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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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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冶见状赶忙坐好,收回手。他敛起脸上轻浮的表情,干笑着喊了一声“殿下”。
“还不快向谢道长道歉。”宫云瑞道。
文冶连连道是,拱手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小道长的容貌实在太好,在下又喜欢美人,见着就忍不住……”
“文冶!”宫云瑞身边的男人低喝一声。文冶只得抬手做投降状,手指在唇前浮空一划,示意自己闭嘴不再说话。
“无事,玩笑而已。”谢玄阳摆手道,“殿下这可是要去调查兰林宫之事了?”
“正是。”宫云瑞道,“不瞒道长,我与各位才谋之人探讨许久,又派人彻查兰林宫都未能查到蛛丝马迹。”
他踱步来带上位坐下,身后的门客也随之一一落座。宫云瑞从侍者托盘中接过杯茶,酌了口。
他叹声道,“那人太狡猾。”
谢玄阳道,“这么说殿下有了目标?”
宫云瑞道,“有。怎么没有?我昨夜就知道是谁了。”
他又想喝口茶,却发现茶到嘴边自己却怎么都喝不下去,只觉心中郁结,上好的华顶云雾茶都没了味。他颦眉将手上的茶杯厌弃到一边,任由茶水泼洒在桌面上。
他道,“除了宫鸿逸还能有谁?”
谢玄阳疑惑地道,“殿下为何总抓着大皇子殿下不放?”
宫云瑞道,“哪是我抓着他不放?是他不依不饶。”
谢玄阳道,“哦?”
宫云瑞冷笑道,“我不过杀了一摊逆贼,那家伙见杀的是他熟识就发了疯地从边关跑回来,要跟我拼命。那王元王家世代为将,手掌西凉三分之二的兵权,朝侵权野。西凉朝廷都成了他王家的一言堂!武将当政,文官不得出头,还治什么国?安什么天下?就他宫鸿逸一个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以他堆满打打杀杀的脑袋能做什么?”
宫云瑞想想宫鸿逸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心中发恨。他狠狠地拍桌,道,“就他为国,就他为民,我为的就是一己私欲?他知不知道王家有反心?他知不知道王家不死,这朝上就算是父皇都没说话的份?愚蠢!愚昧!愚庸!”
他愤声连道三声“愚”字,难以泄心头之怒。他痛恨这该死的宫鸿逸看不清时事。
“殿下莫气。”众门客劝慰道,“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那愚人白白占了便宜?”
宫云瑞压手示意众人静下。他闭眼剧烈喘了息,稳下神态,睁眼道,“谢道长你说说看,我可有错?为大众牺牲小众,我可有错?”
谢玄阳说不出。他自幼修剑,若是问他剑道,他还可解答。但若是若他为王之道,他可就一窍不通了。他只得向宫云瑞摇摇头。
“我想道长你也是不知。”宫云瑞见状也不失望。他自身也是从小被母妃教导何为王者,何安天下,阅尽治国才略之书才得以了解颇深,像谢玄阳这种潜心修行的人又怎会对此有了解?
他叹了一声,伸手探向身侧的茶几想拿起茶杯喝口水润喉,却忘了刚刚自己将茶水打泼了,摸到一手水。宫云瑞攒眉,不满地发出一声轻啧,侍者见状连忙取来帕子给他擦手。
宫云瑞擦手擦得很仔细,每根手指都一一擦过,恨不得擦干手上的每个角落,连指甲缝都不愿放过。边擦还不忘与谢玄阳说道,“不提那些了。我等下要亲自去趟兰林宫再调查一番,道长可要随我同去?”
谢玄阳道,“自然。”
得到回应宫云瑞又继续道,“道长你知这兰林宫是我母妃生前的寝宫,可我母妃不喜道士。”
他用余光扫了眼谢玄阳身上素色的天衔宗弟子袍,视线在谢玄阳腰带上的阴阳鱼纹顿了顿,道,“为了不打扰到黄泉之下的母妃,只得请道长你换身衣服了。”说罢令人带谢玄阳前往备好衣服客房。
谢玄阳随着侍者向外走了几步,宫云瑞又突然叫住他,道,“哦对了,道长的剑也记得卸下。佩剑入宫,那可是大不敬。”
听着要卸剑,谢玄阳也不迟疑,点点头示意知道后就与侍者踏出了外堂。
宫云瑞看着谢玄阳的背影消失,悠悠地擦净手上最后小一块水渍,随手将帕子扔开。他抬眼看向文冶,“美人?”
