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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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陡然一顿，令昧爽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朕早已不信那九魔一魇的预言，若是要杀你，那就是想杀你，与那预言无关。”重劫朝太辰一瞥，“何况，朕现在也不想杀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断而不蹶，杀你太费力气，朕已经烦了……只要世上还有会做梦的生灵，你就不会消失，朕杀了你有什么用？你的一条命，够换这上古灵物阴阳虎符？”
　　听他说起太辰，昧爽心头剧震，全身都似燃了起来。却见他说着抱起了太辰，笑道：“可惜了，与天地同生的灵物，居然还连自己的力量的无法掌控……监兵怎么教你的？若是换了我来□□□□，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败了……”
　　“放开他！”
　　昧爽怒吼一声，掌中黑气凝聚，疯狂钻进重劫体内。
　　重劫轻蔑一笑，身形瞬间消散，太辰失去支撑，顿时往地上倒去。昧爽还没能触碰到他，重劫又重聚在身前，挡住了他去路。
　　太辰软倒在地，低低痛吟。重劫回身一把抓住昧爽咽喉：“朕要的不是这区区魔主之位，何必与你相争？你看好了……”
　　昧爽内心愈发慌乱。
　　“这片天地，朕不喜。”重劫抬眸望天，声震如雷，“朕要让天地重合，再创三界。”
　　天地重合？
　　昧爽深吸一口气，顿时明白过来。重劫确实已经不想再争这魔界魔主的位置，他如今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区区魔界早已满足不了他，他想要的是真正的无拘无束，跳出天地，成为万事万物真正的主宰。
　　“朕现在不想杀你。”重劫挥袖，太辰与千觉身上顿时光芒一闪，消失在此处。而后他抓起昧爽衣领，一路拖着他朝前走。
　　缩地成寸的法术无需他特意催动，自然而然地施展开来。他每走一步，就离那中域仙宫近了一大截，不过片刻就已经踏上那仙宫天梯。
　　他一挥手就能将太辰和千觉送走，自然也能瞬间将昧爽带到这仙宫中。可他却故意要拖着他走，昧爽身上疼痛难当，却紧紧咬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魔界中的仙宫也就是有个仙宫的样子，照样与外面一样戾气冲天。昧爽每次见到都对重劫这自欺欺人之举极为鄙夷，此刻内心仍然鄙视了一番，甚至想出语相讥，可惜却因为身上太痛开不了口。
　　走过莲池玉桥，直到进了那宫殿，重劫才将他扔到地上，而后往前一指，笑道：“魔主，这是你的位子。”
　　昧爽抬眸一望，他所指的地方，正是他的龙椅宝座。
　　他居然叫自己“魔主”，还说那是自己的位子……昧爽一个激灵，只感觉这处无比沉闷，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无比刺耳。
　　什么魔主之位，他确实已经看不上了……自己居然还想用这个刺激他，毁了他心境。昧爽苦笑不已，怪不得自己数月内收了南域东域，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魔界这几块土地，还有那几十万的妖怪，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可有可无。而自己，却还想以此击败他……
　　“中域仙宫，虽不在九重天上，却已经足够俯瞰人间魔界，微一抬头，还可见天宫之景，其实比天上还要好些……站在此处，可览天地万物。”重劫轻笑着扶起他，带着他往那龙椅上走去，“魔主，这个地方是你的了。”
　　昧爽完全被他制住，也只能是按着他的意思坐到龙椅上。接着那宫殿大门便发出巨响，迅速合拢。
　　重劫凑到他耳边，轻轻道：“好好在这里看着，天是怎么塌的吧。”
　　说完便消失在大殿里，声音不断在殿中回荡，不见消减，反而越来越多。重重叠叠的声音扰得昧爽头晕目眩，险些吐出来。可身上的伤痛竟然在逐渐好转愈合，他甚至觉得体内的法力比之前还多了。重劫这么好心给他疗伤，又是想做什么？
　　声音震得他脑袋昏沉，虽然心中疑虑，却无法去细想。待那声音消失，宫殿大门亦缓缓打开。
