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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录_公子无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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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我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师尊身上,我强忍着不去看他,跪下来,对小师叔道:“许掌门,我今日下山准备买些东西,在山脚边发现大批魔族往这儿赶来。”
  我没叫他小师叔,只喊他许掌门。因为师尊已将我逐出师门,我不希望他再强调一遍,也不想他生气。
  师尊他们立即便检查起殿外的法阵,法阵全都被易如反掌地破了。他们很是诧异,我却暗自明白。能不快吗?言奕可是师尊和卫师伯的亲传弟子,那些法阵,他能不清楚吗?
  小师叔急召全部弟子赶往正殿,又让宋师兄发动早已布在殿前的几个法阵拖住魔族,好让弟子们可以赶来。我觉得毫无必要,言奕又不会真打起来,何必折腾来折腾去?
  我却只能想想,看着他们白折腾。
  云岚弟子都赶到了殿外,法阵不一会儿便全破了,众多魔族涌了进来。言奕站在为首的位置,红衣张扬,带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将整张脸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开口说话时,也刻意用着嘶哑的假音。
  故弄玄虚,我暗自笑他。
  言奕像之前说的一样开口让小师叔跟他一起离开云岚,还以通身魔血起誓只要小师叔跟他走了便绝不与云岚动手。
  我顿时急了,言奕一见到小师叔,就只记得怎么带他走了,恐怕忘全忘记了我的事!
  我干着急地看着他们,小师叔犹豫着没回答,却突然便见其他四派掌门带领众多弟子赶上了云岚,将魔族包围起来。
  有埋伏!我顿觉不好,言奕却只当那些人不存在,继续和小师叔纠缠着。
  小师叔只打着官腔,道:“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把戏,但……”
  话未说完,言奕便笑了起来,道:“能有什么把戏?没有把戏!但你就是不信,我都发誓了,你还是不信!”又取下他的玉笛,问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言奕说:“叫‘筠’,竹子的那个筠。”筠,小师叔的名字,许平筠的筠。
  言奕说这句话时,用回了自己的声音,接着他猛地摘下面具丢在地上,微微歪着头看着小师叔,很委屈地道:“这样,你还不信我吗?”
  所有人都怔住了。
  师尊最先沉不住气,骂了句“孽障”。我只觉得那句“孽障”也骂在了我心里。
  “闭嘴!”言奕怒斥道,“我的事轮得上你插嘴?”说着手一挥,抛出两根银针,一个飞向师尊,一根飞向了小师叔。
  终于!我喜得几乎叫出声来。这两针在我的意料之中,却是别人怎么也想不到的。小师叔呆住了,师尊也愣了一下,但又立即倚尊出鞘帮小师叔挡下了那根银针,却也再来不及挡住他自己面前的那根银针了。
  好的,全都在意料之中。我连忙冲上去,推开了宋师兄,帮他挡下了那根银针。银针扎在我的右肩上,我故意别过头,看着被推开后错愕的师尊,他也看着我,完全没反应过来。我几番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便就倒下了。
  世间云展云舒,花开花落,谁人都未能预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事,只有尽力一搏而已。
  醒来时,四周是熟悉而陌生的环境,我几乎立即便想到,这是战宗我以前的房间。时隔多年,我竟又回到了战宗。
  我翻身站了起来,身上并未有什么不舒服的,多亏纪师兄神医圣手,但想来言奕下手也不重。
  我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战宗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曾在梦中千百次勾勒它的轮廓。
  刚走了几步,便远远望见师尊往这边走来,我第一反应竟是转身回房,幸好我连忙克制住,站在原地冲师尊讨好地笑着。师尊只当没看见,一路神情淡漠,直到走到我面前来,也只当没看见我,从我身侧便走过去了。
  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师尊特地来到这里,应该就是要看望一下替他受伤了的我的,现在看到我好好的反而这样。
  我只好跟了上去,问道:“宋宗主,你是要去哪里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只有我的房间。我人在这儿呢,你还去我房间干什么呀?”
  师尊愣住了,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立即又转身对我冷冷道:“既然你已经好了,便回隐宗去吧!”