文冶来时手中、腰间都空无一物,可他偏偏此时手中多了把撒扇,就好似凭空而来的。他手腕轻抖,“啪”的一声张开撒扇,反手置在身前轻轻摇着。
文冶脸上的笑容似乎別有深意,“是啊,美人。好一个谢美人,瞧着都以为天仙下凡。只可惜啊,这天仙是个假天仙。”
“假?”宫云瑞勾唇道,“有多假?”
“脉象沉稳,勃然有力。”文冶道,“强健却无灵气涌动,你说他有多假?”
“哎。”宫云瑞长长地笑叹一声,道,“我还以府里的仙长们能多个伴,的确是可惜了。”
第34章
宫云瑞为谢玄阳准备的也还是一件白袍; 只不过这白袍素色为底上有水墨图文,外披的纱褂上绣有文竹; 让穿上它的谢玄阳少了分仙气,多添了儒雅; 与五皇子府中幕僚们有了些相似之处。
谢玄阳换好衣服后便乘着宫云瑞的马车来到了皇宫。昨夜他与宫灵泽赶来时已是深夜,虽宫中掌着灯却也不足以看清整个皇宫; 而这次随宫云瑞来他是看清了。
皇宫不愧是皇宫; 再华丽的皇子府也比不上其半分。过了宫墙; 壮丽宏伟的皇宫宫殿展现在他的眼前。每殿上铺琉璃鸳鸯瓦; 下有朱漆大红牖。正中的主殿飞檐翘角上更有四尊昂首腾飞的金龙雕,大有傲视天下之气; 气势磅礴,让人见了莫不心中肃然起敬。
除去主殿; 宫中的其他各殿也是各个雕梁画栋,唯有一处是焦土,原本伫立之上的宫殿现成了破瓦寒窑。
谢玄阳来到此处如眼便是一片废墟; 原本的殿门已被烧毁; 不知在何处。不过好在宫云瑞此人从小在兰林宫长大; 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出殿门的位置。
只见宫云瑞负手站在废墟前左右看了看; 不一会儿便定神往一方走去; 指着一处; 道; “来人; 推开这里。”
面前的焦木碎石被移开; 一扇变了形的门出现在众人面前。谢玄阳往里面一看,黑不溜秋的,白日的光线只能让他看清殿内靠外的一小部分。不知是何原因,兰林宫外部烧毁严重,内部却好似没什么大碍。就说谢玄阳看到的那部分,都还能看清壁上的画。
后宫妃子的寝宫璧上怎会有这种壁画?谢玄阳不由觉得怪异,宫殿有壁画并不是什么奇事,但若是画着神鬼的壁画那就问题大了,这种壁画向来不是画在祭奠供奉神龟的神殿内就是画在墓室之中,就没见着会画在寝宫内的。
这兰林宫怎么回事?谢玄阳心生疑惑,正想开口问宫云瑞却见他已经率先领着下属们走了进去,谢玄阳只好赶忙跟上。
一进兰林宫,沉闷中带着某种不知名腥味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刺得谢玄阳鼻子发痒,狠狠打了个喷嚏。喷嚏声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格外响亮,顿时将前面走着的几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谢道长,你可还好?”宫云瑞问道,随着他的话音响起,他身边的下属向谢玄阳递来个帕子。
“抱歉,一时不太适应,过会儿就好。”谢玄阳接过帕子捂住鼻子,闷声道。
“那道长小心了。”宫云瑞提醒道,“行走时也是,万一破坏到线索可就不好了。”
谢玄阳点头应是,他瞧了瞧周围,发现这兰林宫内部情况与他先前在外猜想的一样,几乎没有损坏的地方,便问道,“殿下,我有一事不解。此宫外部全毁,这内部怎不像被火烧过?”
宫云瑞道,“道长可知兰林宫二十年前失过火?”
谢玄阳点头。他当然知道,宫灵泽不止一次跟他提过那场带走两位妃子、让两位皇子成为年幼丧母者的大火。
宫云瑞得到答应便继续道,“二十年前的大火把兰林宫彻底烧毁,现在的兰林宫是重新修建的,修建时内部用上了工匠调配的特殊材料,火无法烧毁。”
谢玄阳问道,“那不知重建后可有新妃住进?”
宫云瑞摇头,冷笑道,“那些下贱的女人怎配住进来?”