　　走进来的是中域的数位魔王，昧爽暗运法力准备迎战。重劫的身影又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朝那几位魔王道：“他是新的魔主，从今往后，你们便听命于他。他说的话，你们若是敢不从，应该知道后果。”
　　魔王们的神色不一，或是疑惑或是震惊，但最终都平复下来。重劫积威之下，他们哪里敢有一点犹豫，当即齐齐向昧爽施礼：“参见魔主！”
　　重劫满意了，终于消失在大殿内，这一次没有再回来。
　　昧爽忽然失去了力气，瘫倒在龙椅上，无力地望着头顶那精美华丽的悬梁。
　　太可怕了。
　　他本想做的，就是一统魔界，击败重劫……可现在，重劫却把整个魔界都丢给了他，像是施舍一样给了他。他之前所想的一切计谋，都毫无用处。
　　重劫和他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他在意的，重劫根本不会在意……魔界的一切，于重劫而言，都是可以随手丢弃的玩物。
　　昧爽冷冷扫视殿中几位魔王，心中冷笑不已。这些魔王效忠重劫，又怎么可能听自己的命令，重劫该是有恃无恐，才敢把自己带到这地方来。这样一想，他倒也算不得有多厉害。要是这些魔王是什么力量强大的死物，他还敢这样轻易把东西交到自己手上？
　　重劫这么做，只是在玩弄自己而已，只是想打击自己……让自己清楚，就算得到了魔主之位，称霸魔界，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他也太过自信狂妄，想以此羞辱自己，那便让他作茧自缚吧。
　　昧爽冷静下来，道：“重劫将那两位神君带去哪儿了？”
　　若换作平日，有人敢这样直呼重劫之名，恐怕这些魔王一抬手就能让他灰飞烟灭了。可现在重劫已经亲手将魔主之位交给昧爽，他们又不敢违逆重劫，也就没有多言。其中一灰衣人道：“回禀尊上，太辰被带至炎阳炉。千觉在寝宫，还未醒过来。”
　　炎阳炉是重劫取炎阳荒漠的火精之气制成的丹炉，他一心想飞升成仙，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炼制丹药。那些奇珍异宝，化在里面的不计其数。有些妖怪触怒了他，也会被丢进去。把太辰带去那炎阳炉，难道是想将太辰投进去炼丹不成？
　　想起之前重劫对太辰动手动脚，似乎对他极为垂涎，昧爽更是暴怒，从龙椅上下来：“带我过去！”
　　灰衣人道：“尊上莫慌，太辰无事。尊……重劫还在寝宫中。若是不放心，属下这便派人去守着炎阳炉那边。绝不会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昧爽冷笑，要伤太辰的是重劫，整个魔界谁挡得住？
　　他不发一语，只朝大殿门口走，众魔王连忙跟上引路，向那炎阳炉而去。


第54章　54　双目未明双耳亦乱（下）
　　炎阳炉不远，就在后殿。
　　还未接近，就听见太辰在大喊：“千觉神君！”
　　语气中的焦躁令昧爽加快了脚步，待进了后殿，昧爽便见太辰倒在地上，仍旧在喊着千觉神君的名字。连忙过去将他扶起，见他身上的伤并无大碍，才放心了些。
　　太辰缓缓抬头看他一眼，示意自己没事。昧爽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一面镜子，是天界神仙用来相互联系的那面灵镜。镜中浮现出的画面，是千觉神君，还有重劫。
　　“我没事……”太辰望着周围那些人，眼中顿时露出警觉之色。
　　昧爽拥住他道：“没事的……暂时算是自己人吧。”
　　他并不相信这些魔王，只是看他们现在不会对自己动手，也还有些用处，这才这样说。来时路上他已经悄悄造了幻境，若这些魔王要加害自己，他还能将他们制住。
　　太辰点点头，对着那镜子又一次大喊：“千觉神君！”他被从血衣楼前传送到这里，却不见昧爽和千觉，只能抱着一试的心态，先用这灵镜与千觉联络。没想到那边真的有人回应……只不过，这个人是重劫。重劫打开灵镜之后，便将镜子放到一边，与千觉神君说话去了。
　　灵镜可以千里传音，也不知他的这一声声呼喊传过去了没有，看镜中那两人的反应，似乎还是没有听到。
　　昧爽大概看出他想做什么，可这显然行不通，千觉那边根本就听不到太辰的声音。而看这样子，太辰已经在这喊了很久。
　　见那边仍然没有回应，太辰更加心急，朝昧爽问道：“阿晓，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昧爽回忆了灰衣人方才所言，皱眉道：“寝宫……”