  “好,我立即去隐宗收拾东西回来,谢谢宋宗主。”我装傻道。
  “谁让你回来了?”
  “不是让我回来吗?可是我受伤尚未痊愈,一个人留在隐宗,万一有什么事,可就真只能等死了!”
  师尊闻言,竟真仔细思虑了一番,最后半不情愿地点头,同意了!竟然真的同意了!我曾以为师尊是最犟的,没想到竟也可以这么容易便劝动他。看来师尊是真的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
  我忙回隐宗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要收的东西
  ,我的衣服什么的战宗都有,没有再从隐宗拿的必要,所以我不过携了若桐便又回了战宗。
  一到战宗,便碰见以前的师弟们,我随便向他们打了个招呼,便问:“师尊呢?”
  “在演练场呢!”立马便有人回答道,又问,“师哥,你是要回来了吗?我们都想你了呢!”
  我笑着点点头,对,是要回来了。
  回来二字,令我感动不已。任何时候,只要有一个地方能让你用回来二字,便是人生之幸。
  到了演练场,师尊正亲自骂着一个师弟,指导着他调整练剑的招式。师尊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天资差些的弟子没有耐心,说上两三句便开骂了。只是,那些可怜的师弟,再没人替他们求情了。
  我走上前去,唤了声“师尊”,拿出若桐剑想给师尊看看。
  师尊不接,只道:“你已经不是战宗的弟子了,不用再叫我师尊。”
  我继续伸着手递剑给师尊,开口想要说话,还未开口,便假装咳嗽了几声,却依旧不收手,等着师尊接剑。
  师尊终是不忍,接过若桐,轻轻拍了几下我的背部。
  我在心底悄然笑着,止了咳嗽,有气无力地道:“可若不叫师尊,我该怎么称呼呢?一直叫宋宗主,太奇怪了!不如我重新拜入战宗?我现在舞一套剑给师尊看看?”说着,我拿过若桐,拔剑欲舞,被师尊拦了下来:“别了,你身体尚未大好,不要劳神了。”
  我笑道:“那师尊是答应了?”
  我说完,一见师尊皱眉想要开口反驳的样子,便连忙抢在他开口前又嗽了几声,师尊见状,几番欲说还休,终是没再开口。
  “师尊,我住哪里呀?是以前的房间吧!你带我去吧!”我乘胜追击道。
  “你又不是不认路,我还要教这个榆木脑袋练剑呢!怎么教都教不会!”说着狠狠瞪了那师弟一眼。
  我忙道:“那万一我路上病发晕倒了呢?”
  师尊终究认了输,让那师弟自己好好练剑,便带着我走了。
  我回头,那师弟对我做着口型:“多谢檀爰师哥救命之恩!”又见他拱手朝我鞠着躬。
  我强忍着不去笑,如今好了,若桐在我的手上,师尊在我的身边。我想要的,如今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檀爰言奕在线心机

  ☆、少年不识愁滋味(一)

  醒来时,眼角微润。
  梦里,我竟哭了吗?真没出息,已经过去了的事了,还为它伤神。
  我用手背抹掉眼泪,径直去了屋后的园子。北辰不在这儿,一定是在那园子里无疑了。
  果然,他站在园子里,手里拿一片叶子,吹奏着曲子。曲子吹得很不熟练,断断续续的。我听了许久,也没听出是首什么曲子。
  一曲终了,我走上前去,北辰转过头,对我一笑:“南溟教我的,他就偶尔兴起教了我两次,我也就只学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曲子?”
  “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丫头,人一生无情无欲的,才会好呀!”记忆中一个沧桑的声音蓦然想起。
  我半晌才开口:“以后别吹这个了,不好。”
  他看着我,我指指额头上的疤,岔开了话题:“知道这疤怎么来的吗?我想给你讲一些故事……讲讲我的过往。”
  往事如烟,像烟一样好像很轻易便会消逝,但却也像烟一样始终丝丝缕缕地萦绕在你身边。
  我是个女孩,不讨喜的女孩。很小时,我便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爹每次喝完酒总会指着我骂:“还有瞎了眼的算命先生让我好好对你,说什么你往后必有大作为,我呸!你一个女娃子,有啥子作为?啊!?就算真有了啥子作为,也是娘家的福气,我这当爹的也靠不上你!”
