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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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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夏燃一条腿已经受伤抬不起来,他回身从烈火和尖牙利爪下护住应予,“总是添乱,我就不该来管你的死活。”
  应予笑嘻嘻用脸蹭蹭姚夏燃脖子上的毛毛小声嘀咕,“给你瞧瞧我的厉害。”应予低头咬了自己胳膊一口,身形没变脑门上瞬间冒出两个粉粉的肉犄角。
  应予起身学着姚夏燃的动作躲闪挥刺,边砍尸边一本正经训斥,“你们想要燧石?我早就猜到了。放心吧,不给!给你们指条明路,从哪儿来的赶快回哪儿去,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折腾,收拾收拾心情重新投胎做人多好。”
  腐*尸群竟似懂非懂的停止了攻击,抬眼往向应予的犄角,空洞的双目中流露出几丝凄楚。应予没功夫深究它们奇怪的举止,趁机拖起姚夏燃逃离火场。
  此时烈火围起的火墙外飞兼几人正急于摆脱丘三斗的阻拦。丘三斗早就看见姚夏燃冲进火场,他故意装糊涂,“我没瞧见姚夏燃过来,你们肯定弄错了,那里面没人。我这可是担心你们的性命,别给我不识好歹。”
  争执了几个来回飞兼几人觉得再也耽搁不起,甘心冒以下犯上的罪名几人正要拔剑相向火场里有人走出来。
  应予头发烧焦脑门上冒着两缕青烟,远看像脑袋顶正正上扎了两根香。一向注重仪表的他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狼狈样感到不适,“他救了我。”拖着姚夏燃站到面色各异的众人跟前,应予得意的拍拍胸脯。
  火本就是丘三斗放的,姚夏燃冲进火场时丘三斗还在窃喜,他笃定姚夏燃这次一定要折在里头,眼前的情形在丘三斗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飞兼慌忙把两人身上的火星子扑灭,应予本就不厚的衣服被烧的敞了怀。丘三斗视线扫过应予一马平川的胸,比看到应予安然出来时还吃惊,内心当场就垮了,指着应予口不能言,“你你你你……”
  应予故意把胸给丘三斗亮了亮,“哈哈我是男的,气死你。”
  老医师狠狠拍了应予后脑勺一巴掌,“还玩呢,简直分不清轻重缓急。我们快回去,燃将军现在情况不好。”


第23章 约定
  医师忙碌的给姚夏燃擦洗伤口敷治草药,姚夏燃脸色枯槁,嘴唇上不见一点血色。大家伙儿都垂头丧气的候在门外,又心疼又自责。唯独应予脸蛋贴在姚夏燃床前那扇屏风上,喝醉了似的笑啊笑的。
  小童轻轻拽拽老医师的袖子小声耳语,“师父你最近给他吃了什么,公子他这是彻底傻了吧。兴高采烈的让人略感恶心呢。”
  老医师起身擦擦手,拎起应予给扔到门外站着。应予扒住门不让关,“我相信您的手艺,您在我心中是无可替代的这个。”应予说着对老医师竖起两个大拇指。
  医师长袖一挥,字正腔圆说道,“滚。”
  “唉?我夸您呢,怎么骂人呢,您这样可不合适……唔。”应予话说一半被飞兼捂住嘴巴塞给身后人,身后兄弟再捂住应予嘴巴把他往后传。一队兄弟裹着应予退到十米开外,识趣的给医师腾出片清静地。
  被围起来的应予怯怯的朝周围打量一番。姚夏燃是为救自己伤的,应予做好了要被兴师问罪的心里准备。
  “刚才……”
  飞兼刚一出声应予噗通跪的干脆。飞兼吓了一跳,想都没想也给跪了。应予一愣心说讽刺我么,胳膊一抬又给来了个五体投地,“请各位不要怪罪,此事因应予而起应予愿承担全部责任。”
  大家伙儿没人吭声,应予抬头一瞧,怎么还都黑了脸?特别是飞兼,把应予拽起来劈头盖脸嚷嚷,“话说的这么生分干什么,听起来糟心。要怪也怪故意使坏的丘三斗,将军救你是他的心意,毕竟咱们都是自己人。”
  应予热腾腾两只手捂住胸口,像要抽过去一样难以置信的使劲喘了喘,“我是自己人?”
