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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艳不可方物的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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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缁再也控制不住,他按住随义八的后颈,狠狠吻上去。
随义八亦深情回应。
室中气温渐升,满室旖旎。
光影摇摆之下。
突然一声闷哼。
贺兰缁瞪大双眸,掌中凝力狠狠拍在随义八背上,但随义八硬是忍下这一掌,齿间一丝不松。他恶狠狠咬住贺兰缁的喉咙,便如一只猛兽咬住了麋鹿,死也不肯松口,若不将之吞吃入腹,便绝不会松开牙齿。
贺兰缁接二连三数掌打在随义八后背上,可随义八竟是宁死也不松口,他的唇齿间溢出血流,贺兰缁被咬破的喉咙亦涌出鲜血。
他与他的混杂,分不清是谁的。
炉中的沉香一点一点燃尽。
一室余温散尽,惟剩满室清冷肃杀。
血气的味道掩盖了沉香味。
夜渐渐沉了。
交叠的人影缓缓动了动。
随义八费劲推开了压在身上的贺兰缁,他伏在榻边剧烈地呕吐起来,便连胆汁也吐了出来。
贺兰缁死了。
那时梅山主正在阔北堂中听甲乙丙丁絮叨着山庄琐事,听到后来便觉得不耐,他起身要走。
甲乙丙丁忙喊住:“山主,你要去哪里?”
梅山主展开璇玑扇信步朝殿外走去,说道:“去看看本座的玩物死了没?”
他并不急于见到结果,因此一路信步闲庭,待到了罚恶司,问起人来,才知贺兰缁冒用山主令带走了随义八。
贺兰缁对随义八的心思梅山主当然知晓,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贺兰缁带走随义八做什么。
梅山主心中生怒,不想一个区区随义八竟然让贺兰缁犯下冒用山主令这般大罪。
他心中对随义八起了必杀之心,当即下令黑衣卫去寻人。
不想,黑衣卫带回的消息是,贺兰缁死在房中,随义八不知所踪。
梅山主赶到那间房时,只见塌上凌乱不堪,满是污血,贺兰缁未着寸缕,被人咬断了喉咙失血而死。
那般惨状,只看一眼便知发生了何事。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梅山主怒到极致反是出奇冷静,他走过去,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最后停留在贺兰缁的身体上。他盯着那个血窟窿看了许久,唇边泛起一丝笑意,那笑意越来越深,最后完全绽放。
身后的黑衣卫被他突然强盛的气场压伏在地,胸中气血翻涌,痛苦不堪。片刻后,那压迫感骤然消失,众人抬头看,山主已不见了身影。
梅山主寻到随义八时,他正从师父的墓里挖出流煞刀,捧在手里看着。
身后突然出现一人,随义八侧目看去。衣袂翻飞,杀意昭然。
随义八一笑。
手指细细抚过流煞刀的刀面。
“师父,孽徒不孝,今日扰您清静,他日黄泉之下,再亲自向您请罪。”
“本座许你再多说一句遗言。”
身后传来梅山主的声音。
随义八闻言无动于衷,他缓缓举起流煞刀,举至头顶,对准自己。
梅山主见状嗤笑一声:“自己寻死?那又何必杀了贺兰缁逃出来?”