  每次爹骂我时,我便安静地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即使这样,他有时还是会大发脾气,把桌子一掀,走过来踢上我几脚。
  爹每次喝完酒都会生气,只有一次,他喝酒喝得兴高采烈的。因为娘又怀孕了,村里的郎中说应该会是个男孩。爹当天晚上便喝了许多酒,开心得不得了。
  待到娘肚子里的孩子落地,果真是个男孩的时候,爹更是高兴坏了。数九寒天,他在院子里喝了一晚上的酒,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没能起来,趴在桌子上,眼睛骇人地鼓出,嘴巴歪咧着,涎水滴在桌子上,整个人一动也不能动。
  隔壁林婶婶帮我找来郎中,郎中说爹是中风了,半边身子怕是再也动不了了。
  村里的人帮忙把爹抬到了屋里床上,爹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涎水顺着嘴流出,落了一地。
  村里人都走后,林婶婶留了下来。爹躺在床上口水糊了一脸,娘在床上半坐着抹着眼泪,刚出生的弟弟嚎啕大哭着。
  林婶婶叹一口气,拍拍我的头:“娃,苦了你了,以后有啥子事,来找婶子。”
  我感激地点头谢过林婶婶,送她出去了。
  娘在床上躺着不足一个星期,便起床忙活家里的事了,不到一个月,便下田干活去了。于是我每天在家里做饭,洗衣,照顾弟弟。
  爹成日躺在床上躺着,躺得窝火,我去给他送饭,他便来了精神,把碗掼在地上,用可以动的那只手扯过我便打。
  摔了两个碗之后,我给他换了一个木碗,他大骂着把木碗砸到了我的头上。头很疼,有血流出来,但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木碗,家里的碗不多,摔坏了还得买。
  晚上娘回来,我头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暗红的血块留在头上。娘只叹了一口气便忙回房里了,因为房间里弟弟闹别扭大哭了起来。
  我想再熬一熬,等爹死了,便一切都好了。我恨我爹,我身上满是伤疤,全是拜他所赐。
  终于我等到了。那年,我十二岁,弟弟六岁。爹死了,家里没一个人哭了,丧事也没办,只一卷席子将爹的尸体裹着丢去了蛮远的地方,那地方几乎没什么荒凉,野草丛生,娘就把爹的尸体扔在了那里。
  娘蹲在爹旁边,身体发抖。我走过去想安慰她,刚走近她便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砸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惊愕地倒下,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娘把裹着爹尸体的那卷席子打开,拿起来,走了……我甚至比不上那卷席子。爹死了,弟弟大了,我没用了,也就可以扔了。
  醒来时,正是傍晚。我睁开眼,便看见爹的脸,我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再也不能打我了。
  于是我蹲下来,卷起袖子,手臂上全是伤痕。我对他说:“拜你所赐啊。如今你也是报应,死了,坟没有,裹尸布也没有。你和娘可真配,每一个好人。”
  骂完,我心情舒畅了很多,只是后脑勺还有点疼,我用手摁一摁,立马吸了口凉气,更疼了。
  我站起,拍拍身上的土,往村子的方向走。我认路本领还是很强的,况且这里并不算太远,天也还没黑。天黑了,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回去了。如此想着,我加快了些脚步,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走到村子附近熟悉的地方。我要回去,但不是回家,我要去林婶婶家,我一直记得她的那句“以后有啥子事,来找婶子”,她是我最后的希望。
  我总算在星光点点里站在了林婶婶家的门口。林婶婶家院门紧闭,可以听见里面的热闹声,也可以闻见里面的饭菜香。我咽了一口口水,扣了扣门,便听见里面林婶婶的声音“哪个呀?”。
  我不回答,又扣了扣门,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开了,林婶婶惊讶地看着我:“你咋个在这里,你娘说你走丢了。”
  我低着头,不回答,林婶婶立马明白过来:“你娘咋个果狠心啊!苦命的娃!”
