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螟蛉报恩-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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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阳很少亲自下厨,托言辞的福。”韩一虎挽着袖子笑笑,“我都没那么大面子。言辞在楼上睡觉,你去叫他吧。”
  虞教授拌沙拉,他无论做什么都是细致而庄重的,仿佛做实验。林应觉得很奇怪,家里有一种柔软温和的味道,舒舒服服地理顺了他低迷的情绪。不过还有点诡异霸道的感觉,他形容不出。林应一扬眉毛,上楼叫言辞。
  猫儿蜷在枕头上,胖胖的枕头陷下去他那一小块。沮丧的小背影触动林应,他用手指安抚言辞的背部:“挨骂了。”
  言辞趴着。
  林应用鼻息低笑:“对付严厉老师的最佳办法,知道是什么吗?就是赶紧逃。这是我学生时代的血泪经验。”
  言辞还是趴着。
  林应叹气,双手撑着床用嘴唇亲吻言辞毛茸茸的小脑袋:“云阳让你想起一个人。这不丢人,也不是背叛,言辞,这是对同样美好高贵的灵魂的尊敬。人有向光性,所以我爱你,所以你爱虞教授。当然两种爱是完全不一样的绝对不能混淆,你知道我说什么。”
  言辞固执地趴着,他不想转过身,林应很理解。他躺倒,掀开上衣,把言辞搬上自己肚皮:“随便踩,纯天然,比枕头舒服多了。”
  言辞用的他肚皮蹭脸,林应感觉到小小的湿气。
  “虞教授为了你下厨,我觉得虎子可能都没吃过几顿。希望我的福气够厚,否则大教授做的饭,真要无法消化。”
  言辞笑了。
  这感觉像是父亲教训完儿子,默默做出一些和解的行为。大教授虽然表面看上去彻底洋化,馅儿还是很中国的么。
  言辞振作精神,转过身,眼神炯炯:“你身上的伤好了么?”
  林应打个哈欠。他无比疲惫,在林召面前花光了精神,趴办公室里一下午。身体表面和内脏的飞速愈合感觉是被酸液流动腐蚀,疼痛难忍。林应不想在言辞面前表现出来,微笑:“好得差不多,没好全,不过不严重,有点脱皮。”
  言辞转个圈儿,他身上的毛毛还是参差不齐,有些地方被啃过似的:“我也是,太神奇了。我以为咱们最快三天,可是你看,一天不到。”
  林应不傻:“你是说,咱们有贵人?”
  言辞很认真:“虞教授,你进门感觉到了吗?强大温柔的力量。”
  林应恍然大悟,他终于琢磨明白那诡异的感觉。
  “我说呢,那么霸道又不容置疑,我从小就怕老师。不过虞教授治好咱们?你确定?他用物理公式治疗的?”
  言辞拍他一爪子:“琈!”
  “那个石头你不是用来……”
  “没有明确记载琈到底怎么用。我爸爸曾经用琈磨成的碎渣让鬼怪现形。我让虞教授戴着只是想让他见见另一个世界,结果搞成这样。我琢磨一下午,应该就是琈。琈和‘照妖镜’那一类物品不同,照妖镜是反映出本形,琈可能就是显现出本性。”
  林应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只是想让虞教授见鬼,却无意中开发出他当奶爸的潜能?”
  言辞两只小爪子愤怒地拍。
  林应捏住言辞的小爪子:“也就是说换一个人戴琈就不一定是什么效果了,也许是很糟也许是很好?还真是天意。一个物理教授,难道不应该挑战一下牛顿定律什么的么,为什么会是,治疗?”
  韩一虎在楼下喊:“开饭啦诸位。”
  林应抱言辞下楼。
  言辞得保持原形一段时间。虞教授在他脖子上系一块小手帕,亲自帮助他吃东西,在虞教授面前绝对不能吃得全身毛毛都沾上菜汁。林应捏着叉子恍然大悟,合着虞教授的本性不是“治愈”是“得体”,他不允许受伤或者死亡,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所以我害怕当老师的。林应耸肩。控制欲太强。
  三天后虞教授来销假,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走路带风,令人心里开花的风。虞教授一直做各种枪支子弹在凶案现场的物理表现的研究,今天他研究的枪有些特殊,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枪。非常像上个世纪的手铳。
  虞教授记录下手铳的各种数据,计算弹道,射程,气流对火药的影响。助手很好奇:“教授这种枪不常见了。是哪个案子的?”
