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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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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副“景寒先生”的面孔五官极其平淡,气质亦是敛着的,寡淡到少有人注意到他。
  谁人也不知,他脑中正酝酿着怎样一个计划。
  封如故这些年,身体遭魔气腐蚀,怕早已是千疮百孔,不可能成功入魔。
  如今,众道门倒逼于他,他见过这些人的丑态,必会失望。
  而那时,自己会公然出手,带封如故离开。
  而自己的魂魄,可以叫封如故采去补用,还他一个康健之身。
  这样,伯宁不至于毁伤自己,亦不用为着如故放弃风陵之主的地位。
  彼时,自己会将他交给卅四,并公开写下自白书,以“时叔静”的身份担下所有罪责,并公开这十年间,道门内他所知的一切罪恶。
  他身败名裂,林雪竞则需要担下不察座下阴谋的责任。
  这样一来,他在不世门中本就遭受非议的地位更会摇摇欲坠。
  卅四与封如故关系匪浅,自是会为封如故在不世门中找到落脚之处。
  到了那时,如故便能在魔道中重获他的自由,施展他的才能。
  道门更是会因着各种恶事的公开,陷入漫长的整顿之中。
  光影并存,阴阳交汇,天道才可存续。
  十六条人命,加上一个海净,换得如今局面,诱使封如故认清道门黑暗,省去了更多争斗倾轧中的死伤,韩兢认为,是完全值得的。
  在韩兢平静地计算着自己的死生之事时,一人默默立在百尺开外,眼缚青纱,一身道袍。
  旁人观之,只当这人是眼睛不好,并未多想。
  谁也想不到,不世门的现任总统领卅四,是因着实在挡不住魔道特属的鸦青瞳色,才干脆蒙眼前来的。
  而他身边跟随的徐平生,也没被人认出身份来。
  徐平生身上本就有一股天然的松针香气,尸气极淡,在场诸人又都一心巴望着风陵山赶紧出来个主事之人,给出交代,因此都不曾留心,在众多道人之中,竟混入了一个魔修、一具醒尸。
  徐平生抓住卅四的手,翘首以盼。
  卅四像是头顶上生了眼睛,一把将徐平生按下。
  “端看情况。”卅四静静道,“循机出手。”
  徐平生难得没有发怒,只是略略一点头,又仗着卅四现在看不见,把卅四被风吹乱了的发带轻手轻脚地抚到脑后去,细细为他整理。
  卅四听风辨音,一字不言,佯作不知道徐平生的动作,嘴角也不过是轻轻一翘而已。
  在道门众人再起骚动之时,青竹殿的殿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早已得了通传的常伯宁从殿门间走出,挥出一片落花,踏于其上,缓缓降至浩然亭前,单足落下。
  事已至此,他再躲避,也是无益。
  他必须给众人一个交代了。
  常伯宁轻声下令:“解除封山之阵。”
  阵法方一解除,道门众人便在玄极君的带领下纷纷拾级而上,与常伯宁遥相站定。
  说实在的,大家都有些畏惧有“鬼心观音”之称的常伯宁。
  他面色越是平静温和,众人越是能想到他夜杀千魔的踏莎剑法,面对面时,难免畏惧地沉默着。
  还是玄极君柳瑜主动站出,风度翩翩地行了礼,和颜悦色道:“端容君总算出来了。封如故在寒山寺化魔,乃柳某亲眼所见,端容君带其逃离,更是有目共睹,想必端容君早便知晓此事了,敢问,风陵藏魔十年,是何用意?端容君又打算如何处理这封姓魔物呢?”
  有人开头,大家的胆气便壮了,纷纷附和。
  “是啊,端容君待如何呢?”
  “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否则,谁知道他有无和魔道同气连枝?这些年,有无出卖道门的秘密?”
  “风陵该不会包庇于他吧?”
  在一片喧哗中,韩兢借涌动人流,悄悄向旁侧撤去。
  ……如故现在该在哪里呢?
  若是伯宁,定会将他藏至玉髓潭罢。
  常伯宁从此端看到彼端,看着一张张挟怨裹恨的面容,看着他们不断开合的唇。
  他奇异地心平气和着,单手抵在胸前,微微欠身。
  众人皆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不由闭了嘴,凝神细听,端看他如何为封如故申辩。
  “如故不会出来。”常伯宁说,“他在休养。他的责任,我来担负。”
  听到此言的韩兢微微皱眉。
  ……痴人。
  玄极君刻意曲解常伯宁的意思,道:“端容君未必也太轻描淡写了吧?您的意思,是要以风陵之主的身份,压上整个风陵,也要护封如故周全了?”