他负手于身后,从下属手中取来火把,在火光照引下用怀念的目光将内殿打量了一遍,轻声道,“这可是…母妃的宫殿啊。”
谢玄阳在一闪而过的火光下也看清了墙面,心中怪异的感觉再次涌起。先前他以为这殿中的墙面上画着神鬼,走进来才发现根本不是,而都是些叙事画作。这画作用上的色料非常艳,大量的褐红亮蓝又用明黄勾线。
这就更奇怪了,叙事壁画大都画在墓室里,褐红之色宛如干枯的血液,明黄又意冥黄,向来只有死人才会用。而且这壁画人物扭曲,纤长如虫,面容狰狞,就好似含怨而死的恶鬼。这些都别说是皇家了,放在民间任何一家里都是忌讳,修建兰林宫的工匠怎会犯这种错误?
谢玄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凑近墙壁想要再看清楚些,这里光线太暗,壁画的人物又太奇怪,若是离远了根本看不出是在叙述什么事。
他眯起眼仔细看了半晌,这才看出讲的是前朝之事。
皇帝昏庸,酒池肉林,整日身旁有美人作陪。每当臣下有事禀报时,皇帝都指派身边的内侍前去,自己却是在寻欢作乐。久而久之天下大乱,阉党当权奸臣当道,他国见此蠢蠢欲动,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此时,突有两华衣之人雄起。谢玄阳猜测这两华衣之人指的是两位皇子。这两人一个领兵冲往边关,杀敌于前,将那些妄想入侵的他国之人杀了个干净;另一人驻于皇城,领众朝臣大斗阉党,灭杀奸臣,夺回执政大权。
左边的壁画在此戛然而止。谢玄阳再看右边,右边的壁画画风一转。若说左边讲的是两位皇子内政安国,外战护国,相辅相成共定大局的话,那这右边的就是一片腥风血雨、惨无人道的屠杀了。
这右边壁画的主角也是一个华衣之人。谢玄阳对比两画,发现右边的这人好像就是左边壁画中那位在皇都安国的皇子。
在这幅壁画中这位皇子站在高高的皇座旁,皇座上坐着老皇帝。那皇帝头戴十二旒冕冠却不见一点尊贵,他的脖子上套着勒绳,身上也被几根粗壮的锁链绑住,闭眼斜摊在皇座上。而那位皇子脸上挂着诡异的咧嘴大笑,这个笑容很夸张,直接占了面孔的三分之二,仅剩的三分之一是他弯起的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
他的脚下是一片血地,残肢满地,血流成河。无数朝臣脑袋向下被倒挂着,他们的喉间都有道口子,血液从中滴落在地上,汇集成一洼血池。池畔还跪着好几位身穿铠甲却无首之人,他们的头颅沦落在地上,双眼大睁着瞪如铜铃。
谢玄阳越看越心惊,他总觉这两故事不单单是在叙述前朝之事,其中还包含着其他的意思。他转头就想询问宫云瑞。正当他动作时,他的视线突然扫到壁画下角有一段字。这段字用的是猩红色,仿佛一封血书。
上道:
君者偏锋,辱杀忠臣,吾恨!灭吾家,负吾名,吾等死不瞑目!——将门王氏
将门的血书怎么会出现在后宫妃子的寝殿墙壁上?谢玄阳心中更是觉得诡异,这兰林宫也太奇怪了吧,不但特意用防火之才重建却又不让宫妃再入住,而且壁上还绘着和后宫完全无关,甚至大有对皇室不敬之意的壁画。
兰林宫怎么还没被毁掉?难不成西凉的皇帝心胸宽广到能包容万事的地步了?宫云瑞身为一届皇子,见到这种有隐喻之意的壁画在他母妃殿中怎么也没反应?
谢玄阳疑惑重重,脑袋里混乱一片,所有的思绪团在一起似乎成了杂乱难解的线团。
“谢道长,你怎了?”见谢玄阳盯着一处墙壁久久没动静,宫云瑞不由以为谢玄阳发现了什么,便问道。他踱步走到谢玄阳身边,随着他的视线向那处看去,却没找到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
谢玄阳指着血书,道,“殿下,你看这里。”
宫云瑞不知谢玄阳让他看什么,他目光所及之处没什么异常,便问道,“这里有什么?”
谢玄阳道,“是不是有封血书?”
宫云瑞道,“没有。”
谢玄阳不解地“嗯”了声,他又指指墙面其他地方,“殿下可有看到壁画?”