  虞教授笑笑:“我收集所有能找到的□□的数据。我枪法好,不仅仅是因为我天赋异禀。出色的狙击手都有一套自己的公式,我也是。”
  一个年轻人敲门:“虞教授。”
  虞教授转身看他:“你们又有麻烦了?”
  年轻人以前是虞教授的学生:“是的,很麻烦。”
  个子矮矮的小少年,倔强地看虞教授:“您是虞云阳教授。”
  虞教授看他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是……”
  小少年竭尽全力保持冷静和礼貌:“您好,我叫徐悦,徐毅的弟弟。”
  原来如此。虞教授轻声道:“快到你哥哥的忌日了。”
  徐悦看虞教授:“所有牺牲了的学生,你都记得吗?”
  虞教授放柔声音:“是的。姓名,生日,忌日,我都记得。”
  小少年眼睛一红,用袖子擦:“我哥哥以前很崇拜你,经常说我可以好好学习物理,将来当你真正的学生。我只能来找你。”
  虞教授温柔地看着小少年。
  徐悦吞咽:“我哥哥是为了救人牺牲的,您知道吧。”
  虞教授点头:“我为他骄傲。”
  徐悦咬牙启齿:“他救的那个老太婆,现在天天到我家闹,说我哥哥变成鬼了,缠着她索命!说我们是故意的,是要害她!再不解决她就要跟我哥哥的领岛闹,让我哥哥做不成英雄!”
  虞教授一愣:“什么?”
  徐悦两只手握成拳头,捶桌面:“那个姓柳的老太婆,说我哥是个厉鬼,才不对,我哥是英雄!”
  虞教授看眼前只有十二岁的小少年,心里酸得发拧。徐悦大概认为虞教授是他认识的所有人里警弦最高的,所以是领岛,柳老太闹着找领岛,那他也找领岛!虞教授恍然想起,去实验室找自己的警察,和徐毅是同学。
  徐悦用袖子擦眼睛:“我哥不会变成鬼的。他就算变成鬼,也应该先来看我。”
  虞教授拍拍小少年的肩:“愿意详细说说吗。”
  徐悦狠狠抽泣之后,强行镇定:“我哥去年牺牲,我妈就进医院了。我爸为了我妈的医药费一直很努力工作,我哥的抚恤不够。上个月那个老太婆突然跑到我家门口砸门,嚷嚷着我哥变成恶鬼缠她,肯定是我们家咒的,要死大家一起死。她犯神经病不要紧,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哥死得不甘愿变成厉鬼索命。我哥是英雄,我哥想活下去,我哥不是厉鬼!”
  虞教授捏鼻梁,他拥抱徐悦:“我想去你家看看,行么。”
  徐悦热切地看虞教授:“你们不会信那个老太婆胡言乱语的,对吧?”
  虞教授拍拍他的背:“警察只讲证据。”
  虞教授开车送徐悦回家。徐悦家在旧城区,肮脏老旧的小区,颓唐得不需要拯救。小区门口的路坑洼不平,摆摊的小贩乱七八糟地挤着,若无其事蹭往来车辆,既不要脸,也不要命。
  虞教授很艰难地把车开进去,找到地方停车。徐悦领他往里走,迎面防盗门上密密麻麻贴着黄纸,上面画着的可能是符咒。防盗门是坏的。进出的人嫌麻烦,为了不让防盗门自动上锁,把它砸坏。物业修好就砸修好就砸,现在物业懒得理这里的玩意儿,包括人。
  一楼开始每家每户门上挂镜子,还有挂木剑点香的。徐悦绷着嘴不吭声,悄悄用袖子擦眼泪。徐悦家在四楼,楼梯上都贴符。虞教授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画得还没有树苗儿好。一路上四楼,虞教授于民俗方面很开眼界。
  徐悦竖起手指,嘘一声。虞教授点头,等他轻轻开门,一开门也是香烛和化纸钱的味道。徐悦的母亲躺在里屋,父亲不在家。客厅五斗橱上摆着徐毅遗像,地上有个铜盆,里面还有火星。
  “妈妈害怕哥哥钱不够花。”徐悦低声解释,“对于我哥,她宁可信其有。”
  徐悦小心地照看火盆,直到火星燃尽:“其实哥哥生前反对这样,容易引发火灾。”
  虞教授坚持自己是无神论者,但是他尊重一切合理的寄托哀思的仪式。照片里的徐毅热情昂扬,有为青年的神情。虞教授对着徐毅的遗像鞠躬,突然的砸门声吓他一跳。
  徐悦眉头跳动:“她又来了!”