  飞兼弯腰凑近应予的脸,费劲的皱起眉。头一次体会到小个儿口中应予“白生生的呆傻气”。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是客?”
  应予认真思索,“我是个匣子。”想了想应予又补充说,“特别宝贵的那种。”
  飞兼和大家都笑,他们揉应予的头,“你若只是个匣子,我们将军不会这般舍身救你。”
  应予不信,屁股一撅坐窗台上不服气的往大了比划,“千年难遇万人争抢绝世仅有登峰造极鬼斧神工美轮美奂的匣子,不救?”
  飞兼和大家还是笑,搓脸搓头把应予揉成个皱巴巴的毛猴,“多好的宝贝都没用,关键是能上我们将军的心。上了心才会正眼瞧你,才会像待亲兄弟那样待你。”
  “我?”应予还是不信,可砸么一会儿又觉得有那么一丝暖。廊外飞雪满天,应予用红彤彤的手指捧着脸,他细细品着心头的这一丝暖,跟小时候头回从姐姐那儿吃到热腾腾的烤倭瓜时的感觉有点像。
  飞兼他们瞧应予美滋滋的出神,故意用肩膀搡他,“还没跟我们说刚才火场里是什么光景,什么模样的怪物伤了我们将军,你们如何脱的身?”
  姚夏燃半夜醒转。窗外孤月高悬,大雪絮絮落满了山。他浑身疼,比疼更鲜明的是沉。像一步跌进老迈之年,四肢百骸里迟钝的沉重雪一样将他一寸寸掩埋。沉重的令人窒息。
  身单力薄。
  脑海里突然冒出的这几个字让姚夏燃冷的一颤。朽坏的躯壳已经牢牢长在他身上,使命难赴,仇恨难平,姚夏燃看不见自己的明天。
  这时房门口晃进来盏油黄色的小豆灯,到屏风前摇了一会儿忽的被吹熄,紧接着一条细瘦的黑影蹭开被脚溜进了姚夏燃的被窝。
  甜丝丝的果子香倏忽间从被头冒出来,应予仰着热烘烘的脸蛋钻出被窝朝姚夏燃龇了龇牙。
  “怕你冷,他们叫我来给你暖床。”
  门缝那排大眼睛“咔嚓”没了。外面操心听墙根的们没想到上来就被应予卖了,小心翼翼散的干净。姚夏燃嗓子被烟熏伤了,没吭声翻了个身把背甩给应予。
  应予头脚都洗的白生生的,撩起里衣使劲闻闻放下心,“他们说以前外出行军你们都睡大通铺,你习惯人多了一起睡,自己一个人睡不踏实。我不信呢,一来,你真的睁着眼。”
  应予的脚丫子在被窝里晃啊晃,一下一下的戳姚夏燃冰冷的脚踝骨。
  “我不会照顾人,但我想了想暖床我还是可以的。你看,炭火不够,姑娘娇贵,飞兼他们块头太大挤不进来,就我最合适。”
  姚夏燃早摸透了应予的脾性,这么个要面子的家伙冷落他一会儿绝对负气走人。果然,见姚夏燃不搭理自己应予慢腾腾从被窝里退出去。可他随即绕开姚夏燃又钻进来,这回先下手为强从正面一把搂住姚夏燃的脖子根。
  姚夏燃心里骂了一筐的难听话,抬脚要把应予掀下去,可应予身上太热乎了,姚夏燃没舍得。应予要命的又蹭又扭,换了个人一样变成只粘人的小猫。
  闻着应予身上热腾腾的香甜气姚夏燃变得有点困倦,没眼色的应予忽然兴致勃勃的撑起头,“睡觉前我们看会儿书吧。”
  姚夏燃没力气跟应予计较,半闭着眼默许了。应予扑扑啦啦翻开本小画书,轻声细语的给姚夏燃讲睡前故事,一边讲一边偷瞄姚夏燃的脸色。
  “……从前的从前,在山的那一边和海的那一边的姚山上,有一位战功赫赫浑身刀疤的黑色山神。山神在捍卫领地的争斗中被小人暗算,受伤在山林深处静养。有一天他外出溜达的时候遇到一只胸怀珍宝的漂亮小兔子被困于山火,他不顾危险舍身救了那兔子。那兔子问山神,你救我是为了我的珍宝还是在意我的性命。山神说,当然是你的性命。你觉得山神真是这样想的?”
