之人的过错。旧事不提,徒增伤怀。既已来到咸阳,可曾找过你大哥?”
    陈铬:“才来没几天,光躺在那被人戳刀子了,还没来得及。不过,袁加文已经拜托阮教授帮我们找了。”
    钟季点点头,与陈铬谈了许多想法。
    这少年自称是不学无术,但无论见识或者观点,总是异于常人,以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脑洞大开”,两人谈得十分投缘。
    末了,陈铬罕见地犹犹豫豫,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钟大哥,还要请你帮一个忙。”
    钟季:“尽管说来,莫要道谢。反正说来听听,我也不一定会帮。”
    陈铬被他的冷幽默逗得捧腹大笑,道:“我天,你才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好的不学坏的学。啊啊啊,这事有点难办,我是想,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这把神弓,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钟季:“自然,原就是你给我的。”
    陈铬:“我能看看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确定,我们在找一些古代的神兵利器,用来对付丧尸,你这件很有可能是后羿射日弓。”
    钟季:“喏,你自己看罢,他们有事找我,回头你看完了,便直接放在此处,地堡里可没人稀罕这些东西。”
    陈铬起身相送:“好的,谢谢你了。”
    钟季走后,陈铬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不小心磕到了什么地方,痛得眼泪直流。
    一股白色的灵气流动,忽而撞在陈铬面前,袁加文的身影浮现空中。眉睫雪白,双眼淡蓝,眉骨与鼻梁突出,烛光自他斜后方打过来,给他的鼻梁与唇珠点上微微星光。
    陈铬吓得螃蟹似的连退两步,大呼:“你别吓人好吗?太帅了我差点就亲上去了!”
    袁加文:“……”小弟,对着嫂子,要不要这么耿直?
    两人坐定,袁加文就着陈铬的陶碗喝水,光影打在他的身上,显得时间仿佛凝滞不动,低声道:“刚才说得挺好。”
    陈铬“嗨”了一声,无奈道:“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袁加文摆弄着匕首,随口答:“看看有没有帅帅的宅男小哥。”
    陈铬懒得管他,将铁胎弓横案几上,双手拂过弓身,感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震颤。
    他伸出食中二指,轻轻拂过弓弦,那玄铁制成的弓弦便也随之发出蜂鸣声:“玄铁材质,富含灵气,说不定是后羿射日弓,你觉得呢?”
    袁加文不置可否,伸手按在陈铬手上。感受了一会儿,却是没头没脑说了句“没想到你手这么软,却要拿那么重的刀。”
    陈铬简直没了脾气:“你犯什么病呢?能不能正经一点,杀手g先生,我们在讨论人类的未来。”
    他说着话,冷不防袁加文忽然手指用力一勾,两人的食指指腹便贴在弓弦上擦了一下,溅出两道鲜血。
    
    第119章 神弓·壹
    
    陈铬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睁眼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种感觉与在伏羲琴中时非常相似,他知道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象,但确信它们曾经发生,就像是站在山顶登临送目,远望是一川奔流不息的河湾。
    过往的历史就像是流动的河水,从未逝去,永远发生。
    荒原,大地焦黑一片。
    枯木于微风中瞬间化为齑粉,饥饿的流民追寻着流动的污水,溯寻清澈的源头,连在沿途倒下。遍插焦炭的森林中,身上带着烈火的猛兽穿行而过,天地间到处都是熊熊业火。
    “为民除害,义不容辞,大王,就此别过。”
    一名高大的男子单膝跪地,身后背着一把玄铁长弓,说过这话便起身一步步走入火海中。
    他的双目如电,手指粗大生茧,仅仅是将弓弦拉个满月,不用箭矢却瞬间激发出数十根灵气汇聚成的利箭。
    一只翰翔高空的火鸟遮天蔽日,瞬间被他一箭射了个对穿,脑浆迸溅,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光阴奔流,天地间风云变幻。
    男子穿过千里火海,走过万里黄沙,徒步茫茫雪原,行走在河水湍急的岸边。数十年历经艰险,他斩杀了一个又一个面目可怖力量强大的人或妖。
    他带着一把长弓和满身伤痛,顶着满脑袋小雪连夜赶回家中,他终于送给部落中的孩子们,一个没有妖凶肆虐的天下。
    夜里,他在月下与一名女子并排跪坐,赤膊,散发,眉目低垂,任由对方为自己上药。
    女子柔声道:“诛凿齿于畴华,杀九婴于凶水,缴大风于青丘,上射十日,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希于桑林。夫君,你做得还不够多么?莫要忘了,功高震主。”
    男子:“帝尧圣明,你是他的女儿,莫要妄自揣测。”
    女子叹气:“让你杀人杀妖,你二话不说冲上前线。让你去当个首领,你也一言不发便如此接受,以为这部落首领真是好当的么。父亲打得甚么主意,我还不知道?都是些帝王心术,我们骨子里留着点都是一腔狐狸奸血。”
    男子似是有些愠怒,却努力抑制不发,低吼:“纯狐,休得无礼。”
    纯狐吐吐舌头:“以为我多想管你?都说虎毒不食子,但你看我那傻弟弟丹朱,如今落了个甚么下场。帝尧老了,姚重华不安好心。依我看,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安安生生过日子罢,大羿。”
    大羿摇头叹息:“如此,我便更要时刻盯住那姚重华,此事休得再提。”
    昆仑雪山下,两方人马对峙。
    大羿的身边只有纯狐,而当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的时候,连他的妻子,也走到了对手的身旁。
    大羿惊疑不定:“寒浞!你为何叛我?为何——!”