随义八缓缓闭上双目,口中念道:“如莲端坐。如有观音法相十指成林。爱恨嗔痴贪恋狂,十界一念因缘错会。口道般若法藏相好庄严。泯然自尽持戒忍定……”
“终红尘万丈,风眠无声。”
随义八口中念念有词时梅山主便发觉不对,他想靠近却见随着随义八的口诀响彻天地,一张犹如梵音织成的网将随义八笼罩其中,待他最后一个话音落地,只见他猛然动手,将高悬的流煞刀刺入颈骨,刺入一寸便发出一声骨裂之响,那是无人能当的剧烈痛楚,随义八仿若要被这痛楚撕裂,他仰头发出一句猝然的惨叫,随即颤抖的手用尽力气握紧刀柄,决然地刺入。
随义八将流煞刀一寸一寸刺入身体,梵音缠绕周身。他为了恢复功法,用了师父绝不让他用的一式。
流煞刀十式,当年近乎于绝的武痴为之付出性命的一式。
流煞最后一刀,流煞绝命风眠无声。
随义八将这一刀用在自己身上,他将流煞刀融于自身,以凡人之躯继承流煞刀霸道刚猛的黑煞之气。
渴血。
此刻他心中渴血,眸中渴血,身体每一寸,每一处,都在叫嚣着鲜血。
刀柄亦化作灰烬落在骨血之中,随义八起身,转身面对身后的劲敌。
他眸中染血一般煞红,直直盯着梅山主所在之处。
梅山主已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他眸中兴味盎然回视随义八,亦如他眸中渴血的热切。这人总是让他出乎意料,该死的,那般眼神紧紧擭住自己,让他体内的九张机蠢蠢欲动,他举起一根手指,张齿咬破,朝随义八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来。
日后有人提起当初这一战,在昔日刀圣的墓前,练成九张机神功的梅山主与继承流煞刀黑煞气的随大侠旷古烁今的一战。
“方圆十里,寸草不留,人畜皆亡。”
千言万语,只这一句概括。
便连刀圣之墓,亦被夷为平地,尸骨无存。
那一战,是正邪的泾渭之分。
是美艳山与武林正式为敌的一战。
亦是昔日刀圣白随二徒彻底决裂的一战。
对这世间的正邪、善恶的辨识,师父从未左右过他们的思绪,师父曾说过,浮世一遭,谁的路谁自己走。
白芷霜做出了自己人生路的选择,可他从未违背过师命,他答应过师父会护好师弟,因此道不同时亦对师弟几番出手相救。
可随义八不仅违背师命,还使师父墓葬之地毁于一旦,尸骨无存。从此黄泉再不能安眠。
白芷霜无法原谅随义八。
至死也难以原谅。
岁暮无情,白驹过隙又是一载。
风云诡变的江湖又是另一番面貌。
当初败于瓮江被废功法的上官无伤不知从何处习得失传已久的“朔风重衣功”,竟于短短时日重出江湖重振七拳门声威,使之跃居武林第二门之位,仅次于武林盟主苍梧派谢君临之下。
那时领焰山庄与女昭派先后被灭,武林正道势力折损过半元气大伤,已难以与美艳山抗衡,可上官无伤重出江湖,一向不问世事的朱门第又出面力挽狂澜,才勉强使江湖平静下来。
朱门第的主人朱方邪乃是江湖第一剑客,他之诛邪剑所向披靡,据闻能斩世间妖邪。朱门第一向不参与江湖纷争,若不是江湖顷刻便要颠覆,朱方邪也不会出面坐镇。更何况,有人秘密向他传话,说他之胞弟朱方估已入美艳山效忠梅山主。不论此事真假,既已将不问世事的朱门第牵涉其中,朱方邪便再难以置身事外。
如此,以武林盟主谢君临为首,上官无伤和朱方邪左右衡之共同对抗美艳山,使江湖在这一载岁月里勉强维持平静。然平波之下的惊涛骇浪恐怕已在伺机翻腾,随时要在平静的江湖上击出千层浪花。
而江湖真正能维持这一载平静的缘由,世人皆心知肚明。若非刀圣墓前那旷古烁今的一战,梅山主负伤闭关,美艳山行事也多作收敛,哪里由得上官无伤和朱方邪出来坐镇江湖。
那一战后,随义八亦失去踪迹,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藏起来养伤了。无论是美艳山还是武林盟,各方势力都在寻找随义八的行踪。
但谁也想不到,随义八竟在战后遁入空门,带发修行。
世人猜测得不错,战后随义八的确也受了重伤,他在师父墓葬之处方圆数里外的一个农庄被一个农妇收留,不知是他倒行逆施重修流煞功法以致神志不清还是别的缘由,那一战后随义八忘记了许多事,便连这一战的前因后果他都忘了干净,他迷迷糊糊的借住在农妇家中,受那农妇精心照料,若不是清水祖师身边的小沙弥寻来,恐怕随义八已和那农妇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随义八经由小沙弥引路入了少林山,日日夜夜在大雄宝殿上听僧人诵经讲佛。
一百个日夜后,随义八问法台上讲佛的清水祖师。
“什么是佛家的善恶。如果众生平等,面对恶人,佛会怎样?”
清水祖师问他:“那你会怎样?”
随义八道:“惩奸除恶。”
清水祖师道:“你会怎样,佛就会怎样,佛亦是众生里的凡夫。”
随义八问:“一个善人做了恶事他还是善人吗?一个恶人做了好事,他就不恶了吗?当真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事吗?”
