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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夜抄-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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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真正来到这里之前,没有人能想到江底居然还有这样一方地方,头顶是静默的江流和密布的石像,光怪陆离的水波和暗影落在肌肤上投下时刻变换的纹络,身下是嶙峋的黑色怪石,不远处还有一片约莫三十尺见方、深不见底的池子,当中填充着腥气冲天的深红色液体。
  早先穆离鸦在江中见到的血光就是由它发出来的。浓稠得像是鲜血的深红色液体一刻不停地翻滚沸腾,热意逼人,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其间隐约一道黑影穿梭着,很容易就让穆离鸦想起他们前半夜的遭遇。
  只是这黑影看起来顶多跟成年男子身高差不多长短,哪里像是能掀翻那顶乌蓬小船的模样?
  托血池的福,他身上因为下水而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干了,只是左边肩膀的位置洇出两小片深色血迹,应当是受了伤,但不像是很严重的样子。
  他的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半闭着眼睛,眉间萦绕着几分黑气,面色惨白,嘴唇确实反常的殷红。
  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等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时,低声说了句话。
  “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从外头回来的人正是妖僧琅雪,他满意地看到自己的猎物还在笼中,便从怀中取出先前给薛止见过的那条发带,居高临下地松开手。
  轻飘飘的绸带被上头颇有分量的珠子坠着,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穆离鸦的手中。
  “还给你就是了。”甜腻的嗓音,内里包含着的却是剧毒,“也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真小气。”
  穆离鸦没有急着将披散的长发重新束起来。
  哪怕是借着黯淡的血光和珠子微弱的冷芒也能看出他的皮肤是玉石一般的冷白色,比素色的绸缎还要光洁白皙几分。柔软的绸带缠着他骨节匀长的手指,无端多了几分**意味在里头。
  琅雪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咧开嘴,露出个无比恶意的笑容。
  细瘦的指尖深深地陷进他下颌的皮肤里,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
  穆离鸦越是不肯看他,他就越是恼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股恼怒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污浊的凡人哪里能生出这幅模样?承认吧,你和我是同一种东西。”
  琅雪那张面皮底下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突起的筋络快速地蠕动,表层像入了水的泥浆迅速消弭,原本的五官被看不见的大手抹平,又凭空在那张白板一般的脸上重塑了新的形体。
  不算那诡谲的白发红瞳的话,这张新的脸皮居然和穆离鸦一模一样。
  两张美丽得有些妖异的面孔凑得近了,任何人看了都得屏住呼吸。
  黑色的发丝和雪白的交织在一起,就像落入尘世的冬日新雪。但绝不会有人把他们误认为是双生子。因为穆离鸦的气质是冷冽但清澈的泉水,其中漂浮着凋零的花朵,底下不掺一丝杂质,而琅雪却更加的污浊,就像是被污染过的大雪,只要轻轻扫开表层的洁白就能见到底下腐烂的淤泥和尸骸。
  “看着我,喜欢吗?”
  穆离鸦睁开眼睛,看清了他此刻的模样,抿起嘴唇,慢慢地微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你那张脸孔。”
  “我不像你就是以人形出生。像我这样的妖怪生来就是没有人形的,我想要变成什么样子都随我喜欢。”
  “是吗?”
  穆离鸦抬起手搭在琅雪的面皮上。
  蛇是冷血,琅雪的皮肤也和寒冰无异,触手一片冰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自己摸到了下方细小的鳞片。
  “真丑陋。”穆离鸦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无比刻毒,“你这幅样子丑得要命。”
  琅雪也不恼,扬起眉梢,深情地说“或者说你比较喜欢我的这个样子?”
  那张与穆离鸦相似的漂亮面皮再度扭曲起来,就像熔化的蜡又一点点冷却。
  琅雪再度变回了初见时那娟秀得模糊了性别的艳丽模样。
  “这是谁的脸?”
  穆离鸦没有错过琅雪眼中一闪而过的冷锐杀意,“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我该不该知道还轮不到你做决定。”
  琅雪收敛起那份真实的杀意,“你猜猜我去找谁了?”