    名叫寒浞的男子与纯狐并排而立,两人均是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这下你们满意了?”直到亲眼看着大羿因失血而昏阙,纯狐方才流下两行清泪,嗫嚅:“回去禀报姚重华,莫要对我一族干净杀绝,小心轮回报应。求他放过丹朱,不是喜欢他么?留他一半魂魄罢,放在身边当个玩物也好过魂飞湮灭。”
    寒浞眼神复杂,余光瞟到大羿毫无血色的脸庞,见他仍有一丝呼吸,却转身离去,道:“人生在世,许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大羿已死,你带着他的尸身离去吧,莫要再回来。”
    纯狐瞬间化身为一条赤色九尾狐,用尾巴将大羿卷起,飞速朝着西方奔逃而去,一头钻进茫茫雪原。
    昆仑雪山中,死亡峡谷。
    纯狐抱着大羿的尸身跪倒在地,哭喊:“女娲大神!求你救救他罢!救救我的夫君!我愿做任何事!”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快冻成两块冰雕。忽然,风休雪止,云层破开,一缕阳光落下,打在大羿英俊的脸上。
    一株茂盛的藤蔓植物从空中轻盈飘落。初一落地,便生根发芽。
    “赐尔长生药,生死有命,造化在于自身。切忌,不可滥用。”
    “多谢女娲大神!”
    碧绿的枝条破土而出,疯狂生长,将两人包裹其中。尖刺滑坡纯狐柔嫩的皮肤,鲜血浇灌下,催生出一朵朵黑色的“曼陀罗”。那是极为罕见的深黑色,花共九瓣,呈三角状,层叠而生,锯齿状的叶片十分锋利,神秘且恶毒。
    纯狐连忙将黑色的花朵摘下,然而这花的模样实在恐怖。
    她思虑片刻,首先抓下一把花瓣,胡乱塞进自己嘴里。黑色的汁液如同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纯狐苦不堪言,痛苦地抽搐着,桃红色的灵气萦绕周身。
    她从冰寒中转醒,确认花儿无毒,便将花朵整个塞进大羿嘴里,强迫他吞食服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最心爱的夫君终于在自己的怀中醒来。
    然而,一切都变了。
    大羿的神力不复从前,他的神弓本是从高辛氏手中所得,如今又被高辛氏夺了回去。
    每当他身受重伤,便扯下一朵黑色的长生药,塞入嘴里一阵抽搐,灵魂的力量疯狂涌动。
    大羿借助着“长生药”的神力,夺回了自己的神弓,然而他的身体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纯狐后悔不听女娲大神的教诲,任由夫君使用“长生药”,那真的是长生药?或许是吧,力量,权利,生命,都是令人迷醉的事务。
    她鼓起勇气,趁着大羿酣睡,用尽浑身力气将那一株黑色的“长生药”挖了出来,背在身后准备找个地方毁去。
    “纯狐!昆仑一役,我已既往不咎,你为何再来叛我?为何……你们全都叛我而去。”
    “夫君,心悦君兮,不忍见你自寻灭亡。此乃神药,于你而言却是毒物,你已然无法自拔。今日,我定要将它毁了去!”