清水祖师道:“也有,也没有。”
随义八道:“席铁树呢?他使少林山蒙羞,他侮了叶素清。便是他皈依佛门之前也是个坏事做尽的恶人,他入了佛门,便可以既往不咎吗?那这世间的恶人皆来这佛门走一遭,便都可重新做人了吗?世间与他有仇有怨的,也不能找他寻仇了吗?佛门究竟是清修之地还是包庇恶人之地?”
清水祖师道:“随施主,你杀过人吗?”
随义八点头:“杀过。”
清水祖师道:“每个都是恶人?”
随义八略一迟疑,道:“是。”
清水祖师又问:“非死不能赎罪?”
随义八摇头:“我不杀人人杀我。”
清水祖师道:“人说你恶你道人恶,是非曲直善恶因果,哪个是真理?”
随义八道:“我糊涂了。”
清水祖师道:“世人皆有自己的道,你且再听上百日诵经,便什么都明白了。”
庄严宝殿,供台香火,其下虔诚信徒三拜九叩,其上神像或慈眉善目或凶神恶煞。
随义八此人,注定与佛无缘。
又百日后,他不再在大雄宝殿上听听经讲佛。
他到后山与小沙弥挑水浇菜砍柴生火,宝殿内昏暗凝重的香火使他头晕目眩,惟有这后山的世俗烟火才使他浑身舒坦。
随义八确实明白了。
不可强求。
无论善恶,爱欲,世间道千万条,惟有身死故后始终如一。
死都一样,又何必强求如何活法。
他自喻为善,与他不合便是恶,他自喻为恶,他人便是善,何况这世间还有有点恶和有点善,也有不太恶和不太善,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万载长河悠悠众口,络绎不绝杜之不绝。
随义八不想管。
他也管不了。
少林山后山的生活当真是简单而惬意,可惜无酒无肉,不过变着花样做斋菜也是乐趣。
随义八最喜欢的便是与厨房的少真和尚一起做饭,听闻少真和尚出家前是梳江城有名的厨子,他做的斋饭色香味俱全,让随义八每每见之便垂涎三尺。
那引随义八入少林山的小沙弥乃是清水祖师座下的弟子,他年纪虽小但少年老成,自小便在这少林山中长大,辈分比少真和尚还要高出许多,少真和尚每次见到他都要称声道真师叔。
小沙弥每日晨昏皆要山上山下跑一趟挑水,其实山上有井,但小沙弥说下山挑水是在修行。把两桶井水一滴不漏地挑上山装满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修得枯燥无味锲而不舍,这当然是修行,除了少林山的和尚,谁又做得到?
其实一直以来,随义八对寺庙里的和尚尼姑并无好感。
他幼时饱受饥寒之苦,也并非没有去寺庙求过一口温饱。可那些香火鼎盛的大庙供的是大佛,门槛都快被香客踏平了。那些在庙里穿着干净整洁僧衣僧鞋的和尚,手中转着一串佛珠,站在高楼上眺望远方懒于应付俗人一句,不知修得什么道,念得什么佛,眼高于顶,心中只有他们的神佛,又哪里将世俗看在眼里。还有那些尼姑,随义八曾跑进一个尼姑庵想求供台上一个果子饱腹,但那尼姑庵规矩繁琐无比,入殿前须得将鞋履脱在殿外,入殿后不得随意说话,金身佛像高坐案台之后,那尼姑出来,脸上只有经年累月的漠然,仿若置之世外已久,懒于多看一眼这满是污垢的尘世,和这在尘世泥沼里翻滚的世人。
随义八与佛祖无缘,皆是因为佛祖与他之间,隔着这侍奉佛祖的修道之人,他们自喻圣人,修得无尘道,无垢道,无世间道,他们只与他们的神佛在一处,从来不看一眼这盛着他们的人世,好似多看一眼多言一句,便是对他们的修行有碍,他们明明亦是蝼蚁,却以为比蝼蚁高明。
因而,随义八对这些被世人香火钱供养着却又不屑于世人的修道者,从来敬而远之。
也惟有清水祖师说,佛亦是凡夫。
这让随义八另眼相待。
以至于他在少林山后山过得如鱼得水。
一载岁月悠悠,悄无声息滑过。
若非武林盟主谢君临找上山来,恐怕再过不久,随义八便想着要剃度出家了。
如今正邪分明,武林盟主谢君临便不再模拟两可,总算摆正了态度。
他上少林山请随义八的缘由也十分明了,便是想请随义八入武林盟坐镇门中以安江湖各派人心,日后讨伐美艳山也算大的助力。
随义八舒坦的日子还没有过几天便要搅入江湖风云,他心中自然是不愿的,于是便婉拒了谢君临的招纳。
想起当初,谢君临为稳固江湖地位力争武林盟主之位,请随义八上美艳山当说客请梅山主相助,如今,当初的盟友成为敌人,而随义八却成了对敌的最大筹码。
世事的无常和可笑,往往便是这般奇妙。
被随义八拒后,谢君临并未死心,他居然直接在少林山住了下来,美名其曰是与清水祖师切磋棋艺,实则还是想请随义八加盟。
随义八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在后山厨房蹲着,天天等着少真和尚的美味斋饭。