  “嗯。”
  没设防的姚夏燃这么应了一声,他随即睁开眼,眼前应予笑的特别好看。
  应予得逞了,“你这次救我,是真心的。”
  姚夏燃知道了应予今晚跟自己如此亲昵的缘由。这么拐弯抹角的套自己话,姚夏燃忖了又忖发觉自己竟没一丁点的不耐烦。
  应予打量姚夏燃刻意露给自己的后脑勺,以为姚夏燃后悔了,应予忙解释说,“白天你们不在那壮老头儿要偷偷绑走我,我逃了。要不是他,我根本不会在禁林吃了丘三斗的亏,最后又连累你。”
  姚夏燃闷了半晌忽然哑着嗓子问,“若是他没着急绑你,请你去呢。”
  “不去。”应予使劲摇头。
  姚夏燃笑应予傻,“眼下找他做靠山显然比待在我这儿合适,这不是你那本宝贝书告诉你的么。”
  应予歪头挠挠耳朵根,绕开姚夏燃的问题径直问,“我们的约定,还做不做数。”
  应予前言不搭后语把姚夏燃说迷糊了。姚夏燃没应声应予立马急了,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两手紧紧包住姚夏燃的手,“……你我就当是对天地立誓结成了兄弟。从今往后你多我一个照顾你的兄长,一个无论何时都会爱护你的家人。”
  姚夏燃不屑,“跟谁学的鬼样子……”话说一半姚夏燃被自己打结的舌头哽住,老脸一红臊的心肝打颤。
  他想起来了,是哪个混球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第24章 秘密
  姚夏燃错估了应予的心,他自始至终都以为应予只是想要个可以依附的靠山。姚夏燃不是没察觉应予伤愈后一直绞尽脑汁的想要留下,即便气急了要走也从没真的动身,姚夏燃以为应予在积攒什么要挟的筹码,到头来原来应予就只是想留下而已。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一大圈,不曾坦诚相待的竟然从来都是自己。
  姚夏燃心被揪紧,扭脸躲开应予亮的过分的一双眼睛。从没什么眼力见儿的应予还以为姚夏燃伤口哪里疼,慢吞吞凑到跟前轻拍姚夏燃的背,“没事了啊,没事了。睡吧,今天我不说话了。”
  突然间姚夏燃发狠的回身,红着眼睛制住应予两只手,“给我听好,从今天开始我们谁都不再提燧石的事。你没见过燧石,你什么都不知道。我送你去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没人束缚你,看书学剑都随你,我供你一切你需要的东西,我让你余生无忧,我发誓。”
  应予没明白姚夏燃为什么提起燧石,“那我们的约定……”
  姚夏燃咬牙说,“我反悔了。”
  应予摸他脖子上的黑金索,“我将来若是能铸成剑砍断你的枷锁,你还会反悔?”
  姚夏燃缓缓的摇头,一把嗓子哑的快要听不见,“我或许活不到那个时候了,你还不明白么?”
