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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白雪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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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垣听到此处,忍不住就是一声冷笑:“跟你去魔界?难道我教出两个徒弟皆是魔头还不够,我自己也要堕入魔道,才算完么!”
魔尊听出他是动了真怒,只好闭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再者,”长垣眉头紧锁,低而冷地道,“你方才说什么三界太平,都是哄人的话,我虽不知你为何肯在仙魔之战后应下三界之盟,但先前在离恨天上亲眼目睹你与普化天尊等众多仙者大起争执,可见你骨子里依旧憎恶仙界,只要得到机会,定是要除之而后快。而仙界对你,不外乎也是如此,他们如今只是无力剿杀魔界,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又是一场恶战。”
这番话,魔尊无法反驳,却仍是不甘心地道:“就算将来要与仙界再起争端,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之事,师父为了这些将来之事,现下就非要杀我不可么?”
长垣低下头,仔仔细细看着手中剑刃光芒,良久才叹息道:“要杀你,本不该等到现在,早在当日紫宸师兄察觉你身上魔气之时,我就该一剑杀了你。可惜一念之差,终是酿成大错。”他说完,手腕一动,已将少微剑竖在面前,沉沉道,“与其等到将来仙魔死战之时,我再受煎熬,进退两难,不如现在将你除去,或者……你来将我除去。”
魔尊心中震惊,只见他手中长剑猛然飞起,光芒耀眼,却不是使出天罡剑阵,而是以镇剑诀化出强大剑气,此举显然是要激出自己身上的魔煞之气。他知道自己一旦煞气上涌,说不定便要魔性大发,动用魔界之力。到那时无论长垣被魔界之力所伤,还是会趁机进入魔界去斩自己精魄,都是极其不妙,所以他抵抗镇剑诀的同时还不忘去克制体内乱涌的煞气。然而他自从化作魔身,一直都是恣意行事,纵情纵性,根本不擅长克制忍让。那冰寒剑气铺天盖地压下来的瞬间,他骨子里那股血气骤然便被激发而出,眼珠变得血红,背后也隐约浮现出一抹暗红黑影。他意识到自己已不由自主将召唤出了魔界,赶忙强行敛住心神,不肯再打开魔界之门,而长垣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心思,催动着镇剑诀愈发凶猛地压了下来。两人身上同时焕出淡蓝和暗红两道强光,而后猛然撞到一处,这两股皆是至强的仙魔之力,立时把整个大荒境都震荡得摇动起来。方才停止雪崩之势的冰山雪峰自然不能幸免,只听几声惊雷般的沉闷巨响,他们脚下的雪峰连同雪峰下巨大的冰川忽然裂开,已然有了下沉之势。长垣和魔尊皆是一惊,不由便要腾空而起,谁知那冰川裂开后,下方忽然焕出一道奇异光芒,将这大荒境内倾泻的冰雪和那两人的身影一起吞没了进去。



长垣醒来时,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方才那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饶是他也有些猝不及防。依照他与魔尊的道行,便是天崩地裂,想来也能逃出升天,却不知方才冰川下那道深渊有什么古怪,竟让他和魔尊都使不出法力。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肩膀,缓缓坐起身,忽而想起刚刚坠落的刹那,魔尊竟还有余力向他扑来,在那连绵下落的冰雪中将他护在了怀里。这情景刚一浮现在脑海中,他便不由自主向身旁看去,只见魔尊躺在他身侧,还未有醒转的迹象。他面颊上魔纹褪去,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周遭也没有一丝浮动的魔气,这样紧闭着双眼,看上去不但没有平日那般狠厉,竟还有些乖巧之色,与他少年时的形貌相差不多。
长垣看了他片刻,见他那头红发披散开来,微微遮住侧脸,忍不住就伸出手去将他发丝拨开。拨开之后,手竟不能收回,又顺着他的头发缓缓抚摸了两下,想起昔日他枕在自己膝上的情形,心头忽而涌出百般滋味,正在怅然的时候,却见对方眼皮微微一动,已经睁开了眼睛。
长垣有些仓皇地收回了手,正要说话掩饰,却见魔尊已经撑起身,暗红瞳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师父,这是哪?”
长垣被他一问,才想起向周遭看去,只见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荒芜一片,像是在茫茫戈壁之上,周遭地形也十分陌生,让他想不起这究竟是三界之中的哪一处。就在他凝神沉思的时候,只见魔尊忽而变了面色,十分震惊地向自己看来,不由问道:“怎么?”