  苍老的女人用本地方言尖刻怒骂,虞教授基本听不懂。他看徐悦,徐悦气得发疯:“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她不能这么说我哥!”虞教授扯住徐悦:“孩子你冷静。我是大人,这事儿交给大人好吗?你去安慰妈妈,你妈妈现在需要你。”
  虞教授把徐悦推进徐母的卧室,整理服装,检查证件,走向被砸得震天响的防盗门。
  这事其实并不少见。
  并不是所有伟大的善意都有应当的回报。他研究一点心理学,人类为了自我保护总是有各种办法。有句话可以高度概括:
  久负大恩必成仇。
  剧烈的砸门声,一下一下,砸在虞教授心上。


第56章 56
  56 琈下
  虞教授推开薄薄的防盗门,看见一个矮小干瘦的老太太。
  衣着被贫穷困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她所有的生命和水分都被生活榨干,剩下皮包骨头和被历练出来的凶狠。她年轻的时候不美,老了更丑,一生都活得没有幸运,也没有道理,所以她用不着跟谁讲道理。
  柳老太对着防盗门又踢又砸,这种劣质的防盗门薄得像鼓面,整个楼道响得上下通畅。她看见从门后面突然出现的男人,嘴里滔滔不绝的脏话一停。这个优雅的男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有点像个讽刺。
  “您好。”虞教授不知道怎么称呼她,这种年纪的人自己就是个不□□。柳老太想起来要接着骂,虞教授听到里面传出悠长的痛哭声。应该是徐悦的母亲。他略微着急,想把炸弹带走:“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
  柳老太喉咙震动:“你是哪儿冒出来的?”
  虞教授把□□递给她:“我是徐毅的领导,你有话可以跟我讲。”
  “领导”这个词对一定年代的人很有用。柳老太揪住虞教授的领子:“那你一定要做主,你把姓徐的赶走,你去我家,把姓徐的赶走!”
  虞教授的人生到目前为止都是辉煌矜持的,他第一次被人拽着领子晃,还要照顾对方是个异常矮小的老妇人所以必须弯着腰谨防她摔倒。离得太近,老妇人的口水喷他一脸。
  “您冷静,您冷静,好的那么我们马上走。”
  柳老太在虞教授的车里抠座椅:“这是真皮的吗?”
  虞教授听她的指甲哧啦哧啦刮Claudia真皮座椅,咳嗽一声:“……是的。”
  “很贵哈?你是大官,你很有钱哈?”
  “不,只是我的警衔比较高……”
  “你不是姓徐的领导吗?”柳老太立刻竖起眉毛声音变尖,仿佛上当受骗。虞教授开着车,只有叹气:“我是他的……领导,是的。”
  柳老太突然很愤怒地宣布:“我们那里要拆迁了。林召你知道吗?他要来拆迁。拆迁费还可以谈!”
  虞教授无奈:“是的,我知道。”
  柳老太不知道在后座掰什么,咣当一弹,虞教授的心跟着一跳。他从后视镜看柳老太,她低声嘟嘟囔囔地咒着谁好死不死,虞教授对本地方言一窍不通,还是听到了几个音节。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冷静的,听到那几个音节他确实是愤怒了:“你知道那个姓徐的警察是为了救你牺牲的吧?”
  柳老太扯着嗓子:“所以他来找我赔命!他不是英雄吗?英雄还索命?你让他走,你让他走!”