  刺刺拉拉被话豁开的不知是谁身上的口子,姚夏燃嗓子里全是压抑的血腥气,攥紧应予的手也是又凉又湿。他相信应予即便再迟钝这下也该领会他话中的利害轻重,他希望应予能像刚被抓来军营时一样拼命的逃走,但应予却一巴掌糊上了姚夏燃的脑门。
  “等等。”
  应予从怀里掏出根小碳棍,翻身摊开书册匆匆划掉大串大串的文字,口中念念有词的算了又算。
  “半年。”应予抬头,目光灼灼,“我们一起再努力半年的时间好不好。你不丧气,我也不灰心。半年以后我一定能铸成神剑,我为你铸一把能斩断一切的神剑。”
  姚夏燃像被箭洞穿了胸口,眼神空茫了一阵。他随即盯着应予,不做一声。应予被看的有点害怕,又有点羞赧。
  “这么轻易许诺,的确儿戏了些。”应予往四下看了一圈,周身既无立誓的纸笔,又无见证誓言的先祖牌位,月光不朗,灯火不明,只有落雪空山满谷风声。应予想了想解开手腕上的绷带,为难的舔了两下未干的血痕,他郑重的跪坐起来,俯首朝姚夏燃行了一个长长的礼。
  “我把我的秘密给你看,要是我食言你就去拆穿我驹跋的身份。以此承诺为条件,你姚夏燃可愿意真心与我应予立下兄弟之约。”
  驹跋食血后必显真貌。姚夏燃目不转睛看着应予头顶那对瑟瑟发抖的小犄角,头一次相信自己偷猎燧石后所付出的这一切代价,都万分值得。
  门外房檐上,紧邻着悬垂的峭壁,偷听了应予的话小个儿撩起袖子摸了把眼泪。他抽出怀中藏匿的绳索扔出回廊,彻底将绑走应予踢出营地的打算抛至脑后。
  轻轻抖落肩膀上的积雪,小个儿起身沿屋檐原路返回。山下篝火尽数被大雪覆盖,唯有丘三斗大帐前歌舞阵阵灯火长明。
  “这原本是个无望的泥潭。”自从将军被迫带上黑金索,小个儿虽然挣扎但非常笃定自己的判断。现在因为应予的存在,他不那么笃定了。
  小个儿正想着,不远处山腰上飞快的跃过一道人影。那身影轻捷迅疾,在并无步道的山间穿梭如履平地。长于轻功的小个儿一眼看出对方绝非等闲,他没想到营中竟还有这样的绝世高手,而且对方的打扮竟然越看越眼熟。
  小个儿心头猛的一凉,那人衣着竟与老医师有七分相似!老医师年近百岁,怎么会在深夜露出这样一副身手。事情太蹊跷,来不及禀报小个儿果断拔剑追上去。
  风雪过后似乎一切如常。
  数日后姚夏燃伤愈,脸色比往日又苍白几分。房内老医师把药碗递给姚夏燃,“今日将军可以外出活动了,但切记不可过度。其他的话老夫不再多说,自己身体的变化我想将军比谁都清楚。”
  老医师收拾药箱缓步离开,行动看似迟缓但脚步沉稳无声。姚夏燃凝神盯着老医师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时负责看护应予的小兵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得了姚夏燃的允诺小兵低头蹭进门,只瞥了姚夏燃一眼跪地请罪,“那天怨我粗心大意被威四海一行暗算,不然不会致使公子被掳、将军涉险。但将军不仅没罚我还赏了我,难道是……难道是不要我了?”话到末尾带着哭腔,小兵脑门贴地使劲抽了抽鼻涕。
  和威四海是父辈就有的交情,姚夏燃没想到会有与威四海反目相向的一天。姚夏燃曾请威四海帮忙照看应予,现在想想自己即便没提燧石老狐狸兴许早就猜出大半。
  都是为了燧石。
  依鲛人所言燧石是聚揽万物力量的神器,得其力量者将无所不能。姚夏燃最初是被这样的断言引诱,现在却对有关燧石的传言产生了疑虑。不论年龄出身,但凡得燧石者皆能封神,若是真的如此,那成神之路岂不显得太过简单。