　　“救他……”太辰抓住昧爽手腕，“他被骗了……他不知道那不是高侃。”
　　昧爽眉头紧皱，虽不清楚来龙去脉，却也猜到了重劫要对千觉下手。当即让那些魔王带自己去到重劫寝宫。
　　宫殿的大门紧锁，太辰直直冲过去，拔出刀就朝上劈。那门前却光芒一闪，将他整个人弹开，太辰闷哼一声，被昧爽扶住，而那道门丝毫未损。
　　身旁的另一位魔王道：“尊上设下的结界，用法力强行破开是不行的，只会将你所用的法力反弹回自己身上。”
　　昧爽皱眉道：“那要如何才能解开？”
　　听那魔王称重劫为“尊上”，先前那灰衣人似是觉得不太妥当，便瞥了那位魔王一眼，才道：“恐怕是解不开的，除了他自己……尊上生于梦渊，擅长制造幻境，以此控制别人，或许可以控制他，让他自己解开……”
　　可又有谁能用幻境控制住重劫呢。灰衣人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太辰低头看了一眼灵镜，那镜中的画面还未消失，看来重劫还不打算将灵镜关闭……兴许是故意让他们看着呢。
　　他们在这里火急火燎的，里面却是一派祥和。千觉取出自己那张琴，奏了一曲《神人畅》，重劫倾耳静听。两个人好像就是雅集会上的熟识老友一般。
　　太辰猜不出重劫怎么还会有闲心听琴，只肯定他另有所图，必须尽快将千觉神君唤醒。他催动体内的虎符之力，朝那结界袭去，欲要将结界上的力量化去。
　　比起控制重劫让他自己解开结界，这样做可能还更容易成功。昧爽看出他所想，忙道：“千万小心……”
　　“他被困在幻境里了……我若是能将结界破开，你去把他唤醒！”太辰朝着结界施法，那宫殿大门爆发出的光芒竟然缓缓化成一道灵气，窜进太辰体内。
　　结界上的力量一点点转变为灵气，为他所用，结界消失得越多，他体内暂时流动的力量便越强，有了这灵气相助，剩下的结界消散得越来越快。旁边那几位魔王看得目瞪口呆，本以为以魔尊之能，这结界是破不去的，没想到竟然被破除得如此之快。诸位魔王当即对这个法力低微的小神仙刮目相看。
　　最后一点结界化成灵气，门前屏障顿时消失。太辰举步上前，再次拔刀，这一次那殿门却依然不动。
　　还有一道结界！
　　太辰二话不说，再度施法，方才结界上法力所化成的灵气充盈在身，这次他施法更加迅速。
　　可那灰衣人却道：“这座宫殿，是用盘古铁树所制……你就算化去结界，也打不开紧闭的殿门。”
　　不早说！太辰瞪他一眼，将结界全部化去。
　　上古神祗盘古以斧劈开天地，能开天地之物，便是世间最为锋利坚硬之物。这盘古铁树以此为名，乃是三界之中极为坚硬稳固之物，常被用来制成神兵利器，没想到重劫居然拿来造宫殿。
　　也难怪，他这样的人，不用这种东西造宫殿，恐怕早就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次了。
　　太辰狠狠道：“再硬也只是木头，用火烧！”
　　灰衣人缓缓摇头：“就算引出地火来，恐怕也得烧个几天才行。你来得及么？”
　　“不必，这样应当够了……”昧爽往前走去，手掌按住殿门，“让我试试……只要让他听见，醒过来就好……若他以琴音与我合力，要出来应当不难。”
　　说着一道紫气透进门后，太辰深吸一口气，重重拍打着殿门，高声喊道：“千觉神君！他不是高侃！你醒醒！”
　　屋内一片和静。
　　一曲《神人畅》到了尾声，重劫出言赞叹几句，千觉便收回了手。
　　“阿离，这琴音，我等了几千年了……”
　　千觉一愣，心中万般滋味一起涌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良久，他低头一笑：“我也等了很久……终于是你来听我的琴声了。”
　　重劫嘴角浮起一个冷冷的笑，话语依旧温和：“真想一直这样……做你的知音人……”
　　“它也等了很久……”千觉手指轻轻抚上琴弦，触碰出一两个音，不成曲调，“我记得，雷公曾言，他斫琴只是想留琴于世。那时我还在想，斫琴师能留琴于世，那我这操缦之人，又能留什么呢……百年之后化为黄土一抔，琴尚在，琴音却不能自鸣。我怎么才能把琴音留世……”
　　千觉叹息一声：“人是活不过琴的，你所斫之琴，活了千年。若我未得机缘，只是一介凡人，又哪里能熬过这千年……”
　　重劫轻笑：“你怎么又在想这些了……如今你已非人，飞升成仙，与天同寿，何必还要为这些凡间的事苦恼？”
　　千觉微微摇头：“不过是想起些往事，有所感慨罢了……隔得太久，我怕忘记。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可当年到底没来得及。我原以为错过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重劫语中笑意不减：“什么事？”