  常伯宁忘了玄极君的名号和脸,盯着他的脸思考了片刻,实在想不起该如何称呼他,只得作罢,慢吞吞道:“……你为何要扯上风陵呢?我是我,风陵是风陵,你非要将这两者混作一谈,我不懂你的用意。”
  玄极君还要再开口,有人便已耐不住性子,叫嚣道:“他是有意拖延时间!来啊,我们一同进入风陵,把那姓封的拉出来,叫他亲自跟我们说话!”
  常伯宁跨前一步,平静道:“……我看谁敢。”
  众人尚不及回嘴,不知是谁惊讶唤了一声:“看!”
  熊熊烟气从风陵一角升腾而起,长烟赤炎直登九霄,将天之角映得猩红一片。
  那焚天烈火,正是从“静水流深”而起的。
  桑落久霍然站直了身体,与罗浮春一起哑然失语。
  “静水流深”中万千珍贵典籍,被火气托举着旋旋而飞,火红销尽,纸灰如雪,纷纷而落。
  常伯宁吃惊了,掌心攥紧:“……如故?”
  封如故便从火光与凌霜交映处一步步走出,向浩然亭而来。
  他着一身玄衣,右眼戴单片镜,鼻尖一点小痣鲜明,皮肤苍白,愈显得他唇色红润,像是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他惯常用的烟枪已没了烟草,也并未点燃,只是被他随意持在掌心。
  常伯宁不敢退,生怕众人找到机会,合围攻上,只得忍着心焦,在封如故一步步踱至他身后时,压低声音命令道:“如故!回去!”
  封如故好像并未听到常伯宁的话。
  他用心扫了一眼台下诸人、众生面孔,笑嘻嘻道:“各位,都来了啊。”


第115章 一念之差
  玄极君柳瑜见他身负双剑; 俊美傲然之姿不下天人; 便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微微的:“云中君总算出来了。我等还以为; 再也等不到云中君出来做出解释了呢。”
  “我不出来; 诸位可不是白跑一趟?”
  封如故回给他一个朗笑:“各位难得这般齐聚于此; 也算是一桩盛事了,封二怎敢负了诸位美意?”
  柳瑜假作听不懂封如故话内锋芒; 谦逊地一礼:“好说; 好说。”
  有人按捺不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 竟是丝毫不知悔改!”
  封如故好奇道:“请教这位道长; 封二需要为何事悔改呢?”
  既是被点了名; 那人也不惧,不肯与魔物虚与委蛇,挺直了腰杆,大声道:“你隐瞒入魔一事达十年之久; 是出于何等目的?……可莫给自己脸上贴金; 说是为了道门!”
  “当然不是为了道门; 是为着我自己啊。”封如故笑说,“端看各位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封二想想都要吓死了,岂敢轻易言说呢。”
  “封如故——”
  封如故身体微微前倾,是个虚心认错、死不改正的表情:“道长,希望封二如何改?”
  “如何改; 是封道君的事情。”柳瑜适时将话题拉回正轨,“重要的是,风陵对此是何态度呢?”
  话至此处,即使是于世事人情一途上不甚通达的常伯宁,也知晓其话中险恶了,禁不住前行一步:“你——”
  “师兄。”封如故轻轻巧巧在后叫住了他,“你说,风陵该对我是何态度呢?”
  他一袭黑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放低声音,用只够自己与常伯宁两人的声音轻轻道:“……清凉谷,被视作鬼魅邪道,隐于天日之下;丹阳峰,失了精心培养的韩师哥,难免走向衰微。师兄,你要把这道门统领之位,拱手让给这群傻子吗?”
  常伯宁偏过脸去,尽量不让自己面上流露出哪怕一丝的难过:“如故,不要再说了。”
  封如故逼命似的,低声要着他的答案:“……师兄,你是风陵之主,你该知道,要为风陵做何决断,才是最好的决断。”
  常伯宁脸色煞白。
  是为一人而弃大道,还是为守道而惩一人?