  穆离鸦很厌倦地嗤了声,也就是同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完了掌心一摊黑色的血迹。
  他中毒了。蛇毒。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在那家馄饨铺子里着的道。
  “你用蛇毒控制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琅雪在他面前吃馄饨,还有后来的激怒他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蛇毒渗透到他的心肺深处,再无法轻易拔除。
  “穆公子,你猜他会不会来的?”
  穆离鸦呼出一口浊气,像是这么点对话就消耗了太多精力,感到倦怠地偏开了视线。
  错将他这幅模样当做是否定的琅雪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没关系的,我都懂的,都懂的。”
  他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但这虚假的怜悯浮在表层,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恶毒。
  “凡人就是这样自私,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防备着我们这样的东西,恨不得我们死绝了就好。他真的会冒着溺水的危险前来寻你吗?”
  蛇毒好比一把刮骨的刀,穆离鸦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面上的那层死气也愈发浓重。
  掌管着他的生死的琅雪笑得越发甜蜜动人,“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凡人?哪怕他上一刻对你是情深的,你也不能够保证下一刻他会不会出卖你。”
  “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嗯?”
  琅雪挑起眉毛,颇有兴味地注视着他,“你说什么?”
  “他会来的。”穆离鸦冷冷地打断了琅雪的挑拨,“你不就是打得这个主意吗?”
  血气一阵阵地上涌,牵得他心口剧烈地绞痛,他按住心口,努力不让毒侵蚀到更深的地方。
  “穆公子,话不要说得这么好听。果你真的这么有信心,那么你留给他半片龙鳞是为什么?”
  琅雪眼中的他看起来似乎已被自己的毒彻底击垮,苍白虚弱得仿佛谁来推他一把就会崩溃。
  但他先前吃过一次亏了,知道这穆家大公子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稍有大意他就会跳起来反咬自己一口。
  “你还在他面前示范了一遍龙鳞的用法,你这不是鼓动着他下水来找你吗?”
  在这妖僧的口中,如果他真的对薛止那么有信心,就不该事前替他排除危险,不该把龙鳞留给他做护身符。
  “你害怕他不肯来找你,你害怕他背叛你。你拉着他走上一条必死的道路,你时时刻刻都在害怕他丢下你,我说的对吗?”
  “我……”他闭上眼睛,“我不知道。”
  这是他罕见地流露出近似于软弱的情绪,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投下淡灰色的影子。
  可琅雪不会再上当了。他的余光能够瞥见穆离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像断了似的动也不动。
  他手中握的是那把剑,那把能够斩杀这世间大部分妖鬼邪祟,但也需要他付出巨大代价的剑。
  “凡人有什么好的,脆弱,短寿,还会给我们这样的存在招来灾祸。难道一时的欢愉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吗?如果只是要欢愉,这世间什么不可以,为什么非得要那么一个人?”
  “你不会想要重蹈那位大人的覆辙吧?真可怜,爱上了凡人,最终连命都丢了。你难道要为了那个魂魄不全的废物做这种事吗?你虽然是个杂种,但是我能闻得出来,你体内的妖血非常、非常强大,你生来就是为了成为我们同类的。你不应该把自己当做凡人。”
  提到这里,穆离鸦蓦地有了反应,“闭嘴,不许提她!”