  “婶,你当我娘吧,我把你当亲娘,比亲娘还亲!”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难过使然,但也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林婶婶半晌才开口:“娃子,你这是为难婶子了!婶子家也不富裕,家里头也有三个娃呀!再说我男人他不会同意的,你是许家的人,我们是林家的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林婶婶的态度很坚决,挡在院门口。远远的,屋子里面暖黄的烛光亮着,映在白色的布门帘上。
  正僵持着,里面林叔叔喊了声:“他娘,那个呀?”
  我连忙小声对林婶婶说:“婶,别说是我。”
  林婶婶点点头,应道:“一个乞丐,来讨点吃的。”
  林叔叔立马道:“那你快拿点馒头给他呀,别让人饿着。”
  林婶婶应声走进去,拿了两个馒头出来递给我。我接过馒头,小声拜托道:“婶,别告诉别人我回来过。”
  林婶婶点点头,又问:“你有地方去吗?”我摇头,她说:“村外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勉强可以住人,你去那儿先住着吧。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我应了,转身离开,拿着她给我的两个馒头。她给了我两个馒头,还给我我指了去住。我很感激。我该知道的,所谓帮助是指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的帮助。一些事,帮了,于自己无什么大害,那便帮;有害,那便止住了,人不都是这样吗?我太幼稚了,在奢望些什么呢?
  走了很远,终于找到那间破庙,一间名副其实的破庙。但一天奔波,我已顾不上许多,径自走了进去。
  庙里挂着几帘破幔子,中间放着一尊什么佛,佛身已有些剥落,佛前的供桌上空荡荡的,想必已经许久没人来拜过了。
  我四处望望,想找个好点的地方睡了,忽的看见一张破幔后有微弱的烛火,有人在里面。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见一个老人在一张破书案前画着画。老人清瘦,斑驳的头发在头顶梳成稀疏的小髻。身上穿着打了好几处补丁的长袍。长袍上,尤其是袖口处有点点墨痕。老人枯长的手指拿着笔,悬在一张纸上。纸上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香艳淋漓……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老人也怔住了,他显然没料到会有人闯到这破庙里来。
  他干笑了几声,道:“丫头,没地方去了,就住下吧。”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堆干草,示意我自己铺着休息。
  我抱几堆干草,铺好,坐,下拿出林婶婶给我的馒头吃了起来。刚吃几口,便发现老人直直地盯着我手上的馒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没吃的那个馒头丢给了他。
  他接过馒头,边狼吞虎咽,边道:“等明天,明天这画卖了,到时候,我回请你吃好的。”
  “那种画?你拿出去卖?”
  他尴尬地笑笑:“是别人都爱买这种画我才画的。我开始画正经画,写正经文章,压根没人理会;画这春宫画,写几首艳体诗,卖得才好,所以才不得已成了这个样子。这世道就这个样子,我能怎么办呢?”
  我不以为然,卖得好,还住这种破庙,吃不起饭?
  我想,他大概是不好意思白吃我的一个馒头,扯几句谎哄哄我,让我安心些,他自己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我只在心里暗想,并不戳穿他。万一他恼羞成怒,我打不过他。
  

  ☆、少年不识愁滋味(二)

  结果,他第二天早晨出去,不到中午便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包干饼,半只烧鸡,一小袋饴糖。
  他把饴糖丢给我,扯下一块鸡肉便吃,边吃边说:“怎么样?我就说我可以吧!当年我要是参加科举,肯定会中状元的。画画得好,文章更好。”
  “那你怎么不参加科举?”
  “准备参加的,被赶回来了。”他一块鸡肉没吃干净,便把骨头扔到桌上,又扯下一块。
  “你吃干净!别浪费!”我吼了一句,又问,“为什么被赶回来了?”
  他愣了愣:“你管得真多,小孩儿,管那么多!”却也将手中的鸡肉,吃得只剩了骨头才扔掉。
  我满意地点点头,也开始吃鸡肉。我很少这么痛快地吃过肉,边吃的极慢,用心品尝着其中鲜美。他见状,留下一些给我,躺在一旁干草上补觉了。
  我没等他睡着,便又问:“为什么被赶出来?你还没说呢!”