  虞教授一攥方向盘。
  柳老太的住址比徐家更糟糕。虞教授穿行过长长的堆满各种家具垃圾的走廊,一些橱柜明显搁置十年以上毫无用处,就是不处理掉,理直气壮明目张胆地堵着通道。虞教授估量一下,如果发生火灾,这幢破楼里的人一个也跑不了。他想着如何建议这些人收拾一下长廊,胸前的琈突然一热。
  虞教授用手指揉一揉小石子,越来越烫。柳老太打开长廊上一排木门中的一个,虞教授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进门。柳老太的儿子声称自己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女儿从不上门,老头子刚死,没有销户。她顽强地没皮没脸地活着,照顾自己的儿子。一间一居室,一眼看上去又破败又整洁。唯一的卧室门开着一条缝,虞教授看见两条年轻人的毛腿翘着,一只脚晃来晃去打拍子。
  柳老太对虞教授用浑浊的方言低声嘀咕,虞教授听不懂,只能微笑。胸前的琈热得不正常,让他很痒。
  “您看,如果今天徐毅过来了,我会让他‘走’。我是领导,他必须听我的,他会永远离开这里。您就不要再去徐家闹了。如果徐毅没来,也许是他看见我,自己就走了,再也不敢上门。”
  卧室门里的床咯吱一响,一个年轻男人拿着一本杂志趿着拖鞋上厕所,眯缝眼扫虞教授和他亲妈,嘴里冒一句:“傻逼。”
  可能是骂虞教授,可能是骂他亲妈,可能是都骂了。
  他一摔卫生间的门,柳老太抹眼泪,呜呜呜地哭,嘴里还在咕噜。虞教授终于听明白她先前在咕噜什么,她向虞教授诉苦,想着让虞教授帮她儿子找个工作。
  今天就算不闹鬼,这个世界对虞教授来说也够奇幻了。
  年轻人还在卫生间里,虞教授决定结束这一场的确傻逼的拜访,他对着柳老太一笑:“您等着,我站在门口背一遍警察条令,徐毅不会再来了。您不要再去徐家闹。”
  虞教授一直站着,没有坐下,所以转身就走。天黑了大半,柳老太舍不得开灯,只有卫生间里有光亮。逼仄的房间简直像把人往外挤,他一刻也留不住。刚走一步,琈石剧烈一烫,破旧的木门砰地一撞。
  虞教授后退,柳老太矍铄地吱哇一叫,他踩着她了。虞教授想道歉,木门又被撞一下,柳老太用方言咒骂姓徐的死也死不干净。虞教授再斯文也濒临暴发,他受够了,于是上前伸手一开门,门口的人形,没有头。
  柳老太使出全力把虞教授往门口一推,自己跑到卫生间门口护着,尖叫让儿子别出来。虞教授在摔向无头人形的瞬间甩上门,靠着木门喘息。他拔出火铳,检查里面有朱砂。
  虞教授拎着火铳捏鼻梁,整个人顶在木门上,撞门力度越来越大,虞教授快弹飞。他全力撑着,不得不高声道:“徐毅!是你吗?”
  柳老太乱七八糟地哭喊,虞教授觉得这怎么哪里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他顶级配置的大脑高速运转,柳老太震耳欲聋地叫:“真有鬼啊!”
  虞教授看她。
  她指着门外:“姓徐的进来了!他进来了!”
  虞教授转脸对上一截血淋淋的脖子。
  虞教授向后一躲,门上面浮出脖子,肩膀,胳膊,一只手,向前摸索,挣扎着往里进。肩膀到袖子黑蓝色的制服,像是警服。
  徐毅。
  虞教授认出来了,那就是徐毅。徐毅天生脖子右后侧有一枚不小的胎记,是个红色的逗号。那只手险险挖过虞教授的脸。
  虞教授用火铳瞄着没有头的学生,扣不下扳机。琈发热,可是背后的符什么动静都没有。如果有危险,言辞会知道。这个“鬼”对他没有危险?没有恶意?
  虞教授突然问柳老太:“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救你的那个警察,长什么样?”
  柳老太被他问愣了,终于不再乱叫。虞教授手里拿着一把火铳,他忍着不去瞄她:“我问你,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去过他的追悼会吗?”
  柳老太不嚎,那半截嵌在门里的鬼魂也不动了。虞教授自嘲到底是个凡人,真的被吓住,这点问题都没看明白。
  “如果按照鬼是生前形象的这个逻辑,徐毅救你牺牲时穿的不是警服。他虽然面部重创颅骨碎裂,入殓的时候被整理得很体面,那个时候他穿的才是警服。你误以为他没有头了,是不是?颈部右后侧的逗号胎记,他背对着你保护你的时候你看见的,对吧。”
  柳老太愁苦愣愣地看他:“什么意思……”
  虞教授收起火铳:“意思是,我的学生没有成为什么厉鬼,也没有来找你索命。”虞教授打开木门,门口的无头人形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警服只有颜色对,形制完全不对。
  “你想象的。”
  虞教授穿过“鬼魂”,站在门外,微笑:“你如果还坚持什么警察索命,这个人形在这里永远不会消失。因为他是你创造的。”
  琈滚烫的温度,瞬间退却。
  虞教授拔脚就走,穿过垃圾场一样的长廊,跌跌撞撞下楼,坐进车里,伏在方向盘上流泪。无懈可击的,干练得体的虞教授,其实曾经恨得发狂。
  虎子的追悼会,被他救过帮助过的人,一个也没出现。
  他们怕韩家找他们要钱。
  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慰自己,平衡自己。英雄就该牺牲,或者英雄其实没那么英雄。
  虞教授抓住胸口的衣服,琈石冷硬地坠着。
  林总要参加一个酒会,他的安保工作由小林总全权负责。林总和小林总之间最近的气氛又有点紧张,但不太像是争执。
  “有点滑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小林总好像怕林总被杀。”技术组的温组长是个典型的英俊的书呆子,在电视剧里容易出演斯文败类反派男二勾引三观不正少女观众。他无论说什么都一板一眼十分机械,自我感觉运筹帷幄决胜幕后,路组长很少能见到这位大四眼。
  路组长此刻站在他身后,认真观察一整面墙的监视器:“老大竟然让你出山了?这次酒会他很重视。”
  温组长的眼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睛:“土地竞标,拆迁,很敏感。”
  “林总又要拆迁?”