  “戳到痛处了?她就是为了你们,连自己的命都丢了,魂飞魄散,真惨呐。”
  “你不懂。”
  一旦动怒,蛇毒就会侵蚀得更快。穆离鸦光是说了这么两句话都觉得头晕目眩,眼前泛起大片大片血色的雾气,“你不懂……”他的嘴唇更加殷红,红得都有些发黑发紫了。
  “我的确不懂,就等穆公子来亲自为小僧解释,什么是情之一字。”
  琅雪后面又说了什么他听得很模糊。
  薛止会来的吗?他知道他一定会来。
  这世间只有一种办法才能让薛止不会来找他,那就是砍断他的双腿,挖出他的心脏,将他的肉体烧成灰,最后再打散他剩下的魂魄,否则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薛止就是这样的人,他知道的,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如果他没有找过来那么他就是出了事,没有别的可能。
  寻常人有十分,能为他人付出三分就已经是感天动地。薛止有的只是常人的七八分,但是他偏偏把他有的全部都给了自己,连给自己留一分都嫌多余。
  琅雪还要早些年见过那位红衣娘娘,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
  被卷入这起庞杂阴谋之际,他只向那个神秘人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他要保住薛止的命,不论这一路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鬼差都不可以带走薛止的魂魄。
  至于琅雪说的那些东西,他不在乎,他想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容得下薛止的世道。
  “他来了。”
  琅雪还想说些什么,忽地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看样子穆公子你还真是了解他。”
  在他们的头顶,有一片不同寻常的影子从密密麻麻的石雕缝隙中间飘了过来。
  看样子他们之间的赌局又是穆离鸦胜出。正和毒性做斗争的,穆离鸦没有说话,剧烈地喘息着。
  “但是……我发现穆大公子你比我想得还要有意思一些,”琅雪诡秘地眨了眨眼睛,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寒,“他就算来了,我也不打算信守承诺放人了。”
  对于溺水的恐惧短暂地胜过了一切,随后在意识到自己不会真的被淹死后,薛止慢慢地找回了神智。
  穆弈煊留下的龙鳞比他想得还要神奇,他甚至不用张嘴呼吸,带着点潮湿的气流就自动涌进了他的肺部。
  细碎的白光环绕着他的身体,将寒冷的江水彻底隔绝开。漂浮,他的确是在漂浮,却又比陆地上行走多了几分阻力。
  先前在岛上时还无法窥见全貌,下水后穆离鸦曾经说过的话回响在耳边。这片江中小渚绝非天然形成,全部都是清江罗刹传说背后巨大阵法的一环。
  数不清的铁链被重物坠着,直直地指向更深的水底,他攀扶着手边最近的一条缓慢下沉,表层的江流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身上,后来又蓦地安静下来。在这令人心寒的阒无人声中他这样一直下沉,直到某个瞬间,微弱的血光照亮了面前的景象:数不清的人性石像被拴在铁链的尽头,在死寂的江水中如吊死鬼一般微微摇曳着。
  他满心都是穆离鸦的安危,并未将这些石像放在心上,可等到他沿着石像的缝隙滑过,出于某些不可知的原因向上看了一眼,他浑身的血液都将要凝固。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些石像动了。先前它们是随意飘在江水中,没有任何特定的规律,但此刻,它们的面向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也就是他此刻所在的的那一点。
  它们的五官被江水侵蚀得厉害,只能勉强分辨出哪里是鼻子眼睛哪里又是嘴巴,模糊的眼眶中没有眼珠,一片雾蒙蒙的颜色,可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戾的。
  如有实质的目光投注在薛止的身体上,他定了定神,慢慢地报以回视。
  江水咕嘟嘟沸腾了一般地骚动起来,他似乎听见远处传来细碎如蜂鸣的人声。等他仔细听了一会,他发现这居然是人的笑声。
  不论他有多么地不想承认,这些笑声都应该是这些无生命的石像发出来的。它们聚在一处,饱含恶意地嘲笑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
  到了这个地方,已经十分接近那妖僧口中的江底,薛止正欲继续往下,余光就瞥见某尊石像腿部有一块像是破损的残缺。
  这石像不知在水中浸泡了多少年,兴许是入水时遭了撞击,今日被来人惊动,外层的灰岩龟裂开,其中一部分渐渐剥落,露出底下半腐烂的枯骨和一点分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料来。
  薛止只消看一眼就明白,这是人的尸骸,若是再看久一些没准还能分出男女老少来。
  这些石佣居然是用活人制成,难怪他先前就觉得它们有些古怪。
  水潮似有指引地穿过他身体的罅隙,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阵刺痛。他稳定心神,再度向着那妖僧为他所指的方向潜去。
  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半点都未能进到他的心中,他需要在意的只要那一件事,就是沉到水底的最深处,确认那个人的安危。
  黯淡的红光在这条路的尽头闪耀,在他触碰到那一层隔膜的同时,包裹着他躯体的白光晃动了两下便熄灭了。
  对于溺水的恐惧抓住了他的心,冰冷的江水呛进他的喉咙。
  他是不是被骗了?实际上那个人并没有事,那条发带也不过是那妖僧用来骗他的……不,怎么可能呢,他和那个人多年朝夕相处,对于他的随身物件熟得不能再熟。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他必须去找到他。
  人所有的好运气一共就那么多,薛止不知道自己这次还能否转危为安。
  只要这个人没事……
  纯粹的黑暗覆上他的眼球,将残忍无情的江流和诡谲阴森的石佣全部隔绝,他有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意识,就跟昏迷了没什么两样。
  “他来了。看来你还是要更了解他一些。怎么,不高兴吗?”
