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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江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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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悲无喜,心境澹然。原来,他比他自己以为的要更早地看淡看开了。
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后来又变成痛彻心扉的怨恨,本该是诉不尽的悲痛愁怨,料想着难以启齿,无法坦白,今日回首却恍然如庄周一梦,千般万般,不过尔尔。
当日小轩窗几度幽梦,后来秋风秋雨凭添愁思,如今山鸟啼破旧梦,才知纵使人生际遇祸福不可思量,而窗外炊烟暮色,群山渺渺,风高云淡天依旧。那人在了,那人不在,他都是他,不会改变。
江笠将目光投向别蜂起,看着为他心疼又纠结不安的别蜂起。他的眼底弥漫着温柔与动容,心底满怀的是释怀与宽宥。
这一刻,他终于真正地心平气和了。
同时,他希望别蜂起能懂。
“我想告诉你,我跟桂臣雪的确有过一段过去。但是,那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真的?”别蜂起不自觉坐直了腰板。
小书生说过去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全都放下了,不会回头去啃桂臣雪那株毒草了是吗?
别蜂起嗷的一下就扑过去抱住了江笠,搓搓搓揉揉揉。
他第一次修炼出玄气的时候,第一次打败他父亲的时候,第一次冲上高手榜的时候……那么多的第一次,都不见得有现在这么开心。
江笠拍拍他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说道:“放开,我还没说完呢。”
别蜂起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就见江笠话锋一转,目光变得玩味。
“我跟桂臣雪感情破裂的原因,是因为他欺骗了我。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了。所以二公子,你有什么隐瞒我的,最好现在就说出来,省的以后麻烦。”
别蜂起被莫名地被震慑了一下,心中顿时泪流满面。
咱们俩刚才不是很开心地在互诉衷情吗,忽然气氛凝重是怎么回事?
可是苍天可鉴,他真没什么事情隐瞒江笠,无论是感情还是其他,他都清白得就像一张白纸啊!
不过,在莫名的心虚之下,别二少爷还是东拉西扯地,把自己那些有的没有的事全都一股脑交代出来了。
翌日,江笠便听说了来自江家的一件闲事。
原来上次他隐晦提醒江无悔,江家族长可能为了讨好朱太守而掘坟取宝之后,江无悔便私下做了一番探查。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的威逼利诱下,他那二伯最宠爱的儿子,他的堂弟江流云终于说出真相,原来江家献给朱太守的压根就不是什么青烟绝影线,而是一颗上品丹药。他们哪有胆子去挖掘供奉在宗祠的棺木?不过是配合朱太守演一场戏而已。
好一个桂臣雪,为了把他诈出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江无悔花了好一番心思就得到这么个真相,如何能善罢甘休?于是他又以江家族长一系瞒骗族人,私自挪用宝库为名,一定要江家族长给个说法。江无悔也没妄想能够借此拉二伯下马,不过是恶心恶心对方罢了。此事到底还是不了了之。江家几房关系愈加恶劣了,倒是平白让周围几大家族看了笑话。
听着赵侍卫长汇报,江笠不由哂笑连连。
趋吉避凶,自私自利,各自为政,他太清楚这些叔伯的秉性了。当年若非这些人拖累,他们这一系又岂能垮得那么快。如今眼睁睁看着江家日薄西山,问他是什么看法?没看法,就当看戏了!
江笠坐在圈椅中,摸着下巴兀自沉吟。
事到如今,其实他们大可不必留在银雁城了,不是吗?