宫云瑞道,“没有。谢道长你莫不是晃了眼?我母妃的兰林宫中从没有壁画,重建前没有,重建后也没有 。”
谢玄阳闻言顿时皱起眉头,转头来来回回又看了眼前的壁画和血书好几眼,心道,难不成宫云瑞是在唬他?这么明显的壁画他怎会看不见?
如此想着他伸手摸向了墙壁。他的手指刚接触到墙面,一阵阴冷的凉气霎时顺着他的手指窜入身体,眼前的壁画也瞬间扭曲起来,以他的手指为中心变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越缩越小像是顺着凉气挤进了他的身体。
谢玄阳一惊,赶忙收回手,却发现自己动不了,知道壁画所形成的漩涡彻底消失后才恢复了控制。
大意了,他竟没发现这些壁画由是鬼气所画。难怪宫云瑞看不见,这鬼泣根本不是寻常人能看见的,就连修士都得修为高到一定程度才行。
这壁画或许就是给他看的。谢玄阳沉着脸想道。
“谢道长?谢道长?”发觉谢玄阳又陷入沉默中,宫云瑞有些不满地唤道。他做皇子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走神,谢玄阳还是第一个。
“抱歉。”谢玄阳回神后应道。
“谢道长想何事想得如此出神?”宫云瑞问道,“难不成是线索?”
“线索倒没有……嗯?”谢玄阳正说着,突然发现墙面上原本血书的地方有块奇怪的印记,就像是一道火纹。
“这是?”说着他伸手探了过去。不过是刚刚轻触一下,谢玄阳脚下突然就出现了一道斜坡。这斜坡似乎涂了油,他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脚下一滑,跌了下去。
第35章
入道的修士的每一次晋级雷劫都有淬体之用; 因此相比凡人来说,修士的**更为强悍; 即使从百米之高落下都不会伤到,更别提摔晕了。可谢玄阳偏偏在落地的瞬间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也不知是多久后的事了。
谢玄阳睁开眼,入目的是片染血的地面; 四周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铁锈味; 浓郁得可怕; 仿佛都能化作实体。
谢玄阳试着动了动身体; 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反绑于身后无法动弹。他再一看自己身上; 却见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盔甲,硬甲内衣襟处的白衫被红色浸透; 那红色似乎是从他胸口蔓延而来的。
难不成自己胸口受了伤?谢玄阳心想,可他却没感受到胸口有痛感。
到底怎么回事?正当谢玄阳心中疑惑时,他的嘴不受自己控制地动了; 从喉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低沉微微带着些颤抖。这声音绝对不是属于他的。
“我; 为西凉征战十年。”谢玄阳听到自己如此道; “我王家从开国至今; 世代忠君忠国。哪点对不起西凉?哪点对不起你; 宫云瑞?”
谢玄阳无法控制自己转头; 只能凭借声响猜测身后有人正缓缓向他走来; 一步一步; 仿佛才在他的心脉上。
“你、王家没有对不起西凉,也没有对不起我。”他身后的宫云瑞说道。谢玄阳感觉到有锋利的尖锐之物抵在他的后颈,如斯冰凉。
“你们错就错在能力太强。”宫云瑞凉凉地道,“你们王家是开国将门,有从龙之功。可你们存在太久了,有时候人要知足才是,贪图权力可是会遭天谴。”
“贪图权力?”他哼笑一声,哽咽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王家?”
“难道不是?”宫云瑞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朝上一手遮天的是哪家人?占居要职的是哪家人?一句话便能否决父皇决议的又是哪家人?”
“若不是这样,任由陛下信用奸臣宦官,现在还有西凉?”他道。
“是不会有。所以我很感谢你们呀,拦着脑中全是酒肉美人的昏庸老皇帝,安我西凉。”宫云瑞发出一道轻笑,“可是现在,当政的是我。”
那利物不轻不重地在谢玄阳的后颈上点了几下,似是破开了皮肤。他感觉不到痛,但却能清楚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后颈处顺着脖子滑了下来。
“王将军,你说你们王家可会让我一届皇子掌权?可会全然听从我的决策?”宫云瑞问着,不等有回答便又自顾自说道,“你们不会。让我想想你们会说什么?’五皇子殿下你还是太年轻’ ’殿下,此事不可’ ’殿下还有待历练,还是听臣一句’。我可有说错?”