若不是后来山下开元寺突然遣人来请清水祖师回去主持大局,谢君临怕是等到死也等不动随义八。
原来开元寺近来遭窃,藏经阁中的一卷《桑蓬经》失窃。此经并非什么珍贵的佛学真经,但若与《九张机》并说,便如莲生二蒂。
刀圣墓前一战,梅山主身受重伤不得已闭关,美艳山行事才多作收敛,如今与九张机有关的《桑蓬经》突然失窃,恐怕就是美艳山所为,想来,近日那梅山主便会出关。若他复出,不知会给这才平静不久的江湖掀起如何的惊涛骇浪。
而梅山主出关的首要之事,怕便是向随义八寻仇。
随义八喝完少真和尚炖的最后一口汤,咂咂嘴,终于决定随谢君临下山入世。
这山中岁暮平静,随义八不想因为自己而给这里带来灭顶之灾。
武林盟本在江湖,江湖纷争便在江湖中解决,不应牵扯世外。
果然,随义八下山入武林盟不久,便传来梅山主出关的消息,一时之间,江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武林盟亦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然而三个月过去,依旧风平浪静,并无任何事关美艳山的风声传出。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七拳门上官无伤突然宣布婚期,三日后将迎娶武林第一美人方天琊。
此消息一出,无异于一颗石子投入平波,炸碎了多少江湖男儿的心。
娶方天琊为妻是多少江湖豪杰的梦想,如今上官无伤抱得美人归,众人便是再眼红忌妒也不得不前去观礼。
谢君临做为武林盟主,自然受邀前往,而随义八纯粹是凑热闹去的。听闻上官无伤练了朔风重衣功,随义八也想见识他的功法。
那时随义八一心以为,这江湖中他最大的仇敌是美艳山,最恨他的人是梅山主。他们一致对外将要共同讨伐邪道。他甚至还担心美艳山会趁上官无伤与方天琊大婚之日趁机作乱,因而心中时刻警惕,只为防患于未然。
可随义八到死也没想到,那一场举世哗然的婚宴,是谢君临和上官无伤联手的一场阴谋,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随义八未曾料到,下山前开元寺《桑蓬经》被盗,以及后来江湖所传梅山主出关的消息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引他入瓮罢了。
练成朔风重衣功重振七拳门声威的上官无伤其实是个将死之人,“朔风重衣”每一层功法进阶都会反噬其身使之受损,此种功法速成但危害极大,早已失传江湖,却不知这功法竟是上官氏的家传之宝。若非瓮江一战,上官无伤被废功法形同废人,他也不会铤而走险练就“朔风重衣”这般险要的功法。
如今朔风重衣功大成,但上官无伤凡人之躯无力承受,他亟需一个能承袭的躯壳,纵观天下,也只有继承了流煞刀霸道刚猛的黑煞气而不死的随义八是绝佳的容器。
本来,上官无伤提出此事,谢君临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可随义八此人率性而为,朝廷对他也有忌惮之心,迟早会因他而发难江湖。又听闻随义八被掳至美艳山时做了梅山主的私囚,二人之间纠缠不清。寒山寺贺兰缁本是武林正道,只因与那梅山主有旧情便背离正道后又因随义八而死。
谢君临上少林山请随义八加盟,本是念着数年相交的情谊,不愿将之牺牲,可随义八却不领情,后来江湖传出开元寺《桑蓬经》被盗一事,随义八竟一反常态主动出山。
他这般行径,终是成为他被正道舍弃的缘由。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魂魄悠悠无所依,一缕清魂行过山河,品过川流。
忘川之畔,他见到还是盛年的师父与一人携手同游,他涉水追上,拉住师父的衣摆。
“师父,你别走。”
师父转过头来,温暖的大手抚过他的头,低声说道:“孩子,回去吧。“
他便从梦中惊醒过来,望着陌生的帐顶,再去看屋中酣睡的其他人。
这是美艳山在山下的分庄,主事人名唤壹贰叁肆,庄内人都得尊称他为壹爷。
如今,他是这分庄内的一名杂役,除了一身使不完的蛮力,半点武功也不会。
而这满屋酣睡的人皆是与他一样,自幼卖身到庄子里做苦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奴仆。
“罗七,你还不睡?”