只是桂臣雪伤重,他那剑伤一看就是魔剑所刺,朱太守早已将犯人锁定在斩钰身上,银雁城大街小巷到处都张贴满了斩钰的画像,出城的几处重要关卡都有重兵把守,朱太守也一直留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想要带着斩钰安全离开,还要从长计议,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话说白玉楼那老小子手脚也真是太麻溜了,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
第42章 何来翻云覆雨手(上)
斩钰一觉醒来; 立刻明白别蜂起昨晚肯定点了自己的睡穴,顿时把他气得牙痒痒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早膳之后,江笠对他说道:“阿钰; 你收拾一下,待会二公子过来; 他会带你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原来别蜂起已经找到一处隐秘的老宅子,可以作为斩钰的藏身处所。这几日朱太守一直到处在搜人; 他们落脚的这家悦来客栈已经被搜过一遍,虽然碍于他们的身份,暂时没有明目张胆地搜到他们头上; 但是还是小心为上; 毕竟朱太守最喜欢玩调虎离山之计。
老宅子位于朱府后一条小巷子,乃是闹中取静,正是灯下黑之策。
现在别蜂起已经去安排这件事了。
斩钰瘪瘪嘴,心里难过,嘴里却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玄力,身份又敏感; 只会拖累少爷。少爷让他躲藏起来; 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他坚信无论如何,少爷都是不会舍弃他的,少爷做的所有选择; 肯定都是最好最明智的选择。他之所以难过; 是因为舍不得刚与少爷相见就又要分离。可是若说舍不得; 岂不是更叫少爷伤心。
斩钰极力压抑了不舍,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少爷,我没什么需要收拾的,随时可以走。”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将他的手握在手心。
斩钰吓了一跳,就要缩回去。他浑身上下,包括他的手都鼓胀着十分恶心的青筋,他怎么敢让少爷碰触这样的自己。
“阿钰。”江笠却攥住他的手,紧紧的不让他有退却的机会。江笠扬起脸,自下往上接住斩钰怔怔的目光。他轻声说道:“阿钰,少爷舍不得你。”
斩钰心头难过得想大哭,面上却绷着严肃,嘴里老持稳重地安慰江笠:“少爷,你别难过,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分开只是暂时的,等风波过去了,阿钰还要回到你身边来,阿钰不会离开你的!”
即便是死了,我的灵魂也会一直守护着你啊!
江笠温柔地笑了笑,将斩钰拉过来抱在怀里,斩钰如今瘦得硌人,江笠抱着这么个瘦骨嶙峋的斩钰,心里越发难过。
摸着斩钰的脑袋,他在斩钰耳边小声许诺道:“阿钰,少爷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往后去哪少爷都带着你,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斩钰终于忍不下去,哇的一下就哭了。
沈少昊挑选了一个别蜂起出门的时段过来找江笠。
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的。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足够他将江笠跟别蜂起的关系看得分明。
至于斩钰,他算是看明白了,轻舟弟弟真的很疼爱那小魔人,比对别蜂起还上心。这恐怕又是一个障碍啊。
在将斩钰出卖给朱太守获得道义声名,和利用斩钰挟持江笠两者之间,他斟酌再三,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虽然贪图声名,但到底还是江笠更有吸引力。其实他知道,他对江笠更多的还是一种好胜心,一种强烈的掌控欲。
站在客栈房间门口,沈少昊整了整衣襟后,才撩起衣摆,举步跨过门槛。
江笠早已恭候多时。
此次沈少昊的拜访也是送了请柬打过招呼的。沈家公子素来风度翩翩,礼仪周全,无可挑剔。
“沈兄,一别多日,别来无恙。”江笠迎上前去,一脸高兴得恰到好处。倒真像故友重逢似的。
“阔别数日,为兄甚为挂念贤弟,不知轻舟弟弟是否亦是如此?”
沈少昊扶住江笠的手――按照礼节来说,应该是虚扶,即摆出搀扶的动作,但不能真碰到,但是素来最崇尚礼节的沈少昊这次却实打实地捧住了江笠的两臂。
沈少昊笑眯眯地盯着江笠,如少女般瓷白柔美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掠夺者的野心。
只有当一个人自以为掌握住你,能够主宰你命运的时候,他才会不自觉放开伪装,露出真面目。江笠知道,沈少昊现在就是如此。
沈少昊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是知道斩钰就在他这里?
就在二人目光电光石火相触的瞬间,江笠已经明白了沈少昊的来意。
他的心猛地一沉!
是斩钰。
别蜂起知道斩钰对他的重要性,是绝不会让斩钰有失的,所以沈少昊不是扣住了白神医,就是掌握了治好斩钰的方法。无论如何,今天这场过招,他已经处于下风了!