　　“我喜……”千觉犹豫了半天，才刚开口，话都没能说完，就听见了什么，忽地一蹙眉，“哪里来的喊叫声？”
　　重劫眼神一凛：“喊叫声？”
　　千觉觉得不对，用起那双可听八方的耳朵，只听见一个极轻的声音在喊叫。叫的似乎是自己的名字……还有……
　　门外太辰狂拍殿门，声嘶力竭地吼道：“千觉神君！他是重劫，不是高侃，你睁开眼睛看看！”
　　昧爽瞟他一眼，不由道：“他是个瞎子，你让他睁开眼干嘛？”
　　太辰瞪回去，道：“闭嘴！”
　　而后又开始喊叫。
　　千觉眉皱得更紧，这声音低沉，如同山间磐石，这样大喊大叫竟然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分明是太辰的声音……
　　太辰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呢，还告诉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高侃……
　　千觉听清那声音之后，心跳开始加速，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一根琴弦，散音顿时在这殿中荡开。
　　重劫发觉不对，连忙施法，那宫殿门前顿时爆出一股巨力，把太辰和昧爽给击飞了出去。几位魔王见状还好心拦了一把，面得他们摔得太惨。
　　“你在做什么！”千觉的声音陡然转冷。
　　重劫面色微变，依旧平静道：“怎么了？”
　　千觉道：“你方才干了什么？我已经听见了！”
　　太辰的声音说的是真的吗？这个人究竟是谁？
　　怎么可能是重劫？怎么可能不是高侃？自己怎么会将重劫当成了高侃？
　　他心中惊慌失措，混乱无比，法力聚集在双目之上，猛地睁开了眼睛。数千年的黑暗顿时消去，光芒进入的那一瞬间，他觉得双眼刺痛无比，顿时流下泪来。
　　可这眼泪，却非是因疼痛而流。
　　眼前的面容，他思念了数千年，却也不是。
　　这张脸，有两个人拥有，一模一样，可他一眼便能看出不同。
　　哪里能一样呢？
　　一个是与自己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
　　另一个，却是害自己国破家亡，刺瞎自己双目，逼自己投湖自尽的仇人……还害死了自己心爱之人。
　　千觉看着他，感受到了如同置身冰窖一般的寒冷。
　　重劫眯起眼睛，柔声道：“你看到了？”
　　千觉怔怔地看着他，不住摇头。
　　重劫冷笑一声，知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高侃，便揭下了那故作温柔的面纱，道：“后悔睁开眼么？”
　　千觉双目中眼泪疯狂向外滚落，一滴一滴划过面庞，滴到桌面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如同天降小雨。
　　“是不是恨不得自己瞎了才好？”
　　千觉似乎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呜咽不止，忽然伏在桌上，将自己的整张脸埋入臂弯，似是不想看到重劫。可重劫却不遂他愿，逼迫他抬起头，笑得极为残忍：“你是不是想知道，高侃去哪儿了？”
　　“那时我怕他死后心有不甘，化作厉鬼来找我，便将他挫骨扬灰了……他不可能尸变。国师又用秘法毁去他魂魄，他不得重入轮回，转不了世。”
　　他每说一个字，千觉眼中的悲伤痛楚就更添一分，渐渐克制不住自己的哭泣之声。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高侃。如果你不睁开眼睛，你还可以活在一个有他的幻境里。”重劫温柔地拂去他脸上泪滴，“后悔吗？这双眼睛多美……要不要我帮帮你，再让它瞎一次？”
　　千觉失魂落魄，只知怔怔看向前方，双目比眼盲之时还要无神。
　　重劫朝桌上一瞥，笑道：“你也真是奇怪……那么恨我，却还把我斫的琴带在身边几千年……”
　　千觉双目大睁，嘶吼道：“那是高侃的！”
　　这个浑身戾气阴狠残酷的暴君，怎么可能会斫琴！
　　重劫冷笑：“什么高侃，他身子弱得连闻见漆味都会晕上几天，碰一下新斫的琴，身上就会出现红疹，还怎么斫琴？嗯？”
　　千觉撕心裂肺地吼道：“你胡说！”
　　重劫冷笑不止：“这张琴，本就出自我手。信不信，全在你。”