  是那妖僧在说话。
  “唉……”
  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悠悠地叹了口气,里头包含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在难过,又像是痛苦。
  等到那片黑暗散去,他逐渐看清眼前的场景。
  雪发白衣的是妖僧琅雪。他站在什么人前面,刚好遮住了那人身形,只有一片素色的衣角露了出来。
  而这人正是先前下水的穆离鸦。他长发披散在肩头,眼睑低垂,显出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脆弱。
  “既然人到齐了……”琅雪笑吟吟的,可话还没说话就被打断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
  即使只借着血池中泛起的暗光他也能看清穆离鸦的面色十分糟糕。
  “小僧给他下了毒。”琅雪偏了偏头,无辜而嗔怪地说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如果不这样……穆公子就不肯好好听小僧说话。”
  薛止攥紧了拳头。
  下水前他特地捡回了那把匕首。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能动手。
  谁知道这卑劣的妖僧会不会把矛头引到穆离鸦身上。
  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怒火,琅雪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就开了口。
  “小僧是真的想要和你家穆公子做朋友。”他脸上那愉快的笑意都快要收不住了,“你们看,我连诚意都准备好了。”
  没人看清那条断掉的手臂是怎样凭空出现的。咚地一声,它从半空掉落到崎岖的地面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手中攥着的东西。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薛止丢失的那把剑。
  “完璧归赵,二位看如何?”
  先前在杨捕头房中见过的场景再度从脑海深处浮起。
  杨捕头对着灯打量自己今日收获的这把剑时半点都不曾想到杀机已落在自己身上,只是思索着这东西能卖几两银子,又能换多少酒来度过不用出值的漫漫长夜。
  “……是你。”
  是琅雪杀了捕头。
  妖鬼邪祟无法直接触碰这把剑,于是他干脆把杨捕头的整条手臂撕了下来,以此为媒介带走了剑。
  不论这琅雪打的是什么主意,薛止还是向前踏出了一步。他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一魂一魄在自己的半身面前彻底被点燃了。
  除非他将这把剑再度握在手中,否则它们绝不可能轻易平息……
  “等等。”
  琅雪身形一飘,挡在薛止前头。
  “嗯小僧只说要还给你,但没说要还给你哪一样。”
  面对薛止阴沉沉的目光,琅雪眼波流转,“你是要这个……”
  冰一般素白的手指在剑上悬停了几秒,调转到他身后的人身上。
  穆离鸦像死了一般毫无动静,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和衣角的翕动证明他还是活着的。
  “还是要这个。”
  是要带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是那把与你性命休戚相关的剑。琅雪轻巧地把这个问题抛在了他们中间。
  无论他选择什么,有些东西都将永远被改变……
  “薛公子,不要犹豫了,毕竟有的人一刻都等不得了。”
  薛止已经做出了他的抉择,向着他的答案伸出手。
  “你果然选了这个。”
  琅雪志得意满地笑起来,“不巧……”
  他话音未落,身下的黑岩就剧烈地震颤起来。
  “什么都不选。”
  穆离鸦的嗓音透着几分虚弱,可说话仍旧掷地有声。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该逃走了。”
  ——剑和人你只能带走其中一样,至于另一样会落得怎样下场就不是你能关心的事了。
  为了离间他二人关系,琅雪用心不可谓是不狠毒: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人,可真要是薛止选了他……但他怎样都想不到,作为筹码的穆离鸦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还不逃走吗?”