江笠很自然地拂开沈少昊,脚下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示意道:“沈兄,请上座。”
“好。”
沈少昊适可而止地结束了方才的试探。他知道江笠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知己就是知己,不必他多费唇舌,实在叫他喜欢。
江笠入座后,便开门见山道:“不知沈兄有何教我?”
“贤弟言过了,为兄不过是赧颜自称一声兄长,岂敢妄言指教贤弟。不过是为兄前些时日刚好得了一颗极品灵丹,据说此丹能够解百毒,补精血,尤其能够克制毒气魔物,不知轻舟弟弟可有兴趣?”
江笠心中蓦地一动。
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希望。
江笠迟疑着开口道:“世间当真有如此神物?沈兄莫要欺我!”
沈少昊爽朗一笑,拍拍江笠的手背:“轻舟弟弟,为兄怎会在此事上欺骗你?你若不信,为兄可将丹药先取出让贤弟一观。”
江笠心下冷笑。
一观?那么观完之后呢?
沈少昊一直以爱慕为借口接近他,现在沈少昊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沈少昊前番说的那些,他是一言半句都不相信的。只是不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惦记这么久,如此处心积虑想要谋夺。他自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实在无甚长处。
难道是跟原主江轻舟有什么狗血瓜葛?
江笠心底瞬息转过千百个念头,面上却依旧恳切,他起身对沈少昊拱手道:“沈兄,若世间果真有此神物,愚弟愿意千金求购!”
沈少昊拉住江笠的手,意味不明地笑道:“何必千金求购,轻舟弟弟在为兄心中,便是千金不易之至宝了。”
江笠惊奇地苦笑道:“沈兄,事到如今,还望别再这般戏弄愚弟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少昊居然还在坚持演戏演全套,这是一种怎样的执着!
“不,不是戏弄。”沈少昊摇了摇头。他仰头凝视江笠,眼眸反射过窗外炽热的白芒,眼底闪烁的是势在必得的渴望。
他轻声而坚定地说道:“只要贤弟点头,为兄便将灵丹奉上。只希望贤弟能够常伴为兄左右,你我二人调弦阅经,日夜相对,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次江笠当真是震惊了。
鸳鸯???
不是吧,沈少昊居然真的喜欢他?!
难怪江笠满腹惊疑,他回顾自己与对方相处的点滴,好像他至今也没做什么让对方误会的事情吧!
其实他跟沈少昊有些相似,一样的冷漠自私,心机深沉,又贯爱演戏,十足的表里不如一。他以为他跟沈少昊之间会更多地互相忌惮,视同对手,万没料到沈少昊竟会对他生出情谊来!
这简直叫他不知从何说起。
沈少昊一看江笠的表情,就知道江笠压根就没把他之前的告白放在心上,对他的一番深情厚谊也是视若无睹,心中颇为无奈。
他这轻舟弟弟就是喜欢把他往复杂处想。
江笠沉默,沈少昊也不催促。他知道小魔人性命危在旦夕,江笠比他更着急。
等江笠终于抬起眼睫,却是摇头拒绝道:“沈兄错爱,愚弟受之有愧,愚弟才疏学浅,出身微贱,配不上沈兄的高门大户。”
江笠说的不过是托辞。真正的原因是,他觉得除了沈少昊这颗丹药,他还可以争取到白神医的帮助。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愿受沈少昊要挟钳制。
“轻舟弟弟,为兄岂是那纠结着门当户对的俗人?我对贤弟一颗拳拳之心,日月可鉴。想帮助贤弟之心,亦是至诚至善――毕竟除了为兄手中这颗丹药,贤弟恐怕是再无其他法子了!”
江笠呼吸一窒。
白神医在沈少昊手中?!