身旁的人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夜色正沉,天还未亮。
直到那人伸手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问他。
“啊,是……我内急。”罗七匆匆起身,拣了地上的鞋穿上便开门出去了。
他并非真的内急,只不过是再也睡不着了,只能寻个借口出来。
他成为这个罗七,已是数月之久,但他却恍惚觉得,他从来就只是这个罗七,关于另一个人的一生,不过是他不甘平庸所幻想出来的一个梦。
罗七走到一棵树前,手脚并用的爬上树去,顺着那枝干,他爬到屋檐上,寻了一处坐下来。这数个月,只要夜半醒来睡不着,罗七便会爬到屋檐上坐一夜,直到天幕露白,鸡鸣声起,他才匆匆下来跑到后院井旁打水洗脸,再与屋中其他仆役一同去前堂听晨训。
往常晨训,壹爷早早便板着脸在那候着,若看到有人拖拖拉拉前来,便会点名扣工钱,今日却十分反常。罗七与众人在堂上站了许久,那壹爷才姗姗来迟,只见他满面春光,不知是不是骗了哪家姑娘与人一度春风,这才误了晨训。
“听着。”壹爷站定后,便朝众人道,“山中传来消息,山主昨夜出关了。这两年来我们行事低调不敢张扬,都是为了今日这一刻,山主一旦出关便会重振美艳山的声威,今后我们再也不用忍气吞声看武林盟那些人的脸色了。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把庄子上下仔仔细细打扫干净,以待庄主巡庄。”
“是!”众人亦都欣喜回应。
罗七面色如常,心中却是震荡不已。
那人终是出关了。
“罗七!”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罗七惊得回神,匆忙出列。
“你聋了吗?还是没睡醒?叫你那么多声不知道应的,庄子养你个废物干什么?”壹爷劈头盖脸对着罗七就是一顿骂,若说山里那位管事被称作甲先生,行事作风自有他书生的一套,那这分庄的壹爷与之相比就是个地道的恶霸,发起脾气来就如秋风扫落叶,他虽是在骂罗七一人,但众人亦被吼的不敢抬头。
“好了,还杵着做什么,赶紧滚下去干活!”
晨训散了后,罗七便到后厨劈柴。
如今的江湖,与他真的是无关了,他只是美艳山分庄中的一个籍籍无名的杂役,任劳任怨,供人奴役驱使,不过是个为生活所迫的蝼蚁。他压低头颅,再也不想看这人世。
过去拿着柴刀,他闯荡江湖无所畏惧,广交天下好友,笑谈风云。如今他在这后院中低头坐着,重复着劈柴的动作,井水里映出的,也不是他的脸。是一张陌生的,他从来没有看过,也从来不会多看一眼的脸,平凡,普通,眉宇间凝聚的是经年累月的卑贱和鄙陋。这样一个平庸,毫无志气的男人,就是他。往后漫长岁月,都是他。
半个月后,壹爷接到山中传来的密令,山主近日将下山巡庄,要分庄上下人等随时待命。
壹爷自从接了密令就疯了,一刻不能消停,便是夜半睡着也要突然醒来跑出来把全庄仆役叫醒,要他们各自把负责洒扫的区域再仔细检查过一遍方可。
如此折腾了几天,那山主总算是来了。
山主出巡,阵仗自是非同小可,随行的还有两位坛主。
那日一早,壹夜便吩咐全庄上下把手中事务暂且放下,全部重新沐浴换上干净的衣物跪在山庄门前等候。那马车辗过青石板缓慢地在门前停下时,罗七正匍匐在人群中,他极力克制心中涌起的震颤,他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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