　　千觉面上泪痕遍布，看去极是柔弱可怜，重劫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又给他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别哭了……”
　　他这一句话过后，千觉真的止住了眼泪，却开始笑了起来。这笑声嘶哑，充满了悲哀和绝望，诡异无比。
　　以为是心爱之人的琴，自己无比珍视……居然……居然是出自仇人之手。
　　他的世界似乎经历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崩塌成灰烟。双目未盲却已看不见任何东西，千觉之耳此刻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
　　边笑边哭，边哭边笑，泪水和笑声却都是一样的伤痛。
　　“不是说了么……别哭了。”重劫温柔一笑，目中却闪过一丝狠厉，手掌抚上他双目，“没有眼睛，你还会哭么？”
　　千觉的双眼，缓缓被合上。
　　在感到剧痛，失去意识之前，他忽然有些庆幸。
　　幸好，他没有把那句话说完。


第55章　55　自有定数自有变数（上）
　　那面灵镜中画面不曾消失，把寝宫内的一切都告诉了外面的人。
　　“为什么！”太辰急得用力拍门，“他为什么不动手！”
　　他们是来救千觉的啊，结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被重劫……本想唤醒千觉，里应外合救他出来。谁知却让千觉受了刺激，他们怎么喊，千觉都只是呆呆地看着重劫哭，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话。
　　太辰只知道千觉是被重劫控制了，却不知千觉与重劫之间的纠葛。就算他知道，应该也想不到千觉会如此失控。毕竟是帝君座前监听三界的千觉神君，向来冷静自持，当了几千年神仙，平日里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怎么会被一时的情绪扰乱心智。
　　然而千觉心中挂念了高侃几千年，本以为已经无缘再见，却忽然得了他消息，又与他见了面，正满心欢喜，想将在人间时的遗憾弥补。岂料这满心的欢喜忽然就成了一场空，备受打击之下，哪里还能注意到他们。
　　镜中的画面里，千觉已经失去了意识，太辰知道这下已经无法再将他唤醒了，只能停下手。
　　千觉被重劫抱在怀里，那双眼睛不过得了片刻的光明，便又重归黑暗。
　　“你不是不想看到我么？”重劫轻抚他眉眼，“等醒过来，你就看不到了……要是你不想听见我的声音，我还可以让你听不见……要是……”
　　太辰听见重劫声音，心中一凛，用着吸来的灵力一下下撞击着大门，还想进去将千觉带走。镜中画面一动，只见重劫朝他们一瞥，冷冷道：“看够了没有？”
　　而后镜子轰然炸裂，碎片横飞。昧爽一把抓住太辰，道：“快走！”
　　“晚了。”
　　重劫的声音犹如阵阵巨雷滚滚而来，那殿门猛地打开，从中爆射出一道猩红光芒。千钧一发之际太辰体内灵气迅速聚集，虎符之力运转，猛烈的力量顿时被阻挡住，往后退了数尺，更隐隐有被转化成灵气的迹象。
　　又一道光芒冲来，太辰再次挥手将其化去，身上灵气更为充沛。
　　重劫斜睨着太辰，目中竟然还有了几分赞赏之色：“刚说你连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了，你就学会了……”
　　太辰眉头一皱，不想听他多话，体内灵气涌动，直朝重劫爆去。
　　他此刻身上灵力充沛，却还不足以与重劫一战。然而他已将虎符之力掌握，此刻也会再畏惧重劫。虎符之力可化去任何力量，重劫越是厉害，用出的力量越强，反而会让自己吸取的灵气更多，更加容易被自己克制住。
　　重劫只要不傻，就不会跟自己硬来，否则便会被自己化去法力。此消彼长之下，他身上的力量也会有用尽之时。
　　这一招击出，太辰喝道：“放了千觉神君！”
　　重劫向他一看，冷笑道：“谁让你这样对朕说话的！”
　　血光自太辰脚下乍然而起，瞬间将那方寸之地炸毁，青石崩裂，沙土飞扬。太辰一惊，赶忙跃起躲避，虎符之力运转，将这炸开的血光化去。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点，这血光未能完全消失，将他逼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