沈少昊微微一笑。他知道江笠听懂了。
至始至终,他的嘴角都噙着笃定的胜利者的笑容。他知道江笠已经陷入他编织的罗网,别无选择的只能投入他的怀抱,任他施为。
没错,现在只有他能救斩钰了。
沈少昊站起身,靠近江笠脸颊柔声说道:“为兄有最好的丹药,最好的大夫,只要贤弟一句话,那么谁也不会死。”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江笠拒绝他,那么不仅仅是斩钰,恐怕别蜂起也会有危险了。
江笠忽然想到另一桩事情。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之前那些杀手……”
沈少昊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没错,之前别蜂起在白云峰上遭遇的杀手,就是他委派的。事到如今,他也不怕江笠知道。他知道江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衡量得失。
“轻舟弟弟,你可莫要辜负为兄一番爱护之意啊。”沈少昊说着,顺势揽住了江笠的肩膀,指腹隔着锦缎轻柔勾画着江笠肩膀的薄削轮廓,于爱怜中透出一股狎昵之色。
这一次,江笠没有推开他。
长久地沉默后,江笠终于点了头。
“沈兄厚爱,愚弟不敢再辞。希望沈兄言出必行,将丹药赠与愚弟。”
沈少昊哈哈一笑:“好!好!好!”
他脸上笑着,心里却凝重。
轻舟弟弟居然为了小魔人甘愿放弃李戚风,或者说为了救李戚风的性命甘愿顺从离开,真叫人不高兴!
二人正说着话,便听见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几步之遥便传来别蜂起低沉磁性的声音:“小书生!”
显然,赵侍卫长将沈少昊又来拜访江笠的事快马加鞭通知了别蜂起,别蜂起担心沈少昊又要作妖,安顿好斩钰后便立即赶回来。
此时沈少昊正揽着江笠的肩膀说话。江笠听到别蜂起的声音,手下意识的一缩,就要从沈少昊身边退开。沈少昊却用力握紧了江笠的肩膀,手上一用力,就将江笠带进怀里。不容许江笠稍退半分。
“轻舟弟弟,现在就跟他摊牌,然后跟我走。”
沈少昊目不转睛地叼住江笠,揽在江笠肩膀的手指慢慢锁紧。
江笠支肘挡住沈少昊的靠近:“沈兄何必如此心急,愚弟既已答应了你,难道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沈少昊感叹道:“贤弟如此聪慧,说不准下一刻就又琢磨出新的应对之策,为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贤弟莫要怪责为兄才是。话说回来,其实为兄想在李大公子面前这么抱着你,也已经想了很久了呢。”
上次在茶陵城,别蜂起当着他的面,将江笠从他身边带走,他至今依旧记着这笔账。
江笠知道沈少昊的意思,然而事到如今,他没有再说什么。既然答应了沈少昊的交易,又何必推脱矫情?不如干脆快刀斩乱麻!
江笠是一旦下定决心,就能够心硬如铁地去贯彻执行的人。
所以,在脚步声停在门口,在别蜂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挡住迎面而来的一束阳光时,江笠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已经沉静了表情,收敛了所有情绪。
他转身面对了别蜂起。
别蜂起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撞上这样一幕。
他心中高贵娴雅,不可亵渎的谪仙似的心上人,居然顺从地被别人拥在怀里!
一身浅绿白纱儒衫的沈少昊站在江笠身边,一脸胜利者的倨傲笑容,眼带挑衅地注视着他。
他们二人站在一处,而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倒像是他打扰了他们的好事似的!
可是小书生明明是他的啊!
江笠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得叫他无法理解,甚至还带着几分陌生与疏离。为什么?
短暂的错愕过后,别蜂起蓦地大吼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他几步抢上前去,将江笠从沈少昊怀里扯了出来,护犊子似的护在身后。
别蜂起对沈少昊怒目而视,声音冷的都夹杂了冰渣:“沈公子,你逾矩了!请你出去!”