  姚夏燃沉默思索的功夫小兵从沮丧走进了绝望里,他以为自己真的要被将军扫地出门了,抽抽搭搭把剑举到了脖子根儿。
  姚夏燃抬眼一瞧哭笑不得,“你干什么那么着急死,我不还什么也没说。”
  “那……那……”
  “狐狸尾巴露的越早对我们越有利。我没罚你是真,分了你盆炭火怎么还成了赏。”
  毛头小兵抿着嘴左右的挪,“不管,将军你得罚我,不然我不走了。”
  姚夏燃起身拍拍小兵的头,“罚你的事先攒着,先去把小个儿给我叫来。”
  小兵谢过姚夏燃从房间退出去,姚夏燃瞧着小兵的高兴样无奈的笑了,“跟着他好的没学来,寻死觅活发脾气的本事倒学的入木三分。”这时小兵又折回来从窗户口露出个头,“将军忘了跟您说,公子追着飞兼大哥打猎去了。”
  “他追着飞兼?什么时候去的。”
  “天没亮裹了条被子就走了,说是要学习强健筋骨。公子他最近精神头好的出奇,天天往外跑,带回来的净是些奇怪物件……”


第25章 金子
  应予裹着他最喜欢的那件秃毛斗篷,披了条扎眼的小花被,挂在五米高的树中间往最顶上爬。出来的路上他走两步翻一眼书,惹恼飞兼书被扔到了最高的树顶。
  “……在极端天气下强健身体必能事半功倍,如暴雨倾盆,飞雪……”
  边爬应予还边念叨,觉得书上说的没什么毛病啊,怎么就让飞兼发了那么大火。应予几天前去求飞兼教自己强身健体的诀窍。飞兼那身形,碗大的拳头小树粗的手臂,要是能练成那么一半应予觉得自己出门都要打着旋走。飞兼答应的是痛快,可这些天什么诀窍都没交给自己,净让他爬树。
  刚一分心应予又从树上掉下来,摔习惯了一点没在怕的。他偷摸四处瞧了一眼,见飞兼不在,舒舒服服躺雪窝里偷了会儿懒。
  脸跟前突然挤进来个拖鼻涕的大头娃娃,裹着一身红红绿绿的花棉袄用小树枝戳戳应予蓬成个伞的小花被,“哇!你是蘑菇精?”
  “你才是蘑菇精。”
  应予翻了个白眼,拍拍屁股接着往树上爬。他最讨厌小孩,聒噪又缠人。
  “你说你说蘑菇精,你父亲是香菇吗?”小孩溜溜的爬上对面一棵树,脸对脸的追问应予。
  应予绷着脸不理人,小孩儿还是皮皮的示好,“我教你爬树吧,你爬的笨死了。你看你就这么荡一下,不就被弹上去了?然后你翻个身,轻轻的踩……”
  小男孩动作大胆又灵活,应予真的受了些启发。头回像模像样的爬到树顶,应予嗷嗷的叫了两嗓子畅快的不得了。可应予往下面一瞧,天灵盖立刻被吓飞。
  完蛋,下不去了。
  “下来嘛,下来陪我玩嘛。”小男孩挥着小手在下面叫他,远看只是个芝麻小的点。
  大风一过树头左右打晃,应予的小心肝被晃到嗓子眼里。他满身汗的抱紧树枝随风摇摆,闭紧眼睛铁了心一动不动等人来救。这时树下小男孩忽然哇哇大哭,不知道从哪儿窜来的野狗扑倒了他上下撕咬。
  应予脑袋一热撒开手呲呲溜溜从树上秃噜下来,剩两三米高的时候吱哇一嗓子壮胆朝狗脖子坐下去。狗骨头“嘎嘣”一声断成几截不动了,应予抹掉满脑门子的汗喘着粗气懵神。
  小男孩脸朝下扎雪坑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应予忙把人刨出来翻过来调过去的摸索。好在小孩穿的厚,狗根本没把他屁股上的棉裤咬透。男孩抬手往应予身上搂,哼哼唧唧的求安慰,应予嫌弃的推开他,盯着脚边僵死的灰狗满脸颓丧。
  听到叫嚷声飞兼化成兽形飞快跑回来,见行凶的野狗已经死了飞兼退回人形用力抓抓应予的头发,“干的漂亮啊。这狗我认得,就是那刀剑司的猎犬养的,凶的像狼。将军那天下令杀光了,怎么还有漏的……”