    山顶绝壁,瀑布向下飞落。
    纯狐举起火把,对准长生药:“我是为了你,夫君。”
    大羿却如遭雷击,仿佛完全失去理智,张弓满月,对准纯狐的手臂射出一箭。
    纯狐被箭气冲击,死死抱着那一株“长生药”跌落山崖。
    大羿这才如梦初醒,飞升跳下,伸手去牵起纯狐。
    两人滚落在崖壁上的一个洞穴中,外面是万丈深渊,而黑暗的石洞中,有一潭流动的清水。大羿再顾不得什么“长生药”,带着纯狐潜入水底,寻找出路。
    黑暗的地下,天顶被凿出大小孔洞,月光洒落,如同碎星。
    “不可生活,纯狐,四周都是矿石。”
    “这是兵祖的尸身!天女女魃深爱着他,但他已然入魔,女魃忍痛斩下了他的头颅。”
    “水中有龙,退后!”
    “夫君!”
    “快跑!纯狐!”
    大羿力量衰微,敌不过守墓的应龙,拼死护住纯狐逃跑,自己则被应龙一口吞下。
    应龙掉头对准纯狐,虚空中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住手。”
    应龙仿佛是吃了什么塞牙的东西,一个不快将血淋淋的大羿,连带着他的神弓吐出,摔入了崖壁上的一个放置长明灯的石洞中。
    纯狐大哭跪地,然而这次,即使是女娲也无力回天。
    “大羿征战四方,平定天下,你且将他葬入轩辕坟,于此安居。”
    “谢……女娲……大神。”
    纯狐爬上崖壁,托着大羿的尸身,却感觉完全没有任何力气,她太过悲伤,跪在地上对着高辛氏赠予的神弓出神。
    高辛氏不是想要这把弓吗?
    纯狐想着,变化出一支长匣,设好机关,将神弓置于其中。继而化作九尾赤狐,将大羿的尸身卷入尾巴中,飞速离去。
    她的一缕魂魄从灵台飞出,附在了神弓之上。
    画面一片漆黑,再睁眼,陈铬视线模糊。
    袁加文伸手,在他眼角用力一揩,哭笑不得,问:“都过了几千年了,你哭个什么劲?”
    “太感人了!”陈铬一旦遇到有人安慰自己,原本马上要止住的眼泪便如江河决堤,“哇”一声大哭起来:“英雄末路,夫妻反目,差评!超大的差评!为什么会这样!”
    袁加文手足无措:“别哭,刚夸你长大了。至少我们能确定,这把玄铁弓就是后羿射日弓。”
    “纯狐就是丹朱的姐姐,她真可怜!”陈铬抽抽噎噎地点头,打了个饱嗝,说:“丈夫死了,被女娲指婚嫁给北辰,生出来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眼睛瞎了。你知道吗?狼是群居动物,瞎眼的小孩活不下来,但是他大哥为了保护他,最后两个人一起离群索居,死了。又过了许多年,纯狐被指去殷商迷惑纣王,她就是苏妲己,你说他爱过纣王吗?”
    袁加文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陈铬到底是从来总结出来这么一套,封建社会女性的悲惨婚姻史,道:“爱过!不约!救你!”
    陈铬:“……”
    陈铬:“vcr太感人了,咱们就是用手这么一划拉,小电影就自动播放了。对的,纯狐的一律神魂附着在弓上,人血里有灵气,你不觉得这跟充电差不多嘛?滋滋滋,啪!”
    袁加文:“好了,这把弓咱们拿走吧,反正这里没我们的对手。”
    陈铬没了脾气,干脆不哭了,一袖子擦干净眼泪,肃容对袁加文说:“不行的。”
    袁加文哈哈大笑:“我偏要。”
    陈铬知道他在逗自己,劈头盖脸一顿打:“我们是一个团队,袁加文!钟季大哥已经答应到时候把弓借给我了,你有什么毛病一定要去抢?以为在演狗血八点档吗?”
    袁加文抱头鼠窜,怎么敢殴打小叔子?提着耳朵大喊:“我错了错了错了,已经悔改!主席!只是提出一个建议,你驳回就好了啊。”
    陈铬气喘吁吁,后羿射日弓“哐当”随手一扔,飞升跃起,双腿张开,一屁股坐在袁加文身上,将他整个人撞倒在地,挑眉笑:“刚才就觉得你鬼鬼祟祟的,老实交代,做什么去了?”