  他翻身坐了起来:“丫头!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一垂眼,又道,“我喜欢上一个富家小姐,与她约好私奔。她临走前被她父亲抓了。她本有婚约在身,她父亲气得提前要将她嫁人,还来找我麻烦,说什么她女儿为了我婚前自杀了,然后打了我一顿,把我赶出了京城。你说好不好笑?她家那么有钱,她怎么会死?明显是骗我的嘛!你说对吧!”
  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了涟漪。我知道他只是想找个人骗骗他,否则他不会与我说这事。于是我点点头,他松了口气的样子:“是吧,我就知道是骗我的,就我傻,还差点当真了!”说着,躺下睡了。
  跟他住了一段时间,我算知道他为什么能赚很多钱却依旧穷困潦倒了。他只有实在吃不上饭了才熬夜画几幅春宫画,写几首艳体诗题在扇子上去卖。平时我让他写东西画画,他总是不肯,说:“不是还有钱吗?那么着急干什么?没钱了再说,饿不着你!”
  不过,他倒是喜欢教我写字读书,他喜欢教我各种“邪门歪道”。他说,孔孟之道,我研究了大半辈子,这剩下小半辈子再给你讲,真能恶心吐了。
  他讲,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他说,上善若水的人,可遇而不可求。丫头,你要是碰上了,三生有幸呐!
  他讲,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他说,人生很短,你这傻丫头,最喜欢瞻前顾后。丫头,活得随性一点。想做什么,就去做。图他个痛快!莫管他人言,但凭我喜欢!
  他讲,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他带了泪,说,丫头,人这一生,无情无义的,才会好呀!世间万般痛苦,皆因□□所起。情未果,欲未得,才会有所谓痛苦呀!
  听得多了,我偶尔能说上几句。他再讲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我便问,若那白能固守其性,在涅而不与之俱黑,独善其身呢?他默了,叹口气,说,丫头,难啊!况且,你是白的,别人也都以为你是黑的,这比你真是黑的更痛苦。
  学了几个月,我提笔也想写点什么拿去卖。他拦住我,别,沾了钱,什么东西都不好了。
  他这么教我,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只有快饿死了,才“昧着良心”画几幅画,写几首诗。所以,我们只能住在这破庙里。
  庙是真破,有时下雨,雨太大了,庙里便会漏水。他便拿碗接着水,一滴一滴的雨落下,响在一起,他偏能听出宫商角徵羽来,还叫我去认。
  雨停了,他便把碗并排放在桌案上,拿一根筷子,敲着碗,奏出曲子,和着曲子,唱着歌。他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唱蒹葭苍苍,唱明月几时有……喜怒哀乐,万般滋味。
  时间久了,他说,丫头,你也算是开了写窍了,便教我奏乐。没有琴,没有萧,便摘几片叶子吹曲子。其实叶子吹得好了,也可以很好听的。
  渐渐的,我便迷上了,每天总有事没事便取几片叶子放在嘴边吹着。他捂着耳朵,丫头,你脑子有病呀!成天吹!早知道就不教你了!
  三年,待在那庙里快三年,我便又被夺去了笑的权利。上天,待我太好了。
  那天,我在门口吹着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远远便望见一个人爬着过来,我忙走过去,是他。我想扶起他,却扶不动,急得快要哭出来。他笑道,丫头,你一边去!别挡着我!说着,继续往庙里爬去,我跟在他身后,不想去看他,却忍不住要去看他。他的腿上满是血,右手手指明显变了形。手废了,腿也废了,显然是不想让他活了。
  他半靠在庙里的干草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问他,谁干的。他说,倒霉呗,一个买我春宫画的公子哥,被他爹发现了,他爹气得不行,叫人把我打成这样了。指明要废了我的手,让我再做不了这种下三滥的营生。他又苦笑着埋怨一句,还不是他们逼得我去做这下三滥的营生的吗?
  没有吃的,我想学他赶一幅春宫画出来。他骂我,丫头,你也想被废一只手呀!我不理他,却依旧下不了笔,实在不知道怎么画。只好把我平时藏着的饴糖全翻出来,给他吃。他也不多吃,嫌甜。
  晚上,他发起了烧,额头滚烫。我不敢睡,守在他身边,突然,他睁开了眼,抓住我的手:“我下去见不到她,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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