  飞兼自己说了半晌才觉得应予情形不太对,他把脑门抵着树干的应予翻了个身,应予抿紧惨白的嘴唇,哆嗦的像个老太太。
  “我……杀生了。”
  “啊?”飞兼笑的直不起腰,这么一瞧应予还是那个应予。“好了好了不怕,谁都有头一回。”一边一个,飞兼扛起小孩和应予大声笑着趟雪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飞兼绕远先把小男孩送回修剑房,男孩的父亲修剑师傅非要留下飞兼和应予喝口暖身的热姜茶。
  修剑房由三间屋子打通拼凑而成,应予算是第二次来。虽然失魂落魄,但应予没忘了刀剑匠人的礼仪,跨进门槛先朝熊熊燃烧的剑炉拜了两拜。可精气神就提了那么一瞬,转头就倚着门框满脸丧气。
  飞兼捧起热茶叫应予,应予只是摆手根本不打算往里走。“器具不全,手法不对,模具粗糙,形制呆板,按以往我绝不会踏进这种粗陋之地半步,今天已经算给够面子,知足吧。”
  应予悠悠的语声一出,房里大小的工匠神情各异的停了手里的活儿。男孩的父亲,资历最长的张师傅谦逊的朝应予行礼,“看来这位小兄弟极懂行,不如请您过来把看出的问题给我们指正一番。”
  应予只留给众人个后背,抬起袖子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不碰,我还没准备好。书上说等万事俱备,只需我一气呵成必成神剑……”
  话没说完应予的声音被哄笑淹没,修剑房里的工匠们不像以前应家剑坊的匠人们对应予这番言行习以为常。这夸大到出格的话从应予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子嘴里冒出来,够他们笑上半年。工匠们七嘴八舌的调侃,“吓老子一身虚汗,以为这深山沟里来了了不得的行家,原来只是个耍嘴皮子的。”
  “住口。”应予长袖一甩喝止众人,颇有名门贵公子的气势。他伸手虚虚指了一圈,把每个人都戳了一遍,“不许轻看我。你们才学了几年,我可是从出生起就泡在铸剑坊里。无论是矿藏、磨石还是剑模,无论是百炼成钢还是淬火成剑,有关刀剑的一切我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匠人们还是笑,拥着应予给推挤到炉子前,扯住应予条胳膊,抄起大锤塞进他手心,“来吧,废话别多说让我们开开眼。”
  应予哪里想到会被逼到这份上,握起发烫的手柄强掩着自己的心虚。一不做二不休,他哗哗揽了长袖扣紧发髻,按紧台面上未成形的剑柄深提口气抬手那么漂亮的一抡。铿然一声铁花四溅,众人争相睁大了眼等着好戏看,谁知应予扔了铁锤吱呀大叫,攥紧手指头掩面跑走。
  笑声顿时掀翻了房顶。飞兼笑着告辞,到门口与匆匆补好棉裤窜回来的小男孩撞了满怀。男孩脸上的泪道子还没来得及擦,左探右探往飞兼身后瞧,举着纸糊的大剑兴冲冲比划,“蘑菇精呢,给他看我的宝贝。”
  飞兼抱起男孩上下颠了颠,“他有事回去了,改天我一定再领他过来。”
  “那……给你这个!”男孩掰开飞兼的手,大大方方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金溜溜的东西放进飞兼手心,“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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