“李大公子,别来无恙。”沈少昊哂笑一声。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却是看向别蜂起身后的江笠。
千万不要叫为兄失望啊,轻舟弟弟。
第43章 何来翻云覆雨手(中)
注意到沈少昊目光中的含义; 江笠冷冷哂笑了; 转头对别蜂起淡漠说道:“兄长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别蜂起明显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
心头隐约的不安使得他的脸色慢慢凝重下来。
“沈公子,我们兄弟有话要说; 请你马上离开!”别蜂起道。
江笠却道:“无妨; 也没什么听不得的。”
闻言; 别蜂起不由眉宇一压; 心底越发愤懑。他本就是个眉压眼的邪魅相貌; 如今眉宇一锁,越显忧郁:“好吧; 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时候,赵侍卫长刚好从后头追了上来。他气喘吁吁地看看这边; 又看看那边,旁观者的他也感觉到气氛的非比寻常,一时也噤声不敢多言。
就听见江笠对别蜂起说道:“沈公子邀请我到沈府做客; 我已经答应他了。”
别蜂起错愕地重复了一句:“你答应他了?”
江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都答应了。”意有所指。
“什么叫都答应了?!”别蜂起蓦地攥住江笠的手腕; 脸上表情慢慢狰狞起来,“你都答应他什么了?你想到他那里去,你想在他那里待多久?”
江笠吃痛地皱起眉宇,但他没有挣扎:“说不准,若是风景尚佳; 大概要多住些时日。”
“若我不同意呢?”
“我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 兄长又何必说这般话。即便兄长不同意; 难道我就去不得了吗?”
别蜂起的眼神恐怖得都能吃人了。他死死地盯住江笠,脸上咬出一道轮廓鲜明的牙印子,脖颈更是迸出暴怒的青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他一字一句地从牙关里挤出字来。声音都低哑阴鸷了,像是暴风雨前阴沉沉的死寂,若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随时都能爆发。
江笠直直地注视着他,像要把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似的。然而神情越是温和,他说出的话就越是冷酷,简直能顷刻间让别蜂起坠落无间地狱。
“我与沈公子已经互许知己……”
“住口!”别蜂起一掌击碎旁边的红木桌。
木桌嘭然爆裂,炸开一团烟雾!
别蜂起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浑身散发出强烈戾气。一片木屑在迸射中擦过他的脸颊,在他脸颊上蹭下一道细细血痕。
当他再抬起头时,眼睛都红了。
愤怒,茫然,妒忌,担忧,伤心,失落,留恋……复杂的情绪充斥在他眼底,难以言尽。
他想要暴怒,想要歇斯底里地发泄,用他一往无前的气势斩断一切阻碍,冲破这让人窒息的痛苦。然而他什么也没能做。
他声音悲怆地问道:“他是你的知己,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最了解江笠的,最能包容江笠的,难道不是他吗?
若沈少昊是知己,那么与江笠把酒言欢,出生入死,陪着江笠一路走来,寻药草,救斩钰的他,又算什么呢?
他质问江笠:“那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对你而言,又算什么呢?难道我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吗?”
仿佛不忍去看,江笠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背对了别蜂起,也背对了所有人。
他深深地一闭眼:“兄长自然永远是兄长。”
“永远是兄长?”别蜂起怔怔地点了头,嘴角笑出一抹悲惨。连道三声好后,他踉踉跄跄地起了身,转身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槛,他突然身形一顿:“什么时候走?”
“马上就走。”
仿佛力不能支似的,他扶着门框惨笑了一声。不再多说,他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头也不回。
江笠仰头望着头上横匾,清风明月。
长久地注视着这笔走龙蛇的行书,他的心却不知落在何处。
沈少昊在旁边把这场大戏全程看完,看得颇为满意。
轻舟弟弟不亏是轻舟弟弟,做什么事都是干脆利落,心硬如铁,叫人喜欢啊。
沈少昊道:“贤弟如此明智,为兄就放心了。你收拾一下,为兄的马车就等在楼下。”
江笠淡淡应声:“嗯。”
江笠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已经从那横匾处收回,但依旧头都没回一下。不过到了这份上,沈少昊也不跟他计较这些细节。
带着大获全胜的喜悦,他举步离开了悦来客栈。接下来,就是他品味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待所有人都走后,江笠才转过身,气力像被一下子抽光似的,他坐倒在圈椅中,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看向了身旁桌上的请柬,那是沈少昊拜访前投递的,他目光深沉地看着那烫金的请柬二字,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江笠很快收拾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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