  若是以前,这对常伯宁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他从不将自己视为卫道者,自己不过是万千道修中的一员,并不多么伟大,也不很贪心。存于天地间,只为护一人。
  然而,他终是像如故和师父所说的那般,太过天真了。
  在面临众人的齐声指控时,他才恍然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要讲道理、辨是非,他们是要将如故与风陵死死捆绑,借如故的身份,将风陵一并毁去!
  这是师父交予他常伯宁的百年基业,是老四门人拼死从魔道手中重夺回的天道,绝不可毁在他手上。
  但是,让他将如故交出,受公审、遭践踏,常伯宁抵死也做不到。
  常伯宁低下头来,视线落于人群之中,很快寻到了荆三钗的身影。
  荆三钗右掌心滴溜溜转着一线银光,一直盯望着常伯宁。
  二人视线隔着百尺之距交汇,不约而同地微微一颔首,遥遥地达成了共识。
  常伯宁久久不曾回答,底下人的耐性也愈加稀薄。
  又有人喊叫起来:“封如故,少借故拖延了!”
  “是啊,风陵摆出如此态度,便是打定主意要护短了!”
  “把封如故交出来!不然风陵山还有何颜面名列风陵四门之首!”
  “是啊!交出来!交出来!”
  封如故眼风一扫,认出在众声喧嚣里,有个浑水摸鱼地跟着叫嚣的弟子,乃是“遗世”之中,神志清醒、承他恩惠的弟子之一。
  他脸红脖子粗,模样很是激愤,大抵是这些年来受其深恩,昼夜难安,不知该如何报答,一来二去,发现实在报答不起,索性恨上了自己。
  封如故嘴角是笑的,眼神却如刀,一缕乌发垂于额前,仍挡不住眼中艳厉之光。
  他抬起手来,准确指向层层人群中的恩将仇报之人:“……你。”
  见封如故又要说话,人声暂息,并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掩藏在人群中肆意释放恶意的年轻人。
  被封如故径直点出、沐浴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之下,那人喉头咕噜一滚,噤了声。
  封如故笑着一点头,说:“没错,就是你。……我记得你。”
  封如故负着手,跨出一步:“……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
  生怕封如故当众挑破当年之事,那人急急打断了他的话:“是!在‘遗世’之中,你曾救过我等性命,但正因为此,你才更加无可原谅!”
  他是个笑盈盈的样子,半分也不生气:“哦?”
  那人壮起胆气:“如此多的道友被魔道戕害,你是亲眼所见的!你如今擅入魔道,置当年‘遗世’中死难的道友于何地?置十三年前为魔道屠戮的众家道友于何地?”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说话愈发抑扬顿挫,条理清晰:“一个入魔的人,怎可再担道门君长称号?一个入魔的人,又怎可——啊!!!”
  那人话说至此,突然身体剧颤,滚倒在地,捂着腰腹处痛嚎出声。
  有两块新鲜的血肉,从他的道袍里掉落,滚了一地肮脏尘灰。
  他的素白道袍先是透出钱币大小的血迹,很快便扩散得有拳头大了,
  封如故将挟裹魔气的指尖抵在唇边,望着被骇得面如土色、匆匆闪开了一大片的道门中人,以及躺在那片空地上疼得哀哀嚎叫、挣扎不休的年轻人,摇了两下头。
  “嘘。”他竖起手指,“别人还可以冲我叫,你不行。我这人比较娇贵,听不得狗吠。”
  封如故负手,越过常伯宁的肩膀,靠在亭边柱侧,笑说:“你将一番讨伐之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真是动听至极。既然道友如此正气凛然,封二便实在不好意思不把你欠我的东西拿回了。”
  封如故落落大方,公然挑破了他隐藏了十年的秘密:“‘遗世’之中,众家年轻道友不是靠剜我血肉才苟活至今吗?来吧,今日有要讨伐我的,请先还封二血肉,便算偿情绝义,省得封二一笔一笔讨账,也着实麻烦啊。”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罗浮春、常伯宁统一地呆住了,早早候于侧旁的燕江南和桑落久,由于见惯了道门龌龊,早有此猜想,因此不甚惊讶。
  玄极君眼看议论声起,情势不妙,便及时一挥手,制住了不安情绪的蔓延:“云中君夸赞当年在‘遗世’中的功绩,是何用意呢?”
  荆三钗握紧银钗,冷声插话道:“非是夸赞。”
  他借着开口说话之机,往前走出一步,距离浩然亭更近了一些。
  荆三钗暗暗估算着公然动手抢走封如故的可能性,同时道:“……如故在‘遗世’中受伤极重,很可能便是在那时沾染魔气,绝非是有意入魔!”