  温组长敲键盘,用耳麦讲话:“四组摄像头偏离了四十分。是的这是很严重的错误,你给我纠正回来。”
  监控画面里小林总从不同角度走进酒会的会场,西装革履宽肩窄腰。温组长的镜片一闪:“你知道法国人管对异性极具魅力的女人叫加农炮么。”
  路组长哼一声:“嗯?”
  温组长看着监控画面:“如果把所有人对异性的吸引力就此量化,你觉得我们老大是个什么级别?超重型武器?”
  超重型武器双手□□裤兜,站在林总后面,女士们对着他有意无意地笑。无差别费洛蒙攻击,群体伤害,团灭。
  “老大和他哥的感情很好。”路组长说。
  “我听说老大刚退伍那年他们兄弟关系很紧张。”
  路组长笑:“无意炫耀,我是跟着老大创业的。老大在军队里干的活儿你不会想知道,这造成他对‘平民的世界’适应困难。林总全力支持,无论是资金还是人脉——不过在他事业刚有点起色的时候,林总就跟中邪一样。”
  “嗯?”
  “林总有段时间爱揭老大的短。有一次在跟别的老总介绍老大的时候,说老大小时候是小细脖子大脑袋。”
  “噗……咳。你在一边?”
  “老大跟林总大吵一架,我们围在外面怕他俩真打起来。老大咆哮的非常凶,咆得整个总部都知道他自己小时候小细脖子大脑袋了。”
  路组长出去安排人手,温组长继续看监控器,调整摄像头。超重型武器的魅力满屏闪,温组长酸一声:“现在脑袋也不小。”
  虞教授进门,言辞伏在沙发上打瞌睡,朦朦胧胧地看见虞教授,很高兴地跳下沙发欢迎他。虞教授半蹲着抱住扑来的言辞,蹭蹭他的毛毛。言辞嗅嗅虞教授身上的气味,疑惑地一歪头,好像不是危险,怎么虞教授被惊吓了?琈味道怪怪的。
  虞教授疲惫:“抱一会儿。明天是我一个学生的忌日,我心情沉重。”
  言辞圆圆的大眼睛里都是担忧。他左右看看,林应还没回来,韩一虎在健身房里练拳击,大客厅里只有他和虞教授。于是他很羞涩地小小声:“喵~”
  虞教授眼眶一热大笑:“谢谢。”
  韩一虎拎着手套光着上半身出来,漂亮的肌肉毫不留情地攻击虞教授:“回来了?想吃什么?”
  虞教授打量他,微笑,舔舔牙。
  虽然失去过,但他有第二次机会。
  他无比珍惜。


第57章 57
  57 玉棺
  晚饭时言辞矜持地围着小手帕坐在餐桌上,林应小心地帮助他吃东西。千万不能沾脏毛毛,虞教授会抓狂。虽然他抓狂也很斯文。
  虞教授很心不在焉,眼神往韩一虎身上瞟。言辞完全没发现,林应装作没发现。虞教授胸前一阵灼伤的痒意,他突然回神:“言辞,琈可以实体化妄想么?”
  言辞就着林应的手啃玉米啃得正欢,突然被虞教授一问,眨眨圆眼睛:“什么意思呀?”
  “如果我,或者什么人,想象有鬼,就有鬼了吗?”
  林应用手指拂掉言辞脸上的玉米粒,言辞很严肃地想半天:“我爸爸曾经用琈让妖魔鬼怪现形,没说妄想这回事。”
  虞教授勉强笑笑:“今天一个人非说她见鬼了,琈很烫,那个鬼就真的出现。但是那个鬼吧,和那个人生前完全不一样……”
  言辞好像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圆眼睛很认真地看他。
  林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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