魔尊惊疑不定地看了他片刻,嘴角忽而浮现出一丝古怪笑意,目光更是十分吓人,半天才冷冷道:“师父做了什么,竟然能将我法力尽数封住。”
长垣一怔,还未细想,斥责已先而吐出:“我要有这本事,不如先杀了你,何必费这些工夫。”
魔尊听他语气不善,脸色更是难看,连连冷笑:“你现在杀我,倒也省事。”
长垣听了这句,也被激怒,忍不住就要伸出手给他教训,谁知衣袖还没拂出,便已察觉不对,而后讶异地看向自己掌心,呆在了原地。
魔尊看他情形,已猜到几分,微微挑了挑眉,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莫非师父……也失了法力么?”





第41章 第四十章
长垣没有答话,自顾自提起少微剑看了一眼,只见剑上光芒已然消弭,那冰凌般的剑身灰暗如同岩石,不由心中疑窦丛生,不由喃喃道:“你我不过经历一场雪崩,怎么会法力尽失,而且连少微剑的神力也消失不见,哪里会有这样的怪事?”他说着,又看向魔尊,拧眉问道,“你只要打开魔界,应当就可从中汲取力量,为何现下还不动手?”
魔尊坐在地上,向他微微苦笑:“不瞒你说,我刚才便试过了,可是竟然无法召出魔界。”
长垣一惊:“怎么会?你与魔界息息相关,先前明明一念之间便可动用魔界之力……”他说到这,顿了顿,声音也冷了,“你莫非是怕召出魔界,我会趁机闯进去,斩你精魄么?”
魔尊苦笑之意更重:“师父现在和我一样没有法力,进了魔界也斩不到血月,我何必担忧,”他说着,又闭起双目,似乎在强行运功,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泄气般低声道,“不行,我现下连魔界在何处都感知不到。”
长垣看他神色郑重,不似作伪,不由也皱了眉头:“这可真是奇了。”
魔尊抬眼看向他,低低道:“我怀疑这里根本不在三界之内,似乎是另个世界。”
其实长垣也隐约有这种猜测,可却又觉得奇怪:“这么说来,此处既不是大荒,也不在三界,我们又是怎么从大荒境来到了这里?”
魔尊四下看了一眼:“此处师父不认得,我也不认得,不如到处走走,看看有什么线索。”
长垣自知现下也只得如此,便点了点头,又见他仍是坐在地上,不由挑起眉道:“既然到处走走,你为何不动?”
魔尊又是苦笑:“方才落下之时,我勉强接住了师父,可自己着实摔得不轻,现在浑身痛得不得了,哪里能够动弹。”
长垣一怔,忽而想起他现在是血肉之躯,以方才的落势,自然是摔得不轻的。他犹豫片刻,伸了剑柄过去,示意魔尊抓住,而后用力将对方拉了起来。魔尊站起时,身形仍是有些摇晃,似乎是伤到了筋骨,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少微剑的剑柄,低低一笑:“师父,我现在一点法力都使不出来,你何必这么忌惮,竟连碰都不肯碰我一下。”
长垣只冷哼一声,用剑拉着他向前走去,一言不发。
魔尊跟着他走了两步,又低声叹气:“记得从前我不过稍微磕碰一点,师父都心疼得不得了,会抱着我哄上很久,没想到现在却这么无情。”
长垣愣了愣,才明白他说的是幼年刚被自己带上灵台时的事,一时心中复杂至极,半天才冷冷斥道:“你小时候可比现在讨人喜欢多了。”
魔尊看着他皎然如月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师父小时候也比现在讨人喜欢。”
长垣意识到他所说的是自己那少年形貌,立时就是一僵,而后用力把少微剑从魔尊手中抽了回来,径自向前大步走去。魔尊虽看不见他脸上神色,可是料得他多半恼怒起来,忙追上前两步想伸手拉他。
长垣怒火正盛,怎肯让他拉扯自己,甩手便要把他推开,却听他低低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地摇晃两下,似乎立刻便要跌倒。长垣吃了一惊,不由伸出手扶了他一把,谁知他倒是从善如流,立刻整个人倚了过来,竟是挂在了长垣身上,很虚弱似的道:“师父不要着恼,刚才是我失言了。”
长垣忌惮他身上有伤,又甩不开他,只得把脸扭到一旁,扶着他继续向前走。
这片戈壁并不平坦,长垣身上挂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魔尊,少不得走得磕磕绊绊,魔尊却很受用似的半闭起眼睛,由着他拖曳着自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其实师父不管是小的时候,还是现在的样子,都很讨人喜欢。”
长垣脚步一顿,将他直接扔在地上,咬牙道:“混账,你当我现在真的不会杀你!”