  “他当初为何不说?现在当然是由得你们编了!”马上有人冷笑反驳,“谁人不知,他封如故是道中之邪,此番入魔,谁知道他是不是看不上正道术法,刻意修习魔道?”
  “我若是修得正果,炼就魔躯,绝不会自困山中,当做天下第一魔头,练天下第一剑法,纳天下第一美人。”封如故此时还不忘笑嘻嘻地煽风点火,“众位道友,真是小看封二了。”
  底下登时喧哗得愈加厉害。
  “你在威胁谁?”
  “众位,可曾听见?他根本不思悔改,已生悖逆之心!”
  “他——”
  封如故长袖一卷,一股强悍灵压不加保留卷释而出,平地掀起千丈惊风,刮得底下一干道修纷纷闭嘴。
  常伯宁见他用如此竭泽而渔的方式使用灵力,心里生惊:“如故,莫动灵力——”
  封如故却是充耳不闻,四下里用心地观视一阵,想要寻找那位跟随在玄极君身侧的“景寒先生”。
  但玄极君身边并没有那人,底下来宾又实在浩浩荡荡,人头攒动,封如故找寻一会儿,便觉得受过伤的右眼有些酸痛了,就将单片眼镜向上掀起,揉一揉眼皮,放声道:“那位使唐刀的先生,我知道你在此处。”
  人群之中的韩兢霍然一怔,只是面上仍没什么表情。
  他不大会做表情。这使得他看上去与周围人的反应并无两样。
  封如故朗声道:“你最终想要什么,封二并不清楚。但是,封二此人刁钻自私惯了,从不喜叫他人称心如意。”
  韩兢猛然睁大眼睛。
  他隐隐察觉出了封如故的意图。
  但他生平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而封如故没有再管唐刀客的去向。
  他朝向远处的罗浮春与桑落久,飞扬地一挑眉,以唇语相示:“……我是不是说过,我做你们师父,最大的功绩,便是不拖累你们?”
  本以为师父会杀上十几名道门之徒、从容脱身的桑落久眼见此状,立时失态,失声唤道:“……不对!”
  罗浮春也难得有所觉察,心头一绞,发疯似的向浩然亭上冲去:“师父!”
  封如故与徒弟作出短暂告别之后,拂袖转身,对身后不远处的常伯宁笑道:“师兄,我知道,你想要我逃走。”
  常伯宁眼中流露惑然之色:“如故……?”
  封如故抚着胸口。
  那里火莲焚身,罪业枷体,既是肮脏,又显圣洁,所幸现在被埋葬在黑衣之下,看不分明。
  他轻声说:“我若逃了,那不算交代。……对谁都交代不了。”
  “师兄既下不了决心,如故便替师兄做主了。”
  常伯宁乍然色变:“如故!!不可——”
  下面的话,他已是无暇再说,纵气驭风,身化流光,转眼便到了他的近旁,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欲阻止他的动作。
  谁想,封如故早有准备,翻手握住他的手腕,徐运一气,长袖翩然,借力打力,穷尽周身灵能,将常伯宁一掌击下了浩然亭!
  常伯宁身体倒飞而去,嘴角骤然迸出一线鲜血来。
  封如故孤身立于亭上,宛如立于万丈雪山之巅,一身无邪:“你们既然要交代,云中君封如故,便代风陵,给你们一个交代。”
  荆三钗完全呆了,不敢置信地轻声呢喃一句:“……故哥?”
  封如故不再多看底下众人一眼,运使全身功力,以倒逆之法逼停周身经脉,气尽金光,苍白的皮肤也焕出淡淡的澄金色,竟让他素来张扬的眉目显得温和庄重起来。
  他周身经脉,被滔滔如海的金色灵力渐渐熔断了。
  如果不死,道门总要追究。
  如果不死,师兄就要采魂。
  如果不死,唐刀客便要来利用他。
  ……那么,对向来疯癫妄为的封如故而言,一切就很简单了。
  只要让封如故死了就好了。
  恰在此时,如一御剑赶到。
  眼见义父长衣缭乱、向后倒飞,神态惊惧苦痛,嘴角更是溢出一丝血线,而封如故周身异气腾涌,面上含笑,看上去尚算轻松,游刃有余。
  ……只是一念之差。
  如一踏行风,成罡步,转向常伯宁,于万千汹涌灵流中,先扶住了义父的后背,护住了他的心脉。
  因为用力过猛,他腕上划破的伤口又迸出血来,将白金色僧袍的袖口染污了一丝。
  此时,封如故眼中,天地景物开始闪烁了。
  天地作镜,清清楚楚地映出了那个护着常伯宁的如一。
  他对着那道身影望了又望,心中刺痛了一下。
  他恍惚地想,傻孩子,为何在这时候来呢?