  穆离鸦按住胸口,那里血气翻涌得厉害,每说一句话都能感受到喉头间血的腥气,但与他这幅模样相悖的是他的眼神。
  讥诮的、冷锐的眼神,半点都看不出他正受制于人。他翘起唇角,模仿着琅雪那饱含恶意的调子说:“毕竟再不逃走就真的太迟了。”
  头顶的江水如沸腾般咕嘟嘟冒着泡,脚下的黑岩晃得随时都像是要裂开,想到血池里的那东西……琅雪面上闪过一丝惊慌。
  “你做了什么?”他恶狠狠地瞪着没事人一般悠闲的穆离鸦,如有实质的杀意就像一把悬在脖子边的尖刀。
  他从未忘记自己在客栈中被逼得仓惶逃走一事,但是他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差池?琅雪目光忽然落在穆离鸦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左手上。他想他知道他是哪里疏忽了。
  穆离鸦手指搭在唇边,看得却并不是琅雪,只朝另一个人低声道,“阿止,就趁现在。”
  趁着琅雪将注意力放在这边的功夫,都不用穆离鸦提醒,薛止自然想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他身形矫捷,俯下身迅速地抄走了断臂手中的那把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轻灵。
  “不愧是穆家教出来的人,身手不错。”
  知道自己是被这二人联手算计了的琅雪并未回头,不咸不淡地评论了一句。
  若此刻他现出了白蛇的原形,这么点雕虫小技是难以从他手中讨到便宜的。可坏就坏在江底就这么大点地方,光是容纳血池和他们几个人身形都已有些转不过身来。
  有了先前的教训,薛止攥着手中剑柄,警惕地望着他,随时提防他发难。失而复得的宝剑安抚了他体内的那一缕残魂,可记挂着穆离鸦所中的蛇毒和眼前诸多事端,他的焦躁不安却没有缓解分毫,反倒有了越发深重的迹象。
  “看样子小僧是拦不住二位了。”
  琅雪并不似他们预想中的暴怒,可对这妖僧他们谁都不敢打包票,须得时时刻刻小心防备。
  “穆公子,你仍旧要这样做吗?”
  深红的眼珠转了转,死死地盯着穆离鸦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你那把剑出过鞘了,对吧?”
  看清穆离鸦脸上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幻,琅雪就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了:被他藏在袖子里的那把剑悄无声息地出了鞘又无人察觉地收了回去。
  一剑,不愧是穆家的剑,或者说穆家大公子亲手铸的剑,只需要一剑,这江底的阵法就已在摇摇欲坠的崩塌边缘。
  “果然对穆公子是片刻都不能放松。”琅雪呵了口气,“小僧甘拜下风。“
  细密的金光以穆离鸦身下的一小片为中心向四周急速地蔓延开来,没一会就触到了血池中的那东西。
  “阿止躲开!”
  那东西翻滚着,发出被火灼烧一般的可怖嘶鸣,滚烫腥臭的液体掀起半人高的浪花来,如不是躲避及时,薛止险些就要被溅个满身。
  看到沾染了那腥臭液体的黑岩竟然慢慢被腐蚀出坑洼,穆离鸦心头禁不住有了几分后怕。
  “你……”
  薛止身形一震,像是刚反应过来琅雪说了什么,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穆离鸦,“你……”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话问出口。
  穆离鸦半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抱歉。”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嘴唇反常地殷红。不论他有多少种本事,唯独拿琅雪留在他体内的蛇毒没办法。
  不多时金光就彻底将这处包裹起来,穆离鸦身后的黑岩石也碎裂成许多块。
  虽说当下江水还未涌入,可知道此处不可再久留的薛止叹息一声,朝着他走去,途中未想到琅雪有了动作。
  看似占据下风的琅雪还是那副不把许多事情放在眼里的傲慢姿态。他微微颔首,朝着穆离鸦哂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穆离鸦被薛止从地上扶起来。他手脚无力,先前那一剑已经是他的全部极限,蛇毒仍旧残忍无情地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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