魔尊摔在那青黑色的硬石地面上,脸颊很是抽搐了一下,而后又挤出笑意:“我现在任人宰割,师父想杀就杀,我也没有办法。”
长垣见他满不在乎,更是气恼,皱着眉道:“你难道没有察觉此处十分古怪,你我现在皆无法力,更要小心行事,怎么你竟全然不顾这些,只管和我胡说八道。”
魔尊点了点头:“这里确实古怪,可若是我们得以离开这古怪之处,回到原先世界,只怕师父立刻又要拔剑相向,我现在不趁机多说几句,岂不更没有机会说话了。”
长垣一怔,竟不能反驳,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抬起头去看前路。只见戈壁茫茫,前方隐约竖着几座不高的山丘,那山丘却并非是寻常的青黛之色,猛然看去像是泛着诡异的红光。他除了在魔界之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红色的山峰,又见那山顶也不是寻常的尖形,而是平顶之状,看上去极为奇怪。就在他凝神思索之时,却听身后的魔尊又低声道:“师父,你不喜欢听我提到云泽么?”
他正在出神,下意识问道:“什么?”
魔尊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近前,贴着他耳朵低声道:“其实你明知道,云泽才是你的本心,你为何执意不肯面对?”
他口中气息滚烫,吐在长垣耳垂上,惊得长垣浑身一颤,转过头来,正要阻止他再说下去,却见他目光灼热,竟向自己连连逼近:“你还记得你是云泽时对我说的那些话么?你说你喜欢和我在一起,除非我不理你,不和你说话,否则你都不会跟我生气。”
长垣脸色大变,连声道:“住口!住口!”
魔尊非但没有住口,反而似笑非笑地道:“师父一恢复记忆便要来杀我,比千年之前更加不留情面,想是因为在云泽的记忆中窥破自己的本心,察觉你对我也早已不是师徒之情。”他看着长垣愈发苍白的面孔,一字一句缓缓道,“师父想要将我除去,不止因为天道,也是因为你想要斩去自己的心魔,是不是?”
长垣被他抓着手腕,又没有法子让他闭嘴,只能咬牙切齿听他说完,只觉荒唐至极,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慌乱,到最后嘴唇发颤,竟是吐不出一句话来。
魔尊望着他,还要再说什么,忽而神色一滞,瞪大眼睛望向他身后,而后猛然抓起他的手拖着他向后奔去。长垣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听见身后传来石破天惊般的巨响,他在身不由己的奔跑中匆忙回头一瞥,却见身后那几座通红山峰竟争相涌出炽烈的岩浆,铺天盖地漫了过来。
他二人如今皆是肉体凡胎,自是跑不过这汹涌而来的岩浆,眼看背后的温度越来越炙热,火舌几乎就要将他们吞没之时,魔尊忽而一个闪身,从那戈壁的峭壁上跳了下去,而后将长垣也一把拉下。
那峭壁下方却是个石洞,长垣刚一落下就被魔尊紧紧抱住,而后十分慌乱地在他脸上摸了摸,又滑下手臂去摸他身上,似乎是在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长垣经此巨变,也微微有些失色,一时竟没想起要推开他,就这么怔怔地任他抱住抚摸。
魔尊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才轻出了一口气,稍稍松开手臂,又低头看他。洞中十分黑暗,然而魔尊那双暗红瞳眸却似莹然有光,他望着长垣,低声道:“师父,我们方才差点就一起死了。”
长垣知道他这句并非说笑,心中也有些微悸,轻轻点了点头。
魔尊抓起他一只手,握在掌中,沉沉道:“你先前说要与我同死,可事到临头,也并不觉得好过,”他顿了顿,把长垣的手拉过去,又放在唇边亲了亲,声音更沉,“一起活着,不好么?”
这话放在先前,长垣自是要疾言厉色呵斥过去,可他此刻望着魔尊的灼灼目色,竟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抽了回来。
他有这样的反应,魔尊似乎也早已料到,也微微叹气,眉宇间稍有些落寞之色,转身去看洞外的情形,同时道:“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火山。”
“原来此处的山丘都是火山,”长垣喃喃道,“这里的山形地貌虽然古怪,可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魔尊好奇地转过脸来:“师父听说过这里?”
长垣轻轻点头:“从前修行时读上古卷,卷中提到望古洪荒之时,就是这样一片荒芜,除了火山,便是洪水,天不兼覆,地不周载。”
魔尊愣了愣,又皱起眉头:“可是洪荒已经过去千万年了,怎么会在这里让我们遇见。”
“此事我也想不通,”长垣沉默了片刻,又问,“外面的火山之势可平息了么?”
“唔,”魔尊从洞口收回视线,向他道,“火山似乎已经没有动静了,可外面铺天盖地都是灰尘,暂时还是不要出洞为好。”
其实长垣在洞内也已隐约闻到那股呛人气息,知道此刻不宜出去,可不知为何,他这样看着魔尊立在洞口的身影,心神始终摇动不定。思来想去,还是转了头去,就地而坐,双足跏趺,想要静心调息。
他所用的自然是灵台的道门调息之法,不过短短吐纳了片刻,便有些讶异地睁开双眼,而后若有所思地喊道:“昭炎。”
魔尊向他走来,俯身问道:“怎么了,师父?”
“你坐下。”
魔尊微微一愣,只得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长垣看他曲着两条长腿,闲闲坐在自己面前,不由皱起眉道:“怎么,你成了魔,连我原先教你的盘坐之功都忘了么?”
魔尊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盘起双腿,又将手结了印,而后问道:“师父是一个人调息太无趣,要我陪你一起么?”
长垣不再多言,只示意他闭上眼睛,谁知片刻之后,魔尊便睁开眼睛,惊愕地道:“方才怎么没察觉,这里好强的灵气。”
长垣点头道:“不错,我刚才只稍稍打坐了片刻,便隐约察觉体内有真气流动,便是从前在灵台披云崖那样的仙家福地修行,也不曾有这样的奇效。”他顿了顿,又问魔尊,“你觉得如何?”
魔尊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一只手掌,掌心中忽然跳动出一团火光,那火虽不甚炽烈,可在这昏暗石洞中也已十分耀眼。
长垣见他已能操纵这些浅薄法术,不由欣慰点头:“如此算来,我们在此处再吐纳片刻,虽远及不上先前的道行高深,可总能驾云乘风,不必被拘在这样的一片荒地之中了。”
魔尊应了一声,刚要继续闭上眼睛调息,却又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微微变了脸色:“这段时日三界的灵脉皆已枯竭,众人都在奇怪,不知这些灵气究竟泄到了何处,而这里偏偏灵气如此充沛,想来不是巧合吧。”
长垣也猛然想起此事,疑惑地道:“这么说来,三界的灵气竟都汇入了这个世界,这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魔尊拧眉不语,过了半天才摇头道:“灵脉枯竭对于各界来说皆是灭顶之祸,若是当真跟此处有关,我们少不得要在这里多耽搁些时日,彻底解决此事,方能离去。”
长垣正要点头,却听洞外忽然传来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巨大吼声。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这吼叫来得非同寻常,长垣与魔尊都是微微一惊,刚对视了一眼,便听外间又是一声巨吼。这次比先次还要震耳欲聋,周遭一时地动山摇,连石洞顶上也有不少石块被震动得簌簌落下。两人自知这吼叫再来几声,怕是整个石洞都要坍塌下来,只得从洞口中走出查探。却见茫茫戈壁上流淌的岩浆已渐渐凝固,泛出灰黑的色泽,漫天的灰烬却未散去,猛然看去,四面都是灰茫茫一片。
长垣与魔尊背对而立,皆向这片茫茫尘埃中看去,想要辨别吼叫声究竟从何处传来,谁知灰雾中一片沉寂,再没有半点动静。
长垣眉头微皱,刚要说话,却忽然被魔尊拽住手掌,低低道:“不对。”
长垣扭头看时,只见魔尊眉宇间神色凝重,双眼直直望向前方,鼻间也微微翕动:“这……这好像是……”
他话还未出口,就见一个巨大黑影带着尘雾骤然席卷而来,长垣因有所准备,和魔尊携手向后一跃,这才没被那黑影撞到身上。定睛看时,却见这黑影乃是只独角巨兽,其状如牛,浑身甲片如同金鳞,闪闪发光。
一时间,他二人同时喝道:“金甲夔牛!”