“王元啊王元,我对你们王家人的了解可是比你们所以为的更多。”他长长叹了声,道,“你知道吗?我有多失望。我好不容易除掉了那些心思不正的老家伙,却发现身边还有比他们更可怕的人。他们权势滔天,只要他们稍稍动个念头,这西凉的国姓就能从宫变成他们的王。”
说到这儿,宫云瑞停住了。谢玄阳不知道此时他身后的宫云瑞是什么表情,只能听出他在深深地呼吸。
过了一会儿,宫云瑞开口道,“我好害怕。想着为什么会这样,我原本是那么信任你们,把你们当做后盾。我夜夜做着噩梦,梦到你们终于不想再做臣,杀光了我们宫家,连刚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你知道你们王家这么做多容易吗?你们掌握着近乎整个西凉的兵权,只需动动手指,都不必亲自出手就能做到。”
“我们王家从未想过!”谢玄阳又闻自己说道,他用力低吼着,喉咙似乎都有了撕裂之感。
“是啊,你们现在没想。”宫云瑞道,“谁知你们以后会不会想呢。”
“你害怕王家未来会杀你宫家,你就杀了所有王家人。你害怕王家可能会杀了宫家的幼子,你就杀了王家的幼子!”他吼道,“就因为你的妄想,你做的噩梦?!”
“你以为我想吗?!”宫云瑞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激怒了,高声道,“你以为我就想当满手是血的刽子手吗?我不想!我不想!我只想吟诗作画,我只想舞文弄墨做个文人!”
他剧烈地喘息着,“可我…是个王。为王者,承山河,违心慈,忌手软……这不是你教给我母妃的吗?王元叔叔。我只是听了母妃的话。”
宫云瑞低低地笑了,“王元叔,你知道的,我最听母妃的话了。所以,为了母妃想要盛世江山的遗愿,我这就送你上路。”
说着,谢玄阳听见脑后传来一阵利刃发出的嗡鸣,下一刻脖间一凉。就在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时,他又闻宫云瑞道,“王元叔,一路好走。我会给你们王家找个全灭的好理由,你说通敌谋反怎样?”
*
谢玄阳猛地坐了起来,他大睁着眼,胸口起伏剧烈喘着粗气。虽然他之前感受不到痛觉,可被斩首的滋味实在太糟糕,饶是往日里心境总是静淡的他现在都是心有余悸,难以缓下狂跳的心脏。
刚才是他做了场梦?谢玄阳心想。他皱着眉抬手揉了揉额角,又甩甩脑袋强迫自己从刚刚被斩首的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谢玄阳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这才打量起四周来。他头顶上方有一道正方形的洞口,洞口内壁泛着些油亮,其中有一处却像是被擦去了润油,恰好是一个人背部的大小。谢玄阳想这就是他摔下来的路了。
他又转脸打量起周围来。这一打量让他顿时瞳孔剧缩,心中一阵发骇——这四周之象竟是他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谢玄阳在梦中虽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他还是看清了那时目光所能看到的每块地方。因为梦中他的视线一直是低垂着,他只能记得那处的地面是何样。可仅仅是地面,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也是和梦中相同,就连每块干枯的血斑的位置、大小都没有半分差异。
难不成那不是梦?谢玄阳脑中突然闪现过他摔下前看到的壁画,血流成河,将军无首,以及那将门王氏的血书。
他再一转身看向身后,竟有着一片与壁画中所画的血池!
不是梦!谢玄阳当即确认,刚刚他所看见的是一位名为王元的王家将军死前发生的事。他又想到那顺着他手指钻入他体内的鬼气,想来就是那位王将军死后极大的怨气凝聚而成。
他直直盯着血池。这是一洼真正的血池,池中注着的不是红色的水,而是完完全全的血液。
“滴。”
谢玄阳注意到血池中央溅起一道小小的血花。他抬头一看,竟发现那正上方的顶部上挂着一团又一团干尸。谢玄阳以团作为量词并不没有用错,以谢玄阳远远好于常人的视力可以清楚地看清那些被绑在一起的干尸仅剩的干皮肉已粘碾在一起,仿佛风干的腊肉。
他们的脖子上都有着一道深深的划痕,破开了他们的血管,又将他们头部朝下,他们全身的血液便顺势流下滴落进血池之中。
见此谢玄阳顿时攒眉,他压制住自己撇过头去不看他们的欲、望,又仔细观察了一番那些干尸。那些干尸看状大部分已经死了很久,但还有一些是新死的。那些新被挂上去的尸体颈脖上还有着些许鲜血滴下。
他们有的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麻袍。有的却是锦衣华服上还绣着飞禽,还有的是衣着盔甲或是衣纹走兽。这些显然是朝中的文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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