  在与常伯宁一道堪堪落地时,常伯宁踉跄两步,带着嘶哑哭腔痛声喊道:“如故!!”
  如一扶住他后背的右手尾指骤然一缩。
  那牵绊了他十年的心跳,突然止息了。
  ……常伯宁的一颗心,分明还在他掌心咫尺之遥处,柔韧有力地蹦跳着。
  如一轻轻唤:“义……”
  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胸口像是被一把钝器骤然打了个大洞。
  如一身形微微一晃,望向浩然亭上,恰对上封如故的一双眼睛。
  封如故朝着他的方向,双膝缓缓跪地。
  他的双剑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双双飞离脱鞘,刺入灰土三寸,撑住了封如故的前胸。
  纨素的“今朝”遭魔焰焚毁,周身漆黑;螺青的“昨日”从中斫成断剑,唯余半截残刃,
  “遗世”之后,这两把剑再不出鞘,不受保养,盖因废剑之故,与它们的主人一样,再无重见天日的兴趣。
  今日,似是察觉到主人寿数将近,它们终是焕出了最后一线灵识,与他相互依偎,给了他最终的一点支撑。
  经脉寸断,天人五衰,封如故发冠裂开,当的一声坠落在地,乱发被山风掀得飞舞不休。
  他隔着匆匆乱发,看向如一,目光清亮,像是看到了一个活泼泼的小红尘,正向风陵山跑来。
  他拉住他的手,入了“静水流深”。
  世间只有他们两人,再无旁人了。
  如一尾指指尖上细细缚着的心头血线脱落开来,随风飞去。
  如一一时惊惶,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抓回那不可得之物,却见那心头血合入封如故心房,与他再融一体。
  他的手还抵在常伯宁背上,一点点流失了温度,麻木从小指蔓延开来,席卷了他整具身体,整颗心。
  ……不,不再有心了。
  封如故面对万千哑然的同道中人,静静地跪下,静静地休息。
  他抬眼望着天际。
  天空被瑰丽的朝霞烧破了一大片,华彩夺目,而天亮前那一颗启明的长庚星,早被夺去光亮,只维持着一点淡淡的白。
  封如故望着那点淡白,直至它全然消失于眼前。
  他眼中的光亮,也淡了,远了,尽了。
  他的星子,落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真的一念之差……


第116章 一线生机
  众声皆寂; 片刻之后; 正要哗然,忽被一阵强大的森冷鬼气袭身。
  日光犹寒了三分; 他们一张嘴; 几乎要呵出浓厚的冷气来。
  盈虚君暴躁道:“不要再叫我听到你们说一个字!不然; 有一个算一个,我马上叫你们下去陪他!”
  盈虚君身体非比常人; 在白日里反应会比常人慢上一线; 方才如故动作实在太快,一切只在瞬息间;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如今懊丧也是无用; 他瞬身飞抵山间; 于空中留下淡淡虚影,盈步落于浩然亭上。
  如故的两名徒弟奔至亭外,盈虚君无意与他们虚应故事,一把丈八长·枪自袖中凭空而生; 望风而长; 反刃钩住冲在最前的罗浮春的前襟; 将他凌空挑起,掀到后面桑落久的身上,将二人齐齐逼出亭外。
  他背身呵斥一声:“莫要碍事!闪开!”
  言罢,盈虚君襟摆一动,将长·枪随手刺入亭旁泥土,如血红缨; 凌风而动。
  罗浮春泪流了满脸,还要向前,却被桑落久从后一把扯住。
  短短一程路奔来,罗浮春已是气空力尽,挣扎也透着股垂死的虚弱:“师父……”
  桑落久:“师兄!”
  从封如故袖口淌下的血炙痛了罗浮春的眼睛:“师父……”
  桑落久环住他的手臂一紧,命令道:“师兄!”
  他把脸抵在罗浮春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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