那巨兽像是回应他二人猜测似的,又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双眼瞪如铜铃,再次向他们冲撞过来。它体型极其庞大,便如一座小山丘一般,若是被它冲到近前,只怕顷刻间便要被踏成肉泥。长垣自是知道这一点,心下微有些惊慌,然而眼下修为不够,竟然不能御风而逃,只能稍作闪避,却听魔尊在他身侧道:“这金甲夔牛是上古灵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垣心中也有些疑惑,他成仙之时,这灵兽早已消弭于世,他还是从典籍和画卷中看过金甲夔牛的形貌,故而认出。典籍中说这金甲夔牛体格巨大,光如日月,声如惊雷,以皮制鼓,声闻百里。世间本有三只,其中两只被神将杀死,制成了天庭外的两面夔鼓,另有一只逃亡而去,不知所踪,却不知它怎么逃到了这里。
然而眼下由不得他细想,那金甲夔牛连续两下攻击不成,似是暴怒异常,又连声咆哮,将地面震得连连摇晃。长垣神色一凛,拔出少微剑走上前道:“不管它为何在此处出现,我们眼下别无退路,只能勉力一战。”
魔尊点了点头,却先他一步向前跃出,双掌一推,挥出两道火光径直打上了金甲夔牛的额头。他如今法力极微,所凝出的魔焰便如星火般羸弱,却是成功地惊到了那夔牛。只见它刨地而起,巨大身躯直向魔尊扑去,魔尊则猛然腾空,破开那层层迷雾向另个方向奔去。
电光火石间,长垣已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明知对付不了这只凶兽,却还要激怒对方,原来是想把这夔牛从自己面前引开。这一想通,他心中便似被猛然揪了一下,而后又咬牙切齿地道:“混账!”


那金甲夔牛追着魔尊身影冲入灰色尘雾中,很快便激起大片飞扬的山灰,魔尊身形虽比先前轻快一些,可却全然比不上这巨大夔牛,转眼便被它追到近前。只听它吼声不断,竖起额前独角狠狠顶来,似乎要把自己顶穿。他自恢复魔身,便战无不胜,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只恶兽逼得毫无退路,心下又叹又笑,又有一丝微微的慌乱。情急之下将手伸到唇边,用力咬破,勉强化出一道血冥阵挡在身前。
金甲夔牛对着这面血红法阵左突右撞,皆是冲不破,一时血性上来,连连嘶吼,将脚下石面尽数震碎。魔尊微微一惊,只觉地动山摇,半截小腿竟陷入碎石中,他现下的法力本来不足以凝出阵法,只是竭力而为,眼下一脚踏空,手中阵法立时散去,被那夔牛猛然撞了过来。他在刹那间从袖中幻化出一把血红光刃,向那夔牛眼睛刺去,夔牛脑袋一晃,光刃偏了些许,只刺在夔牛耳朵上。那金甲夔牛吃痛,又被血气一激,眼珠愈发通红,怒吼着就要将那颗巨头撞到魔尊身上。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见头顶忽然掠过一个白衣身影,从天而降,竟是落到那金甲夔牛背上,而后一道冰冷的寒芒闪现,猛地刺入了夔牛的后颈。刹那间,猩红的鲜血如同泉水般喷涌出来,夔牛挣扎着发出最后一声吼叫,而后摇晃着倒了下去。
魔尊微微喘息,眼中却尽是笑意,望着长垣从那夔牛山丘般的背脊上跳了下来,低低笑道:“师父的剑法果真不凡。”
长垣身上被溅了大片血迹,脸色十分不好看,他一手收起少微剑,向着魔尊斥道:“下次不许再自作主张!”
魔尊知道他指的是方才自己独自引开夔牛之事,当下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长垣见他面颊上也溅了几点兽血,可或许是因为他相貌本就有些邪气,染上鲜血竟显出几分艳色,看得长垣微有些怔忪,很快便移开视线道:“我去寻些泉水,洗洗身上血气。”
魔尊知道他素来好洁,点头道:“先前听东南方向隐约有水声传来,想来是有山泉。”
长垣微一点头,又看了他两眼,确认他安然无事,这才转身向东南方向走去。



此时那纷纷扬扬的灰烬已渐渐散去,视野内隐约可见一点天光,他循着天光缓缓走去,果真在戈壁的石滩上寻到了一眼清泉。那泉水色泽乳白,因周遭有火山的缘故,竟还十分温热。长垣先是就着泉水洗去手上和脸上的血迹,而后察觉身上也腥味浓重,索性起身走入了那眼温泉洗浴。
他方才动用全部仙力斩杀了那只金甲夔牛,本是十分疲惫虚弱,可此时被这泉水一泡,倒又稍稍恢复了一些精神,想来是因这泉水中灵力充沛的缘故。他正想就着这眼灵泉调息片刻,却听身后水声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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