    袁加文学着李星阑的动作,干脆躺在地上,双手叠放脑后,腰上一使劲,做起仰卧起坐,嘴唇出其不意点在陈铬脑门上:“去发泄发泄旺盛的精力啊,哈哈。”
    陈铬双眼圆睁,捂住嘴:“你!”继而啊啊大叫着跑回房间。
    袁加文笑着起身,伸手抚过后羿射日弓的弓身,指尖微微颤抖,面容沉静,仿佛心中思绪万千。
    沉默一阵,最终仍是听着陈铬的话,头也不回朝着房间走去。
    两人走后,阮霖洲与钟季从旁边的房间内推门而出。
    钟季走上前去,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躬身将自己的神弓拿起,回头与阮霖洲相视一眼,点点头:“果真如此。”
    阮霖洲礼貌性地对他笑着点点头:“钜子好好想想,如何取舍。”
    钟季:“你是他二人的旧友。”
    阮霖洲:“是。”
    钟季:“这般神兵共有九种,法器,封神,阮先生,为何反将此事告知于我?在下实在不解。”
    阮霖洲:“对钜子以实相告,实则百利无害。你以墨家的势力,为他们寻找法器,一是为了对付那阴兵,二是为了制衡强秦。当然,钜子本就是个忠臣,不愿做有碍于秦国的事情,但您良心也不安,心中也不忿,否则也不会成为钜子。”
    钟季叹了口气:“确是如此,先生所言诛了我的心。走一步看一步,眼下,我是做不出抉择的。”
    阮霖洲:“反正你不会害他们,我知道钜子为人。”
    钟季握弓的双手一紧,眼神神色复杂。
    两人睡到半夜,袁加文猛然坐起身来,反手扣住匕首,将陈铬一把抱在怀里:“嘘!别动!”
    陈铬瞬间被他吓醒,四处张望,低声快速询问:“怎么了?没什么异常啊,你紧张兮兮干什么?”
    袁加文:“……”
    他捂住陈铬的嘴,一会儿又把手放下,说:“你瞎吗?蜡烛灭了。”
    陈铬无语:“你傻吗?我的眼睛晚上也能看清楚东西,我是没反应过来好吗?阮教授说话的时候你又不认真听,每半个月蜡烛都会熄灭一次,他们过一天寒食节,然后才能灌满石蜡,最后让钜子亲手点燃。”
    袁加文松开手,微赧:“抱歉,我有点紧张。”
    陈铬没好气地一脑袋扎进被窝里,蒙头就睡,瓮声瓮气,道:“谢谢你,嫂子。”
    袁加文双手相叠,点在脑袋后面,张着一双淡蓝如玻璃珠般的眼睛望天,忽而伸手,在陈铬脑袋上揉了一把:“弟弟。”
    继而再不说任何话,仿佛十分安心地睡了过去。
    窗外传来“答答答”的响声。
    “什么声音?”
    “滴漏吧,能好好睡吗,大嫂,你是不是寂寞了。”
    “睡睡睡。”
    窗框上,黑暗中,一只金色的大雁缩着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木头。
    它在窗户上啄出一个小洞,侧着头朝内望去,只见少年酣甜的睡颜,又气愤地啄了两下。
    
    第120章 使臣·壹
    
    第二天醒来,众人皆在摸黑而行。
    水晶烛在凌晨时分熄灭,纵然地堡中有无数的荧光植物,草木碎屑悠游浮动,仿若泠泠波光,散碎星辰,照不亮这无边的黑暗。
    道路两旁是墨者们自己培植的一种花,每株花朵都像是放大的风信子,花朵就是灯串,银白、粉红、浅紫的荧光把道路的轮廓勾勒出来。建筑物内的照明较少,通常是关键处放着一排排夜明珠,指引众人不至于没了方向。
    饭也是冷的,饭堂里几乎没有人说话。
    陈铬跟袁加文手牵手,带着他一路毫无障碍,直接走进饭堂,一眼就找到了阮霖洲,坐在他身旁,笑道:“阮教授,早!”
    阮霖洲的反应似乎慢别人半拍,愣了一会儿才笑着点头,说:“今天到了月中,是寒食的日子。”
    陈铬扯着脖子观察周围,问:“为什么要这么折腾?”
    “介子忠而立枯兮,文君寤而追求;封介山而为之禁兮,报大德之优游。”阮霖洲伸手去推眼镜,半道才想起眼镜已经没了,于是便只得在后脑勺少抓了一把,道:“介子推割股奉君,帮助他回国称霸一方。但是文公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偏偏把他一个人给忘记了,到最后亲自去找他,反而把介子推逼上绵山,放火逼他下来,导致这人被大火烧死。”
    陈铬张嘴,往里